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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歲安被這一下打疼了,但他沒怎麼理,就這麼直愣愣地與不良少年擦肩而過,走開了。

“喂,跟你說話呢。”

不良少年一腳踹了上來,正好是林歲安腹部的位置。

他扶著牆根,差點倒地,痛的呻吟了下。

“我沒錢,請你們不要煩我。”

林歲安語調平靜的有些嚇人,幾近沒了起伏,“我才剛剛殺過人,我不想殺第二個。”

興許是這一句警告的話,激怒了那些少年,他們覺得好笑,“殺人,你怎麼殺呢,就你這瘦不拉幾的小身板,彆人沒把你打死就不錯了,你還能打誰呢?就我們這,隨隨便便一個,都能把你弄死。”

語畢,幾個不良少年,來勁了。

兩個人掰過林歲安的身體,往牆壁上摁了去,開始對他暴力相對。

星星點點,不輕不重的拳腳力道,往他身上斷斷續續地落了去。

“你告訴我們,你用什麼殺人呢。”

不良少年挑釁的問道,掐了他的脖頸,滾燙的煙頭直戳下巴,就差咫尺的距離,就能將上邊的皮膚灼出個洞來。

用刀

一刀又一刀的捅。

林歲安痛的說不出話來,腹部一陣痙攣,等他再次緩過神後,有什麼液體,從自己的襠部,一點點地掉了出來,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板上。

其中一個不良少年最先發現了不對勁,這才喊了聲,“停停停,他好像流血了,怎麼回事,我們先撤吧,彆再打了。”

為首的不良少年才鬆了手勁,林歲安沒了力的扶持,一下倒了,他渾身無力地躺在肮臟而又惡臭的地板上,疼的神經抽搐,骨骼打顫。

“怎麼有血味。”

他往下抽.動著手指,摸了滿手的血。

到底是怎麼回事。

46.穆曉陽&單銘【3】

林歲安走的當晚,穆曉陽有去見過他最後一麵。

單銘控製欲強,對穆曉陽有門禁,回到家後就不準他再外出。

為了防止他不聽話,單銘還特地到了點以後,就讓管家把門給鎖了起來。

穆曉陽為了出去,隻好絞儘腦汁想法子,將被子和床單綁成一條繩索,借力從窗戶邊躍了下去。

夜太黑了,穆曉陽雖然看不清林歲安的臉,但還是能嗅到他身上濃鬱的血鏽味,散不去似的在鼻間縈繞。

穆曉陽撲上去抱他,忍不住鼻頭酸澀,像是要哭了一樣。

“歲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穆曉陽焦急的問著,滿臉憂慮。

林歲安雙眼空洞,徹底失了神,他嘴唇哆嗦的說,“穆曉陽,我殺人了”

穆曉陽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瞳孔驟縮,捏緊了林歲安冰冷的手,迫切的詢問道:“殺人你殺誰了?”

林歲安聲音嘶啞,仿佛還未從剛才的噩夢中醒來,他顫著聲線闡述,“時逾深我殺了時逾深用刀子捅了他。”

林歲安輕聲喃喃,眼神漸漸失焦。

“歲歲”

“你冷靜一些。”

穆曉陽用手撫摸過他蒼白發冷的臉蛋,溫聲撫慰道:“歲歲,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好不好。”

林歲安無法再冷靜,他深深地從胸腔裡抽了一口氣,才將真相講了出來,“我媽早就去世了,他們一直都在騙我,說我媽還活著,沒有死”

“我當時知道後太生氣了,太恨時逾深了,所以才沒忍住,用刀捅了他。”

說到這裡,他如墮冰窖,全身的血液都冷卻了下來。

“你說,我要不要直接去派出所自首好了。”

他自暴自棄的說著,“時逾深要是沒死,也絕對不會再放過我的。”

穆曉陽聽了他的話,卻言之鑿鑿的反駁道:“時逾深不是個好人,是他該死,因為是他先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歲歲,你沒有錯。”

穆曉陽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中滿是真誠和關懷,“歲歲,你應該離開這,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好好活下去。”

說到這,穆曉陽還有些哽咽了起來,“就是,歲歲,以後我們或許再也不能見麵了。”

“不過沒關係,我知道你過得很好,即使再也無法相見,我也會為你感到開心的。”

穆曉陽掏了掏身上的口袋,把錢拿了出來,紙幣看上去皺巴巴的,像是存了很久一樣。

“歲歲,你先拿著這些錢吧。”

林歲安有些於心不忍了起來,“那你呢?”

他不忍心接受穆曉陽的錢。

穆曉陽卻笑了下,“我用不上花錢的地方,而且這也沒多少啊。”

林歲安眼眶濕潤了,他用儘全身的力氣,收緊了穆曉陽的腰身,將下巴抵在了對方的肩膀上,“穆曉陽,我最舍不得的人,隻有你了。”

不然的話,他一定會選擇在殺了時逾深這些人後,就去死了。

在沒見到穆曉陽之前,他連最後一點求生欲望都差點沒了。

“笨蛋,以後沒有我的日子,也要好好過下去。”

穆曉陽將一遝錢,塞到了林歲安的口袋裡,忍不住流了淚。

林歲安這才燃起了一點希望,拚命的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

目送林歲安離去後,穆曉陽才重新將臉上的淚給擦乾淨了,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抄了小道回家。

他翻了牆,準備回屋,人還沒落地,隻見不遠處哪裡來了條狗,聽到這有了動靜後,死命地狂吠了起來。

穆曉陽被嚇了一大跳,臉都白了。

背後突然竄起一陣寒意,他慌忙踩在牆邊,卻不慎滑倒。

“啊!”

穆曉陽疼得齜牙咧嘴,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艱難地想要起身,卻見眼前深濃的陰影如一堵高牆般向他壓來,黑沉沉的壓得他透不過氣。

“穆曉陽,你真是讓我好找。”

曉陽看到迎麵而來的黑影,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恐懼,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仿佛是在逃避著一場無法避免的災難。

單銘見穆小陽後退,不由得更加的煩躁,興許是這避之不及的動作,讓他心裡竄起了一股明火。

“你躲什麼。”

單銘將穆曉陽逼至角落,用鞋尖無情地踩在他的手背上,雖然力道不重,卻讓穆曉陽動彈不得。

“告訴我,你晚上不好好在家裡呆著,一個人去乾了什麼事?”

單銘聲音冷了,不帶感情地睨了他一眼。

我沒乾什麼。”

穆曉陽依舊是那副固執的態度,儘管吃過了多少次的苦頭,可他似乎始終不長記性。每每都是嘴硬如鐵,不肯先開口認錯。

單銘向來性情暴躁,對待穆曉陽更是毫不留情。

眼看著穆曉陽這副倔強模樣,單銘更是惱火不已。

單銘身形一彎,猶如猛獸一般將穆曉陽從地上拎了起來,仿佛是一隻不聽使喚的小雞仔。

他逼近穆曉陽,將其緊緊按在牆壁上,冷聲質問道:“穆曉陽,我已經沒有耐心了,你還不打算告訴我真相嗎?”

他的目光冰冷而銳利,透露出一股不可逾越的壓迫感。

穆曉陽身體抖了,他低了頭,不敢再去看單銘那雙侵略性極強的眸子。

“對不起,晚上出門是我的不對,你怎麼懲罰我都行。”

他低聲道,希望單銘能就此放過自己,不再深究。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去乾什麼了。”

然而,單銘冷笑一聲,用兩根手指鉗住了穆曉陽的下巴,抬起他的頭顱,強硬地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你去見了林歲安,是不是?”

單銘的語氣帶著嘲諷和憤怒,“你們在私會偷情,對吧?”

穆曉陽慌張地否認,“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什麼也沒乾。”

“哦,那你就是承認,今晚去見他了?”

穆曉陽這才一愣,意識到他被單銘給套話了。

“賤人,吃我的,用我的,到頭來還想用我的錢,去養彆的婊子。”

“你真是好樣的,穆曉陽,令我越來越刮目相看了。”

單銘咬牙切齒地譴責著。

“我給林歲安的,也不是你的錢,是我辛辛苦苦自己攢下來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他媽的,有本事再說一遍!”

聽到穆曉陽急著撇清關係的話後,單銘拔高音量吼了聲,一邊抓住他的發絲,一邊猛地往牆壁上甩了去。

單銘的舉動充滿了暴力和殘忍,仿佛要將他的一切都給摧毀了。

穆曉陽當場被撞得頭破血流。

47.穆曉陽&單銘【4】

就這樣,單銘把穆曉陽往死裡搞了一頓。

軟鞭猛地抽打在穆曉陽的肉體上,發出一連串的刺耳響聲。

被對方的鐵血手腕折磨到痛的不行了,穆曉陽這才漸漸鬆了牙口,沒再繼續硬著骨頭跟單銘犟下去。

“單銘哥,我真錯了。”

穆曉陽一遍又一遍的喊著,連連重複著這句話,聲音都啞了。

單銘玩的沒勁了,才將卷在手中的軟鞭,給“啪”的下,甩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像個死人一樣,真沒意思。被男人乾爛了嗎,變得這麼鬆。”

單銘嘴角勾起一抹很冷的笑,眼中透著深深的不屑,麵上的神情幾乎是轉瞬即逝的嘲弄。

穆曉陽的心突然猛緊了下,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但每次都讓他感到難以忍受。

他早就該習慣了。

單銘對穆曉陽的敵意,不隻是表麵上的那麼簡單。

小時候,穆曉陽不懂,隻覺得他是長得醜,性子過於怯懦才不討人喜歡來著。

但再長大些,他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了,單銘為何能對自己殘忍到這種地步上的原因。

單銘從小就沒了媽,長期的缺愛,導致了他的心理不正常,再加上父親患得患失的愛,讓他患上了很嚴重的戀父情懷。

單銘把單於擅當成自己唯一的親人,自然是無法跟他人割舍與分享這份畸形的感情的。

他的爸爸,隻能是他一個人的,誰都不能搶走。

所以當穆曉陽突然闖入了單銘的生活,奪走了他唯一的依賴,堪稱毒一般的精神寄托時,他才會沒了心智的,對穆曉陽產生了深濃扭曲的恨意。

他要報複單於擅,報複穆曉陽。

大不了誰都彆想好過。

穆曉陽在跟單銘第一次做的時候,其實就有些察覺到了,他的不正常。

以至於後麵穆曉陽在跟單銘爭吵時,自己無意中戳中了對方的肮臟心思後,他會那麼的惱羞成怒。

單銘總是熱愛在他身上的每一個吻痕上,烙下另一個重合的印子。

那麼猛烈的,滾燙的情動模樣,完全沒了往日的傲慢冷漠。

穆曉陽盯著他判若兩人的樣子,大膽的猜忌著,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單銘,你是瘋了嗎,明明那麼不喜歡我,為什麼卻還總喜歡跟我上床。”

穆曉陽眼眶澀紅,囁嚅著,“從我進入單家的第一天,你就怕我搶走你的爸爸,是嗎?”

單銘似乎是被他的話給刺激到了,停了動作。

冰冷的睨了穆曉陽兩眼後,單銘才使勁力氣地伸手掐了他的脖子,控製不住情緒似的,歇斯底裡的吼道:“你個臭婊子,在亂說什麼。”

穆曉陽被嚇到了,麵部憋出窒息的漲紅,因為極致的缺氧,眼眶蒙了淚。

他威脅單銘,“明天我就跟你爸說,你對我乾了什麼。”

穆曉陽可憐兮兮的哭了。

單銘從不擅長哄人,隻會恐嚇他,“你倒是講啊,你要是敢跟他說一句關於我們的事情,信不信明天我就把你的腿打斷,然後找幾個有性病的流浪漢強了你。”

穆曉陽不敢講話了,連哭都不敢哭。

更彆提反抗了。

每次的反抗,隻會換來更加慘烈的代價。

單銘一下將手勁鬆了,提起褲子走人。

穆曉陽的脖頸,留了五個很深的指印,猩紅的如被火鉗燙過。

後來,單於擅去世了。

單銘參加單於擅的葬禮時,很是平靜,也沒一點傷心的樣子。

穆曉陽覺得單銘這種人,天生就是沒有感情的,隻喜歡折磨人。

甚至還以傷害人為樂趣。

出殯的那天,單銘將穆曉陽綁了,扔到了靈堂麵前,接著找了好幾個人,讓他們對著單於擅的黑白照,搞了他。

單銘點了根煙,很是絕情的說著,“我爸死了,誰還能罩著你。”

“以後我愛怎麼玩你,就怎麼玩你。”

穆曉陽因為這件事,自閉了很久,後麵還自殺了一次。

單銘對玩弄人的心理,拿捏的死死地,為了防止穆曉陽再次自殺,隻好先放任了他一段時間。

穆曉陽這才產生了錯覺,以為單銘要放過他了。

但是並沒有。

他們反反複複的糾纏,都快十多年了。

穆曉陽後麵也不想死了,他得好好活下去。

這些人渣都還活著,他憑什麼要先去死。

不值得。

穆曉陽從思緒中拉扯了回來,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口腔漫了股濃重的血鏽味。

單銘的聲音平靜到沒了起伏,問道:“穆曉陽,你知道林歲安去哪了嗎?”

穆曉陽死也不肯放開風聲,他想就是單銘這次把自己給打死了,自己也不會吭一聲關於林歲安的事情。

他搖頭,“我不知道。”

“哦?”

單銘單手掰過他紅腫的臉蛋,笑了笑,“你不知道?他最後一個見到的人,不是你嗎?”

穆曉陽再次咬牙切齒的說,“我真不知道。”

“你隱瞞也沒用,他遲早得被時家弄死。”

單銘眼中的笑意不達眼底,沒心沒肺的調侃著,“到時候看到他死了,穆曉陽,你會為他殉情嗎?”

“他不會死的。”

你們這些人,才最該死。

單銘一眼就看穿了穆曉陽的心思,用骨掌分明的手背拍了拍他的臉,說道:“有話說話,穆曉陽,嘴巴這麼不老實,非得我一點點拿刀撬開才肯說真話?”

穆曉陽實在是忍不了了。

他紅著眼,一口咬上單銘的手臂,像隻發瘋的小狗,宣泄著自己不滿的情緒。

“我恨你,單銘。”

“我恨死你了。”

單銘對他冷眼相對,任由對方咬著,如看戲的旁觀者。

“恨有什麼用,你個廢物,除了在心裡恨我,還能把我怎麼樣。”

語畢,單銘甩了手,將穆曉陽重新摁倒在了床上,死死地咬上他的嘴唇。

“怎麼,你也想像林歲安一樣,拿刀把我捅死嗎?”

單銘擼了手腕上的袖子,上麵的皮膚,清晰可見地留了兩排很深的齒印。

“說話啊,穆曉陽。”

單銘逼著他開口。

穆曉陽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卻還在笑,“我不是不敢,我是怕臟了我的手。”

48.不知道孩子沒了

“歲歲。”

臨近昏迷時,林歲安聽到了這麼一聲呼喚。

是那樣的親昵,卻又讓人恐懼。

沈墨把門推到最裡邊,攔腰將他給抱了起來。

“我送你去醫院。”

沈墨一臉慌張的說著,拔腿衝了出去。

地上留了一灘醒目的血,沒過半會兒,就乾涸了。

發黴的空間裡縈繞著散不去的血鏽味。

中午的時候,保潔大媽過來清理衛生間了,看到地麵上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不由得皺著眉頭嘟囔了聲,“這麼多血,我還以為誰在這生小孩了,嚇人的很呢。”

語畢,她拿著水桶,去洗漱台那接了水,往地麵上潑了去

沈墨將林歲安送到了鎮上的醫院。

還好送的及時,所以給人輸了血,做了場小手術後,也就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

沈墨問醫生,“病人的病情,現在怎麼樣呢?”

醫生問沈墨,“你是他的什麼人呢?”

沈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為了更加了解林歲安的情況,沈墨隻好回了句,“親人。”

醫生將他帶到了問診室裡麵,把門關上了。

沈墨坐到了醫生的對麵,儼然一副乖寶寶的模樣,他眨巴雙人畜無害的眸子,好奇的問道:“醫生,現在可以跟我說了嗎?”

醫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將文件夾裡麵的片子取了出來,遞給了沈墨。

“你知道病人的身體情況嗎?”

沈墨搖頭,“不知道。”

醫生說道:“你是他的愛人?”

沈墨一臉霧水,醫生這麼問,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低頭看了眼診斷報告上的結果。

幾個字很是刺棱的紮到了眼中。

大出血,先兆性流產。

沈墨盯著上麵的白紙黑字,有些難以啟齒的回了過去,“是啊,我是他的愛人。”

醫生聽到確信的答案後,這才敢為他一對一的細細講解了起來,“病人的染色體為xxy,擁有男性和女性的生理特征,但是第一性彆還是男性,隻不過體內還隱藏了女性的生.殖器官,有成功生育的可能性。”

沈墨扶額,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複雜芒色,“我知道了,醫生,隻不過我們年紀還太小,都不太懂事”

“我怕病人知道他流產的事情,會難以接受,你能不能先彆告訴他。”

“後期等他身體恢複了,來醫院複查沒事後,你再當著我的麵跟他提。”

沈墨模樣長得過於乖巧了,沒有任何攻擊性可言,就連說話的時候都溫溫柔柔,斯斯文文的,醫生瞄了他一眼,隻想著是年輕人沒做好措施,再加上是特殊情況,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所以也沒多想。

他同意了沈墨的要求,“行。”

沈墨將診斷書收到了自己的書包裡麵,一臉若無其事地回到了病房裡麵。

麻醉效果已經過了,林歲安仍舊半迷糊半清醒的,他腦子很昏,渾身無力,見到什麼,就抓什麼。

沈墨將林歲安摟進了懷中,摸了摸他被冷汗浸濕的發,溫聲的哄道:“歲歲,不難受了,我在這呢。”

林歲安聲音嘶啞,嘴中喊著,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沈墨耳朵尖,一湊近,便能聽得清晰。

他黝黑澄亮的瞳孔微微驟縮,嘴角勾了一抹很淺淡的笑,但看上去卻莫名帶了些陰鬱的感覺。

“你彆想他了,好不好。”

“以後就隻想我一個人。”

沈墨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撚了撚林歲安發白的嘴唇。

差不多到了飯點。

沈墨去了外邊的小店,給他買了藥膳。

林歲安醒了,他神情恍然,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看了去,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視線如被凝固了一樣。

沈墨突然湊了腦袋,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你醒了,林歲安同學。”

沈墨喊了聲。

他笑了笑,嘴角下麵有兩顆尖尖圓圓的小虎牙,甜得人的心都快化了。

但林歲安還是被嚇了一跳,心頭猛地震了下。

“沈墨,是你送我來的醫院?”

林歲安不好意思的問著。

沈墨說,“是啊,我去衛生間的時候,正好看到你受傷,倒在裡麵了,所以就立馬送你來醫院了。”

“不過,你也沒什麼事,隻是受了點傷,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而已。”

沈墨很是耐心的跟他解釋著。

林歲安也沒繼續往下麵問下去,他到現在都還是懵的,需要緩緩。

因為就在他昏迷的那一段時間裡,自己做了個夢。

夢到他溺水了,然後抓到了一隻水母。

水母裡麵有個很可愛的小娃娃。

可是當林歲安往那觸手一摸時,水母卻化成了泡沫,變得支離破碎。

小娃娃也跟著一塊沒了。

等醒來的時候,林歲安一想到那個畫麵,心裡都還是有些難受的。

沈墨見他不講話,便繼續說了起來,“林歲安同學,我救了你,你打算到時候怎麼報答我呢?”

林歲安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回道:“我不知道。”

沈墨趁機,將身子探了過去,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有些曖昧的開著玩笑話,“要不,你以身相許吧。”

沈墨突如其來的不正經,讓林歲安有些吃驚。

他睜圓了眼睛,黑漆漆的睫毛往上撲了撲,嗡動著嘴皮說道:“沈墨,我喜歡女孩兒。”

沈墨遊刃有餘的拉開距離,他捧著小腹,笑的更加大聲了,“我逗你玩呢,林歲安同學,你怎麼這麼好玩。”

是嗎。

沒有人說過他好玩呢。

不是很無趣來著。

林歲安不知道該怎麼回沈墨,才顯得沒那麼尷尬。

他掰了掰手指,扯開話題,問道:“我的醫藥費,也是你付的吧。”

沈墨“嗯哼”了下。

“我現在手頭沒錢,我晚點會還你的,隻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林歲安身體都還沒好,就想著要出去打兼職了。

沈墨歪了腦袋,跟個小狗似的瞅著他看,“那等你病養好了,到時候去我爸開的菜館裡當下手幫忙吧。”

林歲安點頭,“好。”

沈墨笑眯眯的,很是真摯的問著他,“那我們現在,算朋友了嗎?”

“歲歲。”

49.白切黑騙局

林歲安這幾天上廁所,一直有血流出來。

他還以為自己不是被打了一頓,而是患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不治之症呢。

沈墨從家裡帶了燉好的老母雞湯,林歲安一聞到那油膩的味,胃裡犯惡心,怎麼也喝不下去。

“多少喝點吧,這個補身子。”

沈墨關心的說道:“醫生說你身體太虛了,要吃點營養的下去。”

林歲安為了不辜負沈墨的一片真心,隻好端著碗,往嘴裡硬灌了下去。

沈墨怕他無聊,便開了病房裡的電視機。

林歲安沒什麼心情看,有些犯困,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沈墨看林歲安睡著了,這才將手機拿了出來,拍了幾張他的睡顏照。

“真可愛。”

沈墨勾了唇,笑了笑。

學校。

沈墨拿了手中的籃球,卻沒舍得扔。

這個是林歲安當時給他撿的球。

他將籃球放下了,往框裡拿了另外一個。

沈墨起身,把籃球猛地砸了出去。

接著,隻聽到了一道不算大的慘叫聲。

沈墨扶了扶鼻梁的鏡框,皺了眉頭,很冷的笑了下,“不是叫你們隨便打兩下嗎?怎麼下手這麼重,都進醫院了。”

幾個校服拉挎,麵色難堪的男生相互對視了一下,開始推卸責任。

“沈哥,我們不是故意的,都是祁陽,他非要踹那個林歲安,可能是力道狠了,打出內傷來了,那血才咵咵流了出來。”

“誰能想到呢。”

於念用手戳了戳祁陽那個方向,一臉狗腿樣,有些擔驚受怕的說著。

沈墨視線陡然一掃,沒了平日裡那副和善友好的模樣,他眼神冷了,不耐煩的說了句,“祁陽,我的錢,你收的不夠多嗎?”

“怎麼就是這麼不聽話呢。”

祁陽解釋,“我就是隨便打了兩下啊,我怎麼知道他那麼不抗揍。”

沈墨懶得聽,不留情麵的說,“你們把他打一頓。”

他又加了句,“記得,臉上彆留傷。”

祁陽他們是混混,是流氓。

但是他們也有怕的人。

沈墨,沒表麵上看的那麼簡單。

祁陽見幾個狗崽子真的撲上來打人了,不經惱了,“你們是他的狗嗎?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彆忘了,明明我才是你們的老大。”

“沈墨,你要是沒錢,你什麼都不是。”

祁陽說了氣話。

於念一把捂住祁陽的嘴巴,湊到他耳邊警告著,“祁陽,你小聲點,我們的把柄都在他手上呢,你想死,我們還不想死,你彆害我們。”

“被打一頓又怎麼了,我們是兄弟,下手都會輕一點的。”

“你彆再得罪他了。”

聽到於念的話後,祁陽才沒再講話了,憋了一肚子的氣。

沈墨耳朵不聾,自然聽到了祁陽的話。

但他沒在意。

拳腳星星點點的落了下來,沈墨坐在一邊看戲,他喝了口水,戲謔著,“怎麼,沒吃飯嗎?打的這麼輕。”

又落了些拳腳下去,於念才抬頭,討好的笑著,對沈墨諂媚道:“沈哥,差不多了吧,給點教訓就行了,祁陽他也知道錯了。”

沈墨點了根煙,抽了口,挑眉道:“哦?他這也不像是知錯的樣子啊。”

他起身,將校服外套脫了下來,披到了肩膀上,走了過去。

緩緩的白霧從沈墨的嘴中吐出,襯的他那張乖順的臉,有些格格不入的反差感。

“我讓你們去打林歲安這件事,不準讓除了你們以外的人知道,聽到了嗎?”

祁陽痛的在地上打滾,但聽了沈墨的話,隻能一個勁的點頭。

他齜牙咧嘴的回道:“知道了,沈哥。”

“要是讓我在彆人的嘴裡,聽到了這件事,你們知道的,我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哦。”

沈墨的語氣淡淡的,聽了卻讓人生了寒意。

他將抽了半根的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了

好幾天沒去學校了,林歲安落了很多課程沒上。

雖然之前他已經上過一次高三了,但是自己還是有很多知識點沒搞明白。

沈墨去了次衛生間,洗了把臉,這才進了病房。

“你在看書啊。”

沈墨有些輕的念著,“歲歲,我帶了書,裡邊有筆記,你要瞅瞅嗎?”

林歲安聽到那聲“歲歲”,幾乎是一秒毛骨悚然了起來。

他後背竄了股涼意,問道:“你為什麼喜歡這樣叫我呢。”

沈墨笑的靦腆,臉有些紅,“因為叫起來順口啊,而且顯得很親切。”

“我們不是朋友嗎?這樣叫你,會不喜歡嗎?”

林歲安抬眼,盯著沈墨看去。

沈墨不是時逾深。

沈墨是個好人。

他怕什麼。

反正這輩子不出意外,他再也不會見到時逾深了。

何必活在那個人的陰影之下,走不出來呢。

他試圖去說服自己。

林歲安艱澀一笑,努力又勉強的神情,讓人看了揪心,“沒事啊,你喜歡這麼叫,就這麼叫吧。”

沈墨將書本遞了過去,裡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

字如其人。

沈墨人長得斯文乾淨,字也很是娟秀工整,看著讓人賞心悅目。

沈墨坐在一旁,沒事乾,拿起水果刀給他削了個蘋果。

“嘶。”

沈墨一個不留神,手指給切了個口子,留了些血出來。

“你怎麼了。”

林歲安轉頭,瞧見那閃著寒光的水果刀,不由得應激地往後縮了下。

關心的話語,停在了口中,遲遲沒說出來,隻剩下無儘的恐懼。

“瞧我這笨手笨腳的,不小心給自己弄傷了。”

沈墨將刀放到了桌麵上,將正在流血的手指,伸到了嘴裡嗦了下。

“你身體不舒服了嗎?怎麼在抖呢。”

沈墨伸手要去摸林歲安,抬眼卻撞入他麵色大失,神情惶恐的受驚模樣。

林歲安深吸了口氣,沈墨將他摟進了懷中。

“你好像個小孩啊,很需要人照顧的樣子。”

沈墨拍了拍他的背,安撫的說著。

“歲歲,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說的。”

林歲安恍了神,他沒忍住,鼻頭一酸,眼眶沾了濕潤之色。

他很小聲的囁嚅了句,牙尖打顫,“能不能,不要拿著刀。”

“我以後都不吃水果了。”

50.同居【1】

沈墨把刀給放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好。”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愛胡思亂想。

林歲安也不例外。

雖然他已經斷光了與外界的聯係,但還是怕哪天,那個人會跟索命似的,找上自己的門。

但就算怕,他也不後悔,那天自己做出的選擇。

可每每這麼想,林歲安又會麻痹似的心痛不已。

因為在那段痛苦而又掙紮的日子裡,他確實有把時逾深當成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產生過無比畸形而又扭曲的感情。

人與人之間,發生了羈絆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他病養好了之後,搬進了學校的宿舍裡麵。

房東那裡的房租,他已經交不起了,因為來學校住更便宜些,所以自己就退了押金,提前搬了進來。

寢室樓層在六樓,他一個人扛了袋被子,然後拎了個包,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了去。

寢室除了他以外,還有四個人。

但是其中三個人的麵孔,他都見過的。

那三個人,前不久在衛生間的時候,找他勒索過錢財,結果把自己打成了重傷進了醫院。

這邊有鋪空床,但是上麵擺滿了零碎的物件。

林歲安轉頭,朝宿舍裡問了句,“誰的東西啊,能不能理一下,我要鋪床了。”

於念摘了耳機,走過來拍了拍林歲安的肩膀,笑了笑,“誒,有點麵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來著。”

林歲安冷了臉,沒搭理他,自顧自的說道:“是你的東西嗎,麻煩拿走。”

於念繼續嬉皮笑臉著,瞄了眼正在舉著啞鈴健身的祁陽,嗬了聲,“祁陽,把你的垃圾拿走,新同學來住了。”

“這不是還有一鋪空床,為什麼不睡那裡,非要睡那上麵。”

祁陽不耐煩的說著,他舉著啞鈴,皺著眉頭往林歲安這邊看了眼,像是有什麼莫名的深仇大恨。

林歲安說,“我不喜歡睡下鋪。”

“你不喜歡就不喜歡唄,還以為學校是你家呢,有大少爺脾氣就搬出去住啊,磨磨唧唧的。”

祁陽沒一點退讓的意思。

林歲安沒法,他再跟這些人磨嘴皮子下去,難保不會再發生像上次一樣的事情。

彆的寢室,又都沒有空房間了。

他現在,也沒地方可去。

於念過來安撫他,說道:“新同學,你就忍受一下吧。”

“睡上鋪和下鋪,又沒區彆,反正就一個睡覺的地。”

林歲安繼續理著東西,隻見床鋪上麵,突然跑出來了一隻蜘蛛。

他沒防備,被嚇了一跳。

祁陽笑了,“我還以為你隻是長得像娘們,沒想到性子也像。”

林歲安將手頭的東西給放下了,抬眼瞥了祁陽一眼,“你是在說我嗎?”

祁陽哂笑,“這裡除了你,還有彆的人,像娘們嗎?”

林歲安沒講話了。

“切,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窩囊廢。”

祁陽嘟囔著,冷笑了下。

到了晚上。

晚自習結束後,祁陽上床,掀了被子,正打算叼根煙放鬆一下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床單上,爬了隻蜘蛛。

祁陽臉色變了,有些難堪,他吼道:“他媽的,到底是哪個傻.逼,往我被子裡放的蜘蛛。”

林歲安正好從門外打了熱水回來。

祁陽腦子一轉,眼神陡然一掃,往林歲安那裡瞥了去。

他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把抓住林歲安的領口,往門欄那撞了去。

“是不是你,是你乾的吧。”

林歲安看起來比他顯得冷靜多了,“放開。”

祁陽眼眶猩紅的瞪了他一眼,“媽的,我還沒見過你這種愛玩陰的人呢,有本事明著跟我打一架啊,在背後搞小動作乾什麼。”

林歲安用左手扯開他拽著自己領子的手,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有證據嗎?就在這裡平白無故的誣陷人。”

祁陽有些好笑,“下午你剛來宿舍的時候,床上有隻蜘蛛,我看你被嚇到了,就調侃了你一句,你就懷恨在心唄,所以才出了這麼一招,往我床上也放了隻毒蜘蛛。”

“老子要是出事了,你賠得起嗎?”

林歲安麵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不是我。”

“你再敢說不是你乾的,信不信我打到你說出真相為止。”

祁陽剛想上手,林歲安轉身,從桌麵拿了把刀。

於念一看,不對勁,連忙上前攔住了祁陽,將人往回使命的拉了去。

“祁陽,他說不是他,就不是他了唄,你彆再鬨了。”

於念好心的勸阻著。

“老子剛才差點就被那毒蜘蛛給咬了,你怎麼都不心疼一下我呢,就一個勁的維護這表裡不一的賤人。”

祁陽還越說越激動了起來。

他一把扯開於念,大力地掰過林歲安的肩膀。

林歲安用右手握了把刀,沒使上什麼勁,但眼神卻有些暗,透著些無關生死的冷漠。

“你再過來試試看。”

祁陽頭一回見到這麼不怕他的人。

“操.你大爺的,有本事你就紮啊,往我心口這裡捅去。”

祁陽握緊了林歲安的手腕,往自己的身上送了去。

林歲安的右手早就廢了,根本使不上力氣。

他隻是為了嚇祁陽罷了。

但沒想到祁陽搞了這一出。

盯著祁陽那張憤怒到極致,不怕死的麵龐,林歲安的心,猛然跳的飛快,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他拿著刀,差點捅死了時逾深的場景。

林歲安恍然,於念上前,一巴掌拍散了他手中的刀。

“哐當”一聲,刀子落地。

於念給了祁陽一巴掌,有些惱怒的嘶吼著,“祁陽,你瘋了。”

“你真要找死,也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死。”

祁陽不悅了,“於念,到底是誰瘋了,明明是這個神經病,要過來捅我在先。”

“操.你媽,祁陽,你有沒有一點腦子!”

於念作為泄憤罵了聲後,沒再聽了,他臉紅一陣又白一陣的,摔了門。

祁陽還想再收拾收拾一下林歲安的,但是看於念生氣了,他也隻好跟著一塊跑了出去。

剛來宿舍第一天,林歲安就惹了事。

他拿著刀子假裝要捅祁陽的場麵,又正好被宿管給看到了。

當晚,他就被班主任叫去了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