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江坊從南方運來的貢品裡,藏著戶部侍郎兒子的屍體。
屍體裡麵藏著一紙文書,寫著幾個字:任總管,還有…我來了。
消息一經傳出,頓時在朝野上下引起軒然大波。
任總管當即被看管起來,北門檢運處封鎖,一應相關物品全數管起來。
戶部侍郎的兒子是頭部遭受重擊,瞬間死亡,身上沒有其他掙紮的傷口,看不出來第一死亡地點在哪裡。
據小廝說,舒公子去了大皇子府參加宴會,但是裝屍體的箱子卻是從江上直接運回的皇城。
各種曲折,無法解釋。
而跟此事明麵上唯一有關係的任總管,在看管起來的當天晚上,刑訊開始前,就被發現在自己的屋中自儘了。
他留下了一封認罪書。
大致意思是說,舒公子找他買寶江坊河鮮貢品,他不允許,卻告知了貢品的運輸路線。
沒想到舒公子會直接去偷貢品,不知道除了什麼意外,竟然慘死箱中。他深表遺憾,愧疚之中,夜不能寐。
故此自儘-
紫宸殿。
崇昭帝冷笑:“認罪書寫的簡直就是胡扯。”
“誰看了能信?”
餘公公:“信不信的不重要,陛下,最重要的是,此事得有個交代。”
而任總管,就是給戶部侍郎府的交代,也是給未來大皇子妃的交代。
崇昭帝:“剛賜婚沒多久,大皇子設宴過去沒幾天,他自己的大舅哥就沒了。餘德才,你覺得這事兒是誰做的?”
“是那些暗中站隊的臣子,又或者是朕的哪個兒子。老二,老三?這才剛聽政多久。”
餘公公擦擦冷汗,“或許就是意外呢。”
崇昭帝:“意外到凍起來了是吧。”
他慢慢把認罪書疊起來,踱步間,手指輕敲紙頁。
“不過,朕還有個疑惑。若是為了攪合朕給老大的賜婚,直接把屍體送到大皇子府才對,怎麼會出現在檢運處?”
餘公公沒有搭腔,崇昭帝思忖,“或許是中間出了岔子,也或許,是朕想多了……”
“陛下,那舒侍郎那兒?”
崇昭帝將認罪書遞給他,“把‘交代’的腦袋割下來,連同屍體一起,讓大皇子送到侍郎府上吧。”
“舒家公子好好安葬, 告訴他,舒家和大皇子的親事不會變,朕會派遣東廠,仔細調查此事。”
至於調查多久,能不能查出來,就不好說了。
要是真的查出來是哪位皇子,隻告訴陛下倒是還好,若是說出來,掉腦袋的說不定反而是東廠。
餘公公:“是。”
崇昭帝:“不過,要是破壞老大和戶部侍郎府的關係,這一次恐怕隻會適得其反。”-
大皇子帶著兩具屍體到了侍郎府。
府上已經掛滿了白布和挽聯。
舒文馨一身喪服,站在院內,滿臉淚痕的看著長兄的棺槨入了靈堂。
棺槨沒有打開,人凍過之後腐爛的很快,天氣炎熱,屍體已經十分腐敗難聞。
大皇子糾結片刻,走到她身邊。
“那個,你彆哭太狠。”
舒文馨抬手抹了眼淚:“我都聽我父親說了,這件事隻能這樣了,查不清楚。殿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她聲音顫抖,輕的近乎沒有。
“是不是,二皇子…?三皇子……?”
她嫁給大皇子,自家哥哥就立馬出事,推算時間,正是在大皇子宴席那天。隻有二皇子和三皇子,或者他們背後站著的朝臣,有動機破壞大皇子的宴會。
大皇子:“此事我也不知道。”
他煩躁道:“但總歸是凶險的,你要是不想嫁我,我會與父皇明說,不會再牽扯到你。”
“不,我們的婚約就跟陛下說的那樣,不變。”
舒文馨深吸一口氣,眼眶通紅。
舒父也走過來,幾天的時間,他就變得蒼老了許多,他拱手,朝著大皇子深深彎腰。
“我舒家從此和大皇子便是一條船上的人。”
舒文馨:“隻求日後能找到凶手,手刃仇人。”
大皇子看著她呆了片刻,然後猛地點頭,扶起來舒父。
“快起快起,這是自然。”-
戶部侍郎之子死亡一事,暫時落定。
溫小春升職北城門檢運處總檢運官的消息傳來,曲渡邊就知道,這事兒跟他這邊的人沒關係了。
他心中鬆了好大一口氣,涉及到死人,小春和葉伴伴都不肯跟他細說,生怕他晚上做噩夢。大石頭落下後,隨之而來的是感慨。
小春不愧是在外麵磨練了三年多啊,處理事情這麼麻利。
後續的事情他就沒有再關注。
他把大皇子賄賂他的兩千多兩給了夏赴陽,讓他宣傳《縱死仍聞俠骨香》,招攬畫師,畫小人圖。
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曲渡邊盤腿坐在屋頂,雙手托腮。
應該沒搞砸吧?
要不然他還是出去看看吧。
思及此,曲渡邊爬下梯子——他現在還不能非常瀟灑的跳下去,不過他覺得也就是這幾年的功夫。
他一定會變成可以飛來飛去的高手。
大黑都沒說不可以-
京都城。
文人墨客,富貴風流。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梢不知數。
花魁一笑,千金難求。
但是最近半月,要說最火的,不是同期竟比的花魁姑娘,也不是勾欄瓦舍的冷清兔兒爺,而是如意樓、富貴瓦、天地一間閣裡麵的幾位說書先生——
嘿,說書先生們一把年紀,哪裡被這麼多人光顧過,每日講書講的是熱血沸騰!
驚堂木一拍,下麵就是“謔!”“好家夥!”的應和聲。
樓上雅間裡,不乏有官宦富貴人家子弟,大家閨秀、甚至是花魁清倌,打賞的銅錢丟下去,偶爾也會砸到人。
現在是傍晚時分,更加熱鬨。
曲渡邊一副普通富貴人家小公子的打扮,手中搖著把扇子,大搖大擺的進了如意樓的大門。
——如果忽視葉小遠在他手腕上拴著的那根防丟繩的話,還是挺瀟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