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一句‘父皇’都沒聽見,縱然分給他的棗子也分給了一個太監。
但崇昭帝拿著這顆棗子,內心詭異的像是被什麼帶著軟刺的東西抓了下,有點刺,有點悶。
原來最開始不是故意扔掉竹篾的,是擔心棗子浪費。他有點想象不到幼子以前到底過的什麼生活,把一顆冬棗看得如此寶貝。
崇昭帝出了會兒神,沒多久,就聽見床榻那邊傳來小兒夜鬨的聲音,他走過去,“朕來吧。”
床上的小兒一入他手,就不鬨了。
崇昭帝低聲道:“抱你是父皇,不抱就是陛下。你哪裡知道朕昨日守了你一夜?人這般小,還挺有脾氣。”
他伸手探了探,這孩子身上還是很燙,應該是難受的,一般小孩子肯定會哭鬨不休,幼子隻是黏人了點,也算懂事。
就是這隱約透露出來的倔脾氣……
他擺擺手。
餘公公很有眼色,拉著葉小遠退到外間。
葉小遠猶自不放心,回頭看了眼,餘公公輕聲道:“陛下曉得利害,外麵太醫都候著呢,待會兒咱家也進去守著,你不必憂心。陛下與你家殿下近三年了沒怎麼相處過,這也是增進父子之情的機會。”
葉小遠點點頭。
他知道,殿下在皇宮中能依賴的,現在隻有陛下一個。
餘公公看了眼他手中珍惜攥著的冬棗,意味深長道:“你且好好守著小殿下,好日子就在後頭。”
跨出殿門,葉小遠輕聲說:“殿下好,我就好。”-
殿中。
曲渡邊又折騰崇昭帝到半夜,估摸差不多了,又逗了會兒模擬器,才打算睡覺。
他這邊不鬨了,崇昭帝終於鬆了口氣。
暗衛首領抓住機會,出現在殿中,他像一抹幽影,悄無聲息。
“陛下,屬下有事稟奏。”
崇昭帝:“輕聲點。什麼事?”
“乙十二擅自出現在人前,新的評估結果出來,他的隱秘值已經超過危險範圍。按照影律,他要被賜死,或者廢除武功囚禁,屬下來問該怎麼處罰。”
其實他自己就可以直接處理,但是乙十二是因為救小殿下才無奈現身,是以他來請示一下不為過。
說不得能撈乙十二一條命。
崇昭帝對這些名字無感,曆代皇帝執政中,不知道有多少個叫乙十二的暗衛死在無人知曉處。
他皺眉:“按照規矩,給他留下兩日選擇餘地,然後處置了就行,何必來報。”
懷中孩子剛剛睡著,鬨醒了豈不是不好。
暗衛首領低下頭,“是。”隨即消失在殿中。
崇昭帝也睡下了,明早早朝可以預見有一場大風波,他需要養足精神,才能有精力應付下麵哪些能鬨騰的臣子們。
乙十二?這名字突兀地出現在曲渡邊耳邊。
他對這個名字可謂是印象深刻。目前為止,刷好感能刷出來一年壽命值的長期飯票,隻有溫小春、觀星司副司主張嬋思,以及偷摸觀察他的乙十二。
他對這三個人可謂重視。
曲渡邊打開模擬器看了下,目前,溫小春的好感度已經漲到了45,看規律是越往後漲的越慢,細水長流,不急不急。
那位副司主……好感度沒變。
從最開始就是7,現在還是7。
她是觀星司的,上次主動找到他,說了句沒頭沒尾的‘此事由火而盛,必由火而終’,沒多久,觀星司就起火了……很難說跟她沒一點關係。
摸不準對方什麼路子,所以曲渡邊暫時不打算接觸她。
至於乙十二,目前對他的好感度還是0。
曲渡邊記得,就是他把他找到帶了回去,順便體驗了一把輕功水上漂的感覺。乙十二那時候糾結了那麼久才出現,就是因為剛才那個原因嗎?
超過那所謂的隱秘值就得死。
曲渡邊看著好感度數字0,他在這個人心裡應該跟陌生人沒區彆,為什麼他會選擇用自己的命去救一個不相乾的小孩,就因為他是皇子?
不行啊不行,這人不能死。
不管從哪個方麵說,都不能死-
次日。
朝堂。
不少朝臣都聞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今日早朝,明親王赫然在側,在場諸位都知道這位親王的性子,雖然分管著宗親,但對朝堂上的事兒一貫是不怎麼搭理的。
但是他一出現,就代表著要有大事。
禮部左侍郎知曉內情,畢竟昨天被皇帝拉著說了一下午,但此時也裝的茫然不知。
上司拉著他問, 他也搖頭,“嗐,誰知道呢,到時候我們隨大流便可。”
禮部尚書摸摸胡子,頷首:“確實,隻要跟禮製不相關,與我們禮部就沒關係。”
禮部左侍郎:“……嗯。”
太監唱禮,崇昭帝出現,早朝正式開始。
一切都十分平靜,正待早朝即將結束,眾人心頭納悶之際,餘公公當眾宣讀了一道聖旨:
“谘爾雲妃徐氏,承德鐘祥,彰婉啟秀,柔嘉成性,育有皇嗣,寬撫朕心。倏然薨逝,朕心甚痛,宜追封為皇後,以表褒漴。特令禮部擬定諡號,參舊例,與各部協同商辦。”
一塊巨石轟然砸了水麵!
禮部尚書像被撅了屁股的兔子一樣蹦出來,跪地大呼:“陛下不可——!”
跪的太猛,甚至滑出去了一截。
“請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