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是因為知曉如此,衛旬才不知說些什麼為好。
付煜輕扯著唇角:“看來你堂妹那些日子過得不如何。”
沒有戶籍,孤身一女子,甚至連女子都談不上,隻能算一個女孩,自幼被嬌寵著,得受了如何虐待,才會要拚儘一切毀了莊子也要逃跑?
衛旬苦笑著搖頭。
他沒有付煜那麼輕鬆,是因他知曉衛椋是個什麼樣的人。
愛欲讓其生,恨欲讓其死。
衛旬從未在衛椋眼中看過那麼濃烈的情緒,素來臉色陰鷙仿若不會笑的人,提起他堂妹時,竟一臉恍惚。
和對待衛翰時的態度,截然相反。
若讓衛椋知曉了這些事情,他也不知衛椋會做些什麼。
可衛旬知曉,衛椋的性子十分極端。
衛旬深深呼了一口氣,無奈道:
“屬下還要留下來,再找一段時間,否則這樣回去,不好和三叔交代。”
付煜頷首應允。
不過,他扯了扯唇角,似生了抹好奇:
“若找到了人,衛三公又打算如何?”
話中輕諷皆快要溢出來。
說將人扔下,就將人扔下,十年來,不曾管問過一句。
如今忽然想起人來,就想尋人。
尋到人之後呢?
若那女孩在莫府過得一切都好,也就罷了。
偏生事與願違。
如今這般情況,衛椋憑甚覺得那女孩會沒有芥蒂地原諒他?
衛旬聳肩:
“這,屬下就不知曉了,屬下隻管替三叔尋人。”
他甚至都不想管這事。
畢竟他也有些看不下,即使衛椋是他三叔,可他也不得承認,這一切的事情不過是他三叔橫刀奪愛才會引起的罷了。
可衛椋第一次托他做事,衛旬哪敢推脫?
不在衛氏,根本不知衛椋在衛氏說一不二的地位。
付煜稍頷首,讓衛旬退了下去。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身後的女子早就沒了動靜。
付煜稍動了動身子,他抬眸覷向女子:
“你近些日子在想些什麼?”
動不動就陷入失神中。
薑韻立即回神,她忙搖了搖頭,似若無其事地眉眼浮上抹驚訝:
“適才衛公子所說的小姑娘,就是殿下先前說的,衛公子要尋的人嗎?”
衛旬眯著眸子,平靜地覷向她,卻是不說話。
叫薑韻不自在地撫了撫臉頰,呐呐地問:
“殿下,可是我有何不妥?”
付煜扯了扯唇角,見她茫然不解的模樣,隻覺胸口堵住了一口悶氣,上不來下不去。
甚堵得慌。
他說:“你關心這個作甚?”
薑韻嗔圓了眸子,嗡嗡輕聲:“任誰聽這事,不會心生好奇?”
她眸子輕眨了眨,似有些委屈,又似在說“殿下不也是心有好奇嗎,否則怎會一而再地詢問衛旬?”
付煜啞聲,稍頓,他才沒好氣地收回視線。
這般,就是默認的意思。
薑韻忙抬手按在付煜肩上,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殿下息怒,我不問就是了。”
可她斂眸的一瞬間,卻險些咬破了舌尖。
她眸子似溢血般地紅,一滴淚印在眸子中,卻如何也掉不下來。
無人知曉她對衛椋是怎樣複雜的情緒。
是怨,是恨,是不可原諒。
她自幼就知,她娘親對她平平淡淡,偶爾總撫著她的頭,一臉說不出的情緒,是喜是恨。
年幼時,她總想不明白,為何娘親對她總是那麼疏遠。
後來她才知曉,對於娘親來說,衛椋不過是個強占她的小人,和衛椋之間的血脈,叫她如何能心生歡喜?
薑韻不怪她娘親。
因她娘親從未對她說過歡喜,從未說過會一直陪著她。
從最開始,她娘親就未讓她升起過期待。
可衛椋不同。
年幼時,他對她百般好,承諾她一筐一筐。
可她院中的桃花林還未種下,那人就扔下了她。
至今,她都記得,她追在馬車後跑了許久,久到她無力摔倒,渾身不堪。
往日連她癟唇都要哄她半日的男人,卻對她恐慌的哭聲充耳不聞。
薑韻深呼吸了一口氣,她閉了閉眸子,斂下眸中的那抹冷意。
她想,該掉的眼淚,早在被送進莊子中前兩年,她就掉夠了。
如今的她,和衛椋,和莫府,皆沒有一絲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