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人皆一驚。
誰也沒想到付煜會在這時過來。
郭才人顯然有些緊張和慌亂,薑韻覷了眼,就不知是何心情地收回視線,她起身屈膝行禮,耷拉著眸眼,似有些懨懨的。
付煜幾不可察地一頓,他若無其事地掃了眼薑韻。
遂頓,他彎腰扶起薑韻。
這下子,付煜看得清清楚楚,女子粉唇緊抿著,明顯一副藏著心事的模樣。
付煜眸色輕閃,下一刻才注意到太後身後的郭才人。
他輕擰眉,頷首:“這是?”
郭才人緊張地上前,修長的脖頸微微垂下:
“嬪妾才人郭氏,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前幾日付煜剛升的郭才人,他還不至於忘得一乾二淨。
但付煜也和薑韻有同樣的困惑。
這時,並不是正常妃嬪給太後的請安的時間,郭才人怎麼在這兒?
但付煜和薑韻不同,他困惑的事隻需要直接問就好,不必像薑韻般瞻前顧後,他淡淡地問:
“你怎麼在這兒?”
郭才人抿唇,似有些局促,她遲疑地小聲開口:
“前些日子給太後娘娘請安時,嬪妾發現太後似有些不適,請安後,嬪妾心有顧忌,就轉身回了慈寧宮,詢問下才知太後夜間未睡好,有些頭疼作犯,恰好嬪妾曾為家中長輩學過一些推拿按捏之術。”
“今兒個娘娘又覺頭疼,才會讓嬪妾過來。”
付煜臉上情緒越發寡淡。
他聽到這兒,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知道了薑韻為何會是這般懨懨的模樣。
無他。
太相似了。
和薑韻曾經的經曆。
薑韻最初在延禧宮中露臉,就是因她那一手推拿按捏之術,母後感她手藝甚好,才會將薑韻推到他眼前,二者才會相識。
意識到這點後,付煜再去想他剛進來時,郭才人的那副緊張無措的作態。
豈不就是活脫脫的當年薑韻再現?
有人用她當年的姿態,想要走她當年的路,薑韻心中如何能舒服得起來?
付煜捏了捏薑韻的手,表麵上淡淡地點了點頭:
“既然太後喜歡,你日後就常來陪太後說說話。”
太後在這時才開口,她嗔怪地看了眼皇上:
“行了,郭才人膽小,皇上可就彆嚇唬她了,快坐下。”
付煜沒去太後身邊,徑直坐在了薑韻身邊,幾番話後,他覷了眼薑韻:
“你這幾日倒是來慈寧宮跑得勤,朕到承禧宮也尋不到人。”
薑韻稍垂著頭,抿唇似堪聲:“太後娘娘乍然出宮,臣妾怕娘娘沒說話的人,這才日日跑來慈寧宮。”
她似有些吃味,抬眸朝太後看了眼,又懨懨地耷拉下眸眼:
“可如今看來,倒不需要臣妾了。”
沒人不愛被眾星捧月著的,太後臉上笑開了花,抬手指著薑韻,對付煜笑罵:
“你瞧瞧,這妮子貧嘴的,竟和郭才人爭起寵來了。”
太後嗔怪地斜睨了眼薑韻:“你這份心思若用到皇上身上,哪還有時間日日往哀家這兒跑?”
倏地,薑韻臉頰噌紅,她扯著手帕:
“娘娘怎麼還打趣起臣妾了!”
二人親昵,付煜看向薑韻眸中溫柔,他低頭,喉間溢出聲低笑:“母後說得沒錯,既然母後身邊有了人陪,你日後是不是就該多陪陪朕了?”
見他居然幫腔和太後一起揶揄她,薑韻麵紅耳赤,咬唇嗔瞪了一眼付煜,抬手撫頰:
“慣會欺負臣妾一人,臣妾不與你們說了。”
頓時,殿內笑鬨成一片。
郭才人站在太後身後,臉上也掛著笑,可手指卻緊緊掐住手心,她察覺得到,在太後和皇上這裡,她與晗修容的區彆。
格格不入。
這就是郭才人聽三人談話時,心底最顯然的感受。
她插不進話,隻好捧著笑臉,好讓自己看起來不會那麼突出。
郭才人堪堪垂眸。
既然晗修容都來了,那太後作甚還傳她過來?
宮人上了涼茶,付煜抬手握了握杯壁,確定杯中的水並非冰涼,才將杯盞遞給薑韻。
將這動作儘收眼底,郭才人忍不住擰起眉心。
她有一點想不通,薑韻剛進宮,充其量不過比她們早進宮兩日,怎得就能和太後以及皇上這麼相熟?
郭才人想起大皇子遇害那日,皇後和後宮妃嬪對薑韻的那股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情緒。
薑韻倒底是何身份?
這根本不像剛進宮,就好像和皇後她們早就相熟甚久了一般。
付煜待得不久,坐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就站起身:
“前朝還有事要處理,兒臣先告退了。”
說罷,他看了眼薑韻。
薑韻一杯涼茶尚未喝完,她抿了抿唇,埋了埋首,似想要裝作沒看見。
付煜不著痕跡輕挑眉梢。
是他之前話未說清?
他從承禧宮來,本就奔著她來的,如今他要走了,她倒還安生地坐著?
付煜哪慣得她?
直接伸手拉起薑韻,薑韻差些沒拿穩杯盞,她忙忙將杯盞放下,心有餘悸地站起來。
饒是太後,也有些看不下去,瞪向付煜: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拉她作甚?”
付煜和太後說話有點混:“母後在宮中乘涼,都有美人四下環繞,兒臣卻得孤苦一人,心中總有些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