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名氏的謊言
“我覺得你說的對。”酆黎這不是順嘴說出來的,而是祁徽的猜測能夠補充上太多漏洞。
“如果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無名氏想讓我們看到的呢?”酆黎的狀態轉化的很快,“或者說,是無名氏想讓誰看到的。”
“已經死了的幼蟲,被圈養的蜘蛛,疑似被蜘蛛殺死的無數蟲的血肉浸染的土壤。”
祁徽接著說:“再加上日記裡無名氏越來越緊繃的精神。”
本諾也在隔空說話:“我們看到的,其實都是無名氏想讓看的。”
酆黎:“這是無名氏的謊言。”
祁徽:“說謊是為了再被騙者麵前隱藏真相。”
酆黎:“被騙者總不會是我們這些誤入無名氏記憶場景的人。”
祁徽:“也不可能是部落,因為一旦部落發現幼蟲死亡,那一定會追殺無名氏到底。”
酆黎和祁徽對視無言,那被欺騙的對象就隻能是神秘組織。
酆黎:“欺騙神秘組織的目的暫時無法得知,但是後果顯而易見——無名氏變成了蜘蛛蟲。”
洪輝也插了一句:“無名氏的目的沒有達到嗎?”
本諾回答的聲音嚴肅:“可能是目的達到而付出的代價……”
酆黎把本諾的話轉述給祁徽,祁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因為現在已經是C36被遺棄後了。”
回憶起他們從那個狹小的房間出來看到的一切,這裡的場景可不就是C36被遺棄後的場景嗎?
酆黎:“C36已經被遺棄了,但是蜘蛛和幼蟲還在這裡……”
季嚴:“這也不奇怪吧,C36被遺棄了,又不是說就沒蟲了,有些逃不掉還在C36也是有可能的。”
“不對。”酆黎把季嚴說的話轉告給祁徽以後,祁徽直接否定了這種可能。
同時季嚴這一句話也讓祁徽想起了一直被遺忘的一件事。
“我們從無名氏的房間出來的時候,樓梯間有兩具年邁的蟲屍體沒錯吧。”
酆黎點頭。
祁徽:“那應該就是在門外說話的那兩隻年邁的蟲,他們根本沒來的及轉移!”
酆黎:“對,這兩個房間的屍體都是假的,不代表整個記憶場景裡的屍體都是假的……”
祁徽:“房間之外的屍體都是真的!”
酆黎眼神沉了沉:“房間的記憶停止在無名氏撲向單人床……祁徽,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
酆黎沒等任何蟲發問就直接說:“一旦我們進入一個記憶場景,那我們能看到這個場景片段裡的所有事情,記憶場景的主人並不能操縱讓我隻看到一部分或者什麼……”
“也就是說,我們在無名氏的房間裡,窗外有東西飛進來的時候,無論無名氏是反抗還是束手就擒,隻要不是他在那一刻極速死亡,那記憶場景就不會那樣結束。”
祁徽:“目前,沒有任何方式可以導致蟲一瞬間的死亡……”
酆黎:“那也就是說,無名氏不可能在那一瞬間死去。”
本諾:“我們沒有見到過你們那裡的那一隻蜘蛛的大小,但是就進入記憶空間之前看到的那一隻蜘蛛來說,那種體型不可能從無名氏的半扇窗戶裡進入。”
季嚴:“但是不管是走廊裡的蟲還是下麵幾個樓層的蟲,似乎死因都和蜘蛛脫不開關係。”
酆黎:“先不想為什麼在出現情況的時候無名氏會撲向單人床,在記憶場景結束的時候,無名氏很可能是變成了蜘蛛。”
“所以我們一路上見到的蟲的屍體,都是被無名氏殺害的?”祁徽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
酆黎看到祁徽的表情就知道祁徽和自己一樣有困惑:“你也覺得哪裡不對勁,是不是?”
“如果,無名氏做這些是為了保護幼蟲……”祁徽抬頭,和酆黎對視,“他既然不想傷害幼蟲,那為什麼又要傷害無辜的居民?這兩者有什麼不同嗎?”
酆黎:“無名氏或許並不知道自己會變成蜘蛛,會做出這些事情。”
季嚴又提出一個問題:“你們不都說了這是改造嗎?可是現在就算是最常見的異化,都不能再一瞬間完成,跟彆說你們口中的改造了!”
“唉!”酆黎被這些事情搞的頭疼,“我真的就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地府退休公務人員,這事兒更適合那些神探來著。”
他抬頭看著天花板:“喂,無名氏!不行你直接告訴我你的要求和害你的蟲?我替你揍他們一頓好不好?你要是不記得了,那你就現個身?咱們生死簿上一登記,什麼都清楚了!”
空氣裡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回應。
酆黎也沒有期待能有什麼響應,他隻是想喊幾聲發泄一下。
他低頭的一瞬間,身體突然晃了一下。
怎麼了這是?
年紀大了,動作一猛烈怎麼還有點頭暈呢?
再用餘光去啦祁徽。
祁徽怎麼也在晃?
又是一個劇烈的晃動,酆黎努力穩住身體的同時,一把拉上祁徽。
好的,不是他們倆人在動,是整個地麵在晃動。
上次的晃動是因為蜘蛛要出來。
所以酆黎下意識就去看“鑲”在地麵上的蜘蛛。
蜘蛛安安靜靜,也沒有要爬出來的跡象。
周圍也在這一次的晃動之後又停下來。
這種晃動的感覺,酆黎不熟悉,但是祁徽熟悉。
這很像是星艦在行駛的途中,突然減速造成的晃動,或者是正常行駛的時候,和太空中的什麼東西發生刮蹭。
剛才是酆黎拉著他,這會兒察覺到情況不對勁的祁徽,反手拉著酆黎。
很有早把酆黎拽進自己懷裡的架勢。
酆黎受寵若驚,調整狀態,想要表現的“嬌羞”一點:“怎麼了?”
抬頭卻看到祁徽嚴肅的表情,酆黎也正色起來:“哪裡不對勁嗎?”
祁徽還沒有回答他,本諾先發出聲音:“這晃動怎麼這麼熟悉?”
他畢竟太久沒有體驗到這種感覺了。
正在問祁徽的酆黎話鋒一轉,詢問本諾:“你們那邊也地震了嗎?”
“不是地震吧?”洪輝把已經“五體投地”的裡昂薅起來,“這像是星艦被撞……”
話沒說完就停了,因為酆黎那邊傳來了一聲巨響。
就在酆黎跑神聽本諾和洪輝說話的時候,周圍場景瞬間變化。
光線越來越亮,鬆軟還有異味的土壤逐漸變得堅硬,牆壁開始像是吹氣球一樣,凸著向外膨脹。
半空突然出現一些細細碎碎的不知道什麼材料的東西飄著。
酆黎伸手打掉一個礙眼的,沒有太在意,一個盤子大小的石頭重重落在他的腳邊,酆黎這才從“群聊”中緩過神來看向周圍。
牆麵裡像是吐泡泡一樣“飄”出一個疙疙瘩瘩的大塊物體,然後就像是在酆黎和祁徽身上裝了追蹤器一樣,在半空拐了個大彎就撞向他們。
酆黎手裡的鐵管還沒有丟下,雙手緊握,就像是打棒球一樣打在大塊物體上麵。
大塊物體受到外力,運行軌跡偏移,還沒來得及和其他物體發生撞擊,就神奇的消失了。
手裡的鐵管也已經折斷,酆黎隨手把他扔在地上。
酆黎想把祁徽安置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可是環視周圍,到處都在發生異變,沒有安全的地方。
“酆黎!”
聲音不是祁徽或者本諾他們任何一隻蟲的。
“……酆……黎”
聲音斷斷續續,信號被嚴重乾擾,不過酆黎依稀判斷出來聲音是誰的。
係統404。
酆黎也不管有誰在聽,直接喊出來“404!這是你乾的嗎?”
404沒有回音,斷斷續續的聲音也沒有了。
酆黎繼續喊著404,他像把404喊出來,不管用什麼辦法,先把鬼力“貸款”出來一點也是好的。
可是就在酆黎呼喚404的時候,異變突生。
酆黎就聽到耳邊有呼呼的風聲,抬頭一看,迎麵就是一個大型的金屬儀器憑空出現,並且以極高的速度衝向酆黎和祁徽。
躲已經來不及躲了,酆黎把祁徽往自己身後一擋,在金屬儀器撞過來的同時伸手去擋。
碰撞之間,從雙臂內部傳來難以形容的疼痛。
其實最開始不是疼痛,而是骨頭被撞擊的酥麻,等到這種感覺褪去,就剩了這種疼痛。
就像是被震碎的骨頭向外刺痛著血管和肌肉。
這邊的金屬儀器還在繼續施加壓力,從側麵又是憑空出現一個不知道什麼的大疙瘩。
大小和眼前這個不相上下。
就在眨眼間,大疙瘩就要撞過來,酆黎還來不及應對,祁徽就伸手去擋。
祁徽不是逞能,這是麵對危機本能的身體反應。
大疙瘩撞向祁徽的那一刻,酆黎感覺自己的腦子裡血管和神經都已經爆炸。
祁徽不能受傷,這不是酆黎為了占便宜說出來玩笑的。
就像酆黎對待研究員那樣,不斷給記憶場景的他們的魂魄施加痛苦,會讓他們在正常的時間在線出現各種時常的情況。
而那些僅僅是對記憶場景裡的他們做的事情。
祁徽是生魂進入記憶空間,受大傷害對祁徽造成的影響隻會更大。
那一聲巨響就是大疙瘩撞向祁徽的聲音。
碰撞發生的同時不隻有巨響,還有還有記憶場景的坍塌。
直入雲霄的高樓晃悠了幾下然後就從最中間折斷。
漆黑的樓似乎是在撞擊發生的那一刻失去了全部的支撐力量。
建築碎渣嘩嘩啦啦落下來。
撞擊向酆黎和祁徽的金屬儀器和大疙瘩似乎已經完成任務,再撞擊之後的那一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鋪天蓋地的建築碎渣砸在酆黎和祁徽的身上。
祁徽已然呆滯,站在那裡目光渙散的看著前方。
“祁徽……”
祁徽沒有反應,酆黎雙手按上祁徽的雙臂,輕輕晃了幾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喊:“祁徽……”
祁徽雙眼逐漸聚焦在酆黎臉上。
酆黎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祁徽。”
祁徽眼神突然變得凶惡,不知道哪裡來的一把刀,直接刺進酆黎的胸口。
第42章
你來陪我玩
酆黎感受著胸膛裡冰涼的感覺,疼倒是不覺得很疼。
就是疑惑。
祁徽看著他的眼睛凶狠摻雜著嘲弄。
但是祁徽的臉上的肌肉還維持著呆滯的狀態。
所以祁徽現在的表情是很違和的樣子。
酆黎冷著臉。
“你是誰?”他看進祁徽的眼睛裡。
祁徽當然不會回答,隻是眼睛裡的笑意越來越濃。
“或許我應該低調一點,不該在白活上搞什麼直播,讓你知道我的事情,這是我的失誤。”酆黎手心托著祁徽的下巴,讓祁徽抬頭,和自己對視的容易,更方便自己威脅對方。
“不覺得我的直播內容荒誕,還能有能力進入記憶場景的,我想想看……”
“黑鬥篷蟲,”酆黎手包裹著祁徽握著刀的手,“在幾年前有能力控製死去蟲的魂魄,現在能控製生魂,也說的通。”
“你應該見識過我是怎麼對待記憶場景裡那些實驗員的,你記住,我以後對待你的手段一定比他們粗暴一點。”
“你應該也知道這種方式傷害不了我,我也認為這隻是你對我的挑釁。”
“今天祁徽收到的傷害無論是誰造成的我都會算在你的頭上。”
酆黎完全不顧及自己胸前的傷口,他撫著祁徽的鬢發,說著冰冷的話,神情卻有種說不出的溫情。
洪輝和本諾四隻蟲看到的就是這樣。
在周圍的場景開始異化以後,他們都不停地在自己的場景裡,躲避從各個刁鑽的角度攻擊他們的障礙物。
房間都開始向外凸著膨脹,就像是在一個方紙盒子裡吹一個氣球。
氣球被吹的膨脹,盒子被撐的快要爆炸。
不過盒子沒來得及爆炸。
酆黎、本諾、洪輝分彆所在的三個場景,就像是肥皂泡一樣開始發生融合。
牆壁上先是出現一個小洞,然後就像融化似的慢慢擴大。
本諾先看的是洪輝,一看到陌生蟲,本諾就緊張起來,渾身緊繃的戒備著。
洪輝認出來本諾,而且看出來本諾對他們的戒備,趕緊出言:“本諾上將!我是洪輝,跟你們在酆黎閣下的……腦子裡,聊過天。”
本諾認出了洪輝的聲音,略略放鬆了一點警惕心。
兩個場景之間完全融合以後,周圍雖然還有飛來飛去的障礙物,但是明顯好了很多,攻擊速度和準確度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而他們中間的地方,很是奇特。
本諾他們所在的木質地板以及下麵的土壤,和洪輝那邊的金屬地麵幾乎是融合在一起的。
就像兩個不同材質,不用顏色的橡皮泥發生了融合。
本諾在兩個場景連接的地方踩了踩,地麵是實心的,沒有融化或者塌陷的跡象。
他們還沒有看明白現在的處境,對麵的牆壁上就又出現了一個融合小洞。
小洞那邊就是酆黎和祁徽。
隨著洞的擴大,那邊的情形也逐漸顯現。
酆黎的後背側對著他們,後心口處露出一指那麼寬的刀尖。
刀麵上有深深淺淺的凹陷花紋,刀尖還反射著一點亮光。
祁徽也是側麵對著他們,不過是正麵。
臉上的表情和眼神裡的情緒完全搭不上邊。
裡昂看到酆黎的胸前被刺了一把刀就要衝過去,洪輝眼疾手快攔住他,裡昂才看清楚刺著酆黎的是祁徽。
季嚴咽了口空氣,往本諾身後藏了藏:“他不疼麼?”
本諾沒有回答。
酆黎臉上突然浮現一個很淡的笑容,握著祁徽的手緩慢的把刀抽出自己的身體。
酆黎連頭發絲都沒有動一下。
“你不會覺得你控製了祁徽,我就會束手束腳,什麼都不會做了吧。”
“我現在失去了一些能力,但是我依舊能做到你花費很久才能學會的能力。”
“你覺得,等我恢複了會是什麼樣?”
酆黎詢問的語氣輕鬆,拔刀的動作也輕鬆。
“那刀……不是刺在酆黎身體裡嗎?”季嚴看著都覺得疼,“他真的不覺得疼嗎?我剛打了幾個東西,手到現在還疼……”
酆黎拔出來刀,直接架在身體僵硬著的祁徽脖子上。
“這從來就是我的世界,我的領域,就算是祁徽死了又怎麼樣,那隻能讓他更好的和我在一起。”
“你現在的行為決定的不是祁徽的未來,而是決定你的。”
“祁徽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有我在,而你,未來發生的每一件備受折磨的事情,都是因為有我在。”
祁徽的手已經緩緩鬆了力氣,可是酆黎還是緊握他的手。
酆黎覺得自己很興奮,他的身體裡有一種熟悉的力量在蠢蠢欲動。
就像是液化氣灶被堵塞了,擰一下開關,就竄起一簇火苗,然後又落下,起起落落,就是捉不到。
但是酆黎還在不斷的嘗試。
祁徽的眼神逐漸恢複到放空狀態,一點點失去焦慮。
可就在恢複正常的前一秒,酆黎臉上出現一個燦爛的笑容。
“彆跑啊,出來咱倆玩。”
周圍除了祁徽的所有蟲,都突然覺得力量充沛。
從酆黎向外散發的那種看不見的絲絲涼意,對於本諾幾隻蟲就像是最充沛的,最新鮮的力量來源。
而對於在背後控製祁徽的蟲,這簡直就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呼吸停滯。
幾乎所有的血液都凝聚在頭部,頭部充血的感覺,還有其他部位血液供應不足的感覺,一時不知道哪個更加難受。
“我說,過來陪我玩。”
話音一落,一個身材比著祁徽要小上兩圈的影子,從祁徽的身體裡被拽了出來。
那個影子幾乎剛剛從祁徽身體裡露頭。
酆黎就掐上了他的脖子。
然後就把他從祁徽的身體裡抽了出來。
失去控製的祁徽,再加上收到了衝擊就後仰著昏迷過去。
本諾瞬間就到了祁徽的身後,穩穩扶住祁徽。
才反應過來發生什麼的本諾還有點摸不著頭腦。
剛才看到祁徽昏過去,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過去扶著。
信念一動間,怎麼就到了這裡。
酆黎顯然更加熟悉這種感覺。
他拎著那個影子把他狠狠慣在地上。
順手,捅自己的那一把刀就在那隻蟲的心口刺了下去。
這次刺的要更加深一些。
酆黎鬆開手,站直身體,周圍的牆壁上已經慢慢爬上了一層冰霜。
在空中亂飛亂撞的障礙物也不同程度的被冰凍,連帶著速度也變得極慢。
酆黎頂著被釘在地上的蟲影看了許久,然後嗤笑出聲:“這麼弱……替死鬼?”
蟲影的嘴開開合合,像一條瀕死的魚,還不死心地從周圍汲取氧氣。
過了一段時間,蟲影才恢複說話的能力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放……過……放過……我,我……被……被……我是……實驗……品……”
蟲影雖然不是黑鬥篷蟲,但是酆黎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一定都是同一個組織的:“你沒做過幾件好事兒吧。”
“我……改……”
“改個屁,直接死吧。”
酆黎揮揮手,示意可以來個蟲把這個蟲影拉下去了。
可是周圍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動靜。
酆黎:“……”
季嚴:“咱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洪輝:“他剛揮手是不是讓我們行動?”
季嚴:“我們是他小弟嗎?”
洪輝:“不是啊。”
季嚴:“不然還是意思一下,他這樣多尷尬。”
洪輝:“不過要做什麼?”
季嚴:“我也不清楚。”
不遠處的酆黎神情越來越嚴肅,不過不是因為這邊兩個未來員工,而是因為404的對話。
就在剛才,係統404再次上線,不過聲音很虛弱,他們兩個在酆黎精神世界裡交流。
係統404:“你最好先去救治祁徽,我撐不了太久。”
酆黎:“沒關係,我已經恢複了。”
係統404:“你沒有。”
酆黎:“我有。”
“……”係統404,“這是我用我的力量給你開的後門,你並沒有恢複。”
酆黎:“為什麼突然要給我開後門?”
係統404:“這個你彆管,你先救祁徽,然後,用鬼力從這裡強行出去。”
酆黎還想問為什麼,可是係統404沒有半點跟他開玩笑的意思,語氣虛弱但是嚴肅。
停止廢話,酆黎問:“你還能支撐多久。”
係統404:“九分鐘。”
酆黎不再耽誤時間,直接忽略被釘在地上的蟲影,從本諾手裡接過祁徽。
從前隻用來抓鬼魂,湮滅鬼魂的力量,第一次用在修複魂魄上。
撞擊讓祁徽的魂魄飄散,就像是被輕微撞擊過的蒲公英,雖然一整朵白色小球還在,但是仍然有幾點白色小傘飄走。
酆黎要做的就是讓這些小傘回來,並且修複的沒有離開過的痕跡。
酆黎不能用太多的力量,也不能用太少,他隻能小心翼翼地增加鬼力,試探的進行修複。
可是就在酆黎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係統404的聲音變得焦急:“還有六分鐘,酆黎來不及了!”
酆黎想讓本諾他們幫忙,可是這四位恐怕連目前發生了什麼都不清楚。
隻能加快自己的速度。
時間還剩三分鐘,祁徽緩緩蘇醒。
酆黎打橫抱起祁徽,先用一股力量護著祁徽,然後瞬間向周圍擴散出自己的鬼力。
無形但冰冷的力量卷著建築碎渣飛出去,被釘在地上的蟲影也是生魂,但是他沒有酆黎格外的力量保護。
痙攣的身體逐漸覆蓋上一層冰凍。
酆黎讓本諾拔出了刀,但是他卻留下了蟲影的一絲魂魄。
無名氏的記憶空間開始動蕩,從內裡開始碎裂。
酆黎看向記憶空間的一個方向。在係統404的不斷催促中,說了一句話。
“酆黎,快點!來不及了!”
“我說,我要你來陪我玩。”
第43章
偏心的酆黎
整張臉貼在屏幕上的實驗員在屏幕黑下去的瞬間就倒回了椅子裡。
表情維持著在記憶空間裡的樣子。
眼睛大掙,眼球外凸,嘴唇哆哆嗦嗦,連開合的力氣都沒有。四肢抽筋似的繃直,倒在椅子上許久也沒見胸口起伏一下。
“整體來說,”旁邊一隻渾身都被白色包裹著的研究員,發出一陣一陣電流音,“實驗還是成功的。”
他走上前,沒有溫度的手掐上實驗員的脖子:“你為實驗做出的貢獻我們會永遠記得。”
手上的力氣越來越重,實驗員僵直的四肢撲騰著掙紮。
“記得下次,不要看酆黎的眼睛。”
在空曠的實驗室,脖子折斷的聲音不知道是真的那麼聒噪,還是隻是大家的恐懼放大了這個生命的結束音。
總之,接下來沒有蟲說出一句話。
實驗室的呼吸聲都被控製的恰到好處,大家都看著剛剛親手殺死一隻蟲的白大褂用帕子擦著手。
他悠閒的像是剛剛折斷一支玫瑰。
“調試一下器械,我還要好好觀看一下這一場回放。”
幾個實驗員一刻也不敢耽誤的上前,調試機械的手還有些抖。
沒過一會,屏幕再次亮起,圖像定格在酆黎抱著祁徽。
周圍的記憶場景已經碎裂成大片的玻璃形狀,然後在酆黎散發的無形冷氣中向外滾動。
滾動著,碎裂著,最後變成冰花那樣細小,那樣晶瑩剔透。
“把視頻存下來……”白大褂的話音還沒有落,屏幕上的影像突然開始極速倒退。
察覺到不對勁,那幾個調整器械的技術蟲趕緊操作器械。
可是倒退的視頻不僅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倒退的速度越來越快。
技術蟲的額頭很快就有了一層薄汗。
“這……這……”
這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機械音冰冷沒有語調,在安靜實驗室裡,甚至能聽到斷斷續續的電流音:“怎麼了?”
“係統沒出問題,也沒有被入侵的痕跡,視頻正在被銷毀。”
技術蟲看著白大褂的臉色,自己聲音也越來越低。
白大褂的臉被遮擋住,露出的眼睛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眼睛,總之是看不出任何情緒就是了。
“那就能保的了多少就保多少,需要我教你嗎?”
技術蟲微微低頭,不敢去看白大褂,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了:“我沒辦法操作了,係統被彆的力量控製了。”
白大褂又去看了一眼正在倒退的視頻,然後說:“我知道了。”
然後就轉身離開了這個實驗室。
技術蟲瞪大了眼睛,似乎還不相信自己居然還活著。
如釋重負的吞咽聲都帶著一絲輕鬆和愉快。
白大褂離開實驗室,七拐八拐走向一個偏僻的角落。
他原本也沒覺得他們這一次的“監視”能留下什麼線索,就像酆黎說的那樣,這隻是一次挑釁。
那隻蟲,自從發現酆黎的存在以後就像是瘋了一樣。
隨著記憶場景的破碎,酆黎的意識就逐漸陷入沉睡。
鬼力明明就是404開後台給他的,可是酆黎不明白為什麼體力透支的還會是他。
這次的夢境裡沒有遇到404,酆黎感覺自己在夢裡都在睡覺,但是耳邊一直循環著那一句。
“時間不多了,酆黎。”
酆黎睜開眼睛看的第一隻蟲就是裡昂,他的金屬小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凹進去了一塊。
裡昂身體貼在酆黎的床頭,倒掉著看酆黎,酆黎醒來的那一刻,裡昂就順著金屬的床頭,滾著到床邊按了呼叫鈴。
酆黎意識徹底清醒以後就聽到了江陵的聲音:“你睡的真是夠久的。”
江陵給酆黎檢查了基本的身體情況,沒問題以後就指著裡昂問:“這是你的機器人?是不是還有一個?那個似乎和一個叫做洪輝的軍雌很像。”
酆黎沒有隱瞞的需求,回答的坦坦蕩蕩:“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江陵拉過凳子,就坐在酆黎的床邊:“你昏迷的時候發生什麼了嗎?”
酆黎被問的一頭霧水:“什麼昏迷?”
江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問的問題不太恰當:“你和祁徽遭遇到蜘蛛襲擊之後就陷入了深度昏迷,祁徽還好一點,可是你的身體冰涼,心跳也幾乎要停止,甚至還出現了過敏反應,等把你帶回星艦,你就好像是快死了一樣。”
“可不就是差不多要死了嘛。”原身的身體已經死了,之時因為他的魂穿又活了,他魂魄出竅,那原身不就是和死了一樣,
酆黎隻說了這一句話,江陵不知道酆黎不是雄蟲酆黎這件事,但是他是知道酆黎有種奇怪又詭異的能力這件事情的。
江陵還以為酆黎在昏迷的這段時間又去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遭遇的事情的危險係數比較高,才會說出“可不就是差不多要死了”這種話。
江陵:“你們這次的經曆很危險嗎?”
酆黎歎了一口氣:“還好。”
然後反問江陵:“祁徽呢?祁徽怎麼樣了?”
“額……”提到祁徽,江陵就有點不知道說點什麼好,支支吾吾的。
酆黎看江陵支支吾吾的樣子,瞬間就覺得是祁徽除了不好的事情。
“祁徽怎麼了?受傷了?還沒醒?還是怎麼了?”
酆黎的狀態很緊張,江陵先按下自己心裡的彆扭,回答道:“祁徽身體上沒什麼問題,就是你們昏迷的時間有點久,所以可能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我也是用這個理由留住祁徽的。”
“祁徽要走?”
江陵搖頭:“是祁徽的雄父來了,他想帶祁徽離開,手續齊全,我們攔不住。”
酆黎疑惑:“祁徽不是已經成年了嗎?為什麼是他的雄父想帶他離開?他帶祁徽就要走嗎?還有什麼手續齊全?祁徽現在還需要監護人嗎?”
江陵看著酆黎“噌”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順勢就要下地,立馬就要去找祁徽的樣子,趕緊攔住他:“不是,你冷靜一下。”
“冷靜不了,祁徽都要離開了我怎麼冷靜?”
江陵:“現在暫時還走不了,你等我給你解釋清楚,你再去找祁徽也行。”
酆黎的病號服鬆鬆垮垮掛在身上,因為長時間臥床,他雙腿在接觸地麵的一瞬間就軟了下去,身體歪斜一下,露出半個肩膀。
酆黎趕緊拉著領子:“這衣服為什麼這麼大?沒有小號的嗎?”
江陵:“這裡最多的就是雌蟲和亞雌,你一個雄蟲穿他們的衣服當然顯得大了。”
酆黎沉默了一下,才問:“你怎麼知道我是雄蟲的?”
“你們兩個的暈倒毫無預兆,我作為醫生總要查明病因吧!這一查不就查出來你的身份了?”江陵無奈,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開始說祁徽雄父的事情。
江陵:“祁徽雄父帶的手續是祁徽和他的親緣鑒定書,還有祁徽雌父跟雄父的結婚證書,他來是要求祁徽跟他會到主星係,履行對祁徽雌父和他的贍養義務。”
酆黎不清楚祁徽的家庭狀況,他隻能問:“祁徽不願意贍養他的雌父和雄父嗎?”
說到這個,酆黎看了不知道多少本悲情瑪麗蘇小說的腦子又開始自動腦補:“他的雌父和雄父在他幼年的時候拋棄他了嗎?是不是那個時候,他們對祁徽不好,所以祁徽才不願意贍養他們的?”
一定是這樣!
在C36星球的時候,祁徽就表現出對那裡很熟悉的樣子,他一定是因為性彆被雄父和雌父歧視,然後被他們丟到C36上自生自滅。
現在祁徽成長成了優秀的蟲,他的雌父和雄父又想坐享其成,讓祁徽贍養他們。
江陵被酆黎這麼偏心的猜想逗樂了:“你怎麼不覺得是祁徽的雄父和雌父沒做過什麼錯事,純粹就是祁徽不願意贍養他們呢?”
“不可能。”酆黎回答的乾脆利落,“祁徽那麼好,怎麼可能會是這種蟲。”
江陵想到技術部門破解的酆黎的終端上,發給祁徽的消息,在看酆黎現在對祁徽的無條件相信和評價,好奇的問:“你為什麼那麼相信祁徽?”
酆黎:“祁徽長得好看,溫柔又不失俊朗,個子還高,很有安全感。”
酆黎說完,就睜著一雙星星眼看著江陵,江陵還想等酆黎的下文呢,酆黎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趨勢。
“就這?”江陵問,“祁徽的長相和身材,在雌蟲裡隻能算是中上,雄蟲一般都會覺得祁徽太普通了,而亞雌和其他的雌蟲又會覺得他太柔和,比較適合做知心朋友的那種,你怎麼不太一樣?”
江陵說這些話隻是陳述事實,並沒有貶低祁徽的意思,酆黎知道江陵和祁徽是朋友,所以也沒有多想,語氣裡的那點諷刺都是給那些說祁徽普通的蟲的:“胡說八道!沒有品味!一群瞎子!你們這個世界的雄蟲沒幾個眼睛好的,混蛋倒是多的很。”
行吧,江陵算是知道酆黎的偏心程度了,所以也就沒覺得酆黎把他自己也罵進去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對,他問:“那你也不能就憑長相判斷蟲的好壞吧。”
“當然不能!”酆黎雙手撐著床鋪,身體微微後仰,“主要還是因為祁徽做的事情,給死去的蟲們一個安息的地方,他做的這件事情的意義很多蟲可能不懂,但是我卻很明白。”
不等江陵回答,酆黎接著說:“他的魂魄為了世間的循環,在不停的輪回,許多年後大家開始新的生活,說不定就會忘記他們,可是祁徽卻讓他們在世界上留下了大家都嗯那個看到的痕跡,即使時移世易,他們都不會被遺忘。”
“祁徽很了不起。”
“跟著祁徽一起做這些事情的你們,也很了不起。”
第44章
對峙
江陵看著酆黎認真的樣子,輕笑了一聲。
調整思緒,他才接著說:“的確是這樣,不過你隻說對了一半,不是祁徽的雌父和雄父對他不好,而是祁徽的雄父不好。”
“果然是這樣!”酆黎一臉原來如此,“渣爹的火葬場嗎?”
江陵不知道什麼渣爹,什麼火葬場,但應該都是說祁徽雄父不好的話,所以點了點頭。
江陵:“當年祁徽出走,決定放棄雄父家族的姓氏,然後他的雄父就想動用手段把祁徽趕到了邊緣星係。”
酆黎:“C36嗎?”
江陵略顯驚訝:“你怎麼知道?是那顆被遺棄的工業心臟。”
酆黎:“可是我感覺祁徽還是很喜歡那裡的。”
江陵:“雖然祁徽等於是被驅趕過去的,但是他的確挺喜歡那裡的,具體因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酆黎語氣酸溜溜:“總不至於有什麼讓他難以忘懷的蟲吧!”
江陵覺得酆黎有點搞笑,完全沒有一點雄蟲的樣子,尤其是打架的時候更不像,他把話題拉回正道:“後來祁徽進入軍丨校以後,才得知一件事。”
酆黎看著江陵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就問:“什麼事?”
江陵:“他當初離開是因為得知他的雌父被他雄父……”
酆黎眼神有些冷:“他的雌父是被他雄父殺害的?”
江陵似乎有點糾結:“算是這樣……”
酆黎:“什麼叫……算是?”
江陵:“意思就是……結論正確。”
酆黎臉色都變了:“還有過程?”
江陵語氣有些無奈:“不過就是雄蟲身上的一點,癖好。”
酆黎從床上跳下來,徑直就往門外走。
江陵攔住他:“你乾什麼去?”
酆黎:“我去把那老混蛋殺了。”
江陵:“殺?!”
酆黎:“不可以嗎?”
江陵:“當然不行!你現在已經沒有身為雄蟲的優待了!殺蟲你是要負責任的!”
酆黎現在身高比著江陵要矮,但是氣勢並不弱:“所以這就是那老混蛋還活著的原因?”
江陵很無奈:“是這樣。”
酆黎深吸一口氣,甩開江陵的手:“我去替天行道。”
“哎——”
江陵愣是沒攔住酆黎,沒有其他原因,單純就是酆黎兩條短腿倒騰的特彆快。
誇差誇差的。
江陵:“……”
奮力疾走的酆黎又一頓疾走,然後又悶頭拐了回來。
江陵:“怎麼了?情緒退去後,知道自己莽撞了?”
酆黎:“祁徽房間在哪裡?”
江陵:“你還真要過去?”
酆黎:“放心,我不是傻子,不會做出一些得不償失的事情的。”
江陵這才吐口:“直走左拐。”
酆黎邁著短腿往前倒騰,途中還因為褲子太大,有點往下掉,還得用手提著。
江陵:“居然還有這個款的雄蟲?怪不得祁徽不討厭他,說不定有戲啊。”
說著,江陵從口袋裡拿出終端,默默給酆黎拍了和照片,然後發給通訊簿置頂的一隻蟲。
江陵:【遇到一個很有趣的蟲。】
斯墨:【什麼玩意?一坨什麼東西在動?】
江陵:【什麼什麼東西,是一隻雄蟲。】
斯墨:【哦,怪不得連衣服都穿不好,果然無能。】
江陵:【不是穿不好,是沒有合適他的尺碼。】
斯墨:【生理上的無能比生活上的無能更可怕。】
江陵:【聊天結束。】
斯墨:【好吧,你想聽我說什麼?誇這隻雄蟲很……迷你?】
江陵:【不至於吧。】
斯墨:【你喜歡他?】
江陵:【胡說什麼?】
斯墨:【那你給我看他乾什麼,想把他介紹給我?我不喜歡雄蟲,你知道的。】
江陵:【你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你,他喜歡祁徽。】
這條信息發過去,那邊過了好久都沒回音。
斯墨顯然被這一條信息震驚到了。
大腦宕機了一會兒後,就直接發了語音通訊。
江陵接到終端:“怎麼了?”
斯墨:“你說他喜歡誰?”
江陵:“祁徽啊。”
斯墨:“祁徽呢?祁徽怎麼說?”
江陵:“嗯,祁徽嘛……”
江陵故意拉長語調,把話說的曖昧一點。
江陵:“祁徽對這隻你看不上的雄蟲,還是挺有好感的吧。”
終端那頭穿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斯墨有了什麼動作。
斯墨從悠閒的狀態切換到緊急戒備狀態。
在辦公室裡這邊走那邊,那邊走這邊,呼吸裡都帶著焦急。
斯墨:“你們現在在荒—111,對不對?最近不會轉移對吧?我現在馬上去荒—111,等我。”
江陵臉上掛著笑意,說話卻不顯:“好啊,我給你開權限。”
“多謝,”斯墨神色緊張,“你……你再幫我一個忙。”
江陵:“什麼忙?”
斯墨:“攔住那隻弱蟲,他配不上祁徽。”
江陵:“啊?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他們兩隻蟲要是兩情相悅——”
“不可能!”斯墨的語氣有些凶,“祁徽不會喜歡一隻混蛋雄蟲。”
江陵摸了摸鼻尖,把笑意壓回去:“哎,我可攔不住,你儘快來吧。”
斯墨:“好。”
江陵又補充一句:“我還要看看最近的物資補給車,你能不能蹭上了。”
斯墨:“麻煩你了。”
江陵:“不麻煩。”
斯墨:“最新款的實驗模擬器,我買了一起給你帶過去。”
江陵:“好啊。”
斯墨那邊很快就掛斷了終端。
江陵看著已經結束的通訊,一直忍著的笑意終於在臉上變成一個笑容。
他在通訊簿裡翻找著,找到一個備注為“圓圈”的號碼,直接撥通。
江陵把終端放在耳朵邊上,等待著接通,然後邁步向祁徽的房間走過去。
“乾什麼?”
江陵:“等會兒斯墨會購買最新款的實驗模擬器。”
“所以呢?”
江陵:“既然是最新款的那應該很難買到吧?”
“……”終端客戶那邊沉默了一會,然後歎了一口氣,“拖多久?”
江陵:“等我的消息。”
酆黎氣勢洶洶地狂走到祁徽的房間,然後就發現自己根本就進不去。
門上沒有把手,也沒有電子鎖,也沒有提供刷身份卡進去的地方。
銀色的門上隻有一個黑色的圓圈。
門被上了鎖,根本打不開。
不僅進不去,周圍唯一一個能看到房間裡的情況的小窗,還是按照雌蟲的身高建立的。
酆黎的眼睛夠不到,但是頭頂可以。
他心裡有點難過,像是祁徽這樣的情況,病房全封閉,門還上了鎖不能隨便進去。
看來祁徽病的有點嚴重,江陵說的話,雖然有為了搪塞祁徽雄父而誇大的意思,但是祁徽的傷應該也不會太輕。
祁徽在記憶空間裡受的傷害雖然後來被他修複,但是酆黎心裡也沒底,並不知道他到底修複成了什麼樣。
就在酆黎頭頂著門鬱悶的時候。
江陵愉快的聲音響起來:“在乾嘛呢?怎麼不進去?”
酆黎猛地扭過頭,看著江陵的眼神幽怨:“祁徽還是病的很嚴重對嗎?”
江陵搖頭:“沒有啊。”
酆黎:“那為什麼他要住封閉式的病房?隻是為了騙他雄父嗎?”
江陵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那個環節出了錯,以至於酆黎有這樣的懷疑,還有什麼封閉式病房,那時什麼病房?乾什麼用的?
他越過酆黎,按著門上的一個黑色的圓圈,按了下去。
“哢。”
圓圈彈了出來,變成一個把手,江陵握著把手向裡一擰。
門就打開了。
酆黎:“這個門怎麼和我的不一樣?”
江陵:“是和你宿舍的門不一樣而已,病房的門都是這樣的,一旦星艦遇到偷襲,病房的門就會被鎖上,這種鎖比較難用武力打開。”
酆黎聽完解釋,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他剛踏進門,就看到眼前奇怪的一幕。
祁徽穿著一身病服,身上還有各種監護儀器,他坐在病床上,臉色及其難看。
而床的裡側,一個麵容滄桑,瘦的隻有一張皮掛在身上的蟲跪在地板上。
他深陷的眼眶通紅,眼珠上掛著血絲,眼白有些發黃,眼睛瞪得老大卻掉不下來一滴眼淚。
他皮膚白的異常,就像嘴唇也紅的詭異。
他幾乎就剩下骨頭的手指緊緊攥著祁徽手邊的被單,被單被他用手指纏繞幾圈然後勒著手指,攥緊手掌。
祁徽病床的正對麵坐著另外一隻蟲。
他看起來比跪在地上的那隻蟲健康的不是一點兩點。
隻是很明顯的身形嬌小,大概和酆黎差不多。
神情倨傲,看著跪在地上的那隻蟲的時候有著掩飾不住的厭惡和嫌棄,再和祁徽對視的時候,更多的是不屑和嘲諷。
祁徽的胸口起伏不定。
三隻蟲誰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進屋裡的酆黎和江陵身上。
“你能有現在的成就,不可否認的是繼承的我們家族的基因,既然我們的基因這麼優秀,就改讓他延續下去。”
和祁徽對視的那隻蟲先開口,江陵外頭在酆黎耳邊輕聲說:“這是祁徽的雄父,他是部落最大的政治家族的上一任家主,羅獁·蒙,那邊跪著的是祁徽的雌父,在結婚前,是一位很優秀的上將,蒙德羅上將。”
酆黎聽後沒有出聲。
而坐在那裡的羅獁·蒙,他根本不在乎這邊對他,或者對他雌君的議論,接著說:“同時,你身上所擁有的我基因,也是最好的商品,你身上最有價值的地方。”
“你很應該為了家族承擔起這一份責任,並且好好利用你的基因優勢。”
祁徽無動於衷,但是這邊的酆黎卻嗤笑出聲。
羅獁皺起眉頭,他不喜歡自己說話的時候被彆人打斷,並且是以這種失禮的方式。
他眼神淩厲看向酆黎。
酆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然後走到祁徽身邊,他微涼的手指摸上祁徽已經緊繃的眉弓,聲音溫柔:“還生著病呢,彆生氣,交給我。”
祁徽的注意力從羅獁身上轉移到酆黎的臉上,眼中原本的憤怒中,泛起了一絲狠厲的殺意。
酆黎全當沒看見,一下又一下按摩著緊繃的眉弓。
隨著酆黎在眉弓上的輕輕按摩,祁徽終於放鬆了一點心緒,然後深深呼出一口氣。
祁徽的雙手輕微的顫抖著,酆黎握上他的手,然後輕放在被子下麵。
他抬眼和祁徽對視,說了一句讓蟲摸不著頭腦的一句話。
“你可以控製的了你自己的,對不對?”
第45章
我們兩情相悅
祁徽沒有給出肯定的回複,聲音平淡的回答了一句:“我努力。”
祁徽並沒有因為羅獁的而生氣,隻是因為見到這個無恥的雄蟲就壓製不住滿心的憤恨。
打他一頓不解恨,甚至殺了他也不解恨。
羅獁一出現,就能勾起祁徽內心最黑暗的地方。
江陵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蒙德羅。
過分骨感的身體讓江陵心裡一酸。
曾經的蒙德羅比現在的祁徽還要意氣風發的多。
江陵壓下心裡的感慨,隻是跪在地上的的蒙德羅怎麼都不願意站起來。
蒙德羅看著祁徽的眼神裡全是卑微的祈求,全然沒有父子久彆重逢的喜悅,更沒有父親對病床上孩子的一丁點關愛和心疼。
江陵隻能在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
祁徽的眼神落在酆黎的臉上,微促的雙眉中間的關心是一點都不摻假的。
江陵扶不起來跪在地上的蒙德羅,抬頭去看祁徽。
祁徽對跪在地上的蒙德羅沒有一丁半點的表示,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過去。
江陵無奈,隻能放棄扶起蒙德羅的念頭,那個曾經被無數軍雌當做蟲生目標的蒙德羅上將,或許已經在日複一日腐爛的婚姻裡,被折磨死掉了。
病床上的祁徽和酆黎旁若無人的對視,沉默了許久也不說話。
酆黎的眼圈逐漸發紅,倒也不是酆黎脆弱,也不是在這種時候用什麼讓祁徽心軟的綠茶手段,隻是在進門的時候察覺到祁徽的異常,又自己腦補出一場身世悲慘的大戲,再加上這隻雄蟲的弱小體質才紅了眼眶,讓心裡的情緒外露。
他太心疼祁徽了。
可是他沒有辦法改變祁徽的過去,但是也不想祁徽為了過去毀掉未來,更加不願意祁徽為了未來,就把過去的委屈和苦難生生咽下。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叫什麼羅獁的雄蟲。
酆黎再轉身看向羅獁的眼神就複雜了。
羅獁臉色很難看。
空氣中圍繞著祁徽和那隻雄蟲的曖昧氣息是隻蟲就能看出來。
壞好事的麻煩精。
他要重新成為站在頂峰的蟲,利用能利用的所有蟲,不惜一切代價。
既然這個闖進來的雄蟲是阻礙,那麼羅獁當然也不會對這隻蟲有什麼好的態度。
逐漸增長的年紀讓他的皮膚早就爬上了老年斑,鬆弛的眼皮耷拉下來幾乎要遮蓋住一半的眼睛。
即使是這樣,也掩蓋不住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散發出的貪婪和狠毒。
然而酆黎回複他的眼神裡依舊沒什麼情緒。
羅獁看清楚了那一張無比精致的臉,發出一聲哼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過敏。
不過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的雄蟲,根本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自己太大驚小怪了,隻要祁徽的雌父在他身邊一天,就不怕祁徽不聽他的。
也不枉他在被迫遵守新的一夫一夫製的時候,選擇了那個既沒有財權也沒有皮囊,但是有一個出息兒子的蒙德羅。
經過他的仔細研究,他那個自己曾經完全看不上眼的雌蟲兒子,現在可是值了老多錢了。
按捺下心中對酆黎的輕蔑,還有對美好未來的期盼,羅獁站起來,然後終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蒙德羅。
向下耷拉的眉間皺起來的時候牽動額頭上的三道深刻的皺紋,每條縫隙裡都密密麻麻寫著對蒙德羅的嫌棄。
等到把祁徽嫁出去,蒙德羅也就沒什麼用處了,到那個時候,蒙德羅的下場就是被自|殺,或者被意外死亡。
這樣想起來,現在忍下嫌惡,也值得了。
“站起來,我們該走了。”
蒙德羅聽到羅獁的聲音,死氣沉沉的表情才有一點變動,無神的雙眼看著羅獁,很久身體才做出相應的動作。
蒙德羅不僅反應遲鈍,動作緩慢,就連站起來的時候腿都還在打著顫。
江陵想要攙扶一下,蒙德羅卻迅速躲開了江陵伸過來的雙手,然後自己一步一步挪向羅獁。
羅獁對祁徽說:“三天時間處理你手上的工作,之後我帶你回主星係。”
“不行。”出言阻攔的是江陵,“祁徽昏迷的時間太久了,僅是恢複正常的身體機能需要的時間都不止三天。”
“那就帶上恢複的儀器和護工一起走。”羅獁轉身,正對著江陵,“江醫生,這些我還是負擔的起的,況且,現在祁徽算是我唯一合法的孩子,為了他,做父親的付出什麼代價都願意。”
羅獁再一次把視線放在病床上的祁徽身上:“這就是父子親緣,對不對,我親愛的孩子。”
祁徽避開和羅獁對視的行為在他看起來是孩子對父親的臣服,是他絕對權利的象征,那種距離重回巔峰越來越近的感覺,就像是即將擰開瓶蓋的氣泡水,按壓不住的氣體掙脫液體的舒服,迫不及待得想要衝出瓶蓋,發出那一聲令人身心愉快的“呲”。
隔著那層蒼老的皮,酆黎都能感受到羅獁的喜悅。
“真的為了自己的孩子什麼都願意做嗎?”酆黎打斷了羅獁的喜悅,回頭在祁徽嘴角落下一個輕吻,說出的話能氣死羅獁。
“我要跟祁徽結婚,我們兩情相悅,你同意的對吧。”
羅獁的整張臉都耷拉下來。
他剛剛說的話,是一隻蟲就能聽出來那是揶揄江陵的話,是為了告訴江陵,他,羅獁,是祁徽的雄父,是完全可以掌握祁徽的蟲。
不真的什麼事情都願意為祁徽去做。
而且這隻蟲說什麼?
兩情相悅?
拙劣的謊言。
祁徽怎麼可能願意自己的另一半是雄蟲。
想到祁徽幼時的那一張心理診斷書,羅獁還沒吊起來的心就已經安定下來。
他衝著酆黎發出一聲哼笑,然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帶著僵屍一樣跟在他身後的蒙德羅。
蒙德羅的身高現在居然和羅獁差不多。
他的肩膀是塌下來的,背也直不起來,更彆提每一次隻能挪一小步的雙腿,和彎曲的膝蓋。
祁徽始終沒能把眼神放在自己的雙親身上,定定的看著酆黎:“他死了,會不會得到懲罰?”
酆黎:“我會讓他成為十八層層地獄的首位體驗者,然後永遠停留在剝|皮地獄。”
“什麼是地獄?”
“懲罰壞蟲的地方。”
“如果我殺了他,我是不是也要去受懲罰。”
“我替你去做。”酆黎衝著祁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我是那裡的老大,我不用受懲罰。”
祁徽沒有笑,隻是表情突然輕鬆下來:“你會為我徇私嗎?”
“我會代替你受罰。”
祁徽的身體需要休養是實情,不過也並沒有江陵說給羅獁他們的那麼嚴重。
留下江陵照看祁徽的身體,酆黎回到自己的病房,然後把自己扔在病床上。
說話一時爽,可是卻忽略了一個關鍵因素。
這個世界還沒有十八層地獄。
冥界的設施目前為止隻有生死簿和孟婆湯。
哦,對了,還有幾個預備役的公務人員,崗前培訓還是基本為零的那一種。
想到這裡,酆黎能做的隻有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瘋狂的呼喚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