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想送花,給一個人(1 / 2)

彆人在忙碌找東西的時候,朝慕雲也沒閒著,對著書案上用紙筆勾畫出來的嫌疑人信息,試圖整理這裡麵更多的仇恨關係。

而今看來,似乎女人們之間的關係更加微妙,可不管婆媳還是母女,有恨的方向都在彼此之間,並沒有帶上兩個死者,如若她們對死者有殺機,這點有些不太夠。

而兩個死者之間,先後死亡時間差一個月,根本不可能是彼此算計,那還有什麼彆的疑點麼?

鹽路,仕途……

男人們對利益榮耀的追求,似乎更加具有渴望,江項禹和顧千易,在這個案子裡,扮演的是什麼身份?

朝慕雲想起江項禹在靈堂前不怎麼走心的哭,他對父親是否存在恨意?一直養在老家住宅,少年時才被接回來,時間上與江家火災,多人罹難對的上,他是不是那種家族中不太受重視的小透明,無有長輩關愛,野草一般長大,若家中沒有意外,他或許會在老宅度過平平淡淡的一生,忽逢意外,家主沒辦法,才接了他過來?

這種孩子要麼很渴望長輩關愛,會彆扭,但也會慢慢擔起那份責任;要麼,心中充斥著大量不滿和不甘,最憎恨的就是親生父親,因為‘我本來可以有’。

可這種仇恨,殺機不會太緊迫,如果是他,為什麼一定要讓江元冬這麼死,死在清明,又為什麼殺了史明智?他對鹽道……是否有野心?

至於晉千易,目前看來,比所有嫌疑人都遊離,對死者而言的動機更少,幾乎看不見,他現在就是個散官,閒差,不管名利地位,還是仕途收益,都少的可憐。

但現在,正是升遷季。

從鞏直的調任速度看,隻要順利,還是很快的,機會難得,更不能隨意失去,晉千易會不會想拚一把?如果想努力,會朝什麼方向呢?

不比彆人家族強橫,晉千易父親早亡,族人幫不上,隻有一個寡母維持門庭,名聲倒是不錯,絕佳人脈有限,他要努力,最先想到的方向一定是姻親助力,而兩個死者,正好都是姻親。

若他有殺機,會不會是,兩邊都不看好他,不幫他?

家中掛白,江蓮前腳哭完靈,傷心欲絕,後腳轉去父親書房找東西,經由黑衣人挾持一事,朝慕雲看得很清楚,江蓮要找的東西為鹽引,那就絕對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丈夫。

加之被挾持者俞氏現場的表現,話裡的綿裡藏針不提,隻說大部分的言語傾向,其實也是在護著晉千易,她同樣在幫助兒子。

這對婆媳看起來很融洽,婆婆講道理,媳婦更溫柔,像是那種你對我好,我對你更好的類型,可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同一個屋簷下過日子,她們平時真就沒有任何矛盾麼?

人都是有私欲的,朝慕雲不信她們可以可以這樣完美。

晉千易是這個家裡的最終贏家。他看起來兩個都很在乎,孝順寡母,寡母為天,愛妻憐妻,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二人有險時,他並未真正解決,而是利用話術,逼迫兩個女人‘自行討論’,為他解決……

他真像他看起來那般若寡斷麼?

朝慕雲將自己的思考方向和問題,一一列在紙側。

案件初期,隨著信息的獲知,這些思考和問題必然大量增加,等他一一解決,慢慢減少,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凶手是誰,就不難判斷了。

他在窗前坐了很久,飯都是讓人送到桌子上吃的。

皂吏們得到的新消息絡繹不絕,他適時翻看歸類,產生新的問題和方向,之後,他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花箋,隱有淡香。

看這浮誇的風格,就知道是誰送的。

打開果然,是那漕幫男人送來的信,說是地方找到了!

朝慕雲登時起身,一點沒耽誤,帶了幾個人,即刻離開大理寺。

漕幫之人皆熟水性,尤其常年走船,經驗豐富的人,很能對水流方向速度心中有估算,包括氣候風向。信中提及,經大概估算,兩個死者小船入水之地非常接近,已圈出大概範圍,稍稍有些遠,在京郊,附近大多是私家擁有的矮山或莊子,平時少有人往。

朝慕雲很快到了地方,隨行皂吏也很快散開,四下尋找看有沒有可疑痕跡存在。

這是一處極為開闊的地勢,有山溪下來,在平地聚集成河,河道不算寬,支流卻很多,他仔細看了看,大船肯定是不能走,小舟卻能駕,除了幾個很細的支流,幾處方位似乎都可以。

從山腰到山腳,圈出了幾個莊子,大概都是富貴人家所有,彼此禮貌的保持距離,中間相隔地帶野草叢生,未有人為打理痕跡,可見疏遠,互不打擾。

“大人,問到了,東邊的莊子是晉微陪嫁,西邊的園子是江項禹的花房。”

莊子不小,跨了一大片山腰,花房更大,擠的周遭彆的莊子都快放不下了,肉眼可見的繁盛。

疑似死者死亡之地,兩個嫌疑人的巨大私有空間……這就有趣了。

朝慕雲和皂吏們一起尋找,一個月前的痕跡很難,又是風又是雨的,就算有作案殘留,也早已遭到破壞,難以辨認,近幾日的……

順著河邊尋了很久,也沒有太多收獲,隻沿途找到了一些蔫了的白菊花花瓣。

如此,方向肯定是正確的,但凶手未必就是在這個河邊動的手,船隨河蕩,時有風來,船上白菊花花瓣隨風飄落,吹到岸邊也很正常。

凶手要做成這件事,除了殺人之外,還需要一個地方妝點船身,必定需要遮掩,不被人看到,怎麼想,這個莊子或花房,都是最可疑的兩處空間。

“走,去看看。”

晉薇的莊子距離近一些,自然先做拜訪,裡麵主人未在,隻有下人。

皂吏們即刻進行走訪問詢,下人們見官,也不敢欺瞞,俱都很配合,說這個莊子原本是晉家的,因土壤濕潤空氣好,栽種花草很容易,多年前夫人俞氏經常帶兒女們過來小住,之後給了女兒晉薇做陪嫁,就空閒了許多,但每隔五到七日,晉薇的夫家,史家下人都會過來取換一批新鮮花卉,用來妝點屋子。

被問到一個月前和近幾日的時間,可有主人家,或外人來過,下人們均謹慎搖頭表示不知。言道這是官府問話,必須得慎重,若彆人來問,他們許會直接答來或沒來,但這個來或沒來,他們指的都是馬車,至於車裡到底是誰,他們並沒有看到。

每次府裡的馬車來,都是直接停到主人院落,下人們看到車,就按習慣去收拾整理新鮮度不錯的花卉就好,搬上車後,馬車什麼時候走也不用管,顧自做自己的事就好。

晉薇如果有事,會召人見,也不會刻意清場,避諱被人看到,但她是寡婦,日常很注意大防,下人們也都習慣了,沒誰非要去確定馬車裡是不是她本人,還是她派過來的丫鬟嬤嬤。

被皂吏問及晉家人是否自晉薇嫁後就再沒來過,下人答不是,畢竟是原主,晉史兩家又有姻親關係,俞氏有時過來要幾枝花,莊子上也不可能不給,但同樣的,俞氏也是寡婦,這行蹤露麵麼,也是多有忌諱,下人們表示,隻看到過晉家的馬車,不確定裡麵坐的是誰。

再問齊氏會不會來,答案就很肯定了,她是晉薇婆母,如今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雖然婆婆不會插手兒媳婦的產業,隻偶爾過來喝個花茶,擇幾枝花供佛,她前幾日就來過……

朝慕雲走到了主人院子,晉薇的房間。

她出門不是那麼隨意和方便,也很少在這裡小住,這個房間氣氛有些冷清,被褥看得出來很久沒用過,但裡麵仍然有主人的痕跡性格。

房間多寶閣裡擺著很多花瓶,器型大小不一,有圓潤梅瓶,也有頸長的美人瓶,有高的,有矮的,適應各種插花造型,每一個都被擦的很乾淨,潤潤有光,顯然晉薇很喜歡插花。

南窗下長案特彆光滑,底下配著的椅子也是,是那種經常使用,打磨出來的滑潤感,很顯然,主人經常坐在這裡,插剪花侍。

她喜歡陽光,喜歡坐在這裡,那珍愛的東西便該也在附近……

朝慕雲看到案幾邊的櫃子,打開,裡麵有好幾個用來收納的匣子,放的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比如泥塑的娃娃,竹編的小動物,手工攢的珠花,很多東西具有年代感,看起來放了很久,觀圓潤偏可愛的造型便能知道,應該是晉薇幼年時的東西。

童年的東西保存的這麼好……她應該很懷念那段時光。

仔細看,這些東西其實風格也不一樣,有些色調樸素,隻器形精巧,百看不厭,有些則顏色豔麗,明顯是當年時興物件,前者多,後者少,可見前者才是晉薇真正喜歡的風格,後者……這個年紀,心智未開,不可能有什麼心上人,長輩們送的東西如果不喜歡,不可能這麼珍藏,那就是閨蜜?

皂吏送回來的消息裡,晉薇和江蓮年紀相仿,兩家又有姻親關係,時常在一起玩耍。

現代有閨蜜,古時有手帕交,女孩子的友誼總是會伴隨著細膩情感,所謂手帕交,也並非是互相交換手帕,而是到對方家裡做客時,一定會隨手帶些小禮物,美好的友誼,往往從互相分享開始展開,來往的多了,自然不必次次貴重,隨性相處即可。

不管現在如何,是否物是人非,相聚不易,晉薇仍然是珍視當年這段感情的。

所有東西裡,隻有一樣非常突兀,是一方素帕。

說是素帕,更像絹帛,像是刻意裁下來的小幅絲織料子,僅以針線做了收邊,上無繡樣,也無邊痕,樸素的讓人不覺得這是個帕子。

不像女人之物,也不像男人之物,甚至周身沒有任何特點,晉薇為什麼會珍藏……

等等。

朝慕雲突然想到一件事,古人多委婉含蓄,寄情一事尤是,花樣繁多,他記得有樣東西,叫‘尺素’——時傳尺素,以寄相思。

再看這塊素絹,明顯就不是小孩子的玩物,哪怕到了現在也光澤如新,是上好的綢緞料子,就算有年頭,也絕不和這些幼年之物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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