不過,佟珍珠沒像以前那麼在意這件事兒,這是在深山老林裡,她心底還是有些怕的,許運昌離她近點兒,她能有安全感。
要是旁的男知青她不放心,但許運昌不同,通過這些天的觀察,她覺得他應該是個正人君子。
平時兩人一起乾活的時候,她都是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許運昌,也一次沒有越規。
不像以前的趙建林,總想找機會沾點她的便宜。
這樣的人品,她基本放心。
佟珍珠認真的看了看那一大片綠油油的植物,應該不是一般的農作物,而是某種藥材,她覺得多少有些眼熟,可沒認出來到底是什麼。
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這是你開的田?裡頭都種的什麼?”
許運昌回答,“三七。”
佟珍珠眼睛一亮,”你還會種三七啊?”
她上一世開布偶店隻是業餘愛好,她的主業其實是開了一家藥膳連鎖,一開始也是玩票性質,但後來做的挺不錯,開了好幾家分店。
三七燉雞是珍珠藥膳的招牌菜之一。
中醫中藥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無價之寶,三七雖然本身是苦的,但入藥膳可去腥提鮮,很適合和肉類一起燉,不止燉雞味道好,燉排骨燉牛肉放上一點須根也非常好吃。
當然了,它最大的價值還是體現在藥用方麵。
它是雲南白藥的主要成分,在未來的十年到二十年間,很多新上市的,治療心腦血管方麵的中成藥,很多也都含有三七。
因此,三七原藥材的價格一路暴漲。
給他們藥膳供應三七的藥商姓陳,曾不止一次說過,說他們文山州在八幾年的時候,鎮子上都要比昆明還富,騎摩托和開小汽車的遍地都是。
很多人家早早蓋起二層的小洋樓。
不過,文山州和很多苗寨大麵積種植三七,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左右。
許運昌這一下子給提前了好幾年。
他還挺謙虛,“就隨便種的,沒想到還真的全都活了。”
佟珍珠又問,“那三七的價格貴嗎,送到藥材站多少錢?”
“鮮貨一斤兩塊,乾貨七塊。”
這個價格比起後來的價格,那是便宜太多了,但對比現在知青們一個月二十左右的工資,又算是很貴了。
目測這一大片不少,應該至少有兩三畝地吧。
難怪許運昌能有錢買各種好吃的。
他瞅了佟珍珠一眼,又補充,“這是我種的,不是野生的,你可不能偷偷給挖了啊!”
佟珍珠一愣,她一向人品很好,這在農場是公認的,沒想到許運昌竟然這麼說,這不是對她人品的懷疑嗎?
就有些氣惱的說,“你放心好了,我是黨員,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兒!”
她這話其實是有骨頭的,農場入黨的知青不算少了,但許運昌並不是黨員。
許運昌自然聽出來了,翹了翹嘴角,沒跟她計較。
山風一吹,身上的汗消了大半,佟珍珠決定回去了。
上山的時候,許運昌在前頭,下山的時候,卻是佟珍珠在前麵,許運昌在後頭。
不管她走得快還是慢,他都很有自知之明,離她足有一米多快兩米的距離。
走到半山坡,許運昌說,“彆往下走了,咱們就在這兒烤雞吃。”
佟珍珠覺得吃人嘴短,很想轉身就走,卻還是很沒誌氣的停下了。
農場的飯菜那麼差,即便趕場能吃上一頓好的,或者買些糕點,但也就是吃上幾塊解饞,誰也不敢敞開了吃,因此,幾乎所有的知青都嚴重營養不良。
佟珍珠也不例外。
好幾次早上醒來她都覺得微微頭暈,還有一次下工回去,半道上被石頭磕了一下,那那麼輕輕一下,竟然就絆倒了。
有時候她照鏡子,也覺得自己的臉色過於蒼白了,一點血色也沒有。
她的身體急需營養。
再說了,許運昌剛才說偷三七什麼的,應該是故意那麼說的,目的為了啥,為了逗她唄。
她從小就是個美人坯子,小學倒還好,從上了初中開始,班裡那幫壞小子,還有她家附近的幾個胡同串子,都沒少逗她。
可她才不怕呢,其實那些人也都是一幫慫種,沒什麼可怕的。
那時候她都不怕,現在就更不怕了。
大不了把筐子底的刀子一亮,誰會不怕?
許運昌見她莫名笑了一下,笑得那麼美,水汪汪的大眼睛裡自帶幾絲天生的嫵媚。
他的心忍不住顫了一下,很快收回了目光。
還是和上次一樣,許運昌從酸棗樹上拿下來破鐵鍋去取水了,佟珍珠撿了一些枯枝,還用幾塊石頭擺成一個簡易的灶台。
很快,山雞被收拾乾淨了,但許運昌沒像上次那樣抹了點鹽巴就烤,而是撒了一層厚厚的香料末。
佟珍珠聞出來有花椒和草果的香氣。
許運昌說,“你稍等一下我啊!”
他飛快地跑到旁邊的芭蕉林裡,摘了一大串熟透的芭蕉,還扯下來幾片綠瑩瑩的葉子。
版納這邊,山坡上荒地裡,到處都是野生的芭蕉,這玩意兒和草莓一樣,一開始隻有一顆小苗,過幾年就能發展成一大片。
農場那邊本來也有不少,幾乎都被砍掉了。
他把芭蕉丟給她,自己則用鋒利的刀子把山雞分割成很小的塊,用芭蕉葉包了好幾層,然後生火,直接丟到火裡燒。
沒一會兒,就飄起了誘人的香味兒。
佟珍珠忍不住偷偷咽了一下口水,還好還有芭蕉,熟透的芭蕉還是有點澀,香氣和甜度也遠不如香蕉。
但也並不難吃。
她扯下一個遞給許運昌,自己也扯下一個剝開吃了。
許運昌兩口吃完,抬頭問她,“佟珍珠,你是十一中的吧?”
佟珍珠點點頭,“對啊。”
許運昌說,“我也是。”
佟珍珠一愣,她這人不愛打聽事兒,可許運昌是農場的高嶺之花,他的基本情況人人都知道,許運昌的父母雖然都被打成了□□,但也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家裡住東城的,咋可能在南城天橋上學?
每天來回也不方便啊。
許運昌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解釋說,“我姥爺在十一中工作,我高一的時候曾借讀過半年。”
佟珍珠盯著他的臉看了又看,說,“我想起來了,市裡有個數學競賽,你代表學校參加獲獎了,對吧?”
當時她海上初中,她的同桌叫王豔豔,為此跟她說了好幾次悄悄話,說高中部獲獎的那個男生長得真好看。
許運昌後來回到四中,大大小小的比賽獲了很多獎項,佟珍珠說的那次,其實是個區裡的小獎。
他有點驚訝,沒想到佟珍珠竟然還記的。
不過,佟珍珠也給他留了很深的印象。
不僅僅是因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