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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月光下冷然豔紅的火焰,不由得又回想起小皇帝投入火海前的那抹笑意。

那是小皇帝難得的,發自內心的笑。自邢溫書任丞相——不,自他初見謝安雙以來,他就隻見過那一次。

他總覺得小皇帝心底或許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能夠有重來的機會,他真想試著去探究小皇帝內心真正的想法。

隻可惜,這世間終究是沒有後悔藥的。

豔紅的火光映照下,邢溫書露出一抹苦笑。

他揭開酒壇子,拿出兩個酒杯,先倒了一杯潑在火盆前,呢喃似的說:“小陛下,這是你以前最愛喝的酒。每次你把我找去禦書房長安殿安排什麼任務時,我總是見你在喝這個。這一杯,便算是敬你,祝你……”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半晌後才更輕地繼續。

“祝你生辰快樂,來世做個自在快樂的小孩。”

第2卷 卷二·公主

第56章 第 56 章

當邢溫書從回憶抽身時, 已經不知不覺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將手中的碟子放到桌子上,在書架的一個暗角中拿出他重生回來這些日子收集調查的所有線索。

前世他後來因為被身邊人暗中下毒身亡,登基後統共也沒活多久, 甚至還沒能從一開始的情緒中走出來。

重生回來發覺他真的有機會改變一切後, 他才收拾好心情, 重新梳理了前世時的一切疑點。

譬如前世時毒害他的究竟什麼人派來的,他底下的官員們究竟為何會忽然那麼大膽瞞著他發動逼宮,還有小陛下為何在那時會說出那樣的話。

倘若是小陛下本就有意逼他篡位,那麼前世那一場逼宮,又會不會是小陛下自己策劃的?

邢溫書剛冒出這個想法,馬上又否決了。

小陛下當時的神情現在細想, 更多的應當是放鬆與解脫,他更有可能本身並不知情, 隻以為是自己終於成功逼得他篡位。

而後來他在長安殿中找的那個鐵盒子, 也很有可能是小陛下早早就準備好的禪讓詔書,隻為了讓他不用受太多後世的罵名。

難怪小陛下平日表現得昏庸放蕩, 卻還會偷偷在夜間出皇宮去, 隻為了京城百姓的安危, 也難怪小陛下那麼執著地想讓他討厭他。

他心係百姓, 可他從一開始就沒想著好好地活下去。

邢溫書不由得更加心疼。

按方才葉子和於謝安雙之間聊的內容, 他的小陛下或許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仰慕他,卻還是選定要逼他篡位, 要死在他的手上。

前世的小陛下過得該有多苦。

邢溫書輕顫著吸了口氣, 恰好這時有下人送湯藥過來。

他將那一遝宣紙塞回盒子中收好,隨後才讓下人進來, 放下湯藥後便屏退了下人。

湯藥的苦味很快就在房間中蔓延, 邢溫書回想著謝安雙那句輕輕的“放不下”, 又回憶起行宮中他做噩夢那晚的表現,半晌後才終於端起湯藥一飲而儘。

小陛下自己分明就能做個好皇帝,可偏偏還要逼他篡位,必然與當年皇子先帝接連遇害有關。

也必然與那位太後有關。

邢溫書看著空了的藥碗,眸色漸深。

……

幾日後。

找葉子和聊過的謝安雙很快又回歸到原本的狀態。因著邢溫書生病,這段時間裡他也幾乎沒怎麼見到過邢溫書,原本稍有些動搖的心緒總算逐漸平複下來。

不管怎麼說,計劃還是要繼續。

這幾日的時間裡,謝安雙按原計劃直接高調地將圍獵場刺客之事交給葉子和,慢慢釣著背後的人上鉤。

同時他還順便讓葉子和府上的竹二趁夜找個時間,在京郊園林的建造中個使壞,讓那關家世子貪汙贓款後督造的豆腐渣工程提前坍塌。

而那關家世子也是蠢得上道,第二日得知這消息後便依照他此前計劃中預估的那樣,拚命地把這件事情壓了下去,準備自己想辦法把這個部分補上。

但是就他那種貪婪的性子,贓款早就拿去揮霍了,又怎麼可能補得上。到時候不過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最後留下個更大的把柄罷。

第一個棋子順利走向下一步,謝安雙原本還鬱悶的心情都好上不少。

但是還沒等他心情好上多久,他又聽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你說,誰要來和親?”

謝安雙斜倚在禦書房的軟榻上,聽著底下一名官員的稟報,一臉的不理解。

這種時候來和親,想也知道不安好心,真當他這個皇帝是蠢的麼。

稟報的官員以為他是這沒聽清,重複道:“啟稟陛下,是番東國小公主。使者與小公主近日便會抵達京城。”

番東國一直都是最經常騷擾他們北朝的鄰國,也是當初邢溫書和邢旭易出征時去攻打的那一個。

那一次邢家兩子共同出征,打得他們番東國元氣大傷,收斂了好幾年不敢動作。

如今卻派個小公主來和親,而且皇族除卻謝安雙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還可以和親的人,顯然是想安插個眼線進來,看看如今的北朝是不是真的在他手裡沒落了。

打得可真是一副好算盤。

謝安雙沒打算做這個冤大頭,懶洋洋地說:“不和,讓他們到時候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孤就是再喜歡美人那也是有要求的,異域的孤可不感興趣。”

但是這時那名官員又為難地說:“啟稟陛下,太後那邊……已經派人來安排好使者與小公主的住處了。”

太後?

謝安雙掀起眼皮往那官員的方向瞄了眼。

這官員鮮少會出現在禦書房,謝安雙沒仔細回想他的身份,如今再細細看來,還真是太後黨裡的一個小人物。

看來這次和親的事情,太後是想開始摻和了。

他收回視線,麵上神情不變,隻是又改了說辭:“既然太後已經有安排了,那便照太後說的做便是。”

那官員這才鬆口氣,應聲:“下官遵旨。”

謝安雙擺擺手將他屏退,坐起身準備倒杯茶喝,恰巧又看見了從門口走進來的邢溫書。

經過幾日時間的冷靜,他對邢溫書的態度恢複不少,難得又見到他,挑眉道:“邢愛卿真是好久不見,終於病好了?”

邢溫書施施然行過一禮,溫和道:“承蒙陛下關照,臣今日已無大礙,故而前來向陛下請安。”

謝安雙回個鼻音,算是應下他的這個請安,又招手讓他過來:“來得正好,替孤倒杯茶來。”

“好。”邢溫書應聲走到他麵前,端起茶壺給他倒上一杯茶,順便問,“臣方才似乎聽聞,番東國的小公主將前來和親?”

謝安雙瞥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邢愛卿耳朵倒是聽靈敏的。”

邢溫書淺笑一下,回答:“隻是臣此前隨兄出征打得便是番東國,故而聽得仔細了些。”

說話的同時,邢溫書將倒好的茶遞給謝安雙。

謝安雙隨手結果,似是隨意地問:“那邢愛卿倒是說說,你覺得這次和親如何?”

邢溫書回答:“以臣之見,臣以為不妥。”

“哦?”謝安雙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有何不妥?準你詳細說來。”

邢溫書拱手致意後才繼續說:“臣此前出征前往番東國,因而特地了解過番東國的相關情況。番東國現任國主崇武,早些年不斷征伐邊鄰小國以擴張國土,後來連戰連捷,便打起了北朝的主意。所幸先帝早有警覺,後來才打得他們暫時熄了動北朝的心思。”

“而如今番東國國主年歲已高,下任繼任者為國主長子,同樣是位崇武好戰之輩,家兄還曾同那位長子較量過,看出那長子並非善茬,野心比起他父親恐怕隻多不少。

“此外還有那位小公主。小公主在現任國主的五位女兒中年紀最小,才至十六。但她也最古靈精怪,同長子關係最好。”

他將情況詳細說完,最後總結道:“因而臣以為,此次和親很有可能是番東國策劃的陰謀,不宜接受。”

謝安雙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似是難得聽進了一次邢溫書的意見:“邢愛卿說得倒是有理。不過既然母後已經給他們安置好住處,那倒不若留他們下來玩玩,孤倒是想看看他們能玩出些什麼花招來。”

他雖然要暫且避著與元貴的正麵交鋒繼續當昏君,但也不代表著他要裝到埋個不知何時會炸的炸藥包在身旁。事關北朝安定的事情,他可賭不起。

邢溫書對此也沒太上心,順口道了句“陛下聖明”。

他記得在前世時也有過和親這一出,不過當時謝安雙回絕得很乾脆,那小公主連京城的門都沒見著便被遣送回國了。今生雖不知為何會多出個插手的太後,但隻要謝安雙清楚利弊,結果應當大差不差。

兩人都沒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簡單提過一嘴後便轉了彆的閒暇話題,甚至沒多久就都將這回事暫時忘了。

直至七日後,三月初四,番東國的使者與小公主總算抵達了京城內。

按照禮節,接待外國使者一般都要在朝會上召見一次。但是謝安雙不上朝很久了,也懶得為這樣的人早起,直接安排在了禦花園內接見。

於是當日午間,謝安雙乾脆就在禦花園內準備好他自己一人份的午膳,邊吃邊等,還不打算給遠道而來的小公主留。

邢溫書被他喊來伺候,見他架勢便看出他的想法,正好隨身帶了笛子,在閒暇時給他吹奏幾首,也算是添點慢悠悠的雅興。

謝安雙很喜歡聽他吹笛子,見他手中拿的竹笛似乎還是幾年前就開始用的,狀似不經意地問:“說起來,邢愛卿的生辰就在過幾日罷?”

“承蒙陛下關注,確實就在九日後。”邢溫書放下手中的竹笛,溫聲答複。

謝安雙慷慨道:“看在邢愛卿近來做得還算不錯,屆時孤賜你一份厚禮。”

邢溫書也不拒絕,莞爾回應:“那臣便先行謝過陛下了。”

壓在手中近兩月的禮物總算找到合適的借口送出去,謝安雙心情更好,揮手讓他繼續吹奏,自己則悠悠閒閒地用午膳,等著那位小公主過來。

那小公主也沒讓他久等,待他吃到一半時便匆匆趕到。

“民女(微臣)見過陛下。”

小公主與使者在福源的帶領下一同近前來,有模有樣地按照北朝規矩行了個禮。

謝安雙端著個酒杯,見狀隨口道:“平身罷。二位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

誰知那小公主忽然清脆地應一聲:“多謝夫君!”

“咳咳……”謝安雙一口酒差點沒咽下去,所幸不至於噴出來,就是被狠狠地嗆了下。

旁側的邢溫書當即走上前,幫他拍拍後背緩氣。

同時他抬眸看向對麵看似天真無邪的少女,似笑非笑地說:“小公主,您初來北朝或許不知,這稱呼可不是這般隨意亂叫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

咳,開新副本啦!

這個副本會甜很多的!邢某人的醋壇子屬性正式加載中,文案場景也在這個副本捏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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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小公主看起來還有些困惑:“這稱呼有什麼不對的嗎?本公主可是來和親的, 為什麼不能叫夫君?”

邢溫書倒了杯水遞給謝安雙,見他把氣順過來了才重新看向小公主的方向,噙著笑說:“公主有所不知, 在北朝陛下身份尊貴, 便是皇後見了陛下也得守規矩喚作‘陛下’。何況, 陛下似乎尚未同意與貴國的和親。”

“本公主可是已經被安排在後宮入住了。”小公主不滿地叉著腰,“再說你又是何人?你們陛下還沒發話,你有何資格先開口?難不成你就是皇後?”

邢溫書似是沒看出她話裡的不滿與挑釁,溫和道:“公主說笑,臣不過是陛下的貼身侍衛罷。陛下起居安危皆有臣料理,臣自然有資格替陛下把關身邊人。”

“陛下您說呢?”

他忽然一個問句, 把話題又丟給了看戲看得正開心的謝安雙。

謝安雙勉強收了點看戲的模樣,不過依舊坐得隨意, 不急著說這個話題, 隨口道:“孤倒是頭一次見邢二公子居然還會搶在孤之前開口,孤可記得你平日挺遵守禮節的。”

“是臣逾矩了, 但憑陛下責罰。”邢溫書認錯認得也快, 但並無多少被駁了麵子的尷尬或惱怒, 反而更像是對任性小孩的縱容。

謝安雙早就習慣了他的態度, 沒聽出什麼異常, 微揚下巴:“替孤再倒杯酒來。”

邢溫書笑著應聲:“好。”

他拿起桌麵的酒杯斟上小半杯遞到謝安雙麵前,接著又問:“陛下可還有想聽的曲子?臣近日偶然在書閣翻到本樂譜, 學了幾首新曲子, 陛下若是有興致,臣可以吹給陛下聽。”

謝安雙來了興致:“那便逐首來吧, 孤可是很想聽聽邢愛卿又學了些什麼。”

“臣的榮幸。”

兩人你一人我一語的, 完全把小公主與使者都晾在一邊。

還是番東國的那位使者眼看小公主越來越不滿, 連忙開口提醒:“陛下,所以關於和親的事情……”

謝安雙似是這時候才想起來還站著人:“哦,你不說話孤還以為你們已經走了。”

小公主委屈地開口:“夫君……”

“停,打住。”謝安雙連忙抬手止住了她的話頭,“孤可沒說要接受你們的和親。再者正如邢愛卿方才所言,所謂入鄉隨俗,既來了我北朝,那便得按北朝的規矩。”

說到這裡,他勾唇輕笑:“孤最討厭的就是不守規矩之人了。”

謝安雙一手支著臉,另一手端著酒杯輕輕搖晃,左眼下的一顆淚痣在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若隱若現,更多出幾分多情帝王的放縱。

小公主似有一瞬晃神,旋即回過神來,咬唇片刻後才問:“那你……那陛下緣何要安排本……民女入宮?難不成堂堂大北的皇帝還愛刁難女子?”

謝安雙笑著輕哼一聲,說:“孤若是想刁難你,你以為你這會兒還能好好站在這裡同孤說話?看在你是番東國的小公主和遠道而來的份上,孤的母後好心讓你在這後宮住幾日罷了。至於這和親的事情……”

“便看小公主你的表現如何了。”

說完,他將手中的酒杯往小公主的方向舉了舉,旋即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小公主眸間閃過一瞬不快,但很快又收斂起來,當即應下:“那好,本公……民……”

連鳶在自稱中卡殼一瞬,想了想乾脆直接自稱姓名:“連鳶自會證明,連鳶決不比你們中原的女子差。”

“孤拭目以待。”謝安雙唇角始終揚著抹笑意,說完後微抬手,“那麼,慢走不送。”

連鳶原本想直接轉身離開,剛踏出一步,又轉回來彆扭地行了個禮說聲告退,才終於真的離開。

謝安雙目送著連鳶同那使者一步步走遠,眸間笑意逐漸變淡。

他方才那番言行,主要也是為了試探這小公主,看看她是否真的是為了任務而來。

在連鳶抵達京城前的那幾日,他看似已經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其實專門找葉子和與茹懷了解過關於連鳶的事情。

連鳶是番東國最受寵的小公主,為人驕縱,倘若換在平時被人像方才那樣忽視,還被這樣挑剔嫌棄,恐怕早就發作了。

可事實上她卻忍了下來,這便說明她不僅是為了任務而來,還很有可能是為了任務主動請纓而來。

北朝皇帝雖然換成了他這個昏庸無能的草包,但他也僅僅登基了兩年,先帝積累下來的威名仍在,當初的得力大將仍在,番東國輕易是不敢再動他們的。

隻要最後把人給他們全須全尾地送回去,中間怎麼折騰,那小公主也隻能吃暗虧。

內憂尚未解決,謝安雙可懶得再惹什麼外患。

小公主的事情暫時就這麼解決,正好謝安雙午膳也吃得差不多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順口問邢溫書:“誒對了,邢愛卿不是說新學了棘手曲子麼,吹來給孤聽聽。”

邢溫書一改方才的說辭,溫和回應:“陛下若是想聽,臣改日再吹給陛下聽罷。雖已至仲春時節,這禦花園中多少還有些涼意,陛下用晚膳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

“嘖,孤可沒邢愛卿那麼嬌氣。”謝安雙說得嫌棄,但並沒有強求他繼續吹奏,轉而又道,“不過邢愛卿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謙虛啊,當年的少年小將軍,如今的北朝丞相,這麼多名頭,卻隻說是孤的貼身侍衛。”

說到這裡,他就忍不住輕笑一下:“孤倒是很想知道,倘若那小公主知道邢愛卿便是當初大敗他們番東國大將軍的人,會作何感想。”

邢溫書將他手邊空了的酒杯拿走,聞言回答道:“陛下過譽,所謂將軍丞相不過都是些虛名,倒不若這個侍衛之職更令臣踏實些。”

他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謝安雙聽得多了,在耳中過上一圈後就散得沒剩幾個字。

謝安雙放下茶杯站起身,悠然地說:“行了,孤也乏了。等會兒邢愛卿把這些收拾下去便回去罷,孤去找賢愛妃了,你不必再跟來。”

“好。”邢溫書淺笑著應聲,“陛下慢走。”

謝安雙沒再回答,隨意擺擺手後便讓福源跟上,一路往棲梧殿去。

那小公主被元貴太後安排進了後宮住,那他可得找茹念好好留意留意才是。

隻是尚未等他離開禦花園,他就現在禦花園最外圍的一個大石頭上看見了城門口了的連鳶。

“陛下!”

連鳶原本還坐在大石頭上,一見到謝安雙走過來,連忙驚喜地站起身。

謝安雙輕挑眉:“怎麼?小公主遠道而來,不回宮殿去好好休息,跑這來守株待兔了?”

“連鳶沒……”連鳶剛想同平時一般回話,忽地想起了什麼似的,又稍稍行個不成樣的禮,“連鳶不敢。連鳶隻是……隻是不小心迷路了。陛下這禦花園也太大了,連鳶一會兒沒留神,就跟丟了帶路的宮女。”

說話的同時,她輕輕咬著唇瓣,看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謝安雙可不上她的當。

以前他被元貴囚禁在皇後宮中,沒少見到那些妃子明爭暗鬥的場景。後來成為元貴的傀儡和影子跟著她在後宮中走動,也見慣了各種爭寵的手段。

連鳶這種裝可憐的套路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謝安雙就站在原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這禦花園統共也就那麼幾條路,小公主便是隨意走走都能走出去,可不至於在這乾坐著喝西北風啊。”

“啊?”連鳶像是真的不知情,委屈地說,“可是連鳶方才走的時候真的沒找到路。陛下,您這裡的禦花園布置得太精美了,連鳶真的是不小心看著看著就走岔了。”

謝安雙沒打算繼續理她,轉身直接就走。

連鳶連忙跟上,走在謝安雙身側的位置,半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

這態度可和方才說什麼要證明自己的傲氣天差地彆。

謝安雙斜睨她一眼,依舊沒管她,隻隨她跟著。

到底也是彆國的公主,即便是有目的而來,隻要不是想取他性命,做得太過也不好。

不過這一次他也沒能安安生生地離開禦花園,又在一個拐角後見到了提著食盒走來的邢溫書。

邢溫書見到謝安雙時似乎還有些詫異,先一步開口:“陛下不是要去找賢妃娘娘麼,怎麼走了這條路?”

“這話應當是孤問邢愛卿罷?”謝安雙悠然回答,“這可是去後宮的路,邢愛卿才是應當要走另一條路吧。”

邢溫書微微皺起眉,有些懊惱地開口:“啊,臣許久未曾來過禦花園,竟不小心走岔了。臣這就離開,抱歉打擾陛下了。”

見他自責似的模樣,謝安雙一下子就心軟了,佯裝嫌棄地說:“邢愛卿這方向感可真是夠差的。也罷,走都走到這兒了,便隨孤一道來罷。”

“臣謝過陛下。”邢溫書忙拱手回應一句,規矩地走到謝安雙身旁另一側。

在抬腳前,他還狀似不經意地先往連鳶那邊看去一眼,眸底少見地斂了情緒。

連鳶本能地察覺出一些不對,尚未來得及細想,又見他他蘊出些無害溫和的笑意,仿佛適才那一瞬的冰冷意味隻是連鳶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連鳶迷路,小陛下:嗬,套路。

丞相走岔,小陛下:嘖,真笨。

全能的邢某人又怎麼可能真的方向感不好呢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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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說好的五百作收加更(雖然已經過了快一個月啊哈哈哈)

中午十二點和晚上九點各有一更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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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一更】

從禦花園離開後, 謝安雙找了名宮女把連鳶帶去她住的宮殿,又順便喊了個人把邢溫書手中的食盒收拾下去,接著才往棲梧殿的方向去。

茹念那邊也早早收到了消息, 在謝安雙來之前便到門口侯著, 見到謝安雙身後的邢溫書後便按平日的模樣行禮:“臣妾見過陛下。”

“愛妃無需多禮。”謝安雙上前將茹念扶起來, 態度親昵地往屋內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停住腳步,回眸看一眼邢溫書:“邢愛卿便在門外守著罷。沒有孤的指令,可莫要亂進來。”

邢溫書彬彬有禮地回應:“陛下且放心,臣不會打擾陛下的。”

按照常規禮節,邢溫書身為朝中臣子出現在嬪妃所住的後宮,是十分逾矩的行為。平日裡除卻偶爾幾次有什麼彆的事情需要他來通報一聲之外, 謝安雙也不常讓他到這邊來。

把自己喜歡的人帶到自己三千佳麗的後宮來,即便他和那些妃子之間其實是互利互惠的關係, 也還是有點彆扭。

所幸邢溫書的人品可信, 謝安雙叮囑過後就沒再多說,同茹念一路直接走到棲梧殿內殿中去。

棲梧殿是後宮眾多宮殿中最大的一個, 內殿靠裡, 內殿外殿相連之處還有茹念親自挑選培養的宮女看護, 算得上是後宮中最適合商量事情的地方。

剛走進內殿後沒兩步, 茹念就已經自覺主動離謝安雙五步遠。

謝安雙都不由得笑著說:“師叔這躲得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孤又不是瘟神,每次一沒人師叔就跟見了鬼似的。”

茹念瞥他一眼, 眼底卻有幾分促狹:“我這不是方便某位小陛下能為了某人好好的守身如玉麼。”

謝安雙頓了下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耳尖忽地泛起紅,抱怨似的說:“子和哥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啊……”

茹念故作委屈:“陛下原來當妾身是外人, 妾身好難過哦。”

渾身不自在的謝安雙根本沒看出她明顯開玩笑的意味, 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目光微閃:“孤也沒想要瞞你們,隻是這種事情……說、說不說都差不多。”

看他模樣,茹念就知道他肯定是不好意思太直白地表露給太多人。

到底還隻是個純情小孩。

茹念沒再繼續逗他,坐在他對麵的位置說:“好了,不和陛下鬨了。這是葉公子同你師父交換情報時順便說的,他還讓我們多留心你的狀態,就怕你哪天自己給自己憋出病來。”

聽出她話裡的關心意味,謝安雙心底的不自在多少被衝散些,重新扯出抹笑來:“也辛苦你們一直陪孤演這出戲了。”

茹念聳聳肩:“各取所需罷了,陛下也無須太過介懷。說起來陛下今日專程過來,可是為了那位和親公主的事情?”

回歸到正題,謝安雙稍稍坐直身子,說:“對。那位小公主被元貴安排在後宮中住,孤懷疑元貴或許又有什麼企圖。雖說孤覺得她應當還不至於會做出通敵之事,但多防範些總歸是好的。”

茹念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陛下且放心,我會多留意那小公主與元貴之間的動向的。除此之外,陛下可需要我如何對待那個小公主?”

身為賢妃,茹念在後宮中已經是妃位最高的,也是謝安雙最常找的,算是最“受寵”的妃子。連鳶既然要入住後宮,就免不了要來和茹念打交道。

謝安雙想了下,回答道:“隨你心情罷。等弄清元貴的心思之後孤自會讓那位小公主回他們番東國去。孤已經在刁難她,好讓她知道我們北朝依舊不是好惹的。餘下隻要她不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沒必要做得太過。”

茹念點頭,但仍心存憂慮,開口:“禦花園的事情我方才也聽陛下派來的宮女說過了,不過她這直接入住後宮,又時常與陛下接觸的話,我擔憂她會不會對陛下不利?萬一番東國這次的目的不僅僅是試探,那陛下就太危險了。”

“無妨。”謝安雙擺擺手,“孤對孤的武藝還是很自信的,耐毒性也高,不怕她投毒。她要真這麼做了,反而還給了孤他們番東國的把柄。”

茹念依舊擔憂,想想還是沒再多說。在謝安雙後宮陪他演了兩年戲,他清楚謝安雙不會輕易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關於小公主的事情簡單說到這裡,謝安雙又順口問:“對了,孤的夜行衣還在麼?”

茹念回答:“在。陛下可是今夜又要出宮?”

謝安雙點頭,說:“好久沒有出去過了,透透氣。順便……算了沒什麼。”

順便看看能不能遇見某個故人。

他差點把這後半句話直接說出來,所幸停得及時,見茹念眸間困惑,隨意糊弄過去又轉移話題:“那今夜就麻煩師叔再幫孤打打掩護了。”

“算不得麻煩,打著打著也便習慣了。”茹念笑了下,“陛下也難得有些自由時間,出去好好透口氣罷,注意安全。”

謝安雙回以一笑,擺了擺手:“放心好了,孤有分寸的。”

說完他便將手中茶杯裡的水喝完,起身到外邊讓邢溫書先回去,隻說他今夜要留宿棲梧殿。

邢溫書一如往常沒有多說,隻是往棲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簡單告退,隨福源一道離開。

謝安雙沒有留心到他那一眼的思緒,把人打發走了就在棲梧殿中安安心心地休息,等著今夜合適的時辰。

於是他便一直等到了今夜的戌初時分。

這個點正是京城百姓用完晚膳夜間活動的時期,平日除卻廟會節,謝安雙很少會挑這麼早的時間。

茹念在他換完衣服後拿著些暗器走進房間,順口問:“你是要先去看小如麼?”

提到葉如,謝安雙神色柔和下不少,一邊將暗器往身上藏,一邊回答:“嗯。很久沒有見過小如了,正好去看看他最近怎麼樣了。”

茹念笑著說:“那可得麻煩陛下也替我向小如問個好了。我上一次見小如估摸著都好幾個月前了,等下次什麼時候有空了,我也偷偷出去一次看看他。”

當初救下葉如和葉子芹後的安頓,茹懷沒有少替他出錢出力。茹念來了之後,也陸續從茹懷處得知了關於葉如的事情,平日偶爾得空了,茹念和茹懷都會找個時間去陪陪葉如

“那小如肯定高興壞了。”

或許也是提到葉如,謝安雙的神情一下子放鬆不少,一邊這麼回答著,一邊順手就把旁側的玉佩也拿起來,正要掛上時被茹念及時提醒:“玉佩記得彆再戴了,你已經好幾次忘記摘了。”

謝安雙一下子回神,輕咳一聲:“順手,順手。”

茹念並不清楚玉佩對於謝安雙來說有什麼含義,有些無奈地說:“陛下要是再不長記性,到時候被彆人認出,指定是因為這玉佩。”

“這不是還沒被認出來過嘛。”謝安雙佯裝淡定,“孤會注意的,這一次就多謝師叔提醒了。”

見他暗器準備得差不多了,茹念沒再說什麼,隻是不放心地再叮囑一遍:“切記小心,等時辰再晚些的時候也更有可能有危險,莫要跑去太偏遠的地方。”

謝安雙笑得無奈:“孤知道的,怎麼師叔也變得和師父一般嘮叨了?孤明明記得之前師叔走的可是溫婉範?”

茹念笑哼一聲:“陛下還好意思說呢,你右手的傷好全了麼?你平日就慣用右手,這種時候出去怎麼能不惹人擔憂?總之,陛下今夜必須全須全尾地回來,否則你的夜行衣我就交給你師父暫時保管了。”

謝安雙的師父茹懷算是陸續看著他長大,平日表現得隨性,但偶爾會在一些小細節對他表露出些名叫“母愛”的特殊情感。

之前是為了蒙麵賊人的事情不得不夜間外出,而如今傷沒好全,能夠好好睡覺卻偏要到京城裡瞎逛,換了茹懷肯定不會同意。

謝安雙摸了摸鼻子,說:“師叔放心,孤還是有數的。那孤就先走了。”

茹念多少還是相信他的,回答:“好,也彆逛得太晚了。”

“知道了。”謝安雙揮揮手,揣上麵具就從暗處離開棲梧殿,一路躲著侍衛走到皇宮外圍的暗道處,和平時一般確認周圍無人之後才放心戴好麵具從這裡出去。

皇宮的暗道距離葉如所住的地方有好一段距離,要繞過小半個京城。

不過如今時辰尚早,謝安雙也沒打算打擾葉如和葉子芹太久,路上走得慢慢悠悠,還非常順路地去了一趟之前他和溫然相約的那個屋頂。

可惜就如同他所預料的那般,屋頂處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唯有霜白的月光撒了滿地。

畢竟距離蒙麵賊人的事情已經過去足足一月的時間,換作是他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在此處空等。

謝安雙收斂心緒垂下眼睫,轉身就想走,卻在這時忽地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略帶著些輕挑的嗓音。

“怎麼,安安沒見到我,就這麼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

叮~您的大寶貝【邢·披馬甲的·溫書】突然出現(?)

說起來,掉馬也是在這個副本呢

——

第一更~

第59章 第 59 章【二更】

謝安雙驀地轉身, 果然看見溫然站在不遠處的樹上,背倚枝乾,雙手抱胸, 看著就是一副恨不正經的模樣。

他後知後覺回想起方才他打招呼的那句話, 撇開視線說:“我沒有遺憾, 隻是正好……。”

“嗯,我知道,順路路過是吧?”邢溫書笑眯眯地搶在他之前開口,順便操著輕功徑直過來落在了他麵前,隻隔了兩步左右的距離。

小心思被戳破,謝安雙更加不自在, 在邢溫書帶笑的視線中生硬轉移話題:“那你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你也是順路路過?”

邢溫書回答得十分坦率:“當然不是,我可是專程等你的, 就想著或許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

謝安雙頓了一下:“一直?”

“對啊, 一直在等你。”邢溫書一笑,銀白的麵具在月光下泛起一絲流光, 襯出他黑眸中的灑脫與真摯。

謝安雙抿了下唇, 又問:“為什麼?”

邢溫書還是如方才一般坦率:“因為想你, 想見你, 所以就等著你啦。”

說到這裡, 他停頓一下又補充道:“本來吧,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歡和彆人相處, 還想遠遠看你一眼就算了。不過見你剛才那麼失望的樣子, 就忍不住出來啦。”

聽他又轉回這個話題,謝安雙心思也一下子轉回來, 挪開視線小聲反駁:“我說了我沒有失望。”

邢溫書笑了下, 順勢走近薅了一把他的腦袋:“那反正都見麵了, 今晚一起去走走?”

謝安雙一把揮開他的手,說:“不了,我還要先去見個人。”

邢溫書渾不在意地說:“這有什麼關係,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呀,等你見完我們再去玩。”

“……”謝安雙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不行。”

邢溫書看他神情,試探地問:“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人?”

謝安雙不是很想對他說謊,想了想回答:“他的身份比較特殊,所以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住哪裡。”

聽到這裡,邢溫書心底多少有些猜測,麵上不顯,很體貼似的說:“那沒關係呀,我跟你去到那附近稍遠點的地方等你。反正我都等你這麼久了,不急這一時。”

謝安雙本心上來說,其實也不想錯過這次和溫然相處的機會。因為各自都戴著麵具,不需要顧慮平日裡的身份,和溫然的相處總會讓他覺得更放鬆些。

他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應下了他的提議。

左右葉如他們所在的地方比較偏僻,有大片樹林作為遮掩,若非知道路,基本是不太可能順利找到。

而且若是溫然不可信,當初趁他睡著那一次就會對他下手,不至於留到這個不知有沒有可能到來的緣分。

謝安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再晚些可能葉如就該休息了,決定一起過去後便直接動身往葉如他們安身的的方向去。

在找葉如之前他也先找了一個樹林外圍的地方,讓溫然在此處等他,順便再三確認他不會偷偷跟過來。

邢溫書本來確實有跟過去看看的心思,見他這般認真還是暫時打消,無奈地笑著說:“你放心,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我也不會強行探究。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把我捆在這裡,我不介意的哦~”

最後一句話他尾音稍稍上揚,聽著像是什麼情趣似的。

謝安雙自動忽視了他素來不正經的腔調,見他真的安安分分到一邊去坐著之後,才終於轉身離開,中途也刻意注意了一下周圍的動靜。

確實沒有跟上來。

他總算放下些心,加快步伐往樹林深處去。

之前在門口幫忙當守衛的人一般隻值守白日,到了夜間便會回到自己的住處去。

所以當謝安雙趕到,門口並沒有旁人,但是卻開著個門縫。

來之前謝安雙提前與葉子和說過,或許是方便他直接進來罷。

他沒多想,推開門進去,拐過前院就看見了坐在庭院中繡著什麼東西的葉子芹。

“葉夫人。”謝安雙先乖乖地喊了聲人。

葉子芹這才留心到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笑著說:“小安來啦。怎麼小如沒和你一塊進來,是還在外邊玩麼?”

謝安雙目露困惑:“嗯?小如在前院麼?我方才隻看到門開著,沒看見小如,我還以為小如在屋裡。”

恰巧這時葉子和從屋中走出來,聞言輕蹙眉:“不可能啊,小如聽說你要來,吃完晚膳後就開始搬了張小板凳坐在前院等你,說第一時間送你一個禮物,我勸了他許久他都不肯進來。”

謝安雙隱隱有個不好的預感,連忙出前院去找,卻隻看見一張靠近門口的小板凳,根本沒有小孩的身影。

這附近基本不可能會有人,葉子芹就在院子裡卻沒有察覺,應當也不是有什麼壞人路過。而葉如才剛滿兩歲,沒出過幾次門,倘若他是自己跑出去的,指不定會遇到什麼危險。

可葉如平日又是個乖巧性子,不可能一聲不吭自己就跑出去了。

跟出來的葉子和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當即把負責在夜間巡視的竹二喊來詢問情況。

然而竹二隻說不久前還看見葉如安安靜靜坐在前院裡等人,他就沒有多管,去巡視了周圍的其他地方,直到這會兒突然被叫來。

但至少可以確定周圍並沒有可疑之人出沒,葉如應當也才剛離開不久。

謝安雙皺起眉,當即道:“我現在就出去找小如。夜間樹林多蟲獸,必需儘快將小如找回來。”

葉子和連忙也說:“我跟你一起去。竹二繼續留在這裡守著,若是小如回來了就通知我們。”

“是。”

竹二抱拳領命,回到院子的最高處注意四周的動靜。

謝安雙也沒再多逗留,和葉子和一人確定一個方向後就開始尋找。

夜間的樹林危險係數很高,而且為了平日他們不被元貴的眼線察覺到,謝安雙特地選了一個京城內罕有人至的地方,到了這氣溫回暖的春天,蛇蟲鳥獸特彆多。

謝安雙心中更是著急,萬一葉如出了什麼好歹,他一定原諒不了他自己。

然而這夜深樹多,不少樹已經開始冒出枝葉來,零零星星擋住了大部分的月光,漆黑的環境下要找個兩歲的小孩屬實不是易事。

“小如!小如你在附近嗎!”

他儘可能地呼喊,企圖能夠得到些回應,可是除卻沙沙的腳步聲與偶爾的風聲、蟲鳴之外,他聽不到任何回應。

謝安雙隻好不斷往周邊與前方尋找,路上還順便斬殺了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也不知道小如現在怎麼樣了。

他看著那條沒了生氣的毒蛇,眉頭緊皺,更加快了往四周搜尋的腳步。

可是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周圍繞了多久,跑了多遠,平日就不常高聲說話的嗓子都快喊啞了,也沒見到葉如的蹤跡。

另一邊的葉子和與竹二也沒見任何發信號的動靜。

“小如——”

謝安雙大聲呼喊著,氣息卻明顯沒有一開始那麼充足。四處找了小半個時辰,饒是他也快要體力不支了。

這麼大一片林子,要如何才能找到一名才兩歲的小孩。

他一拳砸在身旁的樹乾上,神情中滿是懊惱。

倘若不是今夜說什麼要來看看小如,倘若他沒有繞路到那個屋頂上去而是早點過來,或許也不至於出現今日這樣的情況。

然而就在他陷入自責時情緒時,不遠處隱隱傳來一個帶著哭腔的奶音。

“安安哥哥!”

是小如!

謝安雙當即打起精神來,循著聲音過去,拐了個小路後一眼便看見被溫然牽著的葉如,溫然的懷裡似乎還抱著一隻貓。

他來不及思考目前的狀況,葉如已經哭著飛撲到他麵前抱住他。

“安安哥哥……嗚……小如怕……”

謝安雙當即心軟一片,蹲下身把葉如抱進懷裡:“沒事了,沒事了,安安哥哥在這,不怕啊。”

“嗚……”葉如拽緊謝安雙身旁衣料,身子還有些輕顫,顯然是怕極了。

那麼小的孩子,壓根就沒出過幾次門,在這大晚上於陰森的樹林裡迷路,想也知道會有多害怕。

謝安雙心疼地把小孩抱得更緊,騰出一隻手來輕撫葉如的腦袋。

邢溫書也在這時留意到他的手有很明顯被刺傷擦傷的痕跡,隱隱還沾有些木屑。

必然是方才找得急了,就開始責怪起自己來了。

他將懷中溫馴的小貓放到地上,蹲在他們麵前輕輕拍了下謝安雙的腦袋:“好啦,夜間這樹林也不安全,你們先回去吧。安安你也是,回去給手上個藥,找人不要找得那麼激動,你受傷了小如也心疼。”

果不其然,聽到“受傷”的字樣,葉如勉強地止住哭,從謝安雙懷中出來,抽抽噎噎地說:“安安哥哥,喪、喪藥……”

“好,我回去就好好給傷口上藥。小如也不哭了,好不好?”謝安雙抽出張帕子,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葉如簡單擦了一下。

葉如點頭,抽噎幾下,乖乖地不再哭。

謝安雙拍了拍他的腦袋,站起身先放了一發不是很引人注目的信號彈,旋即牽起葉如的手,又忽然感覺腳邊有個什麼東西在蹭他,低頭一看發覺是一隻小貓。

旁側的邢溫書在這時笑著說:“我見到小如的時候他就是被這隻小貓追著跑。小貓看起來挺溫馴的,應當是夜晚太暗,小如又小,沒怎麼見過貓,就被嚇到了。”

謝安雙差不多明白了葉如會跑丟的原因,想了想還是誠懇地道聲謝:“今夜……謝謝你。”

許是終於尋回了葉如,放鬆下來的謝安雙比平日看起來多幾分軟,牽著小孩真誠道謝的的模樣,於細碎清冷的潔白中更顯乖順。

邢溫書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往他腦袋上薅了一把,笑吟吟地說:“好啦,快回去吧。我就在之前的地方等你。”

“溫、溫冉哥哥不去、嗎?”

葉如仰頭看了眼邢溫書,又扭過來看向謝安雙,看起來好像有些失望。

葉如很少有機會見到他人,雖然並沒有所謂人際關係的概念,但本能地已經將他列為“可以一起玩的大哥哥”範疇當中。

謝安雙不忍心見他剛從恐懼中走出來又變得失落,半晌後才對邢溫書說:“倘若你可以保證,絕對不將今日之事告訴任何人的話。”

“自然,我可以我的身家性命擔保。”邢溫書回應得乾脆,“小如這麼可愛的孩子,你讓他隱居在此必然有你的理由,我可不舍得看小如未來出什麼事情,也不舍得看你難過。”

謝安雙似乎還有些猶豫,咬唇再思索片刻才終於說:“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邀請你去小如他們家坐坐。”

邢溫書眼底笑意更深:“我的榮幸。不過我可以再帶一位小客人麼?”

眼見謝安雙皺起眉頭,他又連忙抱起地上的小貓補充道:“帶這一位很有眼光的小客人。”

“咪嗚?”突然被抱起來的小貓歪了下腦袋,看向了謝安雙的方向。

未等謝安雙反應過來,又見那小貓從邢溫書懷裡竄下去,跳到謝安雙和葉如的腳邊蹭,態度很親昵。

謝安雙:“……?”

他沒有和小動物相處的經驗,甚至不知道小貓這是在做什麼。

他旁側的葉如就更加不懂了,下意識攥緊了謝安雙的手,似乎還是很害怕的模樣。

看著一大一小倆小孩茫然的模樣,邢溫書忍不住輕笑一聲,說:“小貓這是喜歡你們,所以我才說它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大小倆可愛。是吧咪咪~”

“咪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應和他,小貓跟著軟軟地叫喚一聲。

聽出他話外調侃的意味,謝安雙耳朵一紅,嘟囔似的反駁:“我才不是什麼大可愛。”

接著他又牽著葉如轉身,生硬地換了話題:“反正你愛來不來,我先走了。”

說完,謝安雙就拉著葉如似是匆忙地往裡走,但是路上那小貓實在纏人,最後他還是蹲下身把小貓抱了起來,一道往回走。

邢溫書看著他的背影與動作,眼底盛滿笑意。

確實不是什麼大可愛,而是他的寶藏,想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挖走的小寶藏。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完成卡!我今天不僅雙更還粗長還甜,快誇我!

明天……不出意外的話也是雙更,補之前請假的那一天,出了意外就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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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芊梓安櫻】x2、【碓冰kun】的地雷mua!

感謝【阿冰】x3、【天涯舊路】、【元琢】的營養液mua!

第60章 第 60 章【一更】

在謝安雙往前走了小段路以後, 邢溫書總算抬腳跟上了他,三人一貓一路往深處的屋子去。

不過在去到屋子前,謝安雙讓他暫時在外圍等了會兒, 自己提前進去和葉子和說了聲, 讓他也戴個麵具。

葉子和到底是臭名遠揚的第一奸臣, 謝安雙不清楚溫然的交際圈,保險起見還是不透露葉子和身份為好。

葉子和卻有些擔憂,皺眉問:“雖然我相信你會把小如安危擺在第一位,但你確定他可信麼?”

謝安雙看了眼旁側的葉如,點頭:“嗯。之前蒙麵賊人的時候,他幫了我很多。方才也是他把被嚇到的小如帶回來的, 我認為他是可信的。”

見他這麼說,葉子和不再多問, 回答:“那好吧, 既然是你相信的人,也難得你也交了位朋友, 我自然不會太阻攔。”

得到他的同意, 謝安雙剛要鬆口氣, 又聽見他繼續補充道:“但是, 我也會觀察他的狀態。萬一他有什麼異常, 為了小如考慮,我很有可能讓竹二對他做點什麼哦?”

竹二是葉子和培養的身手僅次於竹一的暗衛, 謝安雙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依然點頭:“我明白。若是他有異常,在竹二之前, 我就會先去找他算賬。”

事關葉如和葉子芹的安危, 而對方的重要性還不至於到邢溫書的程度, 謝安雙還不至於過分感情用事。

葉子和也相信他的理性,回屋去和葉子芹說一聲,順便找出了廟會節時用的麵具。

謝安雙不想讓溫然在外邊等太久,將小貓放到地上,和葉如一塊出去把他喊進來。

經過一路上的休息調整,葉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活潑,走到附近讓邢溫書暫時等候的地方去之後直接鬆開了謝安雙,飛撲著跑去邢溫書麵前。

謝安雙看他狀態恢複,心情也好些,笑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見到你溫然哥哥就不要安安哥哥啦?”

“要安安哥哥!”

葉如回答得清脆,然後一手把邢溫書拉過來,一手又回去牽謝安雙,把兩個都要的意思表達得非常清楚。

謝安雙笑著揉了一把他的腦袋,說:“好了,那我們進去吧,你娘親還等著你呢。”

葉如誇張地點點頭,回了個鼻音,聽起來奶奶的,很可愛。

然後他們剛走進去,被放在院子裡的小貓又走了過來,衝著謝安雙和葉如輕輕喵叫。

葉如還有些心理陰影,下意識地鬆開邢溫書的手,躲到謝安雙身後去。

邢溫書見狀,笑著安慰:“小如莫怕,它隻是想和你玩,不會傷害你的。”

葉如半信半疑,從謝安雙身後探個頭出去看小貓。

“喵~”小貓叫著走到謝安雙腳邊,輕輕蹭了下,像是撒嬌要摸摸。

小貓是隻像是戴著白手套的狸花貓,看起來不過幾個月大,長得也很有禮貌的樣子,就是毛發有些亂,顯然是在樹林中到處蹭的。

謝安雙見葉如一副想摸又害怕的模樣,蹲下身輕輕把小貓抱進懷裡。

小貓也乖巧,窩在他懷中軟軟地又叫喚一聲,看起來很喜歡他。

邢溫書也在這時半蹲在他身旁,抬手輕輕順了下小貓的毛,對葉如說:“你看,貓貓很乖,不會傷害你們的。小如要不要也來試試看?”

葉如有些猶豫,但是見謝安雙與邢溫書都被小貓攻擊,還是鼓起勇氣往前走了一步,湊近小貓伸出手,頓在半空中想著要不要繼續往前。

“不用怕哦,輕輕地摸一下就好。”邢溫書沒有催促他,隻是耐心地教他,“小貓也會怕疼,隻要輕輕的不弄疼它,它會很乖的。”

葉如看著小貓望向他的視線,半會兒後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說:“小如輕輕!”

他將手往小貓的方向伸去,可在離小貓不遠的時候又忽然頓住不敢繼續往前。

倒是小貓在這時主動往他掌心靠去,輕輕地蹭了一下。

葉如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絨絨!”

邢溫書和葉如相處不多,聽不太明白他的童言童語,往謝安雙那邊看了眼。

許是看出他的困惑,謝安雙忍不住笑了一下,對葉如說:“嗯,小貓的毛毛絨絨的,對不對?”

“嗯!”葉如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也沒那麼害怕小貓了,輕輕往小貓的背上也摸了一把。

“喵~”小貓乖巧任摸,叫聲也軟乎乎的。

謝安雙聽著都忍不住輕輕撓了下它的下巴,眼底笑意柔和。

這可是邢溫書都沒見過的溫柔。

有點羨慕,要是可以魂穿小貓咪就好了。為了他的安安開心,他也不是不可以當隻小貓撒嬌賣萌。

邢溫書在心底歎息一聲,到底沒打擾一大一小倆小孩和小貓的溫馨場麵,在一旁笑著看他們的互動。

於是等葉子和從屋裡出來時,就看見他們三人一貓蹲在角落裡其樂融融的。

看著像是一家三口帶隻寵物。

他在心底感慨一聲,之後才笑著說:“怎麼都蹲地上呢?進屋來吧,走了這麼久也應當累了。”

謝安雙因為他的聲音回神,將小貓放到地上,站起身說:“我們進去吧。”

素來乖巧聽話的葉如留戀似的看了眼小貓,旋即點點頭:“嗯!”

邢溫書拍了下葉如的腦袋,也跟著起身,禮貌地對葉子和說:“那在下就打擾了。”

“算不得打擾,我們還要多謝你把小如帶回來。”葉子和維持著同樣禮節性的笑容,“舍妹正好做了不少的吃食,溫公子若不嫌棄,也來試試罷。”

邢溫書拱手致意:“能一嘗令妹手藝,當是在下的榮幸才是。”

兩個平時都沒個正經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恭維,聽得謝安雙都渾身不適應,乾脆拉著葉如先一步進了內院。

“小安小如,快來吃些東西罷。”

端著一碟吃食出來的葉子芹見他們走進來,笑著招呼了一聲。

因著清楚謝安雙平日不愛吃甜食,葉子芹做的都是一些普通家常的鹹口小食,剛出爐時還冒著香氣熱氣,很誘人。

葉如幾乎是立馬就因為有好吃的拋棄了謝安雙,邁著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去自家娘親。

謝安雙無奈地笑笑,到底沒多說什麼。

正好這時邢溫書也和葉子和客套完,走進內院後同葉子芹也簡單客套了兩句,之後才問:“對了,夫人,你們這兒可備有傷藥?安安的手被擦傷了,最好還是上些藥。”

“小安受傷了?”葉子芹稍感詫異,又連忙去看謝安雙的手,果然有大片擦傷,心疼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我這就去拿傷藥來。”

謝安雙不習慣被人關心,半低著頭輕聲說:“無妨,隻是不經意弄到的小傷。”

“什麼不經意啊?”葉子和走到他身旁去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這一看就是自己弄出來的。是不是因為一開始沒找到小如,就在想如果不是你說要來看他,他就不會跑出去?”

被一語道破心思,謝安雙沒敢開口說話,低著頭一副乖巧認錯的模樣。

這也是邢溫書不曾見到過的謝安雙。

他看著謝安雙站在葉子和與葉子芹中間,其樂融融得完全像是一家人。

一方麵他慶幸著他的小陛下不完全是孤身一人,另一方麵他又忍不住羨慕。

要是他也能參與其中就好了,他也想被小陛下那麼坦誠地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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