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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錦文進入乾清殿時, 元宵繃著臉皮把門給他打開了。

這時不光是元宵, 就連皇帝身邊榮寵不衰的王儘安王大總管都在緊著皮, 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盛怒中的皇帝。

林錦文進入殿內時,看到了站在一旁跟個柱子一樣的蕭如歸。看到他, 林錦文心有戚戚然。好像每次皇宮出事, 蕭如歸都會被連累一同。

這次倒還好, 沒有在第一案發現場,也沒有被人拖累, 更沒有被皇帝打板子。以前蕭如歸挨了皇帝的責罵,彆人頂多關心關心問候問候,現在柳俊溪怕是要心疼死了。

蕭如歸站在那裡隻覺得林錦文望向自己的那一眼, 似乎帶了說不出的同情。他心底有些疑惑,不知道林錦文這是什麼意思,又或者是自己看錯了。

當然,在這種比較肅穆壓抑的場合,也沒有人能想到林錦文腦海裡想的是這些東西罷了。

林錦文走到龍榻處,王儘安正在喂皇帝喝水。

皇帝陰著臉喝了幾口,揮手讓王儘安退下。

這時王儘安一句俏皮話都不敢說, 小心謹慎的退到了一邊。他也不敢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怕那響聲讓皇帝聽著心煩。

昨個兒就有個小太監在收拾東西時不小心發出了聲響,皇帝當即勃然大怒, 要把人給拖出去直接打死。後來還是王儘安看那小太監可憐,讓人打了五十大板,把他帶走了。

反正這小太監皇帝日後肯定不記得了, 五十大板下能活下來也算是他命大。這事如果日後被皇帝知道了,王儘安也是可以說,這小太監能活下來那都是因為皇帝寬宥,加上這皇宮有皇帝龍氣照拂之故。

這樣的小事王儘安隨手做過幾次,也因此名下多了幾個乾兒子徒弟什麼的。當然,他能做的也就這些,涉及到自己人身安全的事,王儘安是半分都不會出頭的。

林錦文巴巴的望著皇帝,眼神和表情都透露著完全純粹的關心和傷心。皇帝這時正值心裡難受,各種懷疑湧上心頭,總覺得這宮裡的人沒一個好的,都是在盼望著他死。

冷不丁的看到林錦文關切的眼神,皇帝心裡一酸連帶一軟,突然覺得這皇宮裡對自己最誠信的怕是隻有林錦文的。

不枉自己平日裡這麼寵信他。

林錦文被皇帝這充滿了脆弱和慈愛的眼神看的渾身一凜,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忍耐著小聲道:“皇上,你沒事了吧?”

皇帝悵然道:“你看朕像是沒事的模樣嗎?”

芳美人那一把東西扔在火爐裡,他當時沒被嗆死已算命大了。

後來經過太醫院檢測,那些東西都含了毒的,雖然毒量不大。如果這次芳美人沒有敗露,那他常年日積月累的聞這些東西,早晚有天都會死在這上麵的。

想到這些,皇帝隻覺得心裡很是悲傷。

林錦文看著皇帝道:“皇上既然不舒服,那就傳禦醫前來看看吧,皇上身體最要緊的。”

皇帝沒有吭聲,太醫院的禦醫大部分都被他關押在天牢裡了。尤其是以王忠為首的那些,他本是最信任王忠的,結果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事,他現在對誰都不信任。

林錦文一臉為難道:“皇上,你這樣諱疾忌醫也不是辦法啊。”皇帝一大早就雷厲風行做下的決定,宮裡宮外都傳遍了,林錦文說這話也不會讓人聯想到有人給他傳遞消息。

他假裝沒看到皇帝陰如雨滴的臉色繼續道:“那東西是芳美人……”

“什麼芳美人,不過是一個賤人罷了。”皇帝咬牙切齒的打斷林錦文的話,他現在是不能聽到芳美人三個字,聽到就想把人給直接挫骨揚灰。

林錦文停頓了下,麵無表情道:“那個賤人收集給皇上用的東西,禦醫去查看時肯定是沒問題的。要是卑職想用那些東西害人,也會把好的拿出來讓人看,把那些不好的給藏起來的。當時皇上你最喜歡她,那禦醫又不能直接去搜她宮殿吧。那宮裡的宮女太監也不懂香料藥包,大概覺得好聞就是好的。”

皇帝心裡大抵也是清楚明白這些的,但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是火氣在頭上加上性子天生又多疑,隻想著太醫院和芳美人有所勾結,都是想害他。一時間陷入到那個困區,哪裡會多想什麼。

現在林錦文冒冒失失的說出這等樸實的話,又拿自己舉例子。讓皇帝好氣好笑的同時又覺得他有著難得的赤誠之心,思緒一下子就展開,昏昏沉沉的腦袋也勉強光亮了幾分。

太醫院的人有問題,但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有問題,林錦文說的也對,當務之急是先給他診脈,看看自己身體情況再說。

想到這裡,皇帝朝蕭如歸望去,沉聲道:“把王忠查一查如果沒問題的話先放出來,其他太醫要細致的去查,有問題立刻來報。”

蕭如歸出列應了聲,然後轉身離去。

皇帝這才轉眼看向懵懂仿佛什麼都不知道的林錦文道:“你拿自己說話,也不嫌晦氣。”

林錦文茫然,他弄不懂皇帝這話的意思,撓了撓頭道:“皇上,卑職說的都是實話,這有什麼可晦氣的。”

皇帝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模樣。

這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王儘安看出皇帝已經平靜下來了,他湊上前笑道:“皇上,林副統領這是心疼您呢,這番話更是表明了自己的赤子之心。”

皇帝聽了王儘安的話冷哼了兩聲,他想起了前兩天王儘安還在自己跟前埋汰林錦文的事,突然有點看王儘安不大順眼了。

王儘安一看皇帝這神色就知道要壞,他臉色訕訕的眼巴巴的望著皇帝,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好在皇帝了解林錦文,隻是在心裡想想,也沒有想過在林錦文麵前直接說出這事。要不然以林錦文那性子,王儘安從此就是他的眼中釘心中刺了。

想到這些,皇帝又覺得林錦文這人真的是十分難得。林錦文不喜歡誰,臉上眼裡都寫著厭惡,告狀都告的光明正大,落井下石都落的光明磊落。

隻是大部分時間,林錦文找出來的告狀理由實在是太經不起推敲罷了。

相比之下,皇宮的這些人針對人都用了各種心計,每個人說話做事都是彎彎道道的,麵上帶笑心思歹毒如芳美人這般的實在是多了去了。

一時間,皇帝對後宮的美人都提不起興致了。

林錦文可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麼,他心裡正在琢磨著眼前這一切。

上次獸房出事是四皇子遭殃,這次芳美人出事是三皇子受牽連。算算到現在為止,這宮裡健健康康的皇子除了周康可就沒彆誰了。

林錦文心裡有感,大皇子周瑞很快就要跳出來了。

這是一種直覺,沒辦法說出來的。

不過想到周瑞,就想到了跪在殿門外的周祥。周祥跪在那裡應該是為了淑妃求情吧,想到他剛才眼紅的模樣,林錦文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次淑妃找不到和芳美人沒關係確切證據的話,那很容易被人定死在這件事上的。

自己遭殃不說,周祥這個皇子也會被皇帝厭棄吧。

又過了大概一刻鐘時間,蕭如歸把王忠從天牢裡帶回來了。他們進殿時,外麵一陣吵鬨聲。

皇帝皺眉道:“外麵是怎麼回事?”

蕭如歸本就在跪下請安,聽到這話忙道:“回皇上,三皇子在外麵暈倒了。”

現在天氣已不是特彆熱了,但周祥跪在外麵已經很長時間了。他身體虛胖,又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罪,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可不就受不住了嗎?

皇帝到底心疼兒子,聽了蕭如歸這話,臉色沉沉的,靜默了一會兒,還是讓人把周祥給抬進來,讓王忠給他把脈。

王忠在天牢大概是沒受到什麼委屈,衣服有些褶皺,麵相倒還精神。不過到底是曆經了一場生死,看向皇帝的目光十分慎重。

王忠給周祥把脈用了很長時間,又掀開周祥的眼皮看了看,最後得出結論是周祥沒什麼大礙,之所以暈倒是有點受驚加上身體有些虛弱導致的。

王忠說完跪在地上不敢多說一句話,皇帝道:“既然這樣那就開方子吧。”

王忠到了此時才徹底鬆了口氣,皇帝能讓他開方子,那就是還認同他。隻要還認同他,那他的性命就無礙。

王忠顫顫巍巍的去開方子去了,皇帝看了一眼雙眸緊閉的周祥一眼,讓人把他送回去去了。

等王忠開完方子回來後,林錦文道:“你快來給皇上看看。”

王忠頓了下到底沒敢直接上前,他拿眼輕輕瞅了瞅皇帝,隻見皇帝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怎麼,沒聽到錦文說的話嗎?”

王忠忙走過去,認認真真給皇帝把脈,許久後他鬆下手道:“皇上吸入了毒霧,身體發虛,頭重腳輕。好在吸入的量小對身體危害也小,老臣這就開方子,為皇上調理身體。”

皇帝看他態度還算誠懇,便隨意嗯了聲道:“那就去吧。”

王忠恭敬的退下。

皇帝頭暈眼花的人,這麼折騰了一會兒了,人也實在是不舒服,便道:“朕有些乏了,留王儘安在身邊近身伺候就是了,你們都退下吧。”

蕭如歸和林錦文便行禮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王儘安扶著皇帝躺在床上,又給他細致的掖了掖被角,低聲道:“皇上你睡著,等藥煎好了,奴才親自拿來給皇上服用。”

皇帝哼了聲,表示知道了。

王儘安放下心,他最怕藥熬好的時候皇帝真睡著了。那時他是把人喊醒也不是,不喊醒也不是,左右都是為難。

皇帝吩咐完王儘安便閉上了眼,他並沒有睡著,就是覺得人太疲憊,想躺著休息,不想聽到其他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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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蕭如歸和林錦文出了乾清殿後便離開了,蕭如歸臨走時還特意把賀帆調過去當差,賀帆麵上自然是高興的。

賀帆以為蕭如歸是故意這麼做的,蕭如歸和林錦文現在屬於是競爭關係,他現在在這裡當差,皇帝有個什麼事,他還可以第一時間傳達給蕭如歸。

至於林錦文,身邊現在能用的人不過是王順。王順這人卻是個兩麵都不願意得罪的,他給林錦文辦事兒,也聽賀帆的吩咐,是個穩坐條魚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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