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洋盯著她,又問,“珍珠,你那對象還沒回來呢,這什麼工作需要出差那麼長時間啊?”
佟珍珠說,“你怎麼這麼好奇啊,打聽這個乾什麼,你又不認識他。”
很快就到上班時間了,王海洋趁著還有十幾分鐘的獨處時間,半開玩笑的問,“我現在甚至懷疑,真有許運昌這個人嗎?”
“不會是你瞎編的吧?”
佟珍珠也半開玩笑的說,“那還能有假,等他回來,我要不安排你倆見個麵?”
王海洋點頭,“成啊。”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大美人對他那麼死心塌地。
許運昌其實走了也沒多長時間,他是十一月十號走的,如今剛進十二月,也就二十來天。
可不知為什麼,她感覺好像是走了很長時間似的。
傍晚下班後,她沒回家,而是直接往南城奔。
沈老爺子在河北待了足有兩個多月,前幾天才回來了,去的時候根本走不了路,是沈大舅特意找了個車,被幾個人抬著上車的,回來的時候,沒用車接,是跟沈二舅一起坐火車回來的。
走進杏兒胡同的時候,那腰杆挺得筆直,步子邁得也大,腿腳利索得跟正常人沒啥區彆。
甭管看見誰,都樂嗬嗬的主動打招呼。
沈二舅拎著一堆東西跟在後頭,生怕有什麼閃失,“爸,您當心,慢著點走!”
沈老爺子一瞪眼,“這地上那麼平,啥也沒有,沒坑沒石子,我還能摔跤啊,你快點的吧,彆磨磨唧唧的!”
沈二舅無奈的笑了笑。
老爺子這一趟治病,一共花掉了八百多,算是一筆挺大的錢了,但這錢花得可太值了。
佟珍珠在路邊停下來,去了肉店買肉,可不巧肉全賣光了,排骨也沒有了,隻好買了點大骨棒,又去旁邊菜店買了點新鮮的蓮藕。
這蓮藕骨頭湯燉出來也挺好喝。
佟珍珠到的時候,她媽沈玉梅也在杏兒胡同,正在當當的切蘿卜呢,預備包點餃子吃。
雖然沒買肉,但她買了一點蝦皮,蘿卜裡頭放點蝦皮,比放肉還鮮呢。
這次老爺子去河北治病,沈玉梅作為唯一的女兒,一次也沒去,不是她不想去,這去一趟,來回的路費也好幾塊呢,再說了也不能空著手去,那花錢可就太多了。
若隻是這些,她咬咬牙去一趟也成,可她還怕老爺子提出來,讓她也分攤一部分錢,就乾脆沒去。
如今老爺子回來了,而且還真的治好了,她這個女兒再不來看看,那就太過分了。
因此,這幾天她下了班都是先過來給老爺子做飯,然後再回家。
佟貴山對此很有意見,但沈玉梅通過預支工資這件事兒,心裡多少也有點警惕了,立馬就說家裡除了德芳都不是孩子了。
尤其德花,都二十多了,現在還什麼都不會,以後有了對象到婆家去,指定會被人笑話的。
佟貴山雖然很不高興,但也覺得是這麼個理兒,於是最近做晚飯的都是德花。
沈玉梅看到女兒來很高興。
這孩子現在是真的出息了,畢業分配到了天壇醫院,那可是一家特彆好的大單位,可不是隨隨便便能進去的。
“珍珠,你這是才下班啊,進屋歇著吧,媽包餃子,一會兒就得了!”
佟珍珠把買回來的大骨棒和蓮藕都拿給她,說,“白大夫說了,讓姥爺多喝點骨頭湯。”
“成,我知道了,我再點個爐子,這就燉上!”
沈老爺子早聽到動靜了,從屋裡走出來,笑著說,“珍珠,快進來,外頭冷!”
屋裡點著爐子,雖然也不十分暖和,但還成,佟珍珠靠著爐子坐了一會兒,脫了棉大衣也不覺得冷。
沈老爺子放在爐邊兒上的一塊地瓜烤好了,他拿下來晾了晾,剝了皮遞給了外孫女。
佟珍珠接過來咬了一大口,“這地瓜真甜!”
沈老爺子笑了笑,問她,“工作累不累人?”
他瞅著外孫女似乎瘦了那麼一點兒。
佟珍珠說,“不累,特輕鬆,就是上午忙一點兒,但也都是紮針輸液量血壓這樣的活兒,根本累不著人。”
“護士,是不是要上夜班啊?”
她笑道,“姥爺,上夜班就更輕鬆了,小夜是三點到十點,相當於閒大半天,到了晚上也不耽誤休息,大夜是十點到第二天早上,有專門的休息室,一般十二點到五點,都是可以睡覺的。”
沈老爺子聽了覺得還成,特彆高興。
沈玉梅彆的不說,手腳是很快的,拌好了餡子,和了麵先擀皮,上下紛飛一會兒就一大堆麵皮了,包餃子那就更快了,往皮上放了菜,兩隻手那麼捏一下,一個胖乎乎的餃子就包好了。
餃子煮好出鍋,蓮藕骨頭湯也可以喝了。
大冬天的,吃個餃子喝個湯,甭提多舒坦了。
沈玉梅匆匆吃了一盤餃子,喝了兩碗湯,正要走了,佟珍珠叫住她了,“媽,我想把我的戶口挪到醫院,這樣就能申請單身宿舍了。”
當初佟珍珠返城後,戶口是直接回了原籍,也就是棗花胡同那邊,後來她問過中醫學院,能不能把戶口落在學校,大學生按照規定是可以的,可培訓班就是臨時的,沒有學製,學校說不成。
最近她又問了問醫院,醫院人事說是可以的。
但戶口和單身宿舍其實沒什麼關係。
她早早就寫了申請,但床位很緊張,今年是不用想了,據說明年五一有好幾個結婚的,估計最早也要那個時候了。
但她不想和那些討厭的人一個戶口本了。
沈玉梅立馬就答應了,要是珍珠分了單身宿舍,就不用住在那陳世美家了,挺好的。
想跟她搶閨女,門兒都沒有。
沈玉梅走後,老爺子從床底下拉出來一個木頭匣子,打開兩道鎖,從裡麵取出來一張存單,說,“珍珠,這次姥爺治病,把你手裡的錢都給花了,這上麵的錢,姥爺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現在就給你吧。”
佟珍珠接過來看了看上麵的數目,一共有六百塊,錢不多,可老爺子之前的錢,差不多都給她花了。
他的退休工資很低,因為身體不好,也經常要買藥吃,這些錢指定是攢了很長時間。
而且算是老人家的棺材本了。
佟珍珠不要,說,“姥爺,我有錢,您猜不到吧,我一個月工資六十呢。”
基本工資當然沒有那麼高,但醫護都有補貼,還有夜班費,加在一起剛剛六十塊。
沈老爺子倒是沒想到,“那是不少。”
佟珍珠一把將存折塞給他,“所以,姥爺我不缺錢花,而且,我現在住我爸家,我拿著您的存折乾啥呀,你聽我的,你就放著,等我要用到了,再跟您要行吧?”
沈老爺子說,“那也成吧。”
“珍珠,時候不早了,我去招呼一聲你表哥,叫他趕緊送你回去!”
老爺子披上了棉襖,拿著個凳子到了東牆根兒,衝著隔壁院子十分有底氣的喊,“大順,趕緊的,送珍珠回去!”
沈裕順嗓門更高更亮,“爺爺,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佟珍珠看著老爺子十分利落的從凳子上下來了,有點擔心的問,“姥爺,您這腿,真的一點都不疼了?”
沈老爺子得意的說,“真不疼啦。”
沈裕順剛送表妹出了杏兒胡同,一輛吉普車急急的開過來了,佟貴民讓司機停了車,笑著說,“珍珠,爸就猜你是看姥爺來了,趕緊的,上車吧。”
他自個兒卻下了車,把佟珍珠的自行車放到了後頭,還特彆熱情的跟沈裕順客套了幾句。
儼然一副慈父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