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好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後又給了他一顆糖。
他不想要,可是真的已經太久太久沒吃過她給的糖了。
回憶裡都隻記得那無數個被她親手扇的巴掌,所以是真的恨她,這些日子下來,也在反複地告誡自己,隻是因為恨,所以才忘不了。
所以要報複她,所以要折磨她,所以要讓她和賀明瀾成不了。
喻幼知的頭窩在沙發靠裡的那一麵裡,賀明涔愣了半晌,目光複雜,驀地伸手掰過她的臉,語氣低啞道:“……你什麼意思?”
然而她卻皺起了眉頭,一把打開了他的手。
“賀明涔,我跟你說多少遍了,彆掐我臉,”她語氣不爽道,“我臉上的肉就是這麼被你掐鬆的。”
這是喻幼知以前常常對他抱怨的一句話。
掐臉這個是連賀明涔本人都沒意識到的小習慣,其實不光賀明涔,他們兩個都有很多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習慣,還是經對方提醒才恍然“原來我有這個習慣嗎”。
留學的那段日子,她和賀明涔常會在周末不上課的時候找幾步電影,拉上窗簾窩在公寓的沙發上一看就是一整天。
英國天氣多霧多雨,氣溫陰冷居多,兩個人都愛穿暖洋洋的毛衫,喻幼知有時候會穿他的,這樣能把腿縮起來擠進衣服裡,把自己變成一團。賀明涔一邊抱怨她這樣的習慣會把他的衣服撐大,一邊將這一團抱在懷裡。
他手多,小動作不停,或是指尖繞著她的頭發轉,或是掐她的臉,後來喻幼知抱怨過,說這樣很癢,賀明涔卻滿不在乎地反過來控訴她,說她趁他睡覺的時候總喜歡偷偷用手戳他的發旋,難道就不多手了嗎。
這本該是回憶中的糖,但因為那無數個巴掌,早已經變質了。
她夢到以前了?
賀明涔低嘖,不肯再讓她睡,握上她的肩將她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麵對麵看著她,再問了一句:“喻幼知,你給我說清楚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喻幼知終於終於微微睜開了眼睛,待視線聚焦,看清眼前這個人的時候,她甚至茫然地咦了一聲。
怎麼小少爺看著成熟了這麼多?
喻幼知在他淩厲的目光中,終於從夢境裡回到現實。
她不解地問:“.......什麼話?”
“.......”
賀明涔張了張唇,垂眼,自嘲地笑出了聲。
他不再理她,坐在一旁從西裝內兜裡掏出煙盒和火機,抽出一根咬在嘴裡,正垂眸捂著煙頭要點著煙,卻又淡淡瞥了眼她,接著起身:“我出去抽根煙。”
喻幼知就這麼看著他咬煙的動作,整張臉都是頹的,姿態散漫,沒有一絲生機。
她其實不想提醒的,但下意識的話比任何反應都快:“……抽煙對身體不好。”
他出門的動作停下,喻幼知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很明顯這是間包間,看來是她剛酒勁上來了,所以賀明涔把她帶到這裡來休息。
她抿了抿唇,記起之前指著他鼻子凶,還威脅他要坐牢的的場景,有些後悔地歎了口氣,放輕了聲音說:“那什麼,我之前確實是喝多了,要是說了什麼不好的話,也是醉話,你彆介意。”
賀明涔冷聲:“醉話?”
喻幼知:“嗯。
“因為喝醉了所以說的話可以不算數是吧?”
喻幼知低眼,他生氣了嗎?
賀明涔又說了句:“那這個算不算數?”
喻幼知:“什麼?”
下一秒,他拿掉嘴裡沒點著的煙丟進煙灰缸,在沙發上重新坐下,貼近她手撐在沙發上,扭著脖子低側下頭傾身吻她。
喻幼知睜大眼,好不容易回攏的理智又因為這個吻再次被抽乾。
這個吻明明是天使鳶尾這種酒的味道,是甜的,但不知怎的,湧進心裡之後卻是酸的。
接著又是疼的,她剛要推開他,他就用牙齒咬了她。
喻幼知疼得捂住嘴,她下意識舔了舔被咬的地方,果然嘗到了一絲鐵鏽味。
始作俑者非但沒有覺得抱歉,反而衝她笑了笑:“這下我看你怎麼賴。”
“我有說我要賴嗎?”喻幼知忍著痛說。
賀明涔眼中的陰鷙總算淡了淡,轉了話題說:“你手機剛來消息了。”
“哦。”
喻幼知拿起手機,解鎖看是誰發來的消息,隻掃了一眼就迅速站了起來。
即使馬靜靜發來的文字很隱晦,還透著幾分幽默,但喻幼知還是憑借經驗猜到了她的意思。
她驚慌地看著賀明涔:“馬靜靜被發現了。”
-
因為馬靜靜的動作很快,猝不及防的鬨鐘其實隻響了一下。
而且因為是從櫃子裡發出來的,所以那道聲音很悶,兩個男人正在閒聊,都喝了點酒,注意力不集中,因而反應了兩秒後才意識到剛剛聽到了什麼。
“抱歉瀾總,今天我們要不就先聊到這裡?”
瀾總笑笑:“好。”
緊接著周斐起身送瀾總出門,到套房門口的時候,瀾總突然回過神,語氣溫和道:“看來周總的這間套房私密性還有待提高,下次就不麻煩周總再破費來這兒了。”
周斐臉色一變,迅速說:“放心,我會處理好的,下次我再請瀾總去彆的地方,到時候還麻煩瀾總一定再給我這個麵子。”
瀾總的態度依舊隨和:“那我們再約。”
周斐點頭,立刻打電話叫人上來送瀾總下樓離開。
等客人離開後,周斐原本掛笑的麵容迅速變得森然。
他將房門一關,麵無表情地走到了剛剛發出了聲音的櫃子麵前,用腳踢了踢櫃門,直接命令:“滾出來。”
馬靜靜不敢說話,躲在櫃子裡瑟瑟發抖。
她真的被鬨鐘害死了。周斐實在太敏銳,隻要出了一點意外就會被他發現。
怪不得喻檢察官在來之前千叮萬囑她要小心,說周斐沒那麼好對付。
作為商人,他城府太深,檢察院有意查他卻都查不出什麼來;做為兒子,為了利益,自己父親的入獄甚至有他的手筆在,他甚至連父親情人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都能利用。
馬靜靜當時聽了不以為然,覺得喻檢察官是在危言聳聽,她當初可是在醫院裡指著周斐的鼻子罵,周斐都沒拿她怎麼樣。
當時見她這麼不在意,喻檢察官歎了口氣說:“那是因為你暫時還沒擋到他的路,沒觸動到他的利益,所以他暫時沒跟你計較。”
馬靜靜已經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自大和無知,她不該不聽喻檢察官的話,不該把今天的行動當成一個好玩的臥底遊戲。
現在怎麼辦?
櫃子外的男人顯然已經沒那個耐心了,打算直接拉開櫃門,一絲光縫露進來,馬靜靜越發感覺到了死神的臨近。
本能的求生欲望讓馬靜靜爆發出了無窮的能量,算了橫豎都是死,還不如再掙紮一下!
“啊!!!!!”
櫃子裡的人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周斐手一顫,緊接著裡麵的人如同十視死如歸一般地衝了出來,迅速將他撞開,抬腿就往門口跑去。
居然是個女人。
但這女人動作太快,周斐沒能看清她的長相,至少愣了有好幾秒,這時候女人已經打開了門準備逃跑,他眼神一凜,迅速追了上去。
穿著細高跟跑步,馬靜靜剛跑出沒幾步其中一隻腳就扭了,但腳腕處傳來的刺痛感再強烈也不足以打敗她此刻強大的求生欲,依舊是沒腦地往外逃。
男女之間的力量原本就有懸殊,更何況馬靜靜還穿著行動不便的衣服和鞋子,肚子裡又有孩子,周斐邁開腿追了沒幾步就輕易抓住了她。
最近因為天氣有些轉涼,馬靜靜的吊帶裙外還披了件薄薄的外套,周斐一扯,撕裂的聲音響起,外套直接報廢。
拜金女馬靜靜的心本能地在滴血,這外套可小一萬塊啊!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件外套已經被檢察院收繳了,她能穿在身上是喻檢察官幫她借來的,現在被撕破了到時候豈不是還要賠?!
下一刻,她被反剪住雙手,整個身體砰地一聲被周斐壓在了牆上。
馬靜靜的半張臉都被牢牢摁在牆上,隻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幾乎都被壓得快要碎裂。
這會兒她的頭發也因為剛剛躲在櫃子裡全都亂了,淩亂不堪的炸開披在肩上,堪堪遮住了她的另外半張臉。
周斐抓起她的頭發,馬靜靜疼得叫了一聲,他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靠在她耳邊陰冷地質問:“你是哪家公司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