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這才一頓,梁京淮偏頭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
“你請了三節課的假。”
“家裡有點事。”
似曾相識的一句話,司嘉問:“那解決了嗎?”
“嗯,解決了。”
一問一答之後,司嘉沒再說什麼,一言不發地嚼著麵包,目光盯著梁京淮繼續做題。可看了會兒又覺得沒勁,他最近在準備CMO(全國中學生數學冬令營),那卷子白紙黑字的,她連題乾都看不懂。
正準備找點事做,教室後門突然被人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
司嘉下意識地以為是哪個老師經過,腦子從沒轉得如此快過,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本習題冊翻開,作出虛心請教的樣子,而後扭頭,卻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陳遲頌環著臂倚在後門框邊,校服敞著拉鏈,一副玩世不恭的混蛋模樣,挑了下眉,“打擾你們補課沒?”
補課兩個字被他咬得有點重,揉著彼此心知肚明的調侃。
梁京淮也看他,“找我?”
陳遲頌對此漫不經心地笑,用視線示意司嘉:“不然我找她?”
司嘉見狀沒說話也沒表態,隻是看著梁京淮跟他出去,兩個人靠在走廊欄杆那兒,肩身背著樓宇間的光,聊了五分鐘,伴著另一頭陸陸續續有人吃完
飯回來,她把習題冊合上,連同椅子物歸原主,坐回自己位置。
午休過後是每周一節的體育課。
十月中旬的陽光還留有一絲暑熱,當空照,穿透雲層曬著操場草皮,司嘉也被曬得犯懶,慢半拍地做著體轉運動,耳邊是晁藝檸壓低了聲叫她看前排的葛問蕊。
附中的體育課慣例是男女分開,相鄰兩個班合上,司嘉她們是二班,按理和一班湊對。
司嘉聞言徐徐抬眼,看向前頭站在第一排的葛問蕊。統一的深色校服,但就是比其他人出挑點,倒不是身高緣故,純粹因為脖頸挺得直,據說小時候練過芭蕾,高馬尾隨著動作在後腦勺輕輕地晃。
又一個八拍,葛問蕊的身體回轉,目光越過兩排女生,就這麼和後麵的司嘉撞上,旁邊晁藝檸渾然不覺地說著:“等會兒排球賽她打一班副攻,和你對,怎麼樣,贏得過嗎?”
聽到這話肢體的動作更慢下來,到最後停了,視線施施然收回,司嘉問她在擔心什麼啊,晁藝檸就懂了,笑了笑,說當然是怕你讓人家好學生丟麵子啊。
“是麼,”司嘉淡笑著回:“各憑本事嘍。”
說完,熱身結束,體育老師在前麵吹哨,一筐排球也被穩穩地從器材室推出來,同場的還有男生,到這檔口籃球都不打了,三五成群地靠過來觀賽。
這場排球賽算在半個月後的運動會團體積分裡,關乎班級榮譽的事兒,老師就沒有多管,由著他們去。
而梁京淮和陳遲頌是在開賽後二十分鐘出現的。
那時兩邊都正兒八經進狀態了,比分咬得緊,司嘉聽到場邊突發的一陣竊竊私語,女聲,似乎比賽事還精彩,在場內走位的同時偏頭,一眼就看到已經進入看客內圈的兩人,個子在周圍男生裡都很拔高。
中午錯過的陽光在此刻照著他們,風吹著,如出一轍的少年感,蓬勃又明朗,站定後梁京淮側著身體在聽旁邊一男生講話,沒看過來,陳遲頌相反,他老神在在地插著兜,單手提著罐可樂,以一種抓住你了的姿態看她,隻看著她,目標明確,沒有猶豫,沒有避諱,然後在司嘉彆開腦袋時無聲地笑了笑。
場上球權開始變,直至又一聲哨響,輪到對麵一班發球。
剛好是葛問蕊。
司嘉和二號位的尤籽杉換了個位置,眼看著排球過網,隱隱感覺到了一股衝她而來的敵意,但沒怵,在兩秒裡做出反應,起跳,回以一記快準狠的扣球,場外一陣低呼,球應聲砸地。
計分牌又一次翻頁,變成了24:23,意味著二班連追五分,後來居上,也意味著下一局到底是一班率先拿下決勝的一分,還是二班能乘勝追擊,扭轉局麵。
看頭因此變得十足,局勢到了最激動人心的點,場邊的議論聲都靜下來,屏息盯著,梁京淮也在這時結束了和旁人的交流,朝場內看了一眼,“你們班女生挺厲害啊。”
陳遲頌沒否認,低低地嗯了一聲,仍看著場上,然後慢悠悠地補了一句:“司嘉也不賴。”
賽點局是二班發球。
司嘉從尤籽杉手裡接過球的時候,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再轉頭看對麵的葛問蕊,葛問蕊也正看著她,素淨的臉上無波無瀾,對峙一觸即發,她退到發球區。
萬眾矚目的一球,司嘉沒失手,但一班也不是吃素的。球剛發過去就被三號位迅速回防,再被晁藝檸攔網,葛問蕊緊接著起跳扣球,這招反擊得有點微妙,角度打得斜,在出界的邊緣,當下離球最近的是尤籽杉,可她大概是被唬住了,以至於沒能及時攔網,球速肉眼可見的快,就這樣直衝衝地往司嘉眼前來,她下意識地用手腕墊了下球,但同時因為慣性,整個人往場外摔去。
意外來得猝不及防,周圍頓時一陣此起彼伏的倒吸聲,體育老師立刻吹了一記淩厲的比賽暫停哨。
巨大的衝勁夾在手肘撞地的劇痛感裡,司嘉當即皺眉,有幾秒的大腦空白,而後是被人群緊緊圍住的微窒感,頭頂的陽光被擋住,疼是真挺疼的,也分不清是誰把她拉起來的,隻在被扶著要往醫務室去的時候,意有所感地回頭朝球場又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人群中陳遲頌伸出又緩緩收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