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1 / 2)

回到禦書房後,被拎過來的倒黴禦醫急匆匆提著藥箱趕到,鄭重其事地給邢溫書指尖包紮好,然後莫名其妙地又回到太醫院去。

謝安雙這時心情還不太好,瞥眼邢溫書被裹起來的指尖,一言不發,隨手抓起書案上的筆開始批閱奏折。

他熟練地無視規勸他不要沉溺享樂的折子,精準抽出其中兩三名官員上報的奏疏。

兩年時間下來他可算是摸清了那群老油條的心思,有事沒事寫個勸誡的折子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實際上真正操心國事的應該是那寥寥幾名堅持上奏京城朝堂近況的官員。

謝安雙挑出吏部尚書的折子,果然看見裡邊記錄了那蒙麵賊人的新動靜。

就在昨夜,那名蒙麵賊人又對先帝時任光祿大夫的人下手了。隻是蒙麵賊人似乎沒料到光祿大夫會武,一時輕敵沒能得手,而那位光祿大夫追趕不及,最後還是讓蒙麵賊人逃走了。

在奏折最後,吏部尚書還附上了光祿大夫對蒙麵賊人的描述——穿著夜行衣,露出兩隻眼睛,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聽一席話。

不過至少這也說明昨夜蒙麵賊人確實還在行動,而且並未有新增的傷者。

謝安雙斂神,用朱砂筆圈起光祿大夫的名字,然後——

畫了個王八。

“……陛下這是在做什麼?”

給謝安雙端來溫酒的邢溫書正好看見這一幕,忍著笑問他。

謝安雙理直氣壯地回答:“畫王八啊。這說的一通龜話,還不準孤畫個王八還給他?”

邢溫書將酒遞到他旁側,實在忍不住輕笑一聲,開口道:“陛下開心就好。”

謝安雙這才滿意,拿起溫酒喝了幾口,繼續畫他的小王八。

小王八畫完,謝安雙又去看了眼另外兩本被他挑出來的奏折,內容基本上差不多。

他逐個畫上小王八,然後就開始給其他羅裡吧嗦規勸他的折子潦草披上一個“已閱”的回複。

隻是這些折子數量實在多,加上酒意上頭,謝安雙沒批多久就打了三四個哈欠,整個人昏昏欲睡。

最後他實在是撐不住了,手裡的朱砂筆哐當一下掉落在桌麵上。

站在稍前方位置的邢溫書聞聲回頭,就見謝安雙趴在書案上又睡著了。

看得出來是真的累到了。

邢溫書小心翼翼地走近,想將另一側的酒杯收起來,以免謝安雙無意中碰倒。

在拿起酒杯的同時,他不經意間瞥到之前被謝安雙畫了小王八的奏折,留意到那三封奏折上的小王八似乎都將先帝時那位光祿大夫的名字圈了出來。

而小王八的腦袋都指向了正東方向——那是那位光祿大夫昨日遇到襲擊的方位。

邢溫書看向謝安雙安靜的睡顏,眸間多出些思緒。

方才小陛下真的隻是想“畫個王八還給他”這麼簡單麼?

邢溫書尚在思索,又見謝安雙有些不安分地縮了縮,似是覺得有些冷。

他往旁邊掃視一圈,沒找到什麼能蓋的,淩晨那張小毛毯也已經被收起來了。

當時似乎是被收到側室裡了?

邢溫書拿上酒杯放回側室中,順便找了一圈,果然在側室的一個小櫃子裡找到那張毛毯。他帶上毛毯回到禦書房內,謝安雙似乎已經睡熟了,呼吸聲變得平穩。

邢溫書輕手輕腳繞到謝安雙的背後,緩緩將手中的毛毯蓋到他身上。

然而就在毛毯觸及到謝安雙的一瞬間,他再次於頃刻間睜眼暴起,驟然從袖中抽出一把飛刀,抵在邢溫書脖頸一側。

邢溫書對此似乎早有預料,電光火石之間壓住抵擋的本能,後背撞上冰冷牆壁,脖間傳來森然的寒意。

溫熱的氣息交織在兩人靠得極近的鼻翼之間,沾著淺淡的酒味。

謝安雙在進一步動作前看清眼前人的容貌,雙眼微眯:“孤似乎警告過你,不要在孤休息的時候靠近孤。”

邢溫書保持溫順的姿態回答:“但是臣不能放任陛下就這樣睡下去,會著涼的。”

“孤的身體孤自會掂量,無須邢大人操心。”

謝安雙壓低聲音警告一句,一對桃花眸中浸滿冷冽,眼下一點淺淺的淚痣若隱若現。

邢溫書感受著身前傳來的體溫,神態不變:“陛下於冬日飲冰酒著木屐,請恕臣無法信任陛下會保重身體。”

謝安雙冷聲道:“孤不需要你無謂的關心。”

邢溫書不卑不亢地回應:“但臣也有選擇是否要關心陛下的權利,不論陛下是否接受。”

“啟稟陛……呃?”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福源推門而入撞見這一幕,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謝安雙斜睨福源一眼,冷聲問:“何事?”

福源連忙回答:“吏部尚書、刑部尚書和另外幾位大人求見。”

“讓他們進來。”

謝安雙總算鬆開對邢溫書的鉗製,吩咐完福源後又對邢溫書繼續說:“既然邢大人這麼喜歡發散無處安放的關心,那便去外邊跪上個半時辰好了。”

這次邢溫書沒再反駁,拱手道:“臣遵旨。”

說完他便轉身走出去,恰好碰上迎麵進來的幾名官員。

邢溫書態度自然地朝他們致意,不疾不徐走出禦書房,於禦書房前麵向謝安雙筆直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