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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想過要如何同白琅說這樣一件事情,能夠顯得不那麼殘忍,能夠更好接受一些。

但思量一夜,他還是決定明明白白地同白琅說明他們該有的立場。

良久,白琅終於理清,鄭重點頭:“我明白了。”

他坐在椅子上,仰頭看著站在他身旁的墨宴,灰眸始終澄澈。

墨宴鬆口氣,笑著揉他的腦袋:“你能明白就好。那我們現在下去?”

白琅點頭:“嗯。”

他同墨宴一道牽著手下樓,果然聽到大堂內已有幾波人在一同商討前往白歸宗之事。

這些人的穿著基本三兩一致,顯然是不同宗門的人彙聚於此,由領隊的或是有話事權的人聚在一起商議。

白琅目測一番,比昨日要多了一些宗門。

墨宴已換成往日麵對有價值之人那副好似溫文爾雅般非模樣,走到討論的那群人當中:“抱歉打擾各位,敢問各位可是在討論如何去往白歸宗之事?”

桌旁圍桌的幾人打量他們一番,似是在探究他們意圖。

白琅原本是淡然站在墨宴身邊的,卻在這時聽聞識海內傳開墨宴的神識傳音:“你按你失憶時的狀態來配合我。”

失憶時的狀態?白琅眨了眨眼,明白了墨宴的意思。

他收斂原本的沉穩從容,怯生生地往墨宴身後站,似是因為怕生而對麵前這麼多人的同時打量感到害怕。

白琅本就因身體狀況尚未完全恢複,麵色有些蒼白,眼睫輕顫著拽上墨宴袖角,精致可愛的麵容無端惹人憐愛。

桌旁的幾人都是各宗門內的話事人,亦都是些行得端坐得正的君子,見白琅狀態,都懷疑是不是他們方才太凶,把人小孩嚇到了,一時甚至有些無措。

墨宴歉然:“抱歉,我家小徒弟比較怕生。我們此番並無惡意,此前亦參加過白歸宗拜師典禮,前一陣子因故離開,近日又聽聞好友求救,直言被困在白歸宗內,因而想尋些法子救他們。

“方才聽聞幾位在談論白歸宗事宜,想著若目的相同,多些人興許能多幾分把握,這才鬥膽上前打擾各位。”

他說得溫和,舉止間風度翩然,還算可信。

桌旁幾人相互對視一番,其中一人詢問:“敢問這位兄台是哪個宗門的?”

墨宴搖頭:“我與我家小徒弟皆為散修。不過我們的好友一人名為孫方海,另兩人是他的兩名徒弟莊陶莊瑜。他們都是望遠宗的。”

他話音才落,便有一人麵露詫異,忙站起身來:“敢問二位貴姓?”

墨宴莞爾:“免貴,我名墨宴,這位是我小徒弟白琅。”

起身那人欣然:“竟是墨公子與白小公子,我早從方海口中聽聞,當初便是你們將小陶小瑜救出,還聽聞你們擅長於捉鬼?”

墨宴謙虛道:“略有涉獵。此次我亦聽小陶小瑜他們說白歸宗客峰附近出現了許多冤魂遊鬼,正想著興許我們能幫上些忙。”

修仙界內偶有邪祟,修士可以對付尋常敵人一般對付他們所能看得見的邪祟,但效率很低,偶有修士專修此道,習得驅鬼法訣,效率會高得多。

方才他們幾人討論之中,便有憂慮如何解決那些遊蕩在客峰中的大批量孤魂野鬼。

望遠宗的另一名峰主認出了墨宴與白琅,又道明了他們的這項技能,墨宴與白琅的加入一下便順理成章得多。

托望遠宗的名頭,他們順利混入此次要前往白歸宗營救自家弟子們的各宗門聯合行動中。

白琅不懂這些,聽話按照此前失憶時的性子來端人設,坐在墨宴身邊又乖又懂事。

墨宴怕他無聊,便讓他先去旁邊玩,還小聲問他:“可要順便吃點東西?”

白琅還沒答,望遠宗的那名峰主吳竹風便道:“白小公子是尚未用早膳麼?看你年紀似乎不大,應當尚未至辟穀之齡?我讓悅兒先帶你去旁邊的桌子用早膳吧?”

悅兒是吳竹風的徒弟,名叫楚悅,吳竹風是莊陶莊瑜的師伯,楚悅也算他們的師姐。

記憶恢複的白琅與墨宴多出幾百年的相處,亦更有默契,他聽得出墨宴方才那麼問他是故意要讓吳竹風聽到。

他並未糾正期間的一些誤差,乖乖應了下來:“麻煩您了。”

吳竹風心下一軟,若非這是彆人家小徒弟,想必都忍不住想上手揉一把了。

他喊來楚悅,同她簡單交代了一些事情。

楚悅是個沉穩性子,笑著應下:“好。那白小公子請隨我來吧,想吃什麼我去給你點。”

白琅輕聲道謝:“謝謝。”

他站起身,臨走前有些依依不舍地鬆開墨宴的手。

墨宴在他尚未來得及離開的手心勾了一下,聲音放得更輕:“乖,我等會兒便去找你。”

他的極輕的嗓音裡仿佛帶了些若有似無的笑意,這次便隻有白琅一人能夠聽聞。

白琅感覺手心有點癢癢的,不自覺地蜷起指尖,總覺得這陣細微的癢意順著手心一路傳到了心底。

……好奇怪哦。

不知是不是周圍人太多,白琅難得有些局促,很輕很快速地回了一個“嗯”,便忙走向了楚悅那邊的方向。

墨宴看著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視線,眨了眨眼。

怎麼好像記憶恢複的小白琅,比之前還要純情了一些呢?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安安分分走劇情的,還是沒忍住讓小情侶調個情x

還是小情侶貼貼香嘿嘿嘿

第147章

大抵是顧及到白琅怕生, 楚悅帶白琅去到了一張無人桌子上,問過他想吃什麼後便找來小二。

楚悅已至辟穀之境,點完白琅想吃的東西, 想了想又給自己點了一份,怕等會兒白琅自己吃的話會覺得尷尬。

白琅始終隻是乖乖坐在一邊,不吵不鬨。像鄰家的乖巧弟弟。

楚悅對他好感更甚,主動向他釋放善意:“你應當知曉我叫楚悅了吧?我可以叫你小白嗎?”

白琅謹記墨宴讓他扮演的狀態, 輕輕點頭,小聲說:“可以的。”

楚悅彎眼:“你應當和小陶小瑜他們是好友罷?我此前亦聽他們提及過你, 尤其小瑜,很喜歡你這位白琅哥哥呢。還說若非有你們在,他們還不知要在原本的地方受多久的折磨。”

白琅並不擅長應付這種誇獎, 沒有回應,隻稍稍低下頭。

楚悅把他這當作了不好意思的表示, 示過好後又聊起些彆的話題:“你與你師尊是專門研習捉鬼之術的麼?”

白琅想了想他與墨宴的身份, 謹慎地點點頭:“應當……算是?”

楚悅眸間似有讚歎:“那你們好厲害呀。鬼神邪祟之類如今出現得少, 修仙界內已鮮少會有孤魂野鬼之類的邪祟出現, 許多原本專修此道之人都為生計或是覺得於修為無助益而放棄了呢。”

這些事白琅在冥界時有所耳聞。

曾經的人間界有好長一段時間便是因為陰陽失衡, 導致人間界惡鬼叢生, 人間界之人原本是無法抵禦惡鬼野鬼的,在陰陽失衡後逐漸研究出了對付這些邪祟的方式。

再後來冥界這邊終於千辛萬苦將陰陽調整平衡,惡鬼野鬼之類恢複成平日鮮少可見,基本都能及時被他們鬼使驅散清除的狀態下。

白琅想到什麼, 輕垂眼睫:“惡鬼源自於惡念, 隻要‘人’尚存惡念, 惡鬼便永不會徹底絕跡。總需要有人, 在它們為禍人間界前處理掉他們。”

他聲音有些輕, 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在說給楚悅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他在重複加深他對白無常身份的適應。

楚悅與他坐得比較近,還是將他的話收入耳中,愣了下,倒是沒想到白琅看著年紀輕輕,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不由心生敬意:“沒想到小白你居然能想得這麼深層次,你未來一定會是特彆厲害的捉鬼師的!”

白琅忽然被楚悅這般激動似的誇獎,有些茫然。

正好這時小二將他們點的膳食送了上來,方才的話題短暫結束。

白琅點的是一份陽春麵和一份餃子,熱氣騰騰的麵條上撒著綠油油的蔥花點綴,看著便讓人食欲大開。

他一下便將方才的正經話題給拋到了腦後——沒有什麼能比好好吃上一頓熱乎的更重要。

楚悅給自己點的則是一份粥,看著比較清淡。

白琅想起之前在冥界時,墨宴絮絮叨叨隨口教過他的,要與人拉近關係以套取情報的話,可以適當給予一些好處——雖說當時的他們根本就接觸不到人,套取情報隻需要最簡單地晃到討論者旁邊光明正大偷聽。

白琅略一思索,將自己那份餃子往楚悅方向推了推:“你要試試看嗎?客棧的餃子,很好吃。”

楚悅受寵若驚,她本意隻是怕白琅尷尬,沒想到白琅還會這般體貼。

興許是見白琅態度認真,灰眸清澈通透,楚悅有些不忍心拒絕,便夾了一塊:“謝謝你呀小白。”

白琅搖搖頭,表示了不客氣,繼續吃東西。

被墨宴養了這麼幾個月,白琅吃東西仍是習慣比較小口小口地吃,動作很斯文。

他低著頭,思索起墨宴希望他能從楚悅這裡套的什麼相關情報,一走神便無意識地收斂了麵上的細微神情,看起來有些冷冷的,不好接近似的。

楚悅對他還停留在方才給她遞餃子時那般乖乖軟軟的模樣中,並未多想,問起白琅這邊的情況:“對了小白,你們大概是何時離開的白歸宗?”

白琅回神,想了想:“大概幾日前。出了些意外逗留於白歸鎮內,之後便回不去了。你們是何時知曉意外之事的?”

“這樣。”楚悅看起來很憂慮,“我們這邊亦是前幾日收到的小陶小瑜他們那邊的訊息,說白歸宗出事了,他們出不來。望遠宗離這邊還算近,我們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今早才到。”

說到這,楚悅又歎口氣:“當初我便勸過師叔最好不要在白歸宗逗留太久了,沒想到還真出事了……”

白琅敏銳捕捉到重點:“勸他們不要在白歸宗逗留太久?為何?”

楚悅還有些奇怪:“你們不知道麼?哦對,你們可能並非宗門子弟,故而牽涉不深。”

她反應過來,解釋:“白歸宗是世家出身,而且非常講究血緣,據說還保留了一套什麼嫡庶之說。他們要是自己內部搞搞便算了,修仙界內不乏一些世家出身的小宗門,結果他們還搞得大張旗鼓,初來修仙界那會兒高傲得好似我們都不如他們似的。”

楚悅說得還有些氣。

白歸宗來修仙界的年歲還不長,楚悅在望遠宗內已有兩百多年,雖未真正經曆過白歸宗初至修仙界那段時日,但聽她的師尊吳竹風討論過,那會兒的白歸宗根基不牢還自視甚高,搞過一次宗門創立的宴席,結果受邀而來的宗門們全都不歡而散。

望遠宗與白歸宗的關係就說不上很好,最近幾年雖因白歸宗稍稍放低了些姿態而有所緩和,但結下的梁子並未完全解決。

說到這,楚悅又哼一聲:“我就知道這白歸宗早晚還得出些幺蛾子,隻是小師叔心善,想著多個朋友對弟子們也好。誰承想竟遇到今日這般大張旗鼓的境況。”

楚悅憤憤地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勉強克製一二。

白琅則是沉默地垂下了眼睫。

楚悅所言,倒真與墨宴同他說的內容相似。

白歸宗這般假惺惺的姿態與從未改變過的內核想法,遲早都是要引起周圍宗門不滿的。

楚悅似是覺得這樣的話題也不適合白琅這般的小孩,大致說明過之後又收斂了情緒,找了些更尋常的話題來陪他聊天。

等白琅早膳吃完不久,墨宴那邊便結束了討論,墨宴起身過來找他。

“小白琅,吃完了麼?”他走到白琅身後,一手隨意地搭上他肩膀。

“嗯。”白琅乖乖點頭,仰頭看向墨宴,“你們商議完了麼?”

墨宴:“嗯。拖得越久對於白歸宗內被困之人越不利,正好來的宗門中有人擅長陣法結界,我們等會兒便直接出發前往白歸宗。”

白琅全聽墨宴的安排:“好。”

他朝墨宴伸手,墨宴笑了一下,覆上他微涼的手心,與他十指相扣。

兩人沒有一點避諱,楚悅在旁邊目睹全程,微微瞪大了眼睛:“你們……”

白琅聽到動靜,回眸去看她,稍有些淺的眸色裡是很單純的疑惑。

楚悅連忙輕咳一聲:“沒事,就是有點詫異。你們原來也是道侶嗎?”

白琅沒有否認:“嗯。”

楚悅好歹也是成熟的大人了,師徒戀之類的話本亦看過不少,並無太多彆的反應。

她誠摯道:“你們很般配,祝你們百年好合。”

墨宴莞爾:“多謝楚姑娘。”

楚悅也很有眼色地在這時起身:“那我便不打擾你們了,正好我去同師尊聊聊等會兒的安排。”

墨宴頷首:“好。有勞楚姑娘方才照顧。”

楚悅忙擺擺手:“不勞不勞,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她才起身離開,去找吳竹風。

墨宴順勢在白琅旁邊坐下,問:“方才聊得如何?”

白琅將從楚悅處聽來的話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墨宴,最後他還帶上了個人主觀的總結:“白歸宗確實早晚都要有那麼一劫,他們自己作出來的。”

墨宴笑著拍拍他的腦袋:“你能看明白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他沒再同白琅太深聊這件事情,接受以白無常的角度來看待世間人並不能著急,得要白琅自己慢慢學會。

他們在一旁稍微坐了會兒,另一邊各個宗門的人亦同他們此番一同前來的弟子們大致交代商議好,大家一同出發前往白歸宗。

這一次各宗門都提前收到了他們宗門內被困弟子的消息,雖不知白歸宗這好端端的為何會這麼大膽做這種惹眾怒之事,但不論如何絕不能讓他們自家弟子繼續受難,來的人基本都是元嬰及以上修為的峰主與峰主們的親傳弟子。

白歸宗受血緣觀念影響,大部分弟子天資並沒有很高,長老與峰主都是白家之人,最高最高不過大乘初期修為,他們這麼一群人過去,不出意外的話已綽綽有餘。

墨宴與白琅此行跟隨,便是要將唯一有可能出的“意外”給解決掉。

吳竹風還有意讓墨宴作為領隊之一,振奮士氣,不過被墨宴找借口婉拒了。

他們隻是趁機混進去,最終目的地和他們並不一樣,不能在隊伍裡太過顯眼。

吳竹風雖有遺憾,但還是尊重了他們的意願,與其他幾個宗門前來的峰主一道作為領隊。

一群人浩浩蕩蕩,白琅隻跟隨墨宴混在隊伍中間不起眼的地方。

然而在這路上,白琅感覺到墨宴的手忽然收緊了些。

他抬眸看去:“怎麼了?”

墨宴輕蹙眉,似是停頓片刻,過會兒還是如實同白琅說:“我之前不是為了讓鳳鳴能順便看護你,給了鳳鳴一個類似的求助法器麼?我感應到鳳鳴那邊傳訊而來的求助訊息了。”

白琅一怔,當即明白了墨宴的意思。

——鳳鳴那邊出事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或者準確來說已經是今天了x)要畢業論文答辯,之後幾天應該還要改論文,之前欠的兩更近期應該補不上了,等過陣子忙完了再補吧qwq

第148章

在得知鳳鳴很有可能出事之後, 白琅便拿出了給鳳鳴的通訊法器,想詢問鳳鳴那邊的情況。

墨宴看他的動作,想了想, 還是什麼都沒說。

白琅給鳳鳴發去訊息,但直到他們抵達白歸宗原本的入口附近,鳳鳴都並未給他任何回應。

難道真的出事了……?

白琅皺起眉,又問墨宴:“你能感知到鳳鳴此刻的大概方位麼?”

墨宴:“嗯。在一個此前我們未曾涉足過的地方, 有可能他是找到了白寧的本體所在,但是被白寧發現了。”

他隻簡單回答了白琅的問題, 並未就這個話題安慰他太多。

白琅牽掛鳳鳴的情況,並未察覺此時墨宴微妙的異樣,隻愁眉不展地思索起此時鳳鳴的境況。

墨宴張了張嘴, 原本是想再說些什麼的,但最終沉默無言。

浩浩蕩蕩一眾人禦劍徘徊於白歸宗原本的宗門入口附近, 此前說過擅長解決陣法的那名修士正在試圖破解白遊與白寧共同留下的封印山門的陣法。

這陣法不算特彆高深, 由墨宴來的話大抵花不了多長時間便能完全解開。

不過墨宴並未摻和, 同他之前所言一般, 隻由著他們人間界的人自己解決這一部分的進展。

約摸兩刻鐘後, 那名修士才欣然道:“解開了!大家隨我來!”

一眾人又跟隨那名修士一同聲勢浩大地進入白歸宗,

而這一進去,白琅便感受到了近乎窒息的壓抑感。

他往四周望去,白歸宗內已完全被怨氣所覆蓋,天色黑沉沉, 濃鬱得化不開的烏雲幾乎就要化作實體, 沉重地將整個宗門擠壓碾碎。

白琅有點難受, 攥住了墨宴的袖角。

白無常對怨氣的感知是最敏銳的。

這樣濃鬱的怨氣, 與將一個尋常人丟進滿是瘴氣的沼澤中全然無異。

墨宴輕輕攬住他:“很難受嗎?”

白琅點頭:“嗯……怨氣太濃鬱了, 不過都是些孤魂野鬼聚集而成的,還能支撐。”

但外邊都已是這般濃鬱的怨氣,白寧本體所在……就更不用說了。

墨宴動用魂力給他加了一層庇護,雖抵禦不了太多,但聊勝於無。

白歸宗的長老們似乎都有所預料,在一眾人進入白歸宗後,長老們都聚集在入口處附近。

白琅往那邊看去,明顯看出長老們的身上都有圍繞的烏黑怨氣。

——他們已經被怨氣侵擾了。

甚至有可能,他們都已經被白寧操控了。

白歸宗的長老們與其他人碰麵,很快就爆發了第一輪的爭吵。

望遠宗等宗門原本的訴求隻是要為他們被關在白歸宗內的弟子們討要說法並將他們救出來,但此時白歸宗內的怨氣已濃鬱到尋常修士都能感知到不對勁,他們開始懷疑白歸宗是與邪祟之類勾搭在一起了。

人間界陰陽失衡已過去千年萬年,但有關當時的史料記載浩若煙海,修仙界的人幾乎都自書卷中看到過當年的慘狀,並將邪祟視做必須鏟除的汙穢,就怕又重蹈那千年萬年前的慘痛覆轍。

白歸宗與邪祟勾結在一起,倘若不除儘這些邪祟,必然引起周圍的,乃至整個修仙界的禍亂。

兩邊的矛盾愈發激烈,被操控的那些長老們的言辭亦格外激烈。

白琅與墨宴幾乎馬上便想明白了因果。

這恐怕是白寧在故意激怒前來的修士們,還想要這些修士們的怨氣來壯大他的實力。

當務之急,他們必須儘快找到白寧的本體。

白琅與墨宴對視一眼,兩人都無任何交流,但已在無言間做出了相同的決定。

在雙方仍在言語爭論的混亂之中,白琅與墨宴悄然離開了大部隊。

墨宴感應著鳳鳴最後給他發來的位置訊息:“我大概知道鳳鳴最後的訊息是在哪個位置了,我們走。”

“嗯。”白琅點頭,跟上墨宴的速度。

他們徑直往一個與主峰相反的位置而去,路上亦有不少孤魂野鬼的遊蕩,長得都是一如既往的醜,把白琅嚇得不輕,被墨宴隨手全部解決掉了。

墨宴還抽空調笑一句:“我還以為你恢複了記憶,就不怕這些了呢。”

白琅小聲反駁:“我本來就不怕。是它們長得太醜了。我討厭醜東西。”

說到這,他又繼續小聲補充:“之前無人護我,我隻能告訴自己我不能意氣用事,我必須把它們都斬除掉。”

因為這是他要保護墨宴的“任務”。

墨宴聽得心疼:“無事,日後你不想做的討厭做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就好。”

白琅乖乖地點了點頭,不想再自己遇見,直接蹭去了墨宴的佩劍上,握住他的手,汲取他此時能給他的手心溫度。

兩人在路上並未有太多的停歇逗留,沒多久終於見到了一座有些矮的小山頭。

小山頭周圍圍繞著更為濃鬱的怨氣,似是完全被濃墨般的黑霧給包圍。

周遭靜得可怕,墨宴帶白琅落地,壓低聲音同白琅道:“就是這個地方。鳳鳴應當是於這個地方附近出的事。”

白琅環顧一圈四周,有些偏僻荒涼,讓他無端生起些森然冷意。

這邊比白歸宗主峰那邊還要黑,儼然已似日落般。

白琅往墨宴身邊靠近了些,聲音微顫:“我、我有點害怕。”

墨宴聲音低沉:“是太黑了嗎?”

“有點……也可能有其他緣故。”白琅有些說不清,這個地方給他的感覺太詭異了。

墨宴將他的手握得更緊:“彆怕,有我在。我們進去看看。”

白琅縮在墨宴身邊點了點頭。

兩人沿著這座小山頭的石子小路繼續往前走,沒過多久,便來到山頂見到一間屋子。

或者說,更像一個……廟宇般的地方?

屋子的旁邊還有一座閣樓,不算很高,但看起來亦是常年無人造訪的荒涼。

閣樓附近的怨氣比屋子內的還重。

白琅推測白寧本體可能就在那閣樓內,但亦不排除這是方麵的障眼法的可能性。

他還是大著膽子,同墨宴一同先進了那個屋子。

之後,他們看到了整整齊齊的幾列牌位,每一個牌位上都注明了是白氏第幾任家主,以及第幾任掌門。

——這裡是白氏宗祠。

而宗祠的中間,缺了一個牌位,留下一個突兀又顯眼的,黑漆漆的空洞。

白琅幾乎馬上便反應過來,那是白寧的父親,當時的白家家主白仁的牌位。

他握緊了墨宴的手。

墨宴偏頭問他:“怎麼了?”

白琅示意給他看:“那個空缺的牌位,是白寧他父親的。”

墨宴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皺眉:“白寧本體可能會與這個空缺牌位有關?”

“有可能……”白琅心有些亂,重回他腦海中不久的記憶仿佛還是嶄新的昨日經曆。

他下意識想往旁邊走,又無意中踢到了一個東西。

他低頭看去,有些熟悉。好像是 ……墨宴給鳳鳴的那個單方求助法器。

白琅心下驀地一緊,慌忙將那法器撿拾起來,就見上邊還沾著血。

血跡還是濕的,隨著白琅撿拾的動作沾上他的指尖,紅得刺目。

白琅的嗓音忽然有些發緊:“墨宴,鳳、鳳鳴是不是出事了?”

自從進到這個屋子後,他便總覺得有什麼東西環繞著他,讓他心慌。

他甚至能清晰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脖頸仿佛亦被什麼東西束縛住,近乎窒息。

他不免出現一些更不好的猜想。

墨宴自然是認得這枚法器的,他見白琅狀態糟糕,隨手施了個淨塵術,將那枚法器從白琅冰冷的指尖中一點點剝離。

他終究是沒忍住,寬慰他:“隻是一個法器與一些血跡,說明不了太多東西。也有可能是鳳鳴遇到了白遊,這是白遊的血。而且你不要忘了,鳳鳴是鳳凰妖族,還有他那位祖宗暗中庇護著,不會出事的。”

白琅覺得耳邊又多出一陣刺耳的嗡鳴,刺得他耳膜一陣陣發疼。

鳳鳴。

這個名字突兀又尖銳地刻進了他的識海裡。

往常的白琅不會這麼失控的。

可他的腦海裡又冒出了曾經在火海裡喪生的嫡兄,在高樓下倒於血泊的生母,在船舶上被一劍刺穿的生父,還有……

還有曾經倒在他麵前的,墨宴。

“唔……”

白琅頭痛欲炸。

他抽出了被墨宴握著的手,猛地轉身向屋子外跑去。

“小白琅!”墨宴追出去一步,又停住了腳步。

另一頭,白琅剛跑出屋子,又忽地感覺到一陣陰風驟然卷起。

而他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道陰冷森然的視線。

他猛地回頭,猝不及防對上一張他無比熟悉的臉。

——是他的父親。

“孽子……去死吧!”

胸膛被破開的父親麵目猙獰地撲向白琅。

“嗚、你、你不要過來……”白琅被嚇得當即往另一個方向跑。

他想回去找墨宴,他想喊墨宴,可他又在這時驟然發現墨宴不見了。

墨宴不見了,那個屋子不見了,那個閣樓也不見了。

他的麵前,又是他曾無比熟悉,又無比懼怕的漆黑。

白琅嗚咽一聲,再回頭時,他的身後已不隻是他的父親。

甚至還有被火燒得焦黑的嫡兄,四肢扭曲腦漿迸裂的嫡母,以及……

遍體鱗傷的鳳鳴。

【作者有話說】

白琅崽獨麵最後的心魔!

第149章

嫡兄、生母與生父都叫囂著白琅的該死, 唯有鳳鳴隻是沉默地站在不遠處。

但鳳鳴的出現,已讓白琅失去了深入思考的能力。

鳳鳴……真的還是出事了嗎?

不然、不然他為何會同他的嫡兄他們一同出現在此處?

白琅定定地站在原地。

在他的麵前,又仿佛忽然出現一個畫麵。

是吳竹風和楚悅。

他們帶領著前來的宗門弟子們, 已經在與白歸宗的長老們、白氏本族的弟子們產生了肢體上的衝突。

戰役本就一觸即發,孤魂野鬼的加入徹底激化了雙方的矛盾。

白琅眼睜睜地看著一些孤魂野鬼侵擾一些修為稍微低一些,還不懂驅鬼之術的弟子們。

“白琅,你看到了嗎?這一切, 可都是因你而起。”

曾經無數次在他耳邊折磨他的聲音又一次冒了出來。

那道聲音一遍一遍地控訴他如何一個接一個地害死他的身邊人。

一遍一遍地說,他早就該死, 早就該消亡。

一如無數年前在那個漆黑的小黑屋,一如就在幾個月前……那個同樣漆黑的破廟。

白琅並未同墨宴詳細說過,他以白無常身份再次遇到白寧, 再次被刺激出心魔時,其實是在他們執行公務結束之後的一個廢棄宗祠裡。

當時他與墨宴分頭去看周圍是否還有其他的孤魂野鬼需要處置, 他在當時便發現了一個廢棄宗祠, 就是他們白家的宗祠。

白琅對宗祠所在的地方並無印象, 推測應當是白寧與厲鬼結合, 出事之後白家主家的府邸搬遷過。

而白琅之所以知曉此處是白家宗祠, 便是因為他發現了一塊遺落在此的破舊牌位, 他以魂力召來一陣風,將那牌位掀過來,便看見了白仁的名字。

同一時間,他見到了被困在這個宗祠裡, 化作孤魂野鬼的白仁。

白氏主家的家主所擁有的長明燈是獨特的, 與持有者命數相連的法器。

白寧占據了白仁的長明燈, 白仁最後暴斃而亡, 嫡長子白寧亦在此前莫名死在了失蹤一年有餘的吉祥物白琅屍首所在的牢籠外。

白寧囚禁白琅致死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白仁與白寧無端的死都被認定為是白琅的報複。

之後白家又經曆了幾次怪異事件,他們都以為是白琅在報複他們,幾次遷移,在某一次遷移時遺棄了白仁的牌位,希望白琅不要再糾纏他們。

白仁並不知這些詳細內情,隻把一切都怪罪於白琅。

他說是白琅害死了他,害死了他的兒子,還害得白家從此沒落。

他說白琅是白家的叛徒,當初就該讓他死在荒郊野外。

白琅隨手就把白仁的魂魄劈散了。

但之後,他又聽到了曾經讓他放棄生機的那道聲音。

當時的白琅不知白寧有部分魂魄逃脫,隻想著白寧和那隻厲鬼明明已經被封印了,他為何會又聽到這個聲音?

那會兒正巧還是夜晚,廢棄宗祠內漆黑一片。

熟悉的聲音與熟悉的環境,一下便將白琅拉回了數百年前的那一年。

成為白無常那麼久,他始終隻是麻木地在執行任務,在“保護”墨宴。

他試圖通過放空自己,試圖通過不去回想過去來遺忘自己的恐懼,遺忘曾經的一切,麻木地屏蔽對外界的一切感知。

可他其實從來就沒有遺忘過過去的一切。

麻木且盲目的逃避,帶來的是更強的反噬。

後來墨宴回來了。

白琅壓下自己的一切不對勁,但不免又在那道聲音的蠱惑下,回想起之前墨宴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保護”他。

那時的墨宴差點就出事了。

他的存在是不是隻會害了彆人?

白琅無數次地想著這個問題。

生前的嫡兄,嫡母,生母,生父,再到白家的無辜之人,白寧,白仁。

曆練時被作為第一環的莊陶莊瑜的娘親、被怨氣纏身而亡的莊夫人、因此成為孤兒的莊媛媛、走上歪路的莊行良,還有險些墜樓而亡的陳新柔、蘇嵐母女,以及恢複記憶後為他調查的鳳鳴,來白歸宗的那些原本無關緊要的人們。

他不通人情世故,他不懂感情,可不代表他能眼睜睜看著旁人因他而出事,他卻無動於衷。

知曉姓名的每一個人,他都記得。

那道縹緲的、帶著蠱惑的聲音不斷回響。

“你繼續活著,隻會繼續害死更多人。”

“你就是個帶來禍患的災星。”

“死亡……消亡……徹底離開這個世界,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嗚……”

白琅痛苦地捂住耳朵。

他的心魔,一直以來都是那些曾因他而出事的所有人。

……包括墨宴。

墨宴……

白琅的神智有一瞬的清明。

他其實曾問過墨宴,為何黑無常不會有心魔,隻有白無常會有心魔。

墨宴當時很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說:“那自然是因為你們白無常太端著了啊。苛責彆人寬容自己是我們黑無常代代傳承的最大理念,你們白無常一天天的道德感責任感強得要死,你們不生心魔誰生心魔?彆人怎麼樣關你屁事,那都是他們自己的因果。

“不要總是瞎責怪自己,要多責怪彆人。難道彆人就沒錯嗎,一定是你自己錯了嗎?”

當時墨宴那番話說得特彆理直氣壯,白琅隻覺得他有點不可理喻,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又不理墨宴了

現在回想起來白琅還是覺得有點不可理喻。

但不得不說,墨宴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他短暫地從耳邊的聲音當中脫離了出來。

“少責怪自己,多質問他人”麼……

白琅其實還做不到。

他的思維早已是定式,他習慣了先從自己的身上找尋原因與錯誤,否則也不會再度深陷這片漆黑之中。

他隻能從墨宴曾經教過他的話,從他曾經的經曆中去思考。

莊陶莊瑜若是得知他們娘親的真相,會如何對待他?

莊媛媛若是知曉莊夫人死因背後的牽扯,會如何看他?

陳新柔與蘇嵐……她們的態度白琅是知曉的。

蘇嵐責怪的是她自己,而當時白琅依照墨宴的話,告訴她她應該責怪的是畫皮鬼。

畫皮鬼是陳新柔母女會墜樓的源頭。

至於害死嫡兄與生母的源頭,是他們自己。

其餘人的因果根源,本該是白寧。

白寧。

分明是他操縱了一切。

白琅忽地抬頭,又看向了不遠處始終沉默著的“鳳鳴”。

原本渾身雪白的少年被汙濁的血跡浸染,狼狽臟汙。

但“鳳鳴”身後的羽翼,還有正在蔓延的,燒灼的痕跡。

【“他們生來便有一道需要他們自己去追尋的死劫,要曆經死劫磐涅重生,才能真正稱之為‘鳳凰’。”】

鳳凰涅槃,必先浴火重生。

一聲嘹亮的鳴叫隨著“鳳鳴”魂魄的徹底焦化,響徹整座小小的山頭。

鳳鳴會不會怪他,白琅不知道。

但他現在知道,他可以破開幻境親自去問。

眼下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封印白寧送它去冥界煉獄中,為鳳鳴,為墨宴,為此前的所有人,亦為他自己——報仇。

仍在叫囂著的嫡兄、生母與生父的魂魄幻象驟然變得扭曲。

白琅伸手,一把泛著瑩白光芒的斬魂鐮刀出現在他身旁。與此同時,他的腳下亦有一道瑩白陣法驟然蔓延。

白寧特意編製的幻境徹底破碎。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被白羽織就的繩索捆綁住的白遊,以及對麵同樣拿著斬魂鐮刀的墨宴。

雪白巨大的鳳凰盤旋在他們頭頂,發出第二聲鳴叫,為他們引路。

白遊已被鳳鳴禁錮,他是陽間人,白琅與墨宴不能對他做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共同跟隨鳳鳴的軌跡往閣樓後而去。

果不其然,在閣樓後怨氣最為濃鬱的地方,他們見到了白寧。

白寧吸收了林知的怨氣,已能脫離長明燈凝聚為霧化的實體。

但他又消耗了不少的怨氣去編織方才試圖囚禁白琅的幻境牢籠以及召喚大批量的孤魂野鬼,在白琅掙脫幻境之時便想著暫時逃跑,隻可惜被天上的鳳鳴看了個一五一十。

白琅與墨宴截住白寧,白寧也終於不再試圖逃跑。

它麵容猙獰,朝向白琅的方向:“白家的叛徒,彆以為僥幸逃脫幻境便能殺了我,我能竊奪你的命格,亦可徹底讓你魂飛魄散!”

白琅眸色冷然:“那你大可一試。”

他左手的兩指間憑空出現一張魂力凝聚而成的白色符紙,指尖飛速落下一個符咒,猛地一下將符紙丟出。

他腳下的瑩白陣法隨之驟然擴大!

刺目白光襲向白寧,白寧亦禦起濃重怨氣抵抗,“砰”的一下與白琅的魂力碰撞。

白琅握著斬魂鐮刀的手被震得一麻,不由收緊。

不行,他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足以讓他同白寧對上,他堅持不了太久。

而與此同時,墨宴不知何時已繞到白寧身後,一道濃墨似的漆黑幽光亦於此刻迸發!

兩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將白寧徹底包圍在了他們中間。

白琅抬眸與墨宴對上視線,彼此已看不清對方眸中的身影。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合作,毫無交流,毫無溝通。

可意外的,他們都在本能間知曉這時應該做些什麼。

白琅強撐身體的不適,與墨宴同時念出了同一道法訣。

刹那間,他們的陣法交融在一起。

淩厲冷風卷起他們的衣角。

刺目白光間,白琅白衣黑發。幽深黑光間,墨宴黑衣白發。

明明是相斥的兩種顏色,在此時卻和諧融洽地交織在一起。

這便是他們獨有的,專以對付厲鬼的——陰陽合陣。

黑白無常使的魂力同時將白寧拘束,白寧終於支撐不住,在淒厲而不甘的嘶喊聲中,連同周圍濃鬱的怨氣,最終被封印為一顆混沌的珠子,清脆墜落在陰陽陣的最中心。

黑白光亮漸漸消散。

有過一次意外,白琅與墨宴這次都未敢在此刻掉以輕心,墨宴走上前拿起那枚珠子確認了一遍:“很好,這一次沒讓它有機會逃。”

墨宴握住這枚他與白琅合力封印的珠子,冷笑:“喜歡折磨人是吧?喜歡逃跑是吧?這次回去了我就給你開一間單獨的牢房,讓你在煉獄裡好好享受被折磨的滋味。”

珠子裡的怨氣不斷翻湧著,似是在叫囂著出來。

但從今往後,它再無逃竄的機會,隻能永生永世被囚禁在冥界煉獄之中,飽受業火灼燒之苦,直至怨氣散儘,徹底灰飛煙滅。

墨宴將珠子收好,再要抬頭同白琅說些什麼時,卻見白琅踉蹌一步,終於支撐不住似的向前傾倒。

“小白琅!”

【作者有話說】

大概這一兩章就可以正文完結嚕~

不搞虐哈(

(ps:陰陽合陣的最終呈現畫麵就是太極八卦的圖案,設定白琅崽黑發,墨宴崽白發最終都隻是為了這麼一個場景啊哈哈哈)

第150章

白琅再醒來, 已是四日後。

他迷迷糊糊地睜眼,隻覺渾身乏力得厲害。

“……小白琅?”

耳邊傳來一個有些輕的聲音,很熟悉, 是墨宴的聲音。

墨宴身上披著一件外衣,看起來狀態也不是特彆好,見到白琅醒來時才稍稍鬆了口氣。

白琅有些頭疼,環顧周圍, 察覺這裡是之前住的客棧。

他開口想說些什麼,又覺嗓子乾得厲害。

墨宴起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扶著他起身。

他的指尖無意中掠過白琅手背,白琅被凍得下意識一縮:“唔……好冰。”

墨宴把手收了回來,儘量不碰到他, 將水杯遞到他唇邊:“先喝點水吧。”

白琅乖乖地就著他的動作低頭,小口小口地將一整杯水都喝完, 終於舒緩了喉嚨的乾渴。

他第一時間便是關心墨宴:“你的手……是怨氣侵擾嗎?”

白琅聲音還比較虛弱, 墨宴心疼地想揉他腦袋, 又怕冰到他, 隻克製著點頭:“嗯。我本想著你身體還未恢複, 陰陽合陣時便將怨氣往我這邊引, 免得你承受不住。

“但沒想到還是有些超出你能承受的範圍了。”

白琅昏倒得有些措不及防,墨宴根據白琅的狀況大致判定出是魂力消耗過大,這具身體支撐不住,類似於尋常陽間人重病昏迷的狀態。

後來他也找了鐘馗與慕箐芍, 得出的是一樣的結論。

墨宴承擔了絕大部分的怨氣, 受怨氣侵擾影響, 狀態也不是特彆好, 但這四日時間仍是寸步不離地守在白琅床邊。

一如此前在落隱村時, 白琅守在他的床邊。

魂力消耗過渡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亦不小,有可能昏迷兩三日便能蘇醒,亦有可能直接以月乃至年來計算,隻是絕不至於身體死亡魂魄到消散的程度。

白琅用的還是陽間人的肉.身,承受能力會更差些,墨宴都擔心他有可能會往最糟糕的狀態發展。

幸好隻昏迷了四日。

墨宴將水杯放好,回到床邊坐著,問:“身體可還有何處不適?”

白琅委屈似的點點頭:“感覺沒力氣。”

墨宴憐惜道:“應當是你魂力消耗太多,有些透支了導致的。好好修養一陣子就好了。”

白琅乖乖地應了個“嗯”,又放輕聲音,撒嬌似的:“要抱。”

墨宴哪受得了他這樣的語氣,幾乎是忍痛拒絕:“會冷到你的,等你了好了再抱,好不……”

他話還未說完,白琅已直接主動地抱住了墨宴。

虛弱狀態中的白琅會很沒有安全感,他需要墨宴填補他的不安。

墨宴頓了一下,旋即輕笑,輕輕地攬住他:“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嗯。”白琅悶在墨宴懷裡應了一聲。

受怨氣影響,墨宴身上沒有了讓白琅熟悉的溫度,但好在氣味還是在的,白琅稍稍收緊了自己的手,汲取墨宴身上令他安心的氣味。

恰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敲門聲。

“墨宴?我進來了啊?”

是鐘馗的聲音。

白琅懶得起來,仍舊窩在墨宴懷裡,於是鐘馗端著東西剛進來,見到的就是兩人黏黏糊糊的模樣。

鐘馗對他們親昵熟視無睹,注意力放在了醒來的白琅身上:“小白醒了?”

白琅聽到鐘馗提及到自己,這才戀戀不舍鬆開墨宴,抬眸向鐘馗的方向看去。

鐘馗手上端著一個碗,裡邊似是湯藥般的東西。

白琅有些疑惑:“這是什麼?”

鐘馗:“孟婆那邊給墨宴準備的補藥。正好你也醒了,孟婆也給你準備了一份,我去喊她過來。”

白琅聽到是慕箐芍準備的補藥,皺起了臉:“可以不告訴她我醒了嗎!”

慕箐芍平日除卻孟婆湯外,最愛鑽研的便是各類補藥,而且鑽研出來的成果一次比一次苦,是被譽為高嶺之花的曆練前的白琅都避之不及的玩意。

這次墨宴可沒有由著白琅,他笑得溫柔,拍拍白琅的腦袋:“乖,這也是為你的身體好。”

白琅垮下臉,又生無可戀似的一頭紮進了墨宴的懷裡。

墨宴悶笑出聲,胸膛的震顫鮮活地傳到白琅感知中。

……算了,好歹都還活著。

幸好都還活著。

鐘馗還是去找來了慕箐芍。

慕箐芍得知白琅終於蘇醒,來的速度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快得多。

她看著黏黏糊糊的兩人,嘖嘖兩聲:“小兩口就是小兩口,都成倆病患了就先彆膩歪了,過來喝藥。”

白琅不情不願地鬆開了墨宴,由著墨宴去把慕箐芍一塊帶來的補藥端過來。

黑漆漆的補藥光是聞起來就已足夠難喝,但白琅此時身體確實很差勁,還是皺著眉頭一點點把藥全都喝完了。

若說方才他還慶幸自己仍活著,現在他是真不想活了。

墨宴勉強能接受補藥的味道,陪他一起喝完,翻出一盒糖罐:“來,吃顆糖緩緩吧。”

白琅麵無表情地張嘴,麵無表情地含住,麵無表情地等著那股糖都壓不住的苦勁過去。

慕箐芍被他生無可戀的神情逗樂:“也沒有那麼苦吧,我就是稍微地加了一些些有苦味的藥材而已。”

白琅不想理她,直到糖的味道終於蓋過了藥的苦味,神情才終於和緩些。

慕箐芍來現身人間界有時間限製,等白琅好點之後便又再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狀況。

“主要還是魂力透支導致的這具身體承載過渡,按時喝藥好好修養,大概也就那麼十天半個月的就能恢複了。”

白琅皺眉:“這麼久嗎?”

喝十天半個月的補藥他真的會死的。

慕箐芍輕笑出聲,終於不逗他了:“放心吧,補藥不需要喝太久,前三日按時喝便好,多了你現下的身體亦承受不住。”

白琅勉勉強強緩和了神情。

慕箐芍還有點彆的事情需要先回一趟冥界,確認白琅身體狀況後,留下足量的冥界孟婆專供草藥藥包,便又匆匆地離開了。

鐘馗留下來照顧他們倆病患,估算時辰到樓下去給他們點些東西當午膳。

房間內很快便隻餘下白琅與墨宴兩人。

白琅緩了會兒,總算從苦藥的味道中緩過神來,問起正事:“對了,鳳鳴和白歸宗那邊……現下如何了?”

墨宴回答:“鳳鳴好得很,最後白遊還是被鳳鳴殺的。白寧被封印後那些被操縱的長老們和孤魂野鬼們都不堪一擊,很快就被其餘的修士們解決了。經此一役,白歸宗大抵是要徹底沒落了,往後再翻不出花來。”

“至於那些外族弟子們,他們自去尋求他們自己未來的出路了,亦不乏有被前來的其餘宗門看上而帶回去的。原本本困在客峰的那些便跟隨他們自己宗門的人回去了。”

說到這,墨宴停頓一下,狀似無意地補充:“莊陶莊瑜那倆小孩擔心你,跟著鳳鳴一同留在了客棧內,在隔壁房間呢。我去給你把他們叫過來?”

白琅想了想,埋在墨宴懷裡:“等會兒吧。現在想和你待在一起。”

墨宴自然依他,感知出他應當是因身體不適而悶悶不樂,攬住他,繼續道:“至於白寧,我也讓鐘馗先帶去煉獄那邊了。吸取之前的教訓,煉獄的守衛們加強了防護,這次還特地給白寧開了一個專門嚴加看守它的單間,日後它便再無逃脫的機會了。”

冥界煉獄素來是戒備最森嚴之處,亦是讓所有厲鬼膽寒之所,此前白寧能夠逃脫,還是托了它的分身可互通感知訊息。

這次白寧被完全徹底封印,便再無掏出來的可能性。

白琅也終於能真正鬆口氣。

曆練結束,厲鬼落網,之後他們便是真正意義上,完全上任的黑白無常使。

同樣的……他們也將再無回歸到人間界的機會。

白琅有些不舍。他在人間界活的時間實在太短,不懂感情時尚不在意,但如今他真切知曉自己還有許多許多事情未曾經曆體會,難免會有所遺憾。

他問墨宴:“我們大概何時要回冥界?”

墨宴:“等我們身體都恢複之後,就該回去了。”

鐘馗已幫他們頂替太久的工作,待白琅恢複,亦為墨宴淨化他體內的怨氣,他們便真的該回去了。

白琅知道這並無給他任性的餘地,隻聽話點頭:“好。我會儘快養好身體的。”

墨宴揉揉他的腦袋,不再提這個話題:“那我去把鳳鳴和那倆小孩叫過來了?”

白琅點頭:“嗯。”

正好他還有事情要找鳳鳴與莊陶莊瑜。

墨宴出門去了隔壁房間,沒多會兒一大兩小三人便欣喜地跑了過來。

“小白哥哥!”

最先跑過來的是一名白發白衣的男子。

曆經涅槃重生,鳳鳴已徹底成長為成年鳳凰,人形模樣亦完全長大,張開了的麵容因他未跟上的心性仍顯得有些少年氣,但也看得出已是完完全全可以獨當一麵的男子漢了。

白琅見到他時還愣了一瞬,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是誰。

他詫異:“鳳鳴?你長這麼大了?”

往常粘著他喊“哥哥”的人現下看著可比他還像個“哥哥”。

鳳鳴心性未變,隻是稍稍地沉穩了一些些,咧嘴笑得燦然:“嗯!多虧陵光先祖,在危難之際點燃了附近的枯木,所以我浴火重生了!現在我也是大人了!”

白琅有點被衝擊到。

鳳凰妖族真是一個神奇的種族。

【作者有話說】

高估我自己了,應該還有個一兩章才可以正文完(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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