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1 / 2)

房門進來個女人,不說風華正茂,卻是保養得宜,柳眉杏目,姿容芳雅,不管誰見了,都會下意識多看兩眼。

朝慕雲卻不是,他見到了吳氏相貌,更多的注意點卻在門口,方才一閃而逝的身影上。

這個肩寬腰背,似乎很熟悉……

見自己說話沒人答,吳氏略有些惱意,但很快止住了:“朝大人在想什麼?”

“我在想,”朝慕雲思緒怎麼可能會被帶偏,當即看著吳氏,道,“黃氏之前曾與夫人交往甚密,冷念文是她的心頭肉,夫人想必也知曉,在她去後,卻未幫她照看?”

交往甚密四個字,他是加了重音的,相信對方能聽得出來。

有些事諱莫如深,不與外人道,但當事人很清楚,雙方是怎麼‘交往甚秘’,因為什麼聚於一處,她們的關係,可不是單純的好友,是摻雜了利益的,不管出於何種考慮,吳氏似乎都應該關照這少年,若真心照拂,少年不可能同她關係那麼差,還給冷臉。

吳氏扶了扶發:“我倒是想,奈何這小子不願,苦口良藥不吃,非要去含彆人家裹著蜜糖的毒藥,你說我有什麼法子?”

“姐姐這是何意?無憑無據的,何故栽贓彆人?”

又是一道女聲,更加清脆嫵媚,再看推門進來的女人,桃花麵,美人痣,楊柳細腰款款,裙擺隨步態飄逸,透著三分妖嬈,不管是膽氣,靠近主人家的姿態,以及‘姐姐’的稱呼,來人是誰,不言而喻。

汾安侯府後院現在有兩個女人平分天下,一是侯夫人吳氏,一個就是貴妾湯氏,這兩個女人也不得了,都是後來的,吳氏雖是正妻,卻是繼室,前頭早亡的侯夫人是她親姐姐,湯氏呢,原本的堂姐大湯氏,是侯爺表妹,青梅竹馬,心頭最愛,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最後卻在宅鬥中沒了,倒叫這小湯氏找到機會,進了門。

後院爭寵,刀光劍影,侯府嫡子都死了兩個……這前後四個女人的故事幾場大戲都唱不完,京城裡看笑話的並不少。

“妾身湯氏,見過大人,”湯氏雙手微搭,蘭花指微翹,娉娉婷婷朝朝慕雲行了個禮,又轉向侯夫人吳氏,笑眯眯道,“家醜不好外揚,叫侯爺知道了又得罰,堂官麵前,姐姐說話可小心些,無有證據的事,莫要失了分寸,那冷念文就一個小孩,妹妹就是瞧著可憐,安慰過幾句,塞過幾塊棗糕,可經不起姐姐這一句‘裹著蜜糖毒藥’的猜忌。”

吳氏麵色不動:“妹妹這口齒,可真是伶俐。”

湯氏笑靨如花:“姐姐的本領,也是很讓人羨慕呢。”

妻妾相爭,內宅紛紜,這兩個女人一看就知道,微表情豐富,說謊多過真實,特殊時機介入問供,會達到意料之外的效果,但此刻,朝慕雲指揮了一早上‘三人戰陣’,精力稍稍有些不濟,且基本情況也未查得更多,貿然詢問反倒效果不佳,他並未引導二人的話,隻問:“汾安侯不在?”

“侯爺一早就出去了,眼下尚未歸來,”吳氏微笑,端莊極了,“我也是聽到說這邊出了事,趕緊過來看看的,府裡的事我都知道,大人有什麼疑問,問我便好。”

小湯氏這倒沒同她嗆:“是的呢大人,有事情找姐姐就好,若有細節需要補充,咱們侯府最不缺的就是人,大人放心,都能問到的。”

朝慕雲淺淺一禮:“如此有勞。聽管家方才之言,冷念文其實並不與府中來往多少,也無仇怨?”

“不錯,”吳氏收了笑,麵色微冷,“也不知道是哪個心臟的,看我們侯府不順眼,故意在我宴客,無暇他顧之時,把人弄死在我的園子裡,讓我們擔麻煩,若要我知道是誰,我必饒不了他!”

朝慕雲眉目疏淡:“死者平時多與誰往來,身邊都有什麼友人,與誰親近,又與誰結仇?”

>吳氏輕笑:“大人這可就難為我們了,又不是我們家孩子,怎會知道這麼多?”

朝慕雲便道:“那誰與侯府有仇?夫人剛才也說了,有人看你們不順眼。”

“那可就多了,”吳氏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袖子,“你也知道,我家侯爺在吏部上差,最近這兩個月,鹽道轉運使一事鬨得挺大,接連死了好幾個人,這官也就不太好派,眼看著風頭過去,不都往我們侯爺身上使勁?那有想求我家侯爺的,不就有因為我家侯爺沒幫而心生怨恨的,妾身一個內宅婦人,又哪裡什麼都知道?”

湯氏帕子掩唇,笑的眉目生波,柔媚極了:“要我說,這地方晦氣,大人何必多留,不如移步它處,再細做問詢。”

“也行。”

朝慕雲最後看了一眼屍體淩亂的前襟,招手讓皂吏仔細記錄,轉身往外走。

死者身上衣物整齊,一件未脫,彆處都無異樣,獨胸前襟口不對,這種感覺很違和,就像被好好放到床上後,胸口被掏了一下……

手隔著衣襟伸進胸口,為什麼?

肯定不是占便宜,一般想占便宜的,會留下更多痕跡,不會這麼‘淺嘗輒止’,那是拿東西?古人放東西習慣不同,都有腰間荷包,或者袖袋,有時也會揣在衣襟裡,但那個位置是略靠下,以腰帶縛住隔擋,冷念文的屍體卻隻是襟口微亂,痕跡並未往下……

莫非是掛在脖子上的東西?

在仔細看過,屍體頸間空空,什麼都沒有,難道被摸走了?

朝慕雲思忖這片刻,也正好走出了房間,似是隨口一聊:“死者身上,可有什麼東西很重要,一直隨身佩戴?”

被凶手摸走的話……顯然這個東西,對凶手也很重要。

吳氏想了想:“這就不知道了,我們同他真的不是很熟,不過黃氏在時,對他很溺愛,什麼都給買,身上玉啊金啊的,沒少過,記得先前有塊玉佩,他就很喜歡,一直戴著,好像是圓形的?”

“姐姐記錯了,是環形的,”湯氏補充,“個頭不大,好像也就一個李子大小?倒是很精致,雕了花樣的,不過這種質地,這種雕工,貴是貴些,卻不是罕見難尋,妾身以前也在彆人身上見過。”

朝慕雲:“彆人?”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忘了呢。”湯氏看了眼吳氏,意味不明。

吳氏端穩了侯夫人的範,淡定從容:“哦,我倒想起來了,她說的是很久之前的事,咱們侯府曾經丟過一個孩子,是嫁出去女兒生的表小姐,比冷念文大一歲還是兩歲來著,有回到京城省親,在府裡做客,正好冷念文也在,倆人就玩了一會兒。他們兩個好似很投緣,府裡老太太當時又是壽辰,瞧著高興,就隨手拿了對玉佩,一人賞了一塊,不過後來物是人非,那位表小姐命不好,回家途中遇到了事,好像被人牙子拐走了,冷念文從來也沒提過那個小姐姐,隨著年紀長大,好像也全忘了,隻是很喜歡那塊玉佩而已,才隨時帶在身上。”

“說是時常帶在身上,妾身卻沒瞧到過,”湯氏微笑,“要麼就是沒帶來侯府,要麼,就是不像尋常人那般佩戴……不過大人問這個做什麼?”

朝慕雲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湯氏才呀了一聲,眸底波光流轉:“瞧我這話問的,這哪裡是大人問的問題,分彆是我們自己說的呀。”

朝慕雲:“府裡表小姐被人家拐走時幾歲?”

“大概七八歲?”湯氏看向吳氏,“姐姐,妹妹記錯了沒有?”

吳氏沒看她:“是差不多七八歲。”

朝慕雲沉吟:“那應該記事了。”

“誰說不是呢?”吳氏淺歎,“孩子是已記事的人,怎麼找都尋不到,孩子自己也沒找回家,大家都說凶多吉少了,不若立個墳,也好讓人入土為安,偏他那個瘋子爹不信邪,一直在外頭找,家都要散了……”

侯府這對妻妾像是聊家常,又像是順便應付官差,隻要不提冷念文,彆的拉拉扯扯都說一些,隻要把時間耗過去,不就能差不多完事了?官府還揪著一個人老問不成?

朝慕雲看穿了她們的心思,仍然未有話題方向引導,一邊聽著這些不知有用還是沒用的信息,一邊示意皂吏好生記錄,任何細節都不要錯過。

厚九泓過來時,他思路隻清晰了一點,眼下了解案情,收集信息最關鍵,尤其死者身上丟的東西……

“你這眼神,又想算計我什麼?”厚九泓提防,“我這回可是聽到信兒就來了,你可彆沒良心!”

一邊吳氏湯氏皆笑了,前者雙手束在小腹,後者帕子掩唇,氣質不一,卻是同樣的賞心悅目。

厚九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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