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聚會之後,佟貴民就是現在這副樣子了。
若是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指定能被他給蒙蔽了。
這一路上他表現的都特像一個好父親,問了問佟珍珠的工作,又忽然提起一件事兒,十分慚愧的說,“爸爸之前也是粗心,忘了問你,你的戶口是不是還在南城?”
“現在都不在那邊住了,戶口就彆再在那邊兒了,等哪天你跟你媽媽說說,讓她把戶口本給你,爸爸把你的戶口給轉過來吧。”
其實,無論南城還是東城,都是北京戶口,誰也不比誰高級,也沒有什麼福利差彆,隻不過,佟貴民這人想得遠。
他想得是,王市長的小兒子可正經不小了,都二十八嗯九了,他和珍珠處對象,那指定急著結婚啊,到時候結婚得用戶口本。
人家男方一看,珍珠的戶口不但是在南城,而且還是跟他那該死的堂弟一家,他這臉往哪兒擱?
還得防著一件事兒,他前妻沈玉梅,是個一言難儘的人,有時候做事兒自己不要臉更會讓彆人丟人,看著珍珠嫁得那麼好,萬一從中作梗,或者故意為難拿捏,那也是麻煩。
還是早早遷過來比較好。
佟珍珠說,“好,我下次跟她說一聲兒。”
第二天她還是上白班,傍晚下班剛推著車子往外走,佟貴民竟然來接她了,佟珍珠覺得挺奇怪,“爸,您這麼閒啊?”
佟貴民笑了笑,“我忙著呢,這不是抽時間想去看看你姥爺嗎,昨天是太晚了,來不及,咱們現在就去吧?”
佟珍珠說,“成啊。”
到了杏兒胡同,佟貴民拎了滿滿一網兜的東西進屋,滿臉帶笑的跟沈老爺子打招呼,坐下後還問了問這次治病的事兒。
從河北回來後,甭管誰來打聽,沈老爺子都特耐心,說得可詳細啦,可對著這位前女婿,他實在沒有興致,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
佟貴民又說,“珍珠,一會兒咱們就走了,拿上兩包點心,你去看看你媽吧。”
佟珍珠知道他是著急戶口的事兒,這事兒她自個兒也想早點辦了,說,“成,我去。”
到了棗花胡同,沈玉梅也剛下班回來,她瞅了一眼女兒拿來的點心,笑著說,“喲,珍珠,你來的倒巧,今兒我做大包子吃呢,麵都和好了。”
佟珍珠說,“媽,跟您說一件事兒,您彆急。”
沈玉梅一聽就急了,“咋了,那不要臉的小三欺負你了,還是小三的那倆孩子?”
佟珍珠搖搖頭,“都不是,我上回給您說,要遷戶口,戶口本趕緊的給我吧。”
這事兒沈玉梅已經跟佟貴山說過了,佟貴山巴不得呢,自然是同意了。
沈玉梅問,“怎麼了?”
“我們醫院單人宿舍騰出來兩間房子,先到先得,我得抓緊把戶口給落了,。”
沈玉梅一聽,趕緊在圍裙上擦了擦濕手,說,“珍珠!我這就給你去拿啊。”
很快她從西廂房裡拿來了戶口本,佟珍珠接過來,放到了自己的皮包裡,“媽,我今兒就不吃包子了,我去我姥爺家了啊。”
說完就跑了。
沈玉梅不太高興,卻也沒當回事兒,反正包子蒸熟了,她也得送過去一盤子。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孩子這輩子就這樣了,跟她姥爺比跟她親,誰也甭想扭轉過來了。
佟貴民受夠了老爺子的冷臉子,見女兒回來了,趕緊的說,“爸,那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沈老爺子說,“珍珠想啥時候來都可以,我高興,你以後還是彆來了。”
佟貴民演戲也演累了,臉上的笑容都快要支撐不住了
佟珍珠卻是暗樂,“姥爺,外頭可冷了,您彆出來了,晚飯您也不用做了,我媽一準兒送大包子來!”
隻是有點可惜,她這次吃不上了,她媽彆的本事不說,做各種麵食還是很不錯的。
剛坐上車,佟貴民就迫不及待的問,“珍珠,你媽給你戶口本了嗎?”
佟珍珠說,“沒給。”
“不但沒給,還把我罵了一頓,說我嫌貧愛富。”
佟貴民氣呼呼的說,“你媽可真是的,這話打哪兒說起啊,珍珠,當初我和你媽離婚的時候,是她不要你的,不管不顧就改嫁了,後來爸爸再婚,她又把你搶過去了,說起來,你的戶口本來就應該在爸爸這邊兒。”
佟珍珠弱弱的說,“爸,我說不過我媽,要不,您抽空跟她說說?”
佟貴民對前妻避之不及,才不想主動沾上呢,“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兒。”
明著不行,他隻能想想彆的路子了。
孰料沒幾天,佟珍珠就告訴他,“我媽給我戶口本了。”
佟貴民特高興,“挺好,那我明天就帶你去附近的派出所轉戶口。”
佟珍珠說,“不用了,我已經把我的戶口落在我們醫院了,這樣我媽知道了也不會生氣。”
她不想跟那一幫子人一個戶口本,可也不代表就想跟齊珊珊他們一個戶口本。
佟貴民聽了有點生氣,覺得她有點自作主張,可再一想,這樣做其實也不錯,這事兒他跟妻子商量了,他以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沒想到齊珊珊竟然不太同意,他好一番講道理,才算是勉強點頭了。
要是為了這個,再惹得前妻來鬨,那的確不值當的。
這麼看到,落到醫院倒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了。
“那也成吧。”
戶口的事兒就這麼解決了,佟珍珠兩邊兒都擺脫了,心裡還是挺暢快的。
現在,就等著單位宿舍了。
到時候,誰也甭想插手她的生活了。
十二月底,北京下了一場大雪,雪花飄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街麵上的積雪都有一尺多厚。
佟珍珠剛下了大夜班,昨晚有個病人病情突然惡化,各種搶救措施都做了,最後沒辦法隻能臨時推去了手術室,手術護士不夠用,她也過去幫忙了,手術整整做了四個多小時,下台後病人還是昏迷的。
所以回到病房還必須嚴密觀察。
幸好剛才交班的時候,病人清醒了,而且各方麵指標都還不錯。
她熬了一晚上沒睡,這會兒倒是不困,就是特彆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推著車子手都覺得有點發軟。
可能是體內血糖太低了。
佟珍珠停了下來,從包裡拿出一個奶糖剝了吃了,感覺稍微好一點了。
她正要騎上車子往回走,忽然有人叫她,“珍珠!”
這聲音太過熟悉。
她抬頭,看到許運昌笑吟吟的,就站在不遠處。
這些天,隔上一陣子她就會去玉屏胡同看看,可每次都是大門緊鎖,她以為,許運昌說不定得年後才能回來了。
許運昌大步走過來,一眼看出她的臉色不太好,“你怎麼了,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