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叛道者(一)(2 / 2)

薑季明說得很真摯,他的一滴滴淚不斷砸在楚華的手背上,砸得她生疼。

過熱的情感迅速褪去後,她試著一點點找回自己的理智。

其實薑季明一直是個很好的人,反而是自己總是在使些小手段,戴著麵具見他。

楚華最怕見到像她爹一樣,乾淨真誠的人了。

好像總能從他們的眼裡看出自己的不堪來。

罷了,事已至此,既然薑季明上了趙文的賊船,也下不來了。

這事怎麼也得做上幾年才有結果,她花個幾年留個後手逃命吧,實在不行自己就和離。

“給我吧,給我做總比給彆人去做要來得好。”

楚華收回了賬本,又謹慎地上了鎖,眼見這人的淚痕未乾,不免歎了口氣,遞給他手絹。

“你啊,日後莫要再被人煽動得熱血上了頭,一股腦地就攬過這些事來。”

“嗬,我說趙家怎麼舍得把這麼個英年才俊除族了,原是要避開滅族之禍。”

隻是想起趙文,還是氣得牙癢,沒他,薑季明壓根不會起這個心思。

而成功避開了滅族之禍的趙家,這個年過得並不如楚華所想的那般舒坦。

古樸的前廳中間放著金鑲玉的紫檀桌,兩邊各放著一把太師椅,椅子上鋪著厚實的兔毛軟墊。

椅子前麵放了兩張蒲團,蒲團之上有兩個膝蓋的印子,似是剛跪過不久。

若山意秋在這就會發現趙崇比之前老了不少,這更多表現在精神氣上,一身墨綠色的長襖都被他穿得格外老氣橫秋。

大好的新年,他的臉上不見一點喜色,騰騰的殺氣過後,是若隱若現的暮氣。

趙崇的庶子趙烽見狀,在小輩拜過年、領了壓歲錢後,還是想留下來多勸幾句:“爹,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您彆憂心了,當下才是最重要的,莫要氣壞了身子。”

體貼的寬慰之語卻直接點燃了趙崇的怒火,他指著桌上明黃色的聖旨氣得直哆嗦:“彆憂心?你再看看這個聖旨上寫的什麼!我竟然成了他趙文上位的墊腳石了!”

他罵了一長串的話,怒氣直直衝向心頭,一時間順不過氣來,“吭哧吭哧”地發出氣聲,吹得胡子直抖。

聖旨這事還得從趙崇回老家說起,剛離開襄樊時,就遭遇了一群劫匪。

隻看一眼就曉得他們不是單純活不下去的劫匪,無論是體格還是武器,都無不表明他們手中沾滿了鮮血。

趙黎擔憂趙崇這一路的安危,派去的護衛皆是最上乘的青壯。而張澤從京城遠赴北涼,害怕北地民風,帶的也全是自己最得力的親信。

隻是這群劫匪早在此地埋伏已久,論正麵打擊,自然敵不過趙崇這群人,但玩陰的,或許也能殊死一搏。

按理來說,劫匪見到一群官老爺打扮的人早該走了,但這次不是簡單的打家劫舍。

他們背後的人再三叮囑必須殺掉這群人,一個活口不留,這才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一群護衛都格外注意趙崇的安危,張澤也不例外。

張澤其實也沒那麼傻,之前無非是仗著三皇子的勢,才敢這麼耀武揚威。他看得很清楚,趙崇要是死了,自己這種無依無靠之人,還不得被趙黎給整死。

護著趙崇,自己哪怕真死了,自己家人也能得到善待;不護著,全家死無全屍都正常。

於是,這一戰勝得極險,除了趙崇和幾個護衛外,其他人都死了。

原想著後續派人調查清楚,此事就過去了,但不曾想皇上特意派人趕著大年三十晚上去趙家頒聖旨,問罪趙崇。

聖旨上寫著趙崇謀殺張澤,念其勞苦功高,不予問責,隻讓他把趙府門口先帝禦賜的牌匾給撤下來,禁足一年,日日在家中抄景朝律法沉思己過。

這一切當然沒證據了,可皇上問責哪需要證據。

新帝上任,朝廷剛清洗過,大殿裡都還殘留著鮮血的味道,沒幾個言官想為這件事觸皇上的眉頭。

幾個還算正直的言官都不知從何諫言,因為說起來,趙崇毫發無損,甚至趙家其他人的官路也不受乾擾,說皇上做得太過好像也沒有。

哪怕所有人都曉得趙崇這人極好麵子,在精神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場漫長的淩遲。

更可氣的是,在太監念聖旨時,一開始還念錯了,念的是對升擢趙文的旨意。

太監洋洋灑灑地讀完後,居高臨下地望著跪在地上的趙崇,陰陽怪氣地說道:“哦,忘了趙大人,哦不,趙老爺子已經將趙大人除族了。嗐,勞煩您再跪一會,我讀皇上給您的聖旨哈。”

幾乎是很殘忍地將趙崇的臉麵碾在腳下,一點點踩碎。

皇上有意培養趙文做孤臣,趙文被除族一事對皇上當然是好事。

在調查後,得知趙文被除族是家族內部爭鬥的結果後,皇上再也沒興趣了解更多。

但皇上肯定也不想收下名聲有瑕之人,那能怎麼辦?

隻要將趙文除族之人名聲更糟糕,這不就夠了?

趙崇很清楚,這隻是個開端,後續趙文站得越高,自己的名聲隻會越差。

一想到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