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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芳和溫遠兩人還在說著什麼時, 顧輕臨看了看身邊的王婆等人, 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在這裡過,也從來沒有聽到過那些話那般。

等到了自己的房間,顧輕臨平靜的說道:“這裡是溫家, 剛才的事隻當做沒聽到。若是傳出去敗壞了表妹表弟他們的名聲,沒人能護得住你們。”

王婆等人明白顧輕臨這話的意思, 畢竟高聲闊談這件事的是溫芳和溫遠兩個溫家的主子,不管他倆為什麼會談論這個,他們隻做不知就是了。

幾人忙應下, 顧輕臨看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便道:“我有些困了,想一個人睡一會兒, 你們都出去吧。”

王婆幾人聽聞這話便出去了。

等人走後,顧輕臨坐在房內的椅子上, 他望著房內的擺設, 心裡什麼感覺都沒有。這裡的東西和他出嫁前一模一樣,可是沒有一樣屬於自己的。

窗戶邊擺放的花草是王氏送的, 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是溫老夫人恩賜的。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感到陌生極了,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自己剛入溫家時的情形。

那時他剛失去雙親, 天地之間仿佛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處。溫老夫人摟著他痛哭, 從此他成了溫家的一份子,成了溫老夫人的手中寶。

但他自己清楚,自己是寄人籬下,所以在溫家活的小心翼翼, 規規矩矩的,生怕招人厭煩。可就算是這樣有人還視他為眼中沙,不除掉就難受的厲害。

想著這些,顧輕臨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很具有諷刺意味的笑容。林家比著溫家差太遠,他在林家所住的院子不及他現在所處地方的半分奢華,但他喜歡自己住的那個地方。

那裡完完全全屬於自己,在那裡他根本不用擔驚受怕。有那麼一瞬間,顧輕臨突然想什麼都不用顧忌,直接離開溫家回去。

不過這個想法也隻在腦海裡停留了半分變被他壓下去了,既然有人想讓他聽到這些,他自然要好好回敬一下的。

顧輕臨心情放鬆下來,眉間的那分羞怒也就散了。他站起身走入內室躺在床上,現在他最重要的是保持個好心情。林錦文曾告訴過他,懷了孩子的人如果每天都有好心情,那孩子生下來就長得好看,如果每天心情都很糟糕,等孩子生下來就是個苦瓜臉。

顧輕臨並不知道苦瓜臉為何物,但既然和苦有關,自然不是什麼好詞。所以,他要保持好心情。

顧輕臨在床上躺著,他並沒有睡著,腦子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傳來了說話聲。

細聽之下裡麵有溫芳的聲音,溫芳向來跟在溫怡身後做屁股蟲的,她在溫怡想必也是在的。說來挺有趣的,她們在顧輕臨未成親時,可是很少來他這裡的。

顧輕臨緩緩坐起身,神色平靜。

屋外,玉竹和三七沒有動,王婆第一時間把溫怡溫芳攔住,她不卑不亢道:“老奴知道兩位小姐同少主君感情好,想要探望少主君,可是實在是不巧,少主君午睡了。等少主君醒來,老奴定會第一時間去通稟的。”

溫怡沒有吭聲,端著秀美的容貌站在那裡,完全是一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的模樣。一旁的溫芳則撇嘴道:“那可真不巧了,以前表哥可沒有這麼愛好,我還以為表哥不想見我們呢。”

王婆對溫芳這話臉皮都沒有動一下,不慌不忙的道:“表小姐未成親自然不知道,這懷孕之人向來容易困倦的。原本這話我身為奴婢的不該多講,但到底不忍心表小姐誤會少主君,想來還是說出來的好。”

溫芳鬨了個大紅臉,徹底說不出話了。王婆這話說的卻是沒有半分錯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能知道懷孕之人是什麼表現呢。

話若是再往下接,倒是給自己找難看了。

溫怡看了眼溫芳,臉上仍帶了身為相府嫡女貴氣和矜持,她垂眸道:“既然表哥人已睡下,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等表哥醒來,麻煩婆婆告訴表哥我們來過了。”

“這是自然。”王婆道。

溫怡和溫遠準備離開時,顧輕臨有些含糊的聲音從房內傳來:“誰在外麵吵鬨?”

三七和玉竹相互看了眼忙行了個禮,便匆匆離開去伺候顧輕臨起身。王婆則道:“少主君已醒,兩位表小姐請入內。”

溫芳臉色明顯不好看,她覺得顧輕臨就是故意的,但溫怡沒有表示什麼,她也隻能跟著溫怡進去等顧輕臨出現。

溫芳猜的倒是不錯,這事顧輕臨的確是故意的。故意在她們想走的時候出聲,又故意在房內磨磨蹭蹭了一會兒才出現。

顧輕臨出來看到溫怡和溫芳後道:“讓兩位表妹久等了。”

溫怡抬眸道:“我們突然前來,還望沒有打擾到表哥的好。”

顧輕臨對溫怡對自己能有這番態度還是有些驚訝的,溫怡身為相府的嫡孫女,她本身又具備才情,目光向來傲氣。可以說很少有什麼人能入她的眼,她也很少有這般矜持說話的時候。

顧輕臨其實並不討厭溫怡,溫怡看不上什麼人都是直接表現出來的。就比如溫怡不喜歡他,便很少主動找他說話。但在公眾場合,溫怡是相當顧全溫家顏麵的。

剛才聽了溫芳和溫遠的一番話,顧輕臨自然知道溫怡現在來他這裡的想法,他隻是有些沒想到柳俊溪對溫怡的影響這麼大,竟然能讓溫怡做出這般姿態。

隻是溫怡心中的想法怕是注定要落空的,但不說溫家什麼態度,就說柳家怕也不會同意和溫家聯姻的。柳家在皇上心中本就是一根刺,大皇子現在已經是這般權勢了,皇帝怎麼能容忍他聯姻掌握邊關軍權。

那樣的話,等於在逼著皇帝拿刀指向柳家。

顧輕臨心裡想著這些,麵上卻半分不顯,他道:“兩位表妹前來可是有事?”

溫芳沒有吭聲,目光看向溫怡。溫怡神色鎮定道:“沒有什麼事,隻是覺得多日未見表哥,聽聞表哥今日來了,所以便來看看。”

顧輕臨點了點頭,哦了聲。

溫怡其實也有點後悔了,她前來見顧輕臨的確是有點自己的小心思,更多的是臨時起意。但她也知道自己和顧輕臨關係並不好,又覺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

好在顧輕臨並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心裡就算是有些奇怪自己的舉動,也不會想到彆處的。

想到這裡,溫怡起身道:“既然已經見過表哥,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顧輕臨起身道:“那讓玉竹送你們出去。”

溫芳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她知道顧輕臨和溫怡之間有隔閡,還以為顧輕臨會趁機羞辱一番溫怡呢,沒想到顧輕臨什麼都沒問,就這麼淡然的讓她們離開了。不過這些念頭她也隻是在心裡想一想,並不敢表現出來。

她的親事捏在王氏手中,她還要巴著溫怡呢。彆人可以給溫怡難堪,她是不能的。

溫怡和溫芳離開後,顧輕臨道:“時間差不多了,去打聽下外祖母醒來了沒有,若是醒來了,咱們過去請安。”

玉竹忙退下了,論打探小道消息,玉竹算是個小能手。

溫老夫人年紀大了,睡眠也淺,這時已經醒來了。顧輕臨得到消息後,便帶人過去了。

溫老夫人看到他,眼睛亮了下,招了招手道:“我剛才還在說呢,你月份大了,回來不了幾趟的。你生產時天怕是要冷下來了,我這裡有件白狐披風,顏色純正,那毛是又細又軟。到時你穿正合適,能擋冷風。”

顧輕臨忙道:“外祖母,這東西你留著吧,我用不著這些的。”

溫老夫人道:“拿著吧,我壓箱底的東西這些年給出去不少,也沒幾件好東西了。這白狐披風我又穿不著,留著也沒用,就給你了。”

林家到底底蘊單薄了些,顧輕臨這幾次回來的穿戴實在是太平常了,他身上的衣衫遠布料遠不及他在溫家時的穿戴。

這話溫老夫人沒有說出口,顧輕臨心裡卻是明白的。

顧輕臨望著溫老夫人的眼睛,他道:“多謝外祖母。”說到這裡,他皺了下眉神色有些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溫老夫人挑眉道:“怎麼了這是?”

顧輕臨抬眼低聲道:“外祖母,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溫老夫人看他這般神色,知道事情不一般,便讓房內的人都退下了。人都離開後,顧輕臨輕輕把自己聽到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以往他若是聽到些什麼內宅陰私根本不會開口的,因為不想他身份尷尬,不能也不該管太多溫家的事。但受到林錦文那張嘴的影響,把所看所見堂而皇之說出來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顧輕臨低聲說完,道:“外祖母恕罪,這話原本我離的有些遠也聽得不是很清楚,但到底事關表妹的名聲,若是被他人聽到了,怕是要連累表妹名譽受損的。”

顧輕臨並沒有說出溫芳和溫遠的名字,他現在把這件事說出來,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這事他不會參合的。

溫老夫人聽他說完,拍了拍他的手道:“好孩子,這事兒外祖母知道了。”

顧輕臨低低嗯了聲道:“外祖母知道,那我就放心了。”

祖孫二人說完這話一時有些沉默,這時門外傳來王氏的聲音:“你們怎麼都在外麵伺候著,可是母親睡了?”

溫老夫人揚聲道:“沒睡了,進來吧。”

下人掀開簾子,王氏一臉笑意的走進來。顧輕臨本來想給王氏行禮呢,一抬頭望見王氏身後的人,他不由的一愣,驚訝道:“你怎麼在這裡?”這人不是彆誰,正是本應該在宮裡執勤的林錦文。

顧輕臨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不由的眨了眨眼。

林錦文道:“皇上命我送二皇子出宮,準許我今日不入宮了。我回家後得知你在這裡,便來接你回去。”

王氏對著溫老夫人笑開了臉道:“母親,你看這兩人感情可真好,惹的我都羨慕了。”

溫老夫人神色淡淡道:“感情好是好事啊。”

林錦文沒在意她們說了什麼,上前給溫老夫人請了安。

他這剛來也不能立刻說走,便坐在一旁和溫老夫人嘮嘮嗑。王氏還特意問詢了當日在獸房的事,林錦文自然挑選自己英勇的事跡天花亂墜的說了一通。

他把自己誇讚的王氏都感到臉紅了,但人家自己自在,她也沒好意思打斷。等林錦文把自己吹捧完,王氏笑道:“據說那猛獸是蕭統領和柳小將軍一同給滅的。”

一聽蕭如歸的名字林錦文臉色頓時不那麼好看,他這也算是間接表明了自己和蕭如歸之間有矛盾的事實。林錦文一臉勉強道:“我開始是護著皇上跑的,蕭統領算是後來到的。他倒是運道好,搶了頭功。”

王氏笑了笑道:“說的也是。”

溫老夫人這時開口道:“這哪裡是運道的問題,那猛獸多凶猛,要是沒有個真本事,怕是也製服不了的。”

林錦文是什麼人,眼賊毒心賊亮的一號人物。在剛才王氏開口提到蕭如歸和柳小將軍時,他心裡念頭就飛轉起起來。王氏若單獨問起當日場景,想知道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怕絕對不會有後麵那句話的。

雖然王氏說的是蕭如歸和柳小將軍,甚至這柳小將軍更像是不經意提起的,但這裡麵肯定有問題。此時又聽溫老夫人這話,林錦文立刻不服氣的嚷嚷道:“這也不全是蕭如歸的功勞啊,前麵還是表哥把它給壓製住了,蕭統領才有機會把它給斬殺了。”

溫老夫人身邊的顧輕臨一直垂著頭沒有說話。

王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點頭稱讚道:“柳小將軍年少有為,又這般英勇,皇上肯定看在眼裡。”

林錦文眨了眨眼,心裡好像明白了王氏到底想說什麼了。隻是他麵上不顯,小聲嘀咕了句:“什麼年少有為,他上過戰場自然要比普通人厲害些。”

他和柳俊溪的關係在明麵上也一般,說出這樣好不講理的話也在情理。

王氏笑了笑,沒有接話了。

眾人到了現在也沒什麼話說的了,氣氛有些乾巴巴之際,顧輕臨站起身道:“外祖母,舅母,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溫老夫人讓人把那件白狐披風拿了出來,林錦文看那披風看的眼睛都直了,隻覺得這東西特彆漂亮。對他這般沒見過世麵的模樣,王氏嘴角一抿樂道:“這披風母親可喜歡的很,我求過幾次母親都舍不得跟我呢,母親心裡還是疼愛輕臨的多。”

她雖說著這話,語氣卻戲謔,讓人知道她並不是這麼在意。溫老夫人笑罵道:“我倒是想給你穿,你敢穿嗎?”

王氏忙道:“母親說的是,我要是在年輕個十幾二十歲的,肯定敢穿。”

房內這才想起了笑聲。

唯獨顧輕臨和林錦文沒怎麼笑,顧輕臨在溫家時一貫不愛笑,林錦文則是心裡有事,也根本不想笑。

開懷過後,王氏道:“母親,那我送他們出去。”溫老夫人嗯了聲,點了點頭道:“去吧。”

王氏送林錦文和顧輕臨離開,是十分給臉的行為了。一路上王氏還在對著顧輕臨說常回來看看溫老夫人之類的話,顧輕臨自然是說好的。

王氏把人送出二道門時,又道:“你是身子重的人,身邊怎麼就這兩三個人?雲桃和水蘇怎麼不在跟前伺候?”

顧輕臨聽王氏這話飛快的看了眼林錦文,王氏也看了看林錦文,隻見林錦文一臉莫名其妙的回望著他們。

顧輕臨淡淡道:“舅母知道我一向喜靜,不愛太多人在身邊。舅母回去吧,我們也回去了。”

說罷這話,顧輕臨拉著林錦文離開了。

王氏看著他們,隱隱還聽到林錦文問顧輕臨他最近好像沒怎麼見過雲桃和水蘇之類的話。王氏聽了這話在心底嗤笑一聲,當初雲桃和水蘇都是她挑的,她本以為顧輕臨籠絡不住林錦文的心,這兩人可就有大用處了。

沒想到顧輕臨還是有些手段的,這麼久了,雲桃和水蘇也沒派上用場。她今天隨口提了提,把林錦文的興致給勾了起來,她就不相信到嘴的美色林錦文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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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溫家出來後,顧輕臨和林錦文坐在馬車裡都沒有說話。林錦文抓著他的手把玩著,而後他在顧輕臨耳邊低語道:“回去跟為夫好好說你這是怎麼得罪咱這舅母了,當麵就挑撥咱們夫妻二人的感情。”

馬車來回晃動,林錦文又挨得極近,林錦文的唇有意無意撞在顧輕臨的耳朵上。顧輕臨感覺有些麻麻癢癢的,他渾身瑟縮了下,呼吸略重兩分道:“夫君怎麼不說是自己得罪了她呢。”

林錦文歪頭認真想了下道:“說的好像有道理,我的確比你容易得罪人。”

顧輕臨望著他的樣子,神色不動,眼眸中卻染了一絲笑意。

回到了家裡,身邊服侍的人都退下後,林錦文望著顧輕臨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輕臨把在溫家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完他道:“我們把這件事告訴外祖父吧,柳家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英雄,就算真的是要聯姻,也不該被人這般算計。”

林錦文望著他道:“你是不是想起嶽父嶽姆他們了?”

顧輕臨點了點頭,以往在溫家,他連想念雙親都是極為奢侈的事。溫家是溫家,不是顧家。溫家沒有理由為顧家的悲傷事難過,甚至為了溫老夫人的心情,他們儘量都不提及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