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問供親爹(2 / 2)

“隻這些?”

“就隻這些!沒了!”

朝慕雲看著朝文康差點惱羞成怒的臉,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撒謊了,至少……隱瞞了些什麼東西,絕對不簡單。

但這麼硬問,對方肯定不會說。

他便改了方向:“李寸英欲謀鹽道主官,走了戶部關係,請了你的上官胡複蒙,請過你沒有?”

朝文康神情冷淡:“他是想走門路,胡大人不理他,確曾走到我麵前過,但我沒應,這件事也沒管,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隻這些,再問,就一問三不知。

朝慕雲便問起王德業和姚波死亡時,朝文康的詳細時間線,他倒也配合,什麼時間在哪裡,說的清清楚楚,一副誠懇無辜,半點不怕查的樣子。

“還請朝大人最近不要離京,若有需要,大理寺會再次叨擾。”

朝慕雲意味深長地看了朝文康一眼:“告辭。”

他走後,朝文康握緊書卷,指尖發白,看著門口的方向,久久未語。

“大人……朝大人……”

恍惚間聽到小吏呼喚,朝文康才閉了閉眼,轉過身,神情自若:“何事?”

“您要的卷宗箱……下麵找出來了,現在就給您送過來麼?”

“送來吧。”

……

“你父親……”夜無垢看著麵色安靜的朝慕雲,一些話有點說不出口。

這麼漂亮優秀的孩子,朝文康怎麼舍得那般對待!

如他這樣與家人離散十幾年的人,身份尋回後,往日父子間的溫暖一點點尋回,心都更開闊了,親情本該是這世上最包容,最柔軟的東西,可朝慕雲父親明明在身邊,卻從未享受過。

他擔心朝慕雲會難過。

他還靠近一步,握住了朝慕雲的手,試圖給予一些不足道的撫慰。

朝慕雲眼梢垂下,看著二人交握的手,並沒有抽出來,隻淡笑道:“你不在乎的人,是傷不了你的。”

不在乎……

花葉掩映,光影斑駁,夜無垢很想讚一聲病秧子睿智,可他的心神沒辦法從交握的手上離開,這個舉動,或許自己是有些衝動……病秧子呢?

“時間充足,接下來,我們去拜訪拜訪這吏部侍郎,胡複蒙胡大人。”

眼看要轉到正廳,朝慕雲捏了下夜無垢掌心,放開了他。

夜無垢:……!

眼簾垂下,遮住內裡驚濤駭浪。

病秧子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麼!

結果有些不湊巧,尋到正廳,被告知上官胡大人不在,好像是有什麼事,去了沁雅茶舍。

朝慕雲知道這個茶舍,距離並不遠,便和夜無垢一起,出了吏部,去往沁雅茶舍。

朝掌櫃亮了牌子,見是大理寺查案,掌櫃哪敢攔,立刻指了方位。

走到門口時,裡麵正在點茶:“這個吧,康幫主應該會喜歡。”

康幫主?

康這個姓氏也不算多特殊,但和幫主兩個字連在一起,就有些微妙了,現在京城叫的出名的幫主,有幾個?姓康的能是誰?

大半就是……漕幫主幫念京幫幫主康嶽了。

朝慕雲看向夜無垢,唇啟無聲:現在進去問話,稍後很可能會撞到康嶽,你可介意?

夜無垢靠近,幾乎貼著他的耳朵,緩緩磨牙:“你為什麼會以為,我會怕他?我為你衝殺的還不明顯?嗯?”

朝慕雲笑著,揉了下夜無垢後頸:“那走吧。”

夜無垢感覺病秧子像在揉小狗,剛想抗議,對方卻已經敲了門,推門進去。

他盯著病秧子白皙光滑的後頸,不知怎的,有些牙癢癢。

“是你們。”

包廂裡坐著一個人,正是吏部侍郎胡複蒙,細眉長眼,臉型也是清瘦略長,看起來有種特殊的斯文氣質:“坐。”

知道來人是誰,見麵並不驚訝意外,顯然應該也知道怎樣配合。

朝慕雲毫不客氣的坐下:“胡大人可有什麼要對大理寺說的?”

沉吟片刻,胡複蒙道:“大理寺近來日在查王德業之死,連屍體都開棺驗了,皂吏走訪又圍繞著那夜經過,攬芳閣都去過了,也該找到本官例行問話,隻是本官沒什麼好說的,那夜和下屬——”

他看了朝慕雲一眼:“就是你父親,談事路過,聽到了樓裡的聲音。李寸英宴請單於令的房間正好在三樓臨窗,也不知當時樓裡發生了什麼意外,那一瞬特彆安靜,李寸英諂媚討好單於令的話無比清晰,偏二人又恰好又視線往外,看到了本官……”

“官場為人處事,明裡暗裡規則良多,本官也身不由己,該生氣要生氣,該給麵子要給麵子,對方熱情拉扯,不好叫外麵瞧了笑話,本官便進去坐了一會兒,大概兩刻鐘?其後便離開了……”

胡複蒙配合是真配合,推脫也是真推脫,隻言對自己有利之處,於王德業,半個字沒提,都跟他沒關係。

他說話語速還很快,期間看了兩次門口,一臉‘我趕時間’,你們不要不識趣,快點結束的樣子。

朝慕雲擅察人心,幾乎隻要他認真,沒有什麼看不懂的,但識不識趣麼,看個人心情。

“胡大人見李寸英宴請戶部單於令,可是不高興了?”雖對方給出了‘官場身不由己’的理由,他還是認為,這個問題需要再問一遍。

胡複蒙笑:“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個人有個人的職屬,本官為何不高興?”

話這麼說,臉上微表情卻不是這麼寫的。

朝慕雲再次確認後,改了方向:“李寸英調派之事,現在如何了?戶部有意引進他這個人才,吏部他也去過多次,胡大人可是抬了貴手?”

“哦?他在外麵是這麼說的?”

胡複蒙淡笑裡帶了些諷刺:“官員調派,最重要的是考績,他若合格,哪個廟都不需要拜,他不合格,本官這裡就過不了,就算上達天聽,本官也不懼。”

朝慕雲和夜無垢對了個眼色,才又道:“胡大人剛正。”

“職責在身而已。”胡複蒙很是矜持。

朝慕雲又問:“王德業之死,胡大人沒看到,不知息,那姚波呢?”

“什麼姚波?”胡複蒙垂眼端茶飲,“不認識。”

“你同漕幫人有約,卻不認識這個人?”

“什麼漕幫的人?”門突然被推開,康嶽進來了,麵帶微笑,指著胡複蒙,“胡兄在漕幫明明隻我一個好友,怎可三心二意,棄我不顧?”

見到來人,胡複蒙將茶盞往前推了推,微笑從容:“大概是本官哪裡做的不好,叫外人有疑了,實則並沒有,康幫主不必多心,茶溫剛好適口,你應該喜歡。”

“胡兄周到。”康嶽客氣道謝,掀袍坐下。

仿佛到這時,他才看到了房間內彆人,轉向夜無垢,狀似十分親切:“夜幫主怎會在這裡?暑熱難挨,這裡的茶倒是不錯,喝著可還適口?”

夜無垢也笑,搖著扇子,笑得比他還風流矜貴:“怎麼,這裡我來不得?”

康嶽臉上笑意更深:“怎會?百姓們都來得,夜幫主自也來得,年輕人莫要事事尖銳,誤會了彆人好意嘛。”

夜無垢懶的和他比陰陽怪氣:“你主幫損失了一個幫主,就沒什麼話說?”

康嶽:“你說的是——”

“你手下小幫主姚波,”夜無垢慢條斯理,“與彆人相約飲酒,死於非命,我這個外人都能跟著去討個公道,你卻絲毫未動,難不成……知道此事根由,已暗中處理過?”

康嶽不動聲色,神態平和,仍然是那副笑模樣:“漕幫家大業大,底下附庸的小幫派何其多,夜幫主也知道的,不可能每一個人死了,我都親自過問,當然——夜幫主身份不同,你說是不是?”

“那恐怕要叫你失望了,畢竟我還年輕,體健智豐,長得還不錯,大家都願意幫我,你說氣人不氣人?”

夜無垢慢悠悠搖扇子,眉梢眼角儘是憐憫:“你卻不同,土埋半截的人了,還強撐著算計這算計那,聽說前段時間大病了一場?嘖嘖,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彆哪天讓彆人帶個信給我,非要我去送你一程。”

康嶽臉上笑容漸消。

夜無垢卻沒停止表演,看看康嶽,再看看胡複蒙,長長‘哦’了一聲,一臉‘我悟了’的神情:“剛才淨顧著聊天,倒是忘了問,你們一個吏部高官,一個漕幫幫主,是不是該避避嫌?光天化日,大庭廣眾的,約到這裡密談,是想乾什麼?”

‘刷’一聲,他扇子收起,嚴肅轉向朝慕雲:“小朝大人我要舉報!此二人意圖不軌,禍亂京城,你快抓他們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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