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迦心裡估算下一步動向的時候,那邊文和闐丟下白棋,拱手道:“陛下棋藝高超,臣自愧不如。”
秦非恕也放下黑棋,含笑道:“和闐的棋藝也不差。”
旁邊的侍官趁機吹捧:“陛下和文大人棋逢對手,教屬下旁觀看著都捏一把汗,實在是精彩萬分。”
“還是陛下更勝一籌。”
秦非恕收攏起棋子,忽然抬頭看向了陸迦:“獻玉侯,不若陪朕手談一局?”
陸迦挑挑眉,也不推辭:“可以。”
他過去被係統強迫執行任務時旅行過許多小世界,在一個古代靈異世界裡被困了幾年,剛好磨練了一手好棋藝。
聽他們吹噓秦非恕的棋藝有多厲害,陸迦凝神下了幾手,愈發感覺不對:秦非恕這是故意示弱、還是另有戰術,怎麼感覺……這麼菜?
陸迦下了幾手,等秦非恕皺眉思索的當空,端詳著秦非恕。
他在心裡忽然問係統:“我宰掉秦非恕的話,劇情應該變動不小吧?”
係統嚇得差點亂碼:
【你瘋了!殺掉主角,這個世界會崩潰的!】
“這可未必。”陸迦將目光從秦非恕身上收回,有些遺憾地在內心道,“不過殺掉他改劇情確實不大劃算。”
陸迦其實考慮過要不要對秦非恕動手。
要改變小世界的劇情,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改變男女主的命運。
陸迦雖然已經從文岫煙那邊入手,但在文岫煙和秦非恕的關係中,秦非恕才是處於支配和主導地位的那個。
蠻橫偏激、剛愎自用。
暗示結親之後放人一馬的是他、娶文岫煙後對文岫煙冷暴力的是他、殺了文岫煙的親人讓文岫煙痛苦難過受傷流產的人還是他。
若單純不愛美人愛江山還有些可說之處,偏偏秦非恕江山美人都沒管好,蠻族破關的大半原因都是他後期隻顧著和文岫煙互相折磨,得罪世家、失了民心,朝政一敗塗地。
看完原著劇情,陸迦對這個暴戾的男主沒有半點好感,甚至動過“要不直接把男主乾掉算了”的想法。
隻是真的這樣做,處理新皇暴斃帶來的爛攤子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最省事的辦法應當就是將複國勢力接過來,複辟榮朝,隨後挑個還過得去的人繼承皇位。
看複國勢力放在他身邊那人的蠢樣,陸迦又覺得他們靠不住。
因此陸迦來見秦非恕,就是想親眼確認一下這個男主值不值得留。
從目前來看……陸迦掃了眼站在一旁的文和闐。
至少秦非恕身上沒有惡意的臭味,比文和闐強多了。
文和闐對他流露出溫和的笑容,若非陸迦一直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惡意,說不定還真的會被騙過去。
陸迦隨手折起白玉淨瓶裡的海棠,遮住難聞的味道。
秦非恕抬眸看了他一眼。
陸迦恍若未覺,隻抬手下了一子。
就在這時,側殿裡一陣騷亂聲音傳來。
秦非恕不悅地抬頭:“怎麼回事?”
侍官趕緊過去查看,不一會抓了個宮女出來:“啟稟陛下,負責蒔花的宮女阿瑤想要偷綠岫玉箸,被抓了個正著。”
那宮女麵色蒼白,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婢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日後再也不敢了!”
秦非恕打量著那個宮女,麵色淡漠中透著些久在軍旅養成的威嚴。
片刻之後,他忽然轉頭看向了陸迦,微笑道:“獻玉侯、文大人,兩位覺得如何處置才好?”
陸迦拈著棋子,輕輕挑了一下眉。
文和闐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按宮規,盜竊陛下財物這等大不敬之事,當廷杖打死。”
宮女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不停磕頭求饒。
文和闐揣摩著秦非恕的臉色,口風稍轉,“但陛下新登基,若不想見血,也可打斷一臂一腿,逐出宮去。”
陸迦差點笑出聲。
打斷一臂一腿逐出宮去,怕是也沒比直接打死仁慈多少。
秦非恕未置可否,看著陸迦:“獻玉侯覺得呢?”
陸迦放下海棠:“這海棠是你采的?”
宮女小心翼翼地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是。”
“花香不錯。”陸迦點點頭,“若是我來裁決,蒔花有功,盜竊有過,兩相抵消。”
秦非恕一怔,隨後搖搖頭:“獻玉侯這個處理,恐怕很難服眾。”
蒔花是本分,哪有將本分工作為功績和盜竊抵罪的?
文和闐附和道:“是啊,冒犯陛下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陸迦道:“若所有人都能將本分做好,怕也不會出這麼多亂子。何況我自出生便是在皇宮裡勉強活下去,能與我好處的事少而又少,遇到了自然也不吝嗇回報。若我來判,就這麼判。”
文冰酒在被老皇帝臨時甩了個皇位過來之前,在皇宮中一直是個透明人,空有皇子的名頭,實際上隨便哪個下人都敢欺負。
秦非恕敲敲棋盤:“朕是問作為皇帝該如何判。”
“我又不是皇帝,為何要從皇帝考慮?”
秦非恕眉頭皺起又舒展開:“獻玉侯做皇帝時間雖然不長,難道沒有處理過政事?”
陸迦側頭看了眼文和闐:“父皇和前太子殿下出逃,帶走了一大批親信,剩下的不是等著投降便是趁亂跑了,哪來的政事給我處理?”
秦非恕陡然“哈哈”笑了起來。
文和闐臉色頓時紅一陣白一陣,咬著牙勉強笑道:“三弟說笑了。”
秦非恕笑完,才轉頭看著下麵的蒔花宮女:“既然獻玉侯替你求情,朕便不罰你了,你日後便跟著獻玉侯吧。”
宮女驚喜地抬頭看了陸迦一眼,劫後餘生地叩首:“多謝陛下、多謝獻玉侯……”
陸迦對被塞了個人過來毫無反應,隻點點棋盤:“陛下,你若再不專心,便要輸了。”
文和闐看著陸迦毫不留情地將秦非恕殺得丟盔棄甲,臉色幾轉,內心盤算了一圈,忽然開口:“三弟,聽說你今日去看了一趟岫煙,岫煙是不是已經準備好嫁給陛下了?”
此話一出,陸迦和秦非恕一起抬頭看向了他。
陸迦又看了秦非恕一眼,見秦非恕表情不變,一副靜觀看戲的表情,心中頓時有了譜。
他隨手按下一枚白棋,懶洋洋地道:“岫煙要出嫁,我怎麼不知道?”
文和闐眼角餘光掃了秦非恕一眼,笑嗬嗬地道:“三弟忙忘了?我聽說之前岫煙羞澀不敢表態,是三弟屢次上門勸說,還親自寫了婚書送給陛下來著。”
說到後麵,文和闐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點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