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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歲歲,我們去私奔吧(改)

林歲安依舊冷淡,還是不願搭理他,連虛情假意的討好都沒有。

時逾深步步緊逼,將他抱起,往樓上走了去。

太久沒做了,時逾深按耐不住,忍不住燃起了心中的欲望,把人壓到了身下,一頓搓火。

林歲安為了配合他,叫了幾聲。

時逾深盯著林歲安那副死人樣,覺得索然無味極了,去了兩次後,也沒什麼心情搞了。他把東西抽出來後,隨便用紙巾擦了兩下,一個人趴在床頭抽煙。

忽明忽暗的火光,燃了又滅,滅了又燃,時逾深連抽了好幾根,也沒將心裡那股莫名的火給澆下去。

夜有些深了,時逾深還沒睡去,他將林歲安的身子給掰了過來,眼神沉沉地問了句,“歲歲,你下輩子,要是遇到我了,還願意跟著我嗎?”

林歲安故意閉上眼,假裝睡著了,躲避他的問題。

時逾深盯著林歲安微顫的睫毛,知道他沒睡,不免氣惱又拔涼。

“操。”

時逾深低咒了聲,但他又拿對方沒法子,隻能泄憤似的掐了掐對方的手。

正好摸到上頭有個煙疤。

是上次林歲安差點死在山頭,他太生氣了才用煙頭燙上去的。

時逾深眉頭一鎖,他用指尖夾起煙灰缸裡還未燃滅的煙頭,往自己的掌心,也同樣位置的攆了個一模一樣的疤痕。

他從小到大嬌生慣養著,沒乾過活,一雙手好看的太過於完美,纖細修長,白如凝玉,更彆說上麵有什麼太大的瑕疵了。

所以這個猩紅,滾燙的傷口,此刻在他的手上,看起來格外的觸目,刺眼。

時逾深伸手,與他十指相扣。

就算你討厭我。

恨我。

那又怎麼樣。

不止這輩子你得跟我在一起。

就連下輩子,我們也得死死糾纏在一起。

林歲安半夜做了噩夢,夢見他媽去世了,死的很慘很孤單,自己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陷入沉重又可怖的夢魘中,冒了滿身的冷汗,哭個不停,連聲音都喊啞了。

時逾深睡眠淺,一下就被他的動靜給驚醒了。

“怎麼了,歲歲,做噩夢了。”

時逾深擦了擦他臉上的汗水,將人緊緊摟在懷裡,難得好脾氣的哄了下。

“我在這呢,你彆怕。”

林歲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被時逾深抱得太緊了,連力氣都使不出,隻能一個勁得抱著對方的脖子,縮在對方的胸膛裡小聲的哽咽。

“我夢見我媽去世了”

林歲安委屈又可憐的呢喃著,拽著他的衣領啜泣,“時逾深我真的好想見她你帶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時逾深有那麼一刻的心軟了。

他摸了摸林歲安被汗淋濕的烏發,往對方臉上親了一口,壓了嗓子耐心的回道:“好,歲歲,我答應你,彆哭了。”

時逾深此刻的溫柔,太過於虛假了。

一點也不真實。

林歲安半夢半醒著,眼神一片混沌不清,他始終覺得這是一場夢

時逾深回到公司後,給勤佑打了個電話。

勤佑接通了,問道:“什麼事,時少。”

時逾深想起昨晚答應林歲安的事情,這會兒不免問了起來,“你把林歲安的媽,安排到哪個醫院了?”

一說到這個,勤佑臉黑了,轉移了話題,“時少,你問這個乾什麼?”

“勤佑,你先回答我。”

時逾深不想跟他兜圈子。

“怎麼,歲歲那小家夥又鬨脾氣了,你彆理他就成,免得心煩。”

勤佑笑嘻嘻的,沒當回事。

可時逾深真的有些上心了,聽出了些不對勁。

“勤佑,你不告訴我,我自己也有的是法子查。”

還沒等勤佑想說些什麼,時逾深將電話給掛斷了。

他把李言喊了進去。

李言見時逾深麵色發沉,一看便知沒什麼好事發生,於是他先發製人的開了嗓問道:“逾深哥,咋了?”

時逾深說,“李言,你去幫我查個人。”

“好。”

李言笑眯眯的,答應了。

查個人還不是個簡單的事。

過了半小時後,李言將東西給送了上來。

時逾深坐在椅子上,接過那份文件。

看到最後兩行字後,時逾深臉色驟然一變,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冰霜,他眉眼微蹙,帶了些糾結沉重的神色。

他將文件扔進了碎紙機裡麵,對李言說道:“李言,我讓你查的這件事,彆跟任何人說起。”

“好。”

李言一眼看出他的顧慮,點了點頭。

時逾深在北京最繁華的地段,挪了個位置,打算開個畫展。

他打算過段時間,等林歲安心情好些了,再告訴對方。

等時逾深走後,幫忙操忙的主辦方免不了多嘴了句,唏噓不已,“這寸金寸土的地方,就開個畫展,未免也有點太暴斂珍物了。”

“這些有錢人,腦子裡,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旁邊的人聽了,卻見得慣了,他笑出了聲,“這不是為了洗錢,就是為了哄家裡的某位小嬌妻開心唄,畢竟有錢難買佳人笑,我們這些俗人懂什麼。”

……

時江給時逾深安排了相親。

時逾深惱了,不耐煩的回了過去,“我還年輕,不想結婚。”

時江看他死性不改,語氣森冷的說道:“你現在不想結婚,難道要等我死了,你才想結嗎?”

“你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一個大男人,彆總把死不死的掛嘴邊。”

時逾深毫不客氣的回了嘴。

“我不管,反正這婚你必須結。”

時江替時逾深做了打算,這會兒把他叫過來,隻是為了來告訴對方一聲結果,“下個星期的訂婚典禮,我已經給你辦好了。”

時逾深心底的怒氣,轟然一下翻滾上來,他控製不住情緒似的,砸了手邊的東西,冷聲道:“我不會去的,這婚,要結你結。”

時江沒再跟他繼續杠下去,打算從彆的地方找出發口,讓時逾深懂得知難而退。

“你不跟女人結婚,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以後就能結婚,生孩子傳宗接代了?”

時江冷冷的笑了,意味深長的說著。

他盯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喟歎了聲,“你跟你那個死掉的媽越來越像了,真是瘋子一個。”

時江又問了句,“最近又沒按時吃藥?有去複查嗎?”

時江有意戳他痛處,才將幾句漫不經心的話,說的刺骨傷情。

時逾深抿著嘴角,麵上沒了表情,他磨著牙,說了句,“我跟我媽不一樣。”

童年的陰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每每想起,總是能將時逾深身上的血肉,捅的鮮血淋淋,血肉模糊。

時逾深他媽,叫陳斐,跟他爸時江是家族聯姻,最後成了夫妻。

但在那之前,兩人其實有過一段很不好的過去。

陳斐雖表麵看著光鮮亮麗,但她有著家族性遺傳的精神病病史,時不時就會發作,誤傷到彆人。

在一次意外中,陳斐發病放了場火,燒死了時江那時候交往的女朋友。

但陳斐卻因為有精神病,無法判立罪行,逃過了一劫。

時江因此記恨上了陳斐。

他要為自己的女朋友報仇,所以才想出了聯姻的法子,利用結婚的噱頭,日日夜夜對陳斐開始了用無休止的折磨和虐待。

陳斐後麵懷孕了,這件事被時江的父親知道了。

他父親勸阻,不要傷害這個孩子。

先讓這個孩子,生下來再說,畢竟是他們時家的骨肉,將來要延續香火用的。

時江這才收手了一段時間。

後麵等孩子生了以後,陳斐精神狀態變得更加不好,瘋的也是更厲害了,所以時江將她囚禁在了彆墅的閣樓裡麵,不讓人出來半步。

時逾深從小就沒見過他媽,也沒人告訴過他媽到底是誰。

後來,在一次偶然間,時逾深從某個傭人的口中得知,他的母親,被時江藏起來了,其實她還活著。

從小缺失母愛的時逾深,那時非常期盼著能見到這個狠心的女人一麵,於是他偷偷摸摸地瞞了所有人,去閣樓找了陳斐。

但沒想,這一見,就是永彆。

陳斐在看到時逾深那張跟她幾近一模一樣的臉時,一下子精神發作,像是為了報仇雪恨一樣,當著他的麵,當場把自己給捅死了。

時逾深原本麵上的笑,一點點的轉了冷。

他的父親,不愛他。

他的母親,也不愛他。

陳斐在死前,將刀從脖頸處拔了出來,用沾滿鮮血的骨節,捏緊了時逾深的手,很是絕望又瘋癲的問了句,“你這個野種,怎麼看到自己的媽媽死了,一點也不難過呢。”

時逾深愣是手連抖都沒抖,就那樣麻木的望著陳斐那張逐漸慘白的臉龐看了去,直到對方徹底沒了氣。

他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了,握緊了陳斐滿是血的手,小聲的問道:“為什麼你們都不愛我。”

“我是一個那麼討人厭的小孩嗎?”

那麼恨他的話,為什麼還要將他生下來。

時逾深從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不怕死了。

他冷漠自私,冰冷無情,卻又比誰都渴望愛

時逾深回了彆墅,坐在沙發上又開始抽起了煙。

煙霧繚繞過他冷峻的麵龐,他坐在陰影裡,看不清麵上的表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下手中的煙,邁起步子朝廚房的位置走了去。

時逾深從身後抱住了林歲安,說道:“歲歲,我們私奔吧。”

“你跟我一塊去美國。”

42.時逾深表白被捅刀子(1)

林歲安不知道時逾深又犯了哪根神經,聽到他莫名其妙的話後,起初也沒多大在意。

他繼續炒著菜,走了會兒神後,鍋裡都冒黑煙了。

“好了,你出去吧,這裡油煙大,你有潔癖,受不了的。”

林歲安嘴頭很是體貼關切的說著,但語氣卻沒帶一點感情在的,像是在完成任務一樣。

時逾深將手攥上他的腰身,把人轉了過來。

林歲安還沒反應過來,時逾深低頭,往他嘴上措不及防的吻了一下。

從前,時逾深很少會主動去親他,更像是不屑於去做這樣的事。

“歲歲,跟我走吧。”

時逾深繼續道:“等我們到了那邊後,談個戀愛。”

他的聲音輕輕地,卻很低沉。

林歲安聽了,心臟那塊,如同被一塊小石子給砸了一樣。

時逾深這是,在向他表白?

林歲安呼吸忽的急促,他抬了頭,卻撞見時逾深眼神難得真切的眸子,不同於往常的冰冷陰鷙。

還沒等他回答,時逾深將自己摟到了懷中。

怕被拒絕似的,用手捂緊了他的嘴巴。

時逾深很是認真的思索了下,他呢喃著,“我不懂愛人,但我可以學。”

時逾深又喚了聲他,有點深情的念著字。

“歲歲,好不好。”

不管怎樣,他都知道的,自己沒法拒絕。

他是時逾深的人,對方去哪,自己就得跟著。

林歲安喉腔緊縮,盯向了時逾深,他心裡有事,趁著這次機會說了出來,“在走之前,我要去見次我媽。”

一說到這個,時逾深有點頭疼了。

但他沒明著表現出來,隻能先口頭答應了,“那你們先打個電話聊一下,過些天,我再帶你去。”

又是過些日子,林歲安不知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話。

有種遙遙無期的感覺,如在候著些等不到的東西。

跟勤佑到這快兩年了,除了一開始那幾個月,對方讓他接了幾次母親的電話,通過視頻以外,自己再沒聯係過母親。

每次他提出要去見母親的要求,勤佑總會找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要不就是忘了,要不就是最近行程太忙了,這麼遠的路途,也沒法帶他去。

林歲安心裡開始惴惴不安了起來,他翻櫃子拿碗,不小心手滑摔了個。

玻璃亂飛,砸了個稀巴爛。

吃完晚飯後,時逾深撥通了電話,讓林歲安接。

林歲安聽著屏幕裡頭熟悉的嗓音,眼眶不知不覺中濕潤了,顫著音喊了聲,“媽。”

小小的寒暄了下後,林歲安才將電話給掛斷了。

但他懸著的心,始終沒有吊下來。

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些不對勁

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

高考前的緊張氣氛,讓整個班級都籠罩在一種緊迫而又壓抑的氛圍中,黑板上掛滿了老師寫下的複習內容,聽課的學生們則是紛紛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和腳踩,拚命著消化著每一個重要的知識點。

在不久前,林歲安報了美術生提前招考試,所以這些日子,他除了要上課學習以外,其它的課餘時間也不能閒著,要去美術室呆著。

到了中午,就容易犯困,林歲安心不在焉的,才一眨眼的功夫,他手頭的畫筆,就這麼落在了畫紙上,劃了道格格不入的痕跡,將整個畫作都毀了。

老師用筆輕輕地敲了敲林歲安的肩頭,“困了就去睡會兒,彆在這畫了,畫也畫不好。”

林歲安點頭,往能休息的桌子上趴了會兒,眯了眼。

到了結束後,老師遞給了他一份報考誌願表格,讓自己回去細細想想再填上,改天再交過來。

回到家後,林歲安想了想,還是填了幾個自己想去的大學。

雖然他去不了了。

林歲安將表格夾在了書本內,去樓下打掃起了衛生。

時逾深正好洗了個澡,他出來後,翻了翻林歲安的本子,想看看對方上課到底認不認真,做了啥筆記。

“唰”的一下,一張紙掉了出來。

時逾深去撿,眼神卻落在了上麵的黑字上。

半小時後,林歲安重新回了屋,隻見時逾深坐在桌邊,臉色陰沉沉的。

林歲安看到那張表格,到了時逾深的手裡,紙張被捏的皺起。

時逾深轉頭看他,冷不丁的問道:“你是不是想離開我?”

他的語氣有些難忍的篤定。

林歲安忙著解釋,“這是我之前報的美術生招生考試,隻是填了個表格而已,沒什麼的。”

時逾深卻更氣了,拿捏不住情緒的吼了出來,“就算是之前的,又怎麼樣。你報這麼遠的學校,還不是想離我遠些。”

林歲安不知說什麼才好。

“我沒有。”

他懶得再反駁對方了,將表格奪了回來。

時逾深卻當著他的麵,把手中的東西,捏成了一團,扔到了垃圾桶內。

等做完這些事後,時逾深才緩了些理智回來。

他將林歲安的手臂握緊,深吸了口氣,喉腔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扼住了,難以啟齒的說著,“歲歲,我剛剛隻是太生氣了”

“沒事的,時逾深,你不用跟我道歉。”

這樣就不像你了。

林歲安深知時逾深不會變的,天生的性子,哪裡是想改就能改的。

時逾深能為他做出退讓一分的地步,就已經很好了

辦公室內。

時江咽不下這口氣,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哪裡能容忍對方這麼不聽話的胡鬨。

他坐在真皮沙發上,一邊抽著煙,一邊盯著屏幕看去,上麵寫了林歲安從小到大的人生履曆。

隻能用幾個詞來形容。

簡單,悲慘,蒼白。

家破人亡,負債高台。

擁有著一副好皮囊,好才藝,但是出生淒苦的邊緣少年。

時江不想傷害時逾深,就隻能從林歲安的身上出發了。

他打了個電話,喊了人。

一放學,林歲安便出了校門。

上午的時候,有人給他塞了紙條。

他看了署名,是穆曉陽給自己寫的。

林歲安背了書包,邁著步子,到了對方要自己去的目的地。

剛一到那,幾個小混混便攔住了他的去路。

林歲安沒看到穆曉陽的影子。

他這才察覺到了不對勁,正拔腿想跑,卻被後邊的人捂住了口鼻,抓住了臂膀,給大力地甩到了巷子的角落。

“跑什麼,臭婊子。”

為首的混混頭,往他身上先踹了幾腳過去,然後淬了口唾沫。

林歲安被這幾下,疼的頭腦昏漲,剛想反抗,又被他們拽住了腳踝,繼續圍在了角落裡狠狠地給毆打了一頓。

他兩眼發黑,鼻尖沾了濃鬱的血鏽味,耳邊嗡嗡鳴叫。

“是誰,要你們這麼做的?”

林歲安的腦子,沒答案。

但是,答案卻又很多。

混混踩了他的右手腕,然後將手中的匕首,給揮了下去。

正好紮到了掌心那個位置。

林歲安痛的慘叫連連,這一刀下去,是斬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疼痛。

在那一瞬間,他全身都冒了冷汗,痛到全身發顫不止。

混混哼了聲,在臨走前,不經意間說了句,“我們也隻是拿錢辦事罷了,你彆怪我們。”

林歲安痛到當場暈厥了過去,臉色慘白到不能再見人,似乎下一秒就要離世過去。

到底是為什麼。

偏偏要毀了他的手。

等他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病床。

林歲安迷迷糊糊中聽到了醫生的話,講了一堆,但他的大概意思,就是這輩子,自己這隻手可能就廢了,不能用力。

因為筋脈給活生生切斷了,那裡的神經也跟著一起沒了。

林歲安眼眶赤紅,像是有血滲透了進去,他喉腔連著鼻子,酸澀到不行。

經曆了這麼多事後,他差點都忘了,自己也隻是個僅僅才成年的孩子罷了。

可他這會兒,想哭,卻是一滴眼淚都落不出來了。

他這輩子,再也不能握著畫筆,畫畫了。

時逾深端了藥膳,喂他吃飯。

林歲安眼神死沉,將他手中的碗給打翻了。

“我不想吃。”

林歲安這才終於潰不成提,鬨了脾氣。

時逾深將他緊緊摟在懷中,安撫著,“沒事的,歲歲。”

林歲安嘶啞著嗓音,崩潰地哽咽道:“時逾深我這輩子,再也不能畫畫了。”

時逾深也沒說出,他之前在北京市中心那塊,給林歲安騰了個地辦了私人畫展。

他撫摸著林歲安柔軟的發,胸口有點悶疼。

時逾深沒先去報警,他第一時間讓人去查了這件事。

果不其然,是時江做的。

時逾深去公司找了時江。

時江卻找了個理由,說他在忙,把時逾深暫時地給扣在了公司裡。

當晚,時江趁著時逾深不在,來醫院見了林歲安。

林歲安沒見過時江,但在第一時間見到那張臉後,也大概猜出了他是誰。

時江沒繞圈子,直言不諱的說,“你這手,是我廢的,沒什麼理由,隻是為了給你一個教訓。”

林歲安神情木然麻木,他一下子愣怔在原地,喉嚨如被刀子割過,聲聲帶血,“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時江回他,“因為我兒子,喜歡你。”

43.時逾深表白被捅刀子(2)

林歲安臉色發白,有些艱澀的笑了。

因為時逾深的喜歡,所以他就得遭受這些磨難嗎?

時江眼神陡然一掃,很是冰冷,他聲音沒了一點起伏,“作為時家的繼承人,時逾深得將家族利益置於首位,而不是沉湎於感情之中。”

“我得知他打算帶你遠赴美國,所以我必須及時製止他的荒唐舉動,才采取了這種下策。”

林歲安凝視著時江那張令人作嘔的麵孔,心中湧起一股厭惡之情。

這些人憑什麼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傷害他人,還將作惡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林歲安眼中閃爍著紅光,嘴唇泛起血腥的味道,他顫聲道:“我並非不願離開你的兒子,而是他不肯對我放手。”

從始至終,他能有什麼選擇。

時江麵色陰沉,說道:“那我給你個機會,讓你離開他。”

“在他帶你回美國之前,我會給你一筆錢,抹掉你的名字,送你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怎麼樣?”

時江拋了橄欖枝給林歲安,這個條件聽著確實很誘人,可他卻不敢再相信這些人的話了。

林歲安沒講話了,保持沉默。

時江見他沒反應,又繼續往下說了起來,“還有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講。”

林歲安這才斂起紅腫的眼皮,抬頭向時江看了去,“什麼事。”

時江為了拆散他們,可謂是想儘了法子。

“林歲安,你的母親,早在一年前,就得了絕症晚期,去世了。”

時江很是殘忍,卻又冷靜的吐著字眼。

每一個字,都像是尖銳而又鋒利的刀子,捅進他的心窩,一下又一下的。

痛到鮮血淋漓,直至窒息。

林歲安聽了這些話,卻沒了想象中的大哭大鬨,他蒼白的臉像是被泡發在了冰冷的潭水裡,徹底沒了血色,表情也僵硬得仿佛凍結在了那一刻,直至麻木不仁。

時江對他此刻的絕望和崩潰毫不在意,固執己見的說著,“你想清楚後,來找我吧。但我的耐心有限,最好快點做出決定。”

說完,時江遞給他一張卡片,轉身離去。

等時江離開,林歲安眼角終於才泛起了淚水,無聲無息地流淌下來。

原來他的母親早就去世了。

所以勤佑才瞞著他,不讓自己去見母親。

想起不久前那個久違的電話,林歲安越發心如刀絞,他用沒受傷的手,死死地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像個啞巴一樣發出不會言語的悶哼聲。

他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這麼久。

給這兩個混蛋,玩的團團轉。

最終,他還要對這兩個欺騙他的人感恩戴德,恭恭敬敬地磕頭謝恩。

林歲安沒能見到他母親最後一麵,甚至不知他的母親是否屍骨未寒,勤佑有沒有把她埋在一個像樣的墓地裡麵。

他呆坐在充滿濃重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裡,如同一尊雕塑般一動不動。等護士來為他換藥時,他還沒有從沉重的現實中清醒過來。

護士看他茫然痛苦的表情,關切的問了聲,“怎麼了,我弄疼你了。”

林歲安聲音啞了,他深吸了口氣,對著護士輕聲道:“沒有,你繼續吧。”

護士在走前跟他說,自己再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這段時間需要靜養。

林歲安表現的很是平靜,點了點頭,沒了多餘的情緒。

他麵無表情的起身,將時江遞給自己的那張卡,用手指一點點地給撕碎了。

到了很晚的時候,時逾深才重新回到了病房。

時逾深還在打電話,忙著改簽的事情,在腦海中盤桓籌劃著跟他的未來。

而林歲安,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想將時逾深置於死地。

然後再去殺了勤佑。

反正母親也不在了,他也不是太想活了。

時逾深俯下身子,低頭吻著他。

林歲安將頭撇了過去,時逾深的唇,便落在了他的下顎處。

他雙眼空洞無神,如被抽掉了靈魂的傀儡。

時逾深用手將他的頭掰了回來,蹙了眉頭,問道:“歲歲,怎麼又鬨脾氣了。”

林歲安甩開他的手,難言道:“你爸,下午來找我了。”

時逾深這才後知後覺,下午時江的放鴿子,原來是早有計謀。

他聲音冷了下來,麵色發沉,問了句,“他來找你乾什麼。”

林歲安一五一十的說著,語氣很淺淡,他早已被傷透了心,所以這會兒也變得無所畏懼了起來,“你爸,讓我離開你。”

時逾深忽的伸出臂彎,將林歲安抱到懷裡,像是害怕失去似的,使勁地揉了揉他的後頸,聲音沉了下來,語調輕緩而又固執地一字一頓道:“我不會讓任何人拆散我們的,哪怕是我的父親也不行,歲歲,我想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歲歲,我喜歡你。”

像是在確認心意似的,他又重複了一遍。

聽著時逾深不加掩飾的熱烈表白,林歲安的心,更加的痛了,如被沾了毒的針紮過一樣。

他嗓音嘶啞,難掩心疼的反問著,“你喜歡我?”

“你真喜歡我的話,那為什麼要騙我。”

他使儘全力,將時逾深推開。

“我媽早就死了對不對,時逾深,你明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還跟勤佑一樣,把我當傻子一樣騙了這麼久。”

時逾深被這一下,怔在原地。

盯著林歲安潰不成提的模樣,他眼眶紅了,深深地從喉腔扼了口氣,艱難的說道:“歲歲,我不想騙你。”

“就算我騙你,也是因為我愛你,我不想讓你傷心。”

他攥緊了林歲安的手,偏執的念叨著,“我跟勤佑,不一樣。”

時逾深低沉的聲音像是轟炸的雷一樣,貫徹耳邊,把他的耳膜撕裂。

林歲安痛聲嗚咽,“時逾深,你的愛對於我來講,根本不值一提。”

“我恨你。”

時逾深越想靠近林歲安,他越是害怕,惶恐,抗拒,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往角落裡躲了去。

“歲歲,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彆跟我鬨了好不好。”

時逾深放下身段,低聲道歉,懇求他的原諒,“歲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打我吧,罵我吧,怎麼樣都行,你彆恨我,也彆離開我……”

“你把這件事忘了,我們去美國開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時逾深的身影如鋪天蓋地的夢魘,撲麵而來,林歲安埋在陰影裡,麵上的神情早已看不清一點。

“我不原諒,不原諒你,太晚了,時逾深。”

林歲安無法再理智,變得比時逾深還要喪心病狂,他眼中閃了寒光,一伸手,卻在黑暗中,觸摸到了一片冰冷。

44.攻二出場

時逾深越發逼近林歲安,想要去安撫他的情緒。

“歲歲,算我求你了我錯了”

“你的道歉,有什麼用。”

林歲安抓緊手中的水果刀,往時逾深那揮了去,他竭儘全力的嘶吼著,崩潰到了極致,一字一句的咬牙說道:“時逾深,你有家破人亡過嗎?你有過病危的媽媽去世了,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過嗎?”

“你有為了錢,去賣身,去賣腎過,連命都差點沒了嗎?”

林歲安喉腔漫了股濃重的血鏽味,他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繼續聲嘶力竭道:“你說你喜歡我,你說我愛我,怎麼可能”

“時逾深,你根本就不懂得愛,你也根本不配去愛人!”

林歲安痛不欲生的說著,連攥著刀子的手,都抖成了篩子。

時逾深盯著他痛苦的樣子,忽的笑了,比哭的還難看,歎了口很深的氣,“歲歲,彆說了,行不行,我心裡真的有點難受”

“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他有些哀怨的說著,伸手想要觸碰林歲安的身體,將對方擁入懷中。

林歲安卻將刀尖對準了時逾深,逼仄道:“彆再過來了,小心我真的殺了你。”

他早已被深濃的仇恨蒙蔽了雙眼。

看對方還是不肯服軟,退讓,時逾深再也控製不住心中複雜的情緒,一把握緊他手中鋒利的水果刀,往自己這個方向送了去。正好是心臟那塊的位置。

時逾深瞳孔驟縮,如住了隻猩紅的困獸,他放聲低吼著,“歲歲,你紮啊,我不信,你真的想把我殺了!”

就在時逾深放鬆警惕的那一瞬間,林歲安將刀子用力地捅進了他的胸口處,具體是什麼位置,自己也記不清了。

他再次緩過神來,整張臉除了恐懼,就隻剩下麻木,眼眶裡沾滿了血。

刀子幾乎都插進了內臟裡麵,從外麵隻能看到個刀柄。

林歲安很少能從時逾深的臉上,看到過這麼痛苦,茫然的神情,血腥味瞬間彌漫了整個病房,他轟然倒了地,摸了滿手的血。

時逾深痛的半闔上了眼,死死地捂著胸口,他不可置信的呢喃著,“歲歲你真的對我如此狠心。”

他差一點就懂得愛人了,可惜那個人沒有給過他機會。

窗外還在劈裡啪啦的下著雨,林歲安忽而一下子耳鳴了,聽不見一點聲響。

他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睨著時逾深狼狽倒地的模樣,眼淚“唰”的下淌了下來。

“時逾深,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甚至連道彆也沒有,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頭也不回地扶著牆根離開了醫院。

“歲歲,回來。”

“彆走”

“我要你”

在徹底失血過多昏厥之前,時逾深不停地在哆嗦著嘴唇,說著這些挽留的話。

可惜,林歲安不會再回來了。

他的二十一歲,他自以為是的初戀,就此結束了,並且還劃上了一個殘忍而又破碎的句號。

護士來查了房,這才及時發現了受傷的時逾深,將他送到了icu。

時江接到電話後,連忙趕到了醫院。

他麵上沒什麼神情,眼中卻有了些懊悔的神色,像是在後悔告訴林歲安他母親去世的事情。

他唯一的兒子,差點要死了。

時江在走廊邊坐立難安,抽著煙盒裡的煙,往嘴裡叼了一根又一根,直到手術室的紅燈滅了。

時江問走出來的醫生,“我兒子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安危。”

醫生說,“需要留在重症病房觀察一陣子,如果病人這段時間自主意識太過於薄弱的話,可能會醒不過來成為植物人。”

聽到這話,時江的心,都涼了半截,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因果報應。

他不過是毀了林歲安的一隻手。

可對方,卻想要了他兒子的命。

就這樣,時逾深在重症病房裡,足足躺了半個月,才有了蘇醒的征兆。

他腦子模糊,零零碎碎閃過了些淩亂的畫麵,可話一出口,又喊了那兩個字。

“歲歲。”

時江本來看到他醒了,還挺高興的。

可一見到他這沒出息的樣,不由得擔憂轉為慍怒。

“時逾深,你能不能給我清醒點!”

時江忍不住扯著嗓子,吼了出來,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恨恨模樣。

時逾深恍惚間,眼眶濕潤了,他流了淚,驅動著手指往時江那個方向,挪了過去,有些懇求的說著,“爸,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把他找回來,讓我再見見他。”

“就這一次,以後我肯定會聽你的話的,再也不頂撞你了。”

“我會去聯姻,我會去繼承家業,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他聲音啞的不成樣子,難以啟齒地說著求情的話,沒了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

時逾深的低聲下氣,讓時江更為憤怒。

他脾氣一下就爆發了,指著時逾深的鼻子毫不留情地吼道:“你想都彆想,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沒有我的吩咐,不準離開這裡半步!”

“至於那個叫林歲安的人,我會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的,並且把他給親手解決了,你這輩子,也都彆想再見到他!”

時逾深心如刀絞,也不知道多久沒像現在這樣哭過了。

他泣不成聲,哽咽著,“爸,你彆這麼對他,留他一條生路吧。

“你做夢!時逾深!”

“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外邊看你的笑話不,你不嫌丟臉,我的老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時江氣的甩手而出,沒再聽他講一句話,反手將門給鎖了

半個月後,林歲安來到了一個小村莊,開始了隱姓埋名的生活。

在離開前,穆曉陽見了林歲安一麵,對方見他要走,便把兜裡的錢,都給了自己。

林歲安這才坐了一路的長途,開啟了漫長難熬的“逃亡生活”。

他在這租了個土房子,認識了個老乞丐。

老乞丐每天都要來他家收廢品,林歲安有時候沒有留東西,就會讓他來屋子裡坐一會兒,喝口茶再走。

這天,門像往常一樣,被叩了幾下。

林歲安放下手頭的活,去開門,他抬頭一望,卻見了張斯斯文文,溫溫柔柔的笑臉。

45.流產

一看到這張臉,林歲安總覺得,他在哪裡見到過的。

可仔細一想,卻又記不起來了。

“你好,我是你的鄰居,我叫沈墨。”

沈墨生的白淨清秀,一咧嘴笑唇紅齒白的,左臉邊還有個很晃眼的酒窩,看的人直迷糊。

林歲安隻將門開了條縫,有些提防的看了眼沈墨,問了句,“怎麼了?你有事情嗎?”

沈墨伸手,將纖細的手指握成拳頭,放在嘴邊輕笑了下,溫聲說道:“我剛才在籃球場打籃球,不小心把籃球拋到你家樓頂了,能不能上去拿一下呢。”

林歲安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個這樣的鄰居來著。

看著沈墨一臉人畜無害,有求於他的模樣,林歲安有那麼一瞬間的放鬆警惕,但是一想到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他又把門給立馬關緊了,回道:“我上樓去給你拿吧,你在門口等我一下。”

沈墨擺手,乖乖的怒了下嘴,順從的說,“那好吧,我在這裡等你。”

林歲安“啪”的下,將門給關了,然後踩著拖鞋上了樓。

果不其然,是有個籃球,上麵寫了沈墨的簽名。

林歲安走到陽台的地方,把球給抱緊了。

他一低頭,隻見沈墨揚著頭,往自己這裡看了去,有些少年氣的挑了眉眼。

少年戴著副眼鏡,底下的眼很是漆黑光亮,眼型偏狹長稍揚的,皮膚很白,五官輪廓利落鋒利,被傾斜而下的光影下切割的分明而又深刻。仰著頭的時候,他突出的喉結,會隨著吞咽上下滾動,有些性感。

沈墨像個小太陽,自來熟又熱切的喊著他,“你叫什麼名啊?能不能告訴我。”

林歲安搖頭,一副很是防備的樣子,麵無表情地將籃球給扔下去了。

“就當交個朋友了。”

沈墨有些懇求的說。

自從離開了時逾深以後,林歲安緊閉的心,就像是一扇被封住的門一樣,無法再將其向任何人打開。

他耷拉著眼皮,重新回到了黑漆漆的屋子,扒拉著手中皺巴巴的書本,看了起來。

三天後。

因為錯過了高考,林歲安隻好重新再上一次高三,準備複讀一年。

班主任熱切地向大家介紹著林歲安,底下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掌聲。

他低著頭,還有些不適應。

林歲安本來就不愛講話,如今到了新地方開始了新生活後,他顯得更加沉默了。

班主任向他指了指班級裡最後排的那個位置,說道:“林歲安同學,你就坐那邊吧。”

林歲安這才抬了眼,卻沒想一下跟不遠處那人撞了視線。

他的新同桌,他見過的。

沈墨有些俏皮的歪了頭,他嗓音低沉,還雜糅了些還未完全成熟的青澀感,“你好,我們又見麵了,是巧合嗎?”

沈墨主動的為他移了座椅,笑出了聲,“我們現在不僅是鄰居了,還是同桌了呢。”

林歲安看他如此熱情,心裡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隻好很小聲的回了句,“謝謝。”

“喲,新同桌跟我講話了,好開心。”

沈墨對著他揚著張好看的笑臉,表達著自己欣喜的心情。

林歲安笑的有些艱澀,一上午過去了,也沒怎麼講話。

沈墨聽課聽的很熱真,偶爾往他這瞥來,遇見自己不會的題目,還會特地提點幾下。

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林歲安一個人去了食堂打飯,聞到飯菜上麵飄來的油味,還有些犯起了惡心。

他捂著嘴巴,忍不住想吐。

沈墨措不及防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親切的摟住了,“林歲安同學,一塊吃飯嗎?”

林歲安還來不及回答,他便猛地將手中的盤子給放到了一旁的桌麵上,臉色慘白地匆匆離去了食堂。

他跑去了洗手間,捂著胃,一個勁的乾嘔。

吐到最後,他恨不得扣著嗓子眼,將胃酸也給吐出來算了。

難受。

鏡子裡映出林歲安蒼白沒了血色的麵龐,他額頭冒了冷汗,把烏黑的碎發浸的濕透。他正想把水龍頭給關了,一斂著眼皮抬頭,卻望見對麵來了幾個開著打火機點煙的不良少年。

林歲安捂著肚子,一臉恍惚無神。

不良少年走了上來,毫不留情地拍了拍他的腦袋,語氣很是蠻橫的說了句,“你是新來的吧,給我們交一下保護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