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珍珠回到家,和往常一樣,先去了一趟正房。
今天倒是挺少見,齊珊珊沒看電視,正在監督佟珍琳寫作業呢,佟珍琳老大不高興,嘴噘得老長。
看到佟珍珠進來,倒是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齊珊珊先喝了一聲,“專心寫作業!”
小姑娘的腦袋又耷拉下去了。
佟珍琳今年上三年級,現在中小學已經恢複了秩序,能正常授課的老師也越來越多了,文化課的進度維持到一個正常水平了。
數學現在學的是各種應用題。
佟珍琳可不算笨,記憶力特彆好,三歲的時候就能背誦不少古詩了,可她邏輯思維要差一點,數學水平很一般。
最近一次考試,考了一個史無前例的最低分七十五分。
其實比起全班的平均分,她這個分數還是要略高一點的。
齊珊珊覺得無所謂,反正現在不太講求學習成績,就他們這家庭,算得上根正苗紅了,到時候讀完了高中,推薦上大學的話,條件應該是完全夠的。
所以佟誌偉自己愛學習,她不怎麼管,佟珍琳不愛學習,經常跟著她看電視,她也不怎麼管。
還是佟貴民看到小女兒的成績,覺得實在太差了,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學習內容那麼簡單,即便補考雙百,那也得考個九十多啊。
七十五分簡直太丟人了。
現在的孩子機會多好,各方麵條件也都好多了,在他小時候,戰爭還沒結束呢,到處亂著呢,哪有什麼小學,私塾也上不起。
佟貴民雖然很生氣,但沒批評佟珍琳,而是給齊珊珊下了死命令,讓她下了班不要光顧的看電視了,必須看著孩子做作業。
於是有了這麼一出。
佟珍珠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慢慢喝。
齊珊珊雖然沒搭理她,可卻在偷偷觀察她,佟珍珠今天似乎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當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但不知為何,給人的感覺卻不大一樣了。
以前她身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傲氣和冷意,每次回到家,也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都是珍琳主動跟她說話。
今天也是如此,可她臉上那種冷意和傲氣卻幾乎沒有了,端著杯子在哪兒喝水的樣子,側麵看竟像是帶著微笑。
佟珍珠這姑娘,本來就夠好看的了,要是一笑,那真是自帶幾分天生的嬌媚,估計一般的妖精都比不上。
齊珊珊又盯了她幾眼,心想,這保準是碰上什麼好事兒了。
佟珍琳不喜歡學習數學,更不喜歡做應用題,精神一點兒都不集中,她早就發現了,媽媽經常偷看姐姐。
有一次她還發現媽媽去了姐姐的房間,也不知道想要乾啥,她雖然是個小孩子,但嘴巴嚴,既不能背叛媽媽,也不能告訴姐姐。
但守住一個秘密真的挺累人的。
這會兒,她忍不住大聲說,“媽媽,你在看什麼?”
齊珊珊立即收回目光,“我看什麼了,做你的題!”
第二天一早,佟珍珠去買了早餐,佟誌偉去廚房拿碗,佟珍琳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個炸糖糕吃了。
他們附近的早點攤子,炸糖糕做的很好,不是用白麵做的那種,麵皮有點硬,而是用純糯米做的,裡麵的糖餡放得也多,咬一口又糯又甜又香。
愛吃的人太多了,所以每天都是早早就賣完了。
佟貴民問她,“珍珠,你姥爺怎麼樣了?”
沈老爺子還在易縣呢,他現在比之前好太多了,但白大夫說,隻是表麵上好轉了,裡頭的骨頭還是不行,要是想徹底好,就不能怕麻煩。
建議他再治療一個月。
“挺好的,我二舅都回來了,他自己能照顧自己了。”
沈二舅雖然在磚廠就是個普通工人,廠子離了他照樣轉,可廠裡有規定,一個月請事假太多,是會扣工資的。
他們兩口子收入都不高。
沈二舅也就沒再堅持,跟白嬸子商量好了,在她家搭夥,每天另外再給一塊錢,算是沈老爺子的夥食費。
這樣在吃飯上就不用操心了,每天都能吃上現成的熱乎飯。
反正有好幾個病友,老爺子也並不寂寞,一天天的扯閒篇,過得也挺好。
佟貴民說,“那你今天不去棗花胡同了吧?”
“今天我和你齊阿姨說好了,帶你們去香山公園逛逛,這會兒楓葉正紅呢。”
說起來,大女兒都搬過來快三個月了,也是他工作忙,齊珊珊這人也沒啥生活情趣,這麼長時間了,一家人都還沒整整齊齊的出去玩兒呢。
如果昨天沒答應許運昌,她也就跟著去了。
佟珍珠猶豫了數秒,說,“爸,我上星期就沒去,我怕我媽生氣。”
齊珊珊並不想帶著她去,“貴民,你就讓珍珠去吧,你要是不讓她去,那人再上門來鬨怎麼辦?”
佟貴民皺了皺眉,他現在是有身份的人,可不想讓整個家屬院的人都看笑話了。
就挺遺憾的說,“成,珍珠那你去吧。”
等著他們都走了之後,佟珍珠才推著自行車出門了。
到了玉屏胡同,許運昌早就在乾活兒了,修剪好的三七已經有一大堆了。
他上身還是隻穿著背心。
她倒也已經習慣了,隻掃了一眼,就認出來這不是昨天的那件。
雖然都是普通的白色背心,但昨天那件,是左邊破了一個挺小的洞,今天這個破口在右邊。
其實她早就發現了,許運昌這人,在吃上毫不吝嗇,但在其他方麵,比如穿的用的,真的都挺不講究的。
也就仗著人長的帥,才敢這麼隨便。
換成彆人,真得有點寒酸,不夠體麵。
佟珍珠問他,“你吃早飯了嗎?”
許運昌搖了搖頭。
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回城後明明作息已經改了,但早上五點鐘他就醒了,而且起來後和在五分場時一樣,不乾活兒就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於是就一口氣乾到現在。
佟珍珠就知道會這樣,以前在農場也是,她從從皮包裡拿出一個報紙包,裡麵還包了一層油紙。
她早上買早點,特意多買了三個油炸糕。
不過這東西就是要剛出鍋趁熱吃,冷掉了就膩了。
但許運昌接過去很誇張的一口吃掉一個,“真好吃。”
這點東西他肯定吃不飽,他站起來,從衣架上拿起襯衫,一邊穿一邊往外走,說,“我再去買一副燒餅油條啊。”
為了乾活兒方便,佟珍珠今天穿了一身兒舊衣服,頭發也先編成麻花辮,然後利落的盤在了腦後。
她拿了一個小板凳,手裡握著剪子,開始認真的修剪藥材了。
其實三七應該在半乾的時候修剪比較好,這些都已經乾透了,細的須根還好,很容易就能剪掉了,但有些稍微粗的支根,是有點費力的。
她乾了一會兒,伸出手看了看,嬌嫩的手指竟然磨得有點紅了。
難怪覺得總有點不舒服呢。
佟珍珠去院裡端了一盆水,小心的潑在了三七上,沒一會兒功夫,三七吸了水,就變得軟多了,那就好剪多了。
但手指已經紅了,總還是有點不舒服。
她瞥到旁邊的白線手套,是許運昌用過的,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戴上了。
這樣就磨不到了。
過了一會兒,許運昌沒回來,又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沒回來。
真挺奇怪的,買個早飯需要那麼久嗎?
佟珍珠看了看表,他出去都快一個小時了。
一直到十點多,許運昌才回來了,一隻手拎著一個籃子,另一隻手還是拎著一隻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