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泡咖啡嗎?”
青年:“嗯?”
HR:“啊?”
3.
我們從會客室,轉移到休息用的多功能廳。
這裡有一台老爹采購多年卻無人問津的咖啡機。
我不是不會用,我隻是不想用。
難不成要我堂堂一個總裁親自動手給自己煮咖啡嗎?
那我當總裁的意義何在!這可是事關總裁的威嚴!
青年的麵部表情有點僵硬,雙重意義上的僵硬,他臉上的肌肉似乎不聽他使喚。
他站到咖啡機前,慎之又慎地觀察、觸碰。
HR皺眉道,“這個咖啡機不是早壞了嗎?”
我看向他,“哪裡壞了?”
HR看向咖啡機的眼神好像那不是一台機器,而是一隻偽裝成機械產品的怪物,“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用它泡出過好喝的咖啡!上次亞瑟用它煮的咖啡,把我們送進了醫院!”
能把你們送進醫院的不是咖啡,是生化武器。
我換上和藹可親的總裁社交麵具,對青年道,“不用聽他胡說八道,彆緊張,你儘管試試。”
青年的眼神告訴我他認為自己遭到了詐騙。
在我的盛情邀請下,青年歎氣,“請問,咖啡豆在哪裡?”
4.
“不可能!這不可能!”
HR捧著咖啡杯,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心靈衝擊。
“這個世界上怎麼有人能用那台破機子煮出這麼香濃的咖啡,我不相信!”
我放下杯子,滿意地回味唇齒間殘留的香氣,“放棄吧,這說明,都是你們有問題,不是機器有問題。”
青年站在一旁,“您還有其他問題嗎?”
我擺擺手,“沒有問題了,我很滿意。”
HR怔住,“你有問他其他問題嗎?”
“沒有啊。”
“就隻是煮咖啡?”
我心平氣和,“我隻想喝一杯正常的咖啡。”
HR麵色複雜,“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點外賣?”
你懂什麼?
外賣送來的咖啡哪裡有靈魂?
5.
HR的表情十分精彩。
青年的表情是僵硬中帶了一絲精彩。
隻有我,鎮定自若,翻看青年的簡曆。
“阿爾文·德雷珀。”我念著他的名字,“你不錯,下周來上班吧。”
HR瞪大了眼睛,“你不問些其他的問題嗎?”
好吧,既然你如此要求。
“你會端茶嗎?”我合上簡曆。
青年猶豫了一下,似是不敢回答,“會。”
“會倒水嗎?”
青年更疑惑了,“會?”
“跑腿送文件呢?”
他完全陷入了茫然,不知道我是否在問題中設下了陷阱。再怎麼天真的年輕人也該知道,一個秘書的工作肯定不止於這點瑣事。
“會這些就夠了,我不挑。”我拍拍他的肩膀,把簡曆塞到HR手裡,“年輕人,大膽一點。”
哼,我可是我們公司唯一的總裁,我就想要一個能給我煮咖啡的秘書,不行嗎?
6.
阿爾文原本下周一就應該辦理入職手續,但他打電話來說自己有事要忙,申請再推遲一周。
這一周裡我憂心忡忡,生怕套到手的秘書跑了。直到第二周阿爾文站到我的辦公室裡,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我向他簡單交代了他的工作內容。
幫總裁端茶倒水,準備咖啡和零食。
幫總裁打印文件,分發文件和整理文件,順便記下有哪些沒看完的文件。
必要的時候能夠充當總裁的司機,總裁不想親自開車,希望有一個人能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最關鍵的是,聽總裁的話,不要聽董事長的話。總裁想加班就加班,不想加班就下班,總裁和秘書有假同放。
當然,有班不必同加,我是一個通情達理的總裁。
阿爾文的表情很微妙,他的臉做表情一直不怎麼自然。
半晌,他向我伸手,“今後的工作,搭檔愉快。”
“搭檔愉快。”
7.
“對了,”我墊著下巴,看向他的臉,“你的脖子和臉邊界處粉底沒抹勻,你去廁所處理一下吧。”
阿爾文的動作停頓片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頸,尷尬地微笑。
我慢吞吞地彎起眼睛,“推薦你用韋恩旗下的粉底液,雖然不是韋恩企業的主要項目,但他們家做化妝品真的很厲害。”
“感謝您的推薦。”阿爾文禮貌地笑笑,“我記住了。”
8.
我不指望我的秘書能為我分擔多少工作。
我們家的公司勉勉強強能算半個家族企業,主要是我們負責的項目對普通人不算好入手。
總不能去黑.幫挖人吧……
黑麵具的女秘書真的很漂亮……
工作的苦海,注定隻有我一個人遨遊。
尤其是在阿爾文就職以後,恰好這段時間業務繁忙,我的工作量更上一層樓。
我乾脆就睡在公司的休息室裡,每天閉眼前,我眼睛裡都是漫天小字打轉。
它們拚湊成:條款一、條款二、條款三……
在此基礎上,阿爾文,我親愛的秘書,每天上班踩點下班沒影,仿佛一隻活在辦公室裡隻在上班時間出現的幽靈。
啊,我也想過這樣瀟灑的工作生活。
明明是給自己家裡打工,為什麼工作反而越來越多了!
我絕望地躺在沙發上,雙手搭在腹前,如同一隻安詳的屍體,陰暗、腐敗、變成養料。
要不要喝一杯咖啡?
我閉眼在心中衡量。
不,也許這時候翹班從後門偷偷溜出去更好。假裝我不在公司裡,讓那些文件在辦公桌上爛掉吧。
一個輕緩溫柔的聲音,飄飄忽忽,從地獄的深處飄上來,泛著硫磺的氣味。
“伊芙琳小姐,還不能睡。”惡魔在我耳邊低語,“您今天還有三份文件沒有看完呢,就等您複審了。”
我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驚恐地喘氣。
阿爾文笑眯眯地站在辦公桌邊,懷裡抱著一大摞文件往桌上啪嗒一放。
“您是否需要一杯咖啡,幫助您提神醒腦。”
“謝、謝謝。”我呆滯地看著桌上隻增不減的文件,整顆心都變成灰色。
是我的錯覺嗎?
阿爾文的心情是詭異的愉悅,就好比一個學遊泳嗆過水的人蹲在岸邊看新一輪學徒在水中撲騰灌水。
見證我的痛苦有這麼讓人高興嗎?
“您想多了,”阿爾文遞上一杯暖心咖啡,“您一定是勞累過度,精力渙散。”
那張臉怎麼看怎麼寫滿了四個大字,“幸災樂禍”!
怎會有如此扭曲的心靈?
惡魔在哪裡?
惡魔竟在我身邊!
阿爾文隻管文靜溫和地微笑,“董事長交代過,和那位客戶的合同要你親自審批。”
我麻木地轉過頭,“那他呢?”
“他帶著一隊成員出任務——”阿爾文適時改口,“辦業務去了。”
我痛苦地撕扯自己的頭發,阿爾文把搭配咖啡的方糖裝在小碟子裡向我推過來,“您儘管努力工作,隻要所有工作都做完,就不會加班了。”
我滿懷期待,像在手裡緊緊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嗎?”
阿爾文憐憫地看著我,他的眼裡有一種過來人的滄桑,“假的,工作永遠也做不完。”
9.
怎會如此!
如果有另一個世界,我希望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秘書。
沒有加班,沒有出差,準時上下班,準時雙休放假。
我不想當總裁了!
提(陰暗):你不想加班?
提(邪惡):你做夢
第 77 章
29.
提姆恨死達米安了。
也恨死傑森了。
不,不對,應該這麼說,他平等地憎恨每一個在他進入莊園的第一個小時就把他弄到後山劈柴的混蛋們!
傑森混不吝地扛著斧頭,慢悠悠地把柴火擺到木樁上,“我們這是為了你好,用巧妙的方式緩解尷尬之情。”
沒等提姆反駁,達米安率先嗤笑一聲,“你的腦袋還不如這塊木樁子。”
迪克是一個好人,此刻他正絞儘腦汁地安慰提姆,“放寬心,她和女孩們很熟悉。”
他思考了一下,“沒準是不希望你在場的熟悉。”
提姆呻.吟一聲,“見鬼,我怎麼會想到要挑你們都在的時候帶女朋友回來?”
傑森向來誠實,“因為你迫不及待要向我們炫耀,你是有女朋友回莊園過節的天龍人。”
達米安的嗤笑聲更大了。
如果達米安有一天變成了一個啞巴,沒人會擔心他不能說話。
“不要嘲笑提姆,”迪克抓了抓頭發,“他激動的心情可以理解。”
提姆看到迪克的表情就知道這位多愁善感的人要開始回憶往昔,他及時截住話頭,“關鍵點不在女孩們,在布魯斯!”
不,女孩們也很重要,晚一步說不定伊芙就會被芭芭拉拐到猛禽們的鳥巢過節。
再和這個女獵手那個黑金絲雀認識一下,多好,迪克的前女友也來了。
“我以為我才是那個邀請你們回來過節的人?”
一個聲音幽幽在他們身後響起。
布魯斯拎著一把斧頭,一看就是被阿福從前麵趕了過來,“一刻鐘了,我以為至少會有一個人劈劈柴裝裝樣子。”
傑森還在擺弄木頭樁子上的乾木塊,“我們正在努力。”
提姆看著布魯斯,“現在是誰在和她說話?”他恍然,“是阿福!”
這更讓他站不住了。提姆摩拳擦掌,一腳踩在一樓的窗沿上。
迪克:“呃,他要乾什麼?”
“你還看不懂嗎?”傑森幸災樂禍,“他準備摸上去聽女孩們和阿福是不是背後講他的壞話。”
布魯斯的表情看上去很想一斧頭把提姆劈下來,他終究是一位慈父,沒有這麼做。
……應該算是慈父……吧?
30.
從前提姆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伊芙,伊芙也足夠了解自己。
他們交往的最初,他認定這份了解會讓自己從不得已的雙麵生活中得到解脫,他不懼怕有人看到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顯然他錯了,他怕。
哪怕是現在,他一麵肯定著她知曉自己的本性,一麵害怕她會因一些事對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到這裡,他輕手輕腳地爬上窗台,布魯斯語調平平,“韋恩莊園建成這樣不是為了方便你們爬的。”
傑森敷衍哼哼,“說得好像家裡有人爬少了一樣。”
提姆摸了摸口袋裡的絲絨小盒,他真心希望這兩位能閉嘴。
不,三位,再加一個達米安。
31.
直到伊芙離開韋恩莊園,他都沒能成功把小盒子掏出家。
他連準備了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幸好這個計劃事先沒有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不然此時家裡所有人都會圍過來嘲笑他。
連阿福都會似笑非笑地講起自己年輕時的風流史。
天呐,家裡就沒有一個能理解他的人嗎?
“你的聖誕禮物沒送出去,鳥寶。”伊芙走後,他身邊的沙發突然下陷,傑森裝模作樣地勾住他的肩膀,遺憾地連聲嘖嘖。
迪克支在沙發靠背上,“老實說,我不覺得送訂婚戒指是一個好主意。”
提姆大驚,又不得不維持表麵的鎮定。
是誰?
是誰背叛了他!
“他的小腦袋瓜正在充分思考,”史蒂芬妮充滿同情,“戀愛腦使人降智,他可能忘了有種東西叫收據。”
提姆一個激靈。
由芭芭拉給出最後一擊,她穩穩道,“你的收據寄到莊園來了,達米安牽收的,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了。”
提姆如遭雷擊。
32.
戀愛會降低人的智慧,並非沒有道理。
可能,他隻是沒有分心出來關心其他事。
33.
提姆羞恥地蜷縮在沙發上,雙手掩麵,隻怕下一秒就要嗚嗚哭泣。
傑森坐在一旁,敷衍地拍著他的肩膀,“沒關係,下次你就有經驗了。”
還有下次?
迪克坐在另一邊,“這是好事,至少收據沒有寄到你們家去,那才尷尬呢。”
提姆聽聞,蜷縮的姿勢更標準了。
迪克和傑森,沒有一個會安慰人。
34.
提姆沒有時間細細思考對策,今年的聖誕節果然又是不得安寧的一夜。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沒來得及把絲絨小盒放回臥室,也沒有留在莊園。他帶在了身上。
怎麼想這都不是一個好主意。
尤其是在稻草人點出伊芙的存在後,他幾乎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思想,幾分心落到裝備帶某格的戒指上。
世上沒有真正不透風的牆,他們這些義務警員的身份早被各種各樣的反派組織一次又一次地翻了個徹底。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會儘力掩飾,少一個人看透他們的另一重身份,他們身邊的人就能安全不少。
這正是他們兩方對決的不公平之處。
當罪犯們考慮用他們白天身份的親朋好友威脅時,他們不會考慮抓錯人的後果。
或者說,抓錯了人也不要緊。所有一切,都不過是打擊他們的一種手段。
伊芙的名字從稻草人嘴裡念出來。
提姆極好地掩飾了自己的恍惚。
細想伊芙入職韋恩企業後遇到的幾次大事件,多數能和稻草人扯上關係。此刻他心裡居然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受。
對麵看出了他內心的破綻,樂得動搖他的精神。
“我把她的名字掛上了暗網,”他說了一個地址,“那是她的家,對嗎,我的部下很願意和她好好玩玩。”
一瞬間的暴怒淹沒了其他,但很快,他習慣地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
伊芙不是毫無反擊之力的平民,正相反,她家傳武德充沛。今晚她家那位膽大包天的爹不巧也要來哥譚過節,誰和誰好好玩玩還是一個未知數。
提姆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還是確實可以放心,他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快點結束,讓這個混亂的聖誕節過去,讓一切恢複到白天的樣子。
他被家裡人打趣,而伊芙回到家裡等她的爸爸,她會慢悠悠路過家門口商場裝飾的聖誕樹,說不定還會得到店員贈送的糖果。
他意識到,在自己成長為刀槍不入的人前,他擁有了軟肋。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刀槍不入的人嗎,哪怕是氪星人的心臟都會因情感留下傷痕。
這個疑問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裡,像一隻沒落下的鞋子,攥著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會得到一個怎樣的後果,不知道自己在麵對這個後果時會選擇什麼。
……他是一隻蝙蝠。
直到混亂的局勢中,伊芙終於接通他的電話。
對方的精神狀態很好,比惴惴不安的他好多了,這間接告訴提姆,她之前沒接到他的電話隻是單純沒接到。
她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一絲緊繃,輕快、散漫,好像這段時間裡為此擔憂不已的隻有提姆一個人。
這不是適合憂慮的場合與時間,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哥譚警察局的援助上來,至少伊芙和戈登待在一起是很安全的……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伊芙問。
不知怎麼,提姆心中湧起一陣不妙的預感。
緊接著他聽到了伊芙不緊不慢地倒數,“五、四……”
警鐘嗡嗡回蕩在他腦袋裡,他就知道,他早該知道,他的女朋友和他女朋友不讓人省心的爸爸是一對性格相似又互補的父女。
他是怎麼會把她想象成一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的?
火光炸裂,撕裂黑暗。提姆在彈藥來時的方向發現了一輛造型誇張的重型坦.克。
它正馳騁在它不該出現的城市裡。
坦克前方似乎掛了一團黃色的東西。
提姆打開麵罩的遠視功能,看清具體圖像。
哥譚警察局臨時征用。
和伊芙的通訊還沒有斷。
趕在他發問前,那頭一口氣把他的所有問題堵了乾淨,“合理合法,市長批準,哥譚警察局發放了臨時征用的證。”
蝙蝠少女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同樣看到了那台耀武揚威的重甲怪物。
她感歎一聲,“哥譚警察局還能找到這種東西?”
他的通訊被掛了。
提姆凝固在當場,愣了一會兒,又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扭曲表情。
心頭那隻蝙蝠的影子乖乖退了回去,藏身於陰暗的洞穴中。
35.
事實證明,有其父必有其女。
這家人能開兩台坦.克在哥譚橫衝直撞就不會隻開一台。
何況,他們開了不止兩台。
提姆很少能見到一個人的下巴可以扭曲到如此程度,蝙蝠俠讓他見識到了。
而罪魁禍首父女,不對,還要再加上一個戈登,剛剛炸了阿卡姆通往外界的三門大橋。
提姆揉了揉臉,控製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藏於麵具下的臉被看出破綻。
芭芭拉唏噓不已,“人與人的性格是會傳染的。”
她指的是她的爸爸戈登,下達炸橋指令的指揮官。
提姆沒說話,他看準坦.克的位置,發現傑森先他一步鑽了進去。
他肯定、一定、百分百在裡麵鎖上了艙門。
“你還好嗎?”芭芭拉擔憂道,“他們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那是他們計策的一環。”
她沉吟片刻,“你不會為此做傻事,對嗎?你知道我是站在哪一邊的。”
提姆陰暗地哼了哼,“你們都是她那邊的,我知道。”
聽見他答話,芭芭拉才放心笑了笑,叉腰站在硝煙四期的斷橋殘骸上,“這是為了你好,小鳥。”
這話的虛偽程度和傑森有得一拚,提姆故意大聲冷笑,表達自己的不滿。而芭芭拉隻是笑嘻嘻地看著他,做一個包容的姐姐。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繃得太緊了,放寬心。等會兒直接回家吧,彆回蝙蝠洞了。”
聰明人不會回去麵對布魯斯陰沉沉的臉,這份福氣留給達米安享受。
提姆點點頭,“我直接回去,報告明天再說。”
他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腰間的裝備帶,那一格裡幫著一個小小的絲絨盒。
他想,是時候了。
提的心情
大起小落小落大落大落大起小落
總之十分複雜
第 78 章
430.
在芭芭拉的奪命連環call把我從床上鬨醒前,我不情不願地起身下床。
在哥譚警察局待了一整晚的老爹在門外狂按門鈴。
我特意攔住了準備下床的提姆,揉著眼睛開門。
門打開,露出一張異常憔悴的老爹的臉。
他是世界上最討厭和官方打交道的人,但是,沒有辦法,他更討厭和蝙蝠打交道。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寧可去和戈登在合同的各個細節上糾纏。
老爹搖搖晃晃地走進來,“這輩子,我不會再去哥譚警察局第二次……”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凝固在我的手上,震聲道,“這是什麼?”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哦,是戒指。
我對著他晃晃,特意展示了一番,“是訂婚戒指。”
啪一下,老爹撞在身後的門板上,嘴唇哆嗦,“你、你、怎麼就……你才……”
很快,這份混亂轉化為勃然大怒,他像一顆炮彈衝進臥室裡,眼看就要抓著床上的人一起從窗戶裡跳出去。
我輕車熟路地從後麵揪住他的衣角,“爸,你等一下。”
提姆驚恐地縮在被子裡,隻露出半個腦袋、一雙眼睛,仿佛一隻在老爹重威下蠕動的毛毛蟲。
“我還等什麼?”老爹悲憤交加,“你們才戀愛多久,這就訂婚了,你甚至不通知我一聲!”
“這不是在通知你嗎?”我誠懇道,“他是向我求婚,又不是向你求婚。”
“求——婚。”老爹眼看著馬上就要抽過去。
我捏了捏他的手臂,“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就結婚,你不要急。”
“我怎麼不急,”老爹惡狠狠地瞪著在被窩裡訕笑的提姆,又虎目含淚看向我,“這說不定就是他們這群披風男的騙局。”
“行啦行啦,”我拍拍他的手臂,“我又不是明天就去神父麵前宣誓。”
老爹憤怒道,“他甚至不從床上下來,堂堂正正地和我對視!”
我心說他還能下床和你對視啊,等你看到他身上什麼樣子,還不得先掐死再說。
當然,掐死誰不好說,沒準是覺得我糟蹋了彆人家的孩子,要先掐死我以正家風。
老爹頹然地坐倒在臥室的沙發上,“你怎麼偏偏就和這群人攪和到一起去了,哪怕他是一個普通人呢!”
說得好像我的普通人前男友們就很得你青眼一樣,你隻是單純地喜歡調查我的每一個男朋友,生怕他們對我不懷好意。
我仔細想了想,放在其他人身上,未必能接受這種頗有控製欲的做法,但我沒覺得有多少不適。
家裡的產業的確特殊,而老爹也不是那種大權在握的古板家長。
說直白一點,我的事還由不得他做主。
想到這裡,我不禁對麵前委屈的猛男感到一絲同情,他的激動不過老父親的一絲垂死掙紮。
我安撫道,“不會有其他變化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他沒說話,隻幽幽地盯著提姆。提姆眨眨眼睛,更往被子深處縮了一點。
我把老爹從臥室裡推出去,“你先去客臥休息,我換身衣服。”
老爹一手把住門,無聲勝有聲的目光盯著牢牢黏在床上的提姆。
提姆麵色無辜地與他回望。
過了不知多久,他確信無法喚起這位年輕人的羞恥心,徒勞離開。
我坐到床邊,掀開被子,把裡麵的毛毛蟲抓起來,“你每天看幾部深夜肥皂劇,手段這麼豐富。”
提姆拒不承認,“我什麼都沒做,我隻是安靜地、安詳地、安穩地躺在我應該在的地方。”
行吧,這種小心思也很可愛。
我捧起他的臉,親了親,“爸爸不討厭你,他隻是喜歡用這種方式撒嬌而已。”
提姆哼哼唧唧,“那我用這種方法撒嬌,你會喜歡嗎?”
我似笑非笑,“說不定呢,畢竟我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人。”
提姆圈著我的手腕,“你要去莊園和布魯斯談嗎,我和你一起去?”
“那是晚上的工作,白天我要去公司一趟,我有事事,要先和盧修斯談談。”
提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我心癢難耐,伸手搓搓他的臉,“安心寫你的報告吧。”
提姆哀嚎一聲,向後倒去,狠狠摔進被子裡。
431.
我要談的事情,是辭職。
離職申請已經發到盧修斯的郵箱裡了,考慮到他是一個不錯的領導,我願意和他方麵談談離職的問題。
說是談,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
韋恩企業在這方麵向來大方,隻要你不被董事長查出來是黑門三進三出的邪惡分子,所有離職手續都會好好辦理。
盧修斯感慨道,“你一時要走,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希望你很快熟悉沒有秘書幫忙的日子。”我嘻嘻笑,“還有提姆,祝他加班愉快。”
盧修斯臉上也浮現出笑容,“需要推薦信隨時找我,我保證比德雷克先生寫得更好。”
“如果有那一天,我肯定拜托你。”我滿懷美好期望展望未來,“終於輪到我不工作了,我要痛痛快快地出去玩幾年,等閒得沒事做了再去繼承我爸的家業。”
盧修斯是夜間事業的支援人物,對我爸乾過什麼好事隱隱有所了解。
“你在韋恩工作這麼久,我以為你不想接觸那邊的事情。”
我仔細想了想,“以前我是這麼認為的。”考慮到最近發生的事情,我又接道,“不過接觸過後,我也不討厭那種生活。”
不管是在辦公室裡矜矜業業地翻文件,還是開著裝甲車在大戰現場到處跑,對我來說都隻是一種生活方式。
可能是和提姆過慣了刺激生活,想到回去說不定要接受我老爹的安保公司,心裡也沒那麼排斥了。
——不過現在還是不考慮那種事,在我老爹還能舞著槍到處耀武揚威的時候,我樂意好好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盧修斯微微一笑,“和你的同事們去告個彆吧,他們肯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
他目光下落,“還有你手上的訂婚戒指。”
謝謝盧修斯的提醒,我會儘量克製地炫耀的。
來韋恩企業工作一趟,泡走一個當家總裁,多棒。
432.
盧修斯的提示是對的,我差點沒走出秘書辦的茶水間。
秘書辦主任百思不得其解地盯著戒指,嘴唇顫抖。
“要不是我了解你,我可能懷疑你是商業間諜。”
什麼商業間諜,哪家商業間諜不打探對家的商業機密,一心隻想著泡對家的漂亮總裁。
熱切地承諾會邀請他們參加不知幾年後才能提上日程的婚禮,我狼狽地逃離公司。
我的辦公用品還放在這裡,等正式離職那天才會帶走。解決了公司的事,下一件就是蝙蝠俠的事。
我拉開車門,抽出放在儲物格裡的平板電腦,盤算著一會兒要怎麼和難纏的韋恩大魔王溝通。
旁邊響起一個幽怨的聲音,“你都不打算朝我看一眼嗎?”
我側過頭,端著提姆的臉,左右打量,“臉上沒有挨打的青腫,難道他打在看不見的地方了?”
“他沒有動手,也沒有說話,”提姆任我擺弄,“隻是一直用看小偷的痛恨眼神看著我。”
“你也可以用勝利者得意洋洋的眼神看著他。”
我正經道,“或者我教你一個辦法,等你們哪天晚上偷偷背著我出去吃宵夜,你們的友誼會突飛猛進。”
“算了吧,”提姆手指敲敲方向盤,“這種方法還是比較適合迪克和傑森。”
我知道他聽進去了,我已經準備好半夜抓人了。
車輛啟動,緩緩開離韋恩的地下停車場,“忘了問一句,你打算和布魯斯談什麼?”
“談談合作,證人保護計劃之類的。”
我繼續翻平板上的項目書,“你們不是一直很苦惱這個問題嗎,被罪犯盯上的無辜良民們需要保護,但安全的地方和放心的人,往往沒有那麼多。”
我一心二用,構思著等會兒要怎麼說服倔強的蝙蝠大家長,“我在考慮,這方麵能不能交給我們家來做。其中還有很多很多的麻煩,不過我們家的業務定位正適合這種活,所以我想試試。”
“這會帶來很多麻煩。”
“我們家本來就有很多麻煩,”我長長一歎,“順便發揮一下老爹無處安放的善心。”
幫助蝙蝠轉移人證和受害者是一項危險的工作,但立場向好,和官方有隱形聯係,很適合我們這種洗白上岸……呸,正經經營的家族。
危險不可能沒有,但考慮到家裡原本的業務,隻能說半斤八兩。
既然如此,何不把這當成業務拓展的一環?這點我和老爹已經溝通過了,他會回去征集員工們的意見。
我輕飄飄一笑,“以後在生意場上碰麵,我們就是甲方乙方了。”
提姆嘟囔著,“你不會真以為B會和你們簽合同吧?”
“說不定他會用假名呢,打個比方。”
車輛轉進鑽石區最熱鬨的商業街,聖誕節剛剛過去,各類節日裝飾還沒有除去。人造的聖誕樹下堆著空盒子做成的禮物。
哪怕昨晚發生了一場大混亂,經過幾個小時,哥譚又重煥生機。這座城市有著自己的堅強和堅持。
“辭職以後,你打算做什麼?”
我望著窗邊的風景,“睡覺,睡覺,睡覺,旅遊,去一個海邊小鎮過一段悠閒時光。穿泳衣躺在沙灘椅上欣賞帥哥美女打沙灘排球。”
“哦。”提姆不動聲色,“介意多一個人嗎?”
“不介意。”我閒閒道,空出一雙眼睛打量他,“不過據我所知,不管是小紅鳥還是韋恩少總,都沒有那麼空閒。”
提姆的臉頓時垮下來,“拒絕過度加班是我應有的權利。”
我湊過去,他可能以為我會親親他的臉安撫他,一下緊繃神經。
我在他耳邊,憋笑低聲道,“休想,德雷克先生,你的工作還沒有做完,彆想著休假啦!”
正文完結啦!
接下來就隻剩下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番外
恭喜秘書醬逃離加班苦海(暫時)
第 79 章
1.
離開韋恩企業的第一個月,我感覺自己病了。
失眠、精神恍惚、精神不濟。
不需要上班的日子裡,我居然在早上六點就醒,伸手在床上一摸,既沒有一個暖烘烘的大抱枕,也沒有鬨個不停喊我起床的手機。
我睜眼看著酒店天花板,長歎一口氣。
空度光陰,悵然若失。
2.
我實現了自己的願望,逃離工作的苦海,在原本忙碌的工作日悠哉悠哉地躺在沙灘椅上縱享美景。
放眼望去,藍天、碧海、沙灘、礁石,還有身穿清涼泳裝的遊人。
而我,在第五分鐘內換了第三個躺著的姿勢,幾乎感受不到眾人皆班唯我獨休的喜悅。
手機裡十八個群,每一個都安靜如死水,我試探發出的表情包沒濺起一絲漣漪。這是互聯網的賽博墳場。
我悠悠一歎,嗦了嗦手邊隻剩冰塊的飲料,再次悵然若失。
3.
我承認,在剛辭職那會兒,我度過了一段不知日夜的快樂時光。
回家的第一個晚上,我把保險箱裡所有的卡帶撈了出來,堆在地毯上。
遊戲機,開機;手柄,準備;顯示屏,連接。
今晚我就是快樂的王!
提姆把我點的外賣拎進來,頗為羨慕地摸了摸堆到茶幾高的卡帶盒,“這是具像化的快樂啊,傑森會羨慕到流下血淚。”
“我看流下嫉妒眼淚的小鳥恐怕是我旁邊這隻。”我拽著他坐在我旁邊,“要不要和我共享這份快樂。”
提姆不舍道,“可是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好的。”我把他推了回去,“你回去工作吧,做完再說。”
他怔立原地,沒想到我如此絕情。
想順坡下驢偷懶?
做夢!
4.
我打了整整一天遊戲,期間隻吃了一餐飯,還是外賣送來的三明治。
提姆對著穿衣鏡打好領帶,“我下午開會,晚上有晚宴,半夜——你懂的,比較忙。你可能等到明天才能見到我。”
我正在和人馬激烈搏鬥,聽到這句話隻敷衍地點頭,“等你回家。”
他站定片刻,哀嚎一聲,“你隻在乎遊戲,根本不在乎我!”
我打開背包充作暫停,起身狠狠在他臉上親一下,“滿意了嗎,再見?”
他嘀嘀咕咕著走了,我全當自己是聾子。
提姆走之後,我在異世界大陸奮戰,烤蘋果、打人馬、收集各種武器並熟練地擺poss拍照。
困到不行的時候我就躺在沙發上淺淺眯一會兒,醒了就洗一個澡,塞兩口麵包繼續推進拯救公主的旅程。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的遊戲人物正舉著一塊石頭在沙漠中跋涉。
大門從外麵吱嘎一下打開。
提姆像一隻史萊姆怪物緩慢蠕動著邁進來,扭頭,藍到發黑的豆豆眼中寫滿震驚。
“你還沒睡?”
“睡過了。”我糾正。
“你甚至不願意換一件睡衣。” 他深吸一口氣,“你的黑眼圈比我的還重!”
看來你對自己的憔悴程度頗有自知之明。
我摟過他,頭靠著他的肩膀,“你讓我靠一靠。”
我把手柄塞進他手機,認真交代,“你不要偷偷玩我的檔,你玩你自己的檔。”
他伸出一隻手來遮我的眼睛,“彆想著玩啦,快睡覺。”
提姆身上的氣味很複雜,換作一個鼻子靈敏的人能從這些氣味中分析出他一天的行程。換作平時,我很樂意跟他玩這個推理遊戲。
但事實是我一閉上眼睛就失去了意識,再次恢複對世界的感知時,我躺在床上,提姆就坐在我旁邊。
我眯起刺痛的雙眼,眨了好幾下才看清電子鐘上猩紅的數字,“淩晨三點,我睡了八個小時?”
提姆幽幽道,“是三十二個小時。”
他擼起袖子,假裝去看手腕上不存在的手表,“我本來想,如果六點鐘你還沒醒,我就把你弄到蝙蝠洞的實驗台上去檢查。”
想到自己可能躺在陰冷潮濕的地下溶洞裡,旁邊站著黑漆漆的披風男,用台子底下飛出的幾個詭異圓盤掃描我的身體,我渾身一抖。
老板的威懾力在於,哪怕你從他手下離職了,他還是你老板。
這裡的老板代指布魯斯,不指提姆。
沒有威懾力的前老板陰沉沉地道,“下次你再這麼熬夜打遊戲,我就把你扛到蝙蝠洞扔給布魯斯檢查。”
哼哼,我不吃威脅。
“我儘量……”我虛弱道。
5.
這能怪我嗎?
這不能怪我。
海拉魯大陸已經進入科技時代,我怎麼能當一個停滯不前的老古董?
塞爾達公主,你再等等,我造完高達就來救你!
6.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等我睜開眼睛,我躺在沙發上,手柄扔在腳邊,被我踢到抱枕和沙發靠背的夾縫裡。
提姆坐在茶幾上,盯著我,皮笑肉不笑。
我腦袋裡馬上冒出陰沉沉的蝙蝠洞,陰沉沉的蝙蝠俠和陰沉沉的掛在鐘乳石洞頂的蝙蝠們。
不,等等,一切還有救。
我迅速坐起來,用手捂住他準備說教的嘴,“給我十分鐘。”
我用十分鐘時間衝去浴室迅速收拾好自己,以嶄新的麵貌坐到提姆麵前。
“你有什麼想說的,我批準你三分鐘的狡辯時間,睡了足足三十六小時的賽梅爾女士。”
一個戴著蝙蝠麵罩的人坐在我家的沙發上。
老天,要不是他的聲音還是我親愛的小男朋友,我可能會抄起桌上的花瓶砸他的頭。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他腦袋上套的貌似是原版。
“在我申辯前,”我小心地指了指,“能不能解釋一下你腦袋上是什麼?”
“一個小小的舉措,”蝙蝠頭對我說,“防止你撒嬌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我現在不想撒嬌,”我心情複雜道,“我想把你送去蝙蝠洞檢查。”
“嘿,到底是在審判誰?”他扯起麵罩,露出一隻藍色的眼睛,又遮回去,“以後我天天半夜戴蝙蝠頭罩嚇你。”
我看你是想讓我半夜爬起來拿花瓶敲你的頭。
我恐懼地抖了抖,“至少彆拿這個嚇唬我。”
“嗬,已經晚了。”提姆獰笑,“你把我變成了一個鐵石心腸的冷酷男人。”
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7.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看著那張隻有下巴的蝙蝠臉入睡嗎?
當你夢醒時分睜開眼,看到一個黝黑的蝙蝠頭躺在你旁邊的枕頭上,真的有人不會尖叫出聲嗎?
我連著做了三個晚上的噩夢。夢裡都有大蝙蝠兩腳著地追著我跑。
太惡毒了,提姆!
隻有你這種陰暗扭曲的壞蛋小鳥才能想出這麼可怕的主意!
8.
在提姆的威脅下,我過上了沒有遊戲的、清心寡欲的退休生活。
比打兩份工的提姆平均每天多睡四個小時。
我狂熱的遊戲癮漸漸自己消退了,我開始無聊到家裡打滾。
我進化到了另一個極端。
提姆在家加班的時候,我會像一隻軟體幽靈,晃晃悠悠飄到他背上,從他肩上探出一個虛弱的腦袋。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提姆嚇得一顫,回過頭看我,藍眼裡滿是不解,“你終於瘋了?”
“我好無聊啊。”我趴在他肩上,想象自己是一隻陰暗的毛毛蟲。
“你可以找芭芭拉逛街。”
“她在工作,和約會。”
“你可以去看幾部電影。”
“沒有想看的電影,沒有世俗的欲望。”
他無奈地轉過來,“那,你想打遊戲嗎?”
我誠懇道,“不想,我已經過了遊戲癮最足的那段時候,現在的我患上了電子陽.痿。”
提姆貼過來一隻手,嘴裡嘟嘟囔囔,“沒有發燒。”
我換了一邊肩膀趴著,“提——姆,我很無聊。”
我扼住自己的手腕,“我的手指想黏在鍵盤上、鼠標上、文件上。我控製不住我的手。”
提姆換了一隻手貼貼我的額頭,語帶同情,“真燒傻了。”
我從他身上滾下去,躺倒在書房的沙發床上,翻過來,翻過去,是一隻有自我意識的煎餅。
提姆合上筆記本電腦,在我在沙發床上攤到第三個煎餅時,他問,“你想不想度假?”
我停止翻滾的動作,“考慮過,不過一個人旅行會有一丁點乏味。”
“而且,見不到我,你不會想我嗎?”
“不會,”他促狹地笑,又改口,“保證每天不超過十分鐘。”
“我誠邀你與我同享沙灘之行。”
提姆麵露難色,“但馬上就是季度總結……”
“你忙吧,我一人出行。”掐滅某人不該有的想法。
我坐起來,“去沙灘上看看年輕帥哥漂亮美女還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有人要加班的情況下。”
人類的快樂,總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
9.
我出發旅遊的第七天,提姆在哥譚忙得腳後跟撞後腦勺,我在酒店看著天花板歎氣。
我不想的,我真不想的。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這顆操心的心。
我不僅偷偷上網搜韋恩企業這個月公示的財務報表,還研究韋恩企業的股票漲跌。
公司新入職的員工說不定都沒有我用心。
不能再這樣下去,伊芙琳。我在心中為自己鼓勁。你要逃出工作的思維定勢!
不能在如此頹廢下去,我決定給自己找找樂子。
我撥通了傑森的電話,“接單嗎?想請你替我綁架一個人。”
當人不工作時
就會冒出來一些想要工作的欲望
第 80 章
10.
我看著傑森。
傑森看著我。
我指向他背後的包,“貨在這裡?”
傑森肯定,“貨在這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反複打量他背後的大背包。背包足有半人高,在背包界,它無疑是一個巨人。
但以背包巨人的容量來看,它肯定吞不下一個提姆。
傑森當著我的麵把背包往地上一放,“驗貨吧。”
他打開背包,五顏六色的卡帶盒如雪崩般從扯開的拉鏈中傾瀉而出。
我驚聲尖叫,“你要對我的寶貝做什麼啊!!”
傑森在最底層拽出兩個遊戲機收納包,“我敲提姆悶棍的時候都沒見你憐惜他。”
“那是因為你們第一時間狼狽為奸。”
我把卡帶盒一盒一盒摞起來,“我查過他的日程,他明天有董事會,後天要剪彩,大後天還有一場慈善拍賣會。”
“我不信他不自縛雙手爬進你的麻袋裡。”
“你對我有很大誤解。”
酒店房間門口,提姆抱著我們的午餐撞進門來,“我是走出去的,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走總裁辦公室的直達電梯。”傑森說,“昂首挺胸地從秘密通道離開。”
我為他們鼓掌,“非常勇敢。”
“韋恩企業是一個成熟的企業,依靠製度和流程運轉。”
提姆隱蔽地翻了一個白眼,“如果少一個人就能讓它停止運作,建議它儘早從哥譚頂端退下來,換彆人上去。”
韋恩企業在哥譚頂點盤踞了一代又一代,詛咒它倒閉的人可繞哥譚三十圈。
這隻龐然大物左手捏著韋恩科技,右手捏著韋恩工業,想讓它一夜倒閉的困難程度不亞於和氪星人肉搏。
提姆拆開外賣盒,“我隻是想要一個沒有工作、沒有文件的完美假期,這是我應得的,我給韋恩創造營收。”
“是的是的,”傑森往沙發上一倒,“沒有你的日子,布魯斯隻能坐在辦公桌後麵用新鮮打印出來的A4紙擦眼淚。”
“那你們的夜間工作怎麼辦?”我從卡帶堆裡冒頭,“我以為你們是全年365天無休工作。”
“死掉的時間就當做休假。”傑森彈起來,又倒下去,“哦,假死不算。”
我同情道,“好慘,我願意把新出的遊戲卡帶讓給你先玩。”
那盒卡帶馬上就從我手邊瞬移到傑森手邊,我就知道他覬覦已久。
“迪克這段時間回了哥譚。芭芭拉和他搭檔。”
提姆懷抱美好的幻想,“他們重溫青春,而我,需要休息。”
話音剛落,我收到芭芭拉的短信。
“下來接我們,酒店需要刷卡用電梯。”
11.
芭芭拉靠在餐桌上,迪克在整理他們背包裡的行李。
兩人都氣鼓鼓,活像兩隻逃難過來的企鵝。
“我就不該指望他會聽我的話。”芭芭拉豎起一根手指,“和蝙蝠俠共事的每一天我都在生氣,每一天!”
莫名被扯來當聽眾的我、提姆和傑森看向迪克,迪克聳聳肩。
芭芭拉雙手抱臂,“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不讓我摻和他的事,又一次把我排除在外。”
她牙縫裡咯啦咯啦擠出幾個字,“我一點也不在意,一點也不。”
幾個腦袋看向她,又齊齊轉向迪克。
迪克和芭芭拉同款動作,“沒什麼大事,我們隻是就海文發生的一些小矛盾起了爭執,我不得不再次向他強調——”
他吸了很長一口氣,吐出來,“海文是我的地盤。”
“……”傑森挑了下眉毛,“所以,你們想管他的事,但不想他管你們的事。”
他意味深長地沉默,很好地把“雙標”的評價吞進喉嚨裡。
放在平時,傑森就算被迪克一個倒栽蔥埋進土裡,他也要掙紮著發出對雙標人的嘲笑。
我早發現了,他對芭芭拉有一點莫名的敬畏。
芭芭拉在套間空著的房間裡挑了一間房,“謝謝,我正好度一個假,放鬆心情。”
她拎包,毫不客氣地關上房門,把剩餘幾個人全關在外麵。
迪克勾住傑森的肩膀,熱情得十分虛偽,“今晚我們好好聯絡一下兄弟感情。”
我和提姆目送傑森一路被拖進本獨屬於他的豪華單人套間,連扒在門框上的手指都在迪克的怪力下不得不鬆開。
啪一聲,兩邊的房門都嚴絲合縫地關上。
提姆的表情對抽象藝術做出了極好的詮釋,他眉頭大皺,喃喃低語,“我們跑吧。”
“在跑之前,”我心情複雜,“你應該想想,萬一達米安來了,他能睡哪個房間。”
他的眉頭皺得更狠,悲壯地吐出幾個字,“……不會的。”
12.
達米安盤腿坐在沙發上,旁邊是拘謹的小喬納森。
黑發藍眼的可愛男孩據說是肯特家的孩子,達米安的好朋友,繼承了他爺爺的名字。
提姆靠在客廳的飄窗上,手捂著臉,企圖催眠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妄想。
傑森對著窗外的陽光打量自己新買的墨鏡,“速戰速決,快說出你離家出走的理由,我們趕著去海邊玩。”
“你真幼稚,陶德。”達米安眉頭緊皺。
我懷疑他的眉毛就沒處在正常的水平線上過,不是打結就是挑高。
“爸爸和他的爸爸,”小喬納森露出不好意思的尬笑,“取消了我們的巡邏活動……”
“他們沒有權力取消!”打斷他的是達米安的冷哼,“這是我的行動!”
我戳戳提姆的胳膊,和他小聲議論,“你們家的小孩都要來這一遭嗎?”
提姆嘴唇紋絲不動,聲音傳到我耳朵裡,“不止是小孩。”
“彆想不開心的事情了。”迪克從兩個男孩中間冒出來,一邊勾一個,這家夥有時候和驚悚電影裡用抱抱殺人的恐怖玩偶沒什麼兩樣,“快走快走,小芭等我們很久了。”
他們分批扛起地板上的沙灘用品,遮陽傘、折疊躺椅、沙灘排球和迪克用來堆沙堡的塑料小桶,吵吵嚷嚷地出了門。
人多就是這點不好。
門在我們麵前關上。
我看向提姆,“他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提姆皮笑肉不笑,“我希望他們能永遠忘了我。”
13.
達米安和小喬納森的住處是一個問題。
這裡有三間房,我和提姆住一間,芭芭拉單獨一間,迪克和傑森一間。
如果達米安願意委屈一下自己,他可以一個人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小喬納森可以隨時往返,不做考慮。
“為什麼不是我和芭芭拉睡一間房,你和達米安睡一間房。”
提姆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寒顫,“我曾起誓不會向壞脾氣小孩屈服。”
在正常人的語境裡,提姆不能算脾氣很好的那一類。但考慮到義警團體和超英團體中沒幾個正常人,他約等於聖人。
聖人狠心道,“讓他和傑森、迪克相互折磨去吧。我才不換。”
他往床上一倒,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從今天起,我要把自己焊死在床上。”
我從窗外往下看,扛著裝備的一群人已經熱熱鬨鬨地在沙灘上忙活起來,迪克正向每一個路過他的人傾情推薦堆沙堡遊戲。
“你沒機會了,我們再不下去……”
我扭過頭,提姆以清奇的睡姿攤平在床上,和被子扭成難分難舍的一根。他安詳的表情告訴我,他已陷入甜美的夢鄉。
我站在旁邊專注地看了一會兒。
嘖,他沒脫鞋。
14.
等到提姆睡醒,海灘邊撒歡的那群人已經玩瘋了。我發誓我看到追逐在達米安身後的小喬納森雙腳離地至少五厘米。
我們隻趕上海邊夕陽的餘暉。
在黃昏照耀下赤紅一片的沙灘上,一個金色的腦袋和一個黑色的腦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眯起眼睛,“可能是我看錯了,但我覺得——”
“沒有,你看錯了,彆往下想。”提姆飛快地否決我。
金色和黑色的腦袋與紅色的腦袋湊到一塊,這種小分隊的既視感更強了。提姆拉著我,幾乎是用幽靈的步伐不著痕跡地飄走。
“下一步我是不是該期待布魯斯大駕光臨了?”
他擠出一個痛苦的表情,“那和待在韋恩大廈有什麼區彆?”
這份痛苦令離職不久的我感同身受,背後豎起同樣的寒毛。
我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全當是鹽撒在左肩。
我們離人群漸漸遠了,耳邊除去隱隱的喧囂,更多是海浪撲打沙灘的浪聲。
我脫掉腳上的涼鞋,赤腳踩進沙裡。
漫過腳背的浪花已失去黃昏前最後的溫暖,變得清涼。腥鹹的海風把海天相接處的橙紅送給我們。
我牽著提姆的手,和他並肩站在向我們撲打過來的白浪中。久違的寧靜包圍了我。
在黯淡的霞光中,他的五官隱入昏暗,如同隱入雲霧。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想法。
“我們要不偷偷溜吧?”我說,“我有預感,這地方很快會成為韋恩莊園臨時分園。”
提姆嚴肅思考片刻,承認,“你是對的,不過我們的行李怎麼辦?”
“行李就扔在這裡,芭芭拉會幫我們收拾的。”我扣著他的手,拉了拉,“趁現在沒人注意我們,搭最近的車跑掉。”
“不用那麼麻煩。”提姆輕咳一聲,他神乎其技地從褲兜裡掏出來一把鑰匙,“迪克的車鑰匙,我們可以借用幾天。”
我決定不追究他怎麼把迪克的車鑰匙弄到手的,此時此刻,我隻是冥思苦想要怎麼獨占這位可愛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好哦。”我正經道,“你有目的地嗎?”
“現在還沒有,很快就會有了。”
他拎起我的涼鞋,我們手牽著手,在間斷的海浪中奔跑。
“你猜他們多久會發現我們不見了。”
“等迪克的沙堡堆完吧,他肯定著急召集所有人讚美他偉大的藝術創作。”
與此同時
阿蝙正在趕來的飛機上
阿蝙隻想和阿福共享天倫之樂.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