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不是傻子,自從和陸曠結婚以來,她是能察覺到他對自己的特殊的,所以才會在今晚問出那個深埋於心的問題。
在開口前,她預想過陸曠可能出現的各種各樣的反應,可從來沒想到,他會給自己這樣的答案。
江蕙從來沒有談過對象,但她是見識過的。
上輩子,她在村裡的一個好友,因為家境不錯,偶然之下和一個書生有了情,自那以後,書生經常會給她寫情詩,她每次都會拿著書信來和江蕙分享。
平心而論,和那些辭藻華麗的情詩相比,陸曠的回答顯得並沒有那麼動人。
但偏偏就是這樣簡單真誠的答案,卻令江蕙原本忐忑又緊張的心慢慢的平複了下來。
她看著陸曠專注的眼神,仿佛回到了那天在醫院,兩人第一次見麵時,陸曠說他會儘力給她安定的生活,她因為對原書足夠了解,知道他的為人,所以選擇相信了他。
而此時,他承諾說會對她好,絕對不會背叛她。
其實到了現在,所有的事都和原書不一樣了,就連陸曠比起書裡都變了許多,這就意味著江蕙曾經對於情節的了解,現在已經沒了預示作用。按理說她應該會有些不安和慌亂的,但對上陸曠的眼神,江蕙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滿足。
江蕙想了想,突然動作飛快的湊過去,輕輕的親了一下陸曠的嘴角。
陸曠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愣住了。
江蕙笑著,水靈靈的眼睛裡帶著小小的狡黠:“你不是問我同不同意申請嗎?我同意了,蓋個章。”
陸曠心頭一喜,還有些不敢相信:“媳婦?”
“嗯?”江蕙以為他還有什麼話要說,但下一秒,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
陸曠身體力行的展示了什麼叫做一名優秀軍人應該具有的“果斷迅速”,在確定了這一切不是他的幻覺後,他伸出手,慢慢的攬住了那截細腰,接著微微俯身,加重了這個吻。
在所有感官被剝奪的前一秒,江蕙不由的有些懷疑,不對,陸曠不是整整五天都沒怎麼休息了嗎?他為什麼還這麼有勁?!
——
第二天,縣城,早上四點,天還沒亮陸母就起來了。
倒不是有什麼事,主要是陸父在屠宰場工作,殺豬就是要起得很早,她本來就覺輕,陸父一起,她也被吵醒了。
索性也不睡了,從床上起來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老頭子,你們這幾l天是不是要忙起來了?”
屠宰場一年到頭,一般有兩個時候最忙。
第一是年底,大家都趕著買豬肉過年,那個時候殺的豬也是最多的。
第二就是八月左右,這個時候是最熱的,為了防止豬熱病,索性就多殺一些豬賣。反正豬肉什麼時候都不愁賣,而且這時候正逢雙搶,農村人也會來城裡買肉補一補,需求量要更大一些。
陸父點點頭:“就是後天,一連三天都要三點就過去,
胡書記說最後一天吃殺豬飯,你帶著兩孫子也一起。”
殺豬飯的菜色可是相當的好,什麼豬內臟、豬骨頭還有豬血這些,屠宰場並不會全都賣出去,而是會剩下一些,留著送到食堂等到忙完了給大家改善夥食。
主要因為殺豬也是一項特彆累人的體力活,尤其是一連忙上好幾l天,有時候還真吃不消。
而且不僅是工人自己,還能帶上一兩個家屬,大家一起跟著去熱鬨熱鬨,這也算是一種福利了。
每年陸母都會特彆記著這兩頓殺豬飯,畢竟這夥食可不是一般的好,全都是葷菜,家裡過年都見不到這麼多肉,所以每年她都會帶著兩個孫子過去,可勁兒吃,好好解解饞!
不過今天她問這話還真不是為了殺豬飯,“我是想著到時候有多餘的肉啊排骨什麼的,你給買回來,咱們給小蕙送過去!他們家屬區人多,彆說買肉了,我看買點菜都夠嗆,你這個當爹的可要上點心,有什麼好的都給買回來!”
陸父已經穿好了衣服,一邊開門一邊道:“行,我知道了,我會留意……啊!!”
現在時間還早,天都沒亮,陸父門一打開,冷不丁看到院子裡站著一道身影,差點沒嚇死!
正準備喊人,那人影卻朝著他走了過來:“爹,是我。”
“陸曠?”陸父整個人都不好了,在看清楚真的是陸曠後,這才鬆了口氣,接著又疑惑道:“你怎麼這麼早來了?家裡出事了?!”
陸曠:“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和娘。”
陸父:“……”
陸父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現在才淩晨四點,天都是黑的!這個時候悄默聲的跑回來就是為了看我?
你怕不是想直接嚇死你爹!!
“老頭子,你在跟誰說話?”陸母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的陸曠,同樣目瞪口呆,“陸曠,你怎麼回來了?”
陸曠依舊是那個回答:“來看看你和爹。”
陸母看看天色,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這才幾l點?你昨晚沒睡?”
陸曠昨晚還真的沒睡。
昨天晚上把話說通後,江蕙因為太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陸曠其實也累,事實上他比江蕙更累,但他實在太興奮了,根本睡不著,隻要一閉眼,腦海中浮現的就是媳婦主動親他的畫麵。
這誰睡得著?
這誰睡得著!
陸曠睡不著,不僅睡不著,他甚至還想和所有人分享自己的激動!
他怕把江蕙吵醒,隻能輕手輕腳的出門,這一出門才發現,現在還太早了,彆說人了,連地裡的蛙都沒起床!
一直覺得人群吵鬨的陸曠,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寂寞”。
他站在門口想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他爹,他爹每天都要早起殺豬,這個時候肯定起來了!
陸曠眼前一亮,連自行車都不騎了,直接跑著步就到了縣城。
但因為太過激動跑的
太快了,等到他到的時候,陸父還沒起床,以至於陸曠隻能在門外還站了一會兒。
陸父不知道陸曠來這麼早的真實原因,還以為他是有什麼事,結果陸曠抬腳就跟他進了屋,在椅子上坐下,突然風馬牛不相及的來了句:“小蕙養了隻羊。”
還在想他這麼早來是乾什麼的陸父陸母,頓時就愣住了:“啊?什麼羊?”
這話題轉移的太快,他們有些沒反應過來。
陸母問道:“小蕙哪來的羊的?咱們這邊也不養羊啊。”
她隻是隨口問一句,殊不知陸曠等著的正好就是這句話,當即立馬就把江蕙是怎麼去山上找羊、給羊治病、給羊接生,然後村裡人太感謝她了,才會把羊送給她當謝禮的整件事,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
陸父陸母一聽這話,整個人都震驚了:“小蕙這也太有本事了吧?還能給羊接生,連沒氣了的小羊都能救回來?好家夥!這要是擱在過去這可是神醫了啊!我就說小蕙有本事吧,隔壁的王老太還不信,她就是嫉妒!嫉妒我有個這麼好的媳婦兒,我待會兒一定要好好說道說道!”
陸母說話是比較誇張的,但陸曠聽著卻覺得說的特彆對,不僅如此,他還時不時給陸母補充一點細節,好讓她出去炫耀兒媳婦的時候,能說的更加具體。
陸母對著江蕙一通誇,陸父自然也不會錯過,作為因為江蕙才保住了工作的人,他對這個兒媳婦那可是頭號追捧了!
彆看他平時悶不吭聲的,但隻要提到江蕙,那就跟喝了六兩白酒一樣,立馬變成了話癆,可以不間斷的連誇三分鐘都不用歇氣。
他們誇的聲音太大了,把陸大哥和陸大嫂都給吵醒了,兩人剛醒,腦子還懵懵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準備問,陸曠就搶在陸父陸母前麵開口,又把江蕙的各種事跡說了一遍。
“哎呀!小蕙這也太厲害了!這簡直是女中豪傑啊!”陸大嫂首先就拍手喊道,然後又巴拉巴拉的誇了起來。
陸曠坐在椅子上,聽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
但江蕙又不在這裡,四個人誇著誇著很快就沒了話,就在即將冷場的瞬間,想要喝水的侄子迷迷瞪瞪的走了過來,陸曠突然朝著他看了幾l秒。
陸小亮屬於十分調皮的那種,平日裡淘氣起來,誰都管不住,他隻怕陸曠這個叔叔。
這會兒被陸曠一看,整個人都嚇醒了,生怕二叔教訓他,連水都不敢喝了,就往房間跑。
他還是等二叔走了再喝水好了!
陸曠壓根沒打算教訓他,隻是看著陸小亮,突然響起了另外一個話題:“小亮好像長高了也長壯了點,是因為喝了牛奶嗎?”
“可不是!說起這件事我就要謝謝小蕙,要不是她回來告訴咱們,我還真有點舍不得買牛奶……”
每個孩子的身高都是母親最在意的東西,一提到這個,陸大嫂又瞬間有話說了。
不僅是她,陸母也是,因為江蕙也叮囑了讓陸父多喝點牛奶,現在陸父的身體都好了不少。
一瞬間,兩人原本乾涸的話匣子又一次充盈了起來。
陸曠心滿意足的繼續聽著,等到天色終於亮了,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他這才起身:“爹娘,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好好,你快走吧。”陸母說了一早上的話,實在口渴的不行,不停地給自己灌水。
不僅是她,陸父陸大哥陸大嫂三人也是,咕嚕嚕的就把滿滿一搪瓷缸子水給喝完了。
水喝完的下一秒,聽到陸曠走後的動靜,特意跑出來想喝水的陸小亮,看著空蕩蕩的缸子,整個人都傻了。
不是,他今天早上是注定喝不上水嗎?!
然而此時沒有人關心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件事上,陸大嫂道:“對了,二弟這麼早回來,是要乾什麼的?”
剩下三人麵麵相覷。
對哦,陸曠回來這麼早,到底是要做什麼?
怎麼好像就坐在屋裡,聽他們誇了江蕙一遍又一遍,然後就走了?
陸家四口人的疑問,很快來到了羅參謀長身上。
羅參謀長是慣常早起的,但他一早來了辦公室後,並不會立馬投入工作,而是先看看報紙,聽聽收音機,然後把早飯給吃了。
畢竟軍隊也不用這麼早上班,現在六點都不到呢,誰也不至於這麼早就開始工作吧?
羅參謀長端著自己的搪瓷缸子來到辦公室,報紙剛展開,屁股都還沒坐熱呢,敲門聲就響起了。
“參謀長。”陸曠走了進來,“我來彙報這次任務的完成情況。”
羅參謀長:“……”
不是,這才六點都不到啊,陸曠你不是昨天大晚上才回來嗎,用得著這麼早就過來?你都不會累的嗎?!
事實證明,陸曠真的不會累。
他不僅起得早,他還精神特彆好,特彆詳細的把任務過程中出現的種種問題和解決方法描述了一遍後,還特意把江蕙做的事說了出來,甚至說的更加詳細。
羅參謀長聽完,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這也太艱險了,幸好小江去了,不然造成的損失就太大了。”
等明天,他一定要好好表彰一下小江!
羅參謀長說完,發現陸曠正在看著他。
他不由的一愣:“怎麼了?”
陸曠:??
不是,您這就說完了?
就這麼兩句話?您還沒有我爹說得多。
陸曠沉默寡言是眾所周知的,他不僅不會多聊彆人的事,也不喜歡多說自己的事。
但他現在實在是太激動了,越想越覺得他媳婦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這種心情又不能說出來讓彆人知道,一個人憋著,那又太難受了,這怎麼辦呢?
陸曠想來想去,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其他人也知道江蕙有多優秀,這樣大家都會一起誇他媳婦,這樣一來,不就跟他的心情差不多了嗎?
剛才聽到陸家人誇江蕙的時候,陸曠就覺得滿心歡喜,現在羅參謀長就說了這麼幾l
句,他有些不滿意,旁敲側擊道:“參謀長,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
你還可以多說說,不用擔心會影響正事。
羅參謀長:“……”
不是,你也知道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那你來這麼早乾嘛?
羅參謀長屬實沒懂陸曠的意思,倒不是他對江蕙不滿意,而是他覺得,做了這麼多事是江蕙的功勞,他要誇當然是當著江蕙的麵誇,跟陸曠這個家屬說了有什麼意思?
好在一團團長正好聽到這邊有動靜,走了過來,看到陸曠就道:“小陸啊,聽說你們這次任務完成的不錯。”
陸曠從前對這種話,隻會回四個字“分內之事”,但今天他卻道:“還好,隻是正常完成了,隻有江同誌的任務,才是超常發揮。”
說著,還一邊往長椅裡麵挪了挪,給一團團長留出一個位置。
一團團長屬於比較憨實的那種,也沒多想,自然而然的就坐下了,這一坐下,又沒有彆的話聊,就順著陸曠的話頭問了下去:“江同誌?你對象?她怎麼超常發揮了?”
陸曠挑眉,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進入“陷阱”的一團團長聽得津津有味,聽完後立馬就誇了起來:“哎呀小江不錯啊!這就是有膽量有氣魄,主|席可是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小江同誌這就是表率!”
一團團長是出了名的嗓門大,跟個喇叭一樣,他一說話,走廊裡經過的其他乾部也聽到了,好奇的圍了過來:“怎麼了?這麼熱鬨?”
就這樣,你引我我引你,短短的一個早上,江蕙連麵都沒露,就成為了整棟辦公樓的名人。
這些乾部都是些大男人,雖然誇起人來沒有陸母陸大嫂她們那麼花樣多,但辦公樓的人多啊,這個說完那個說,等到他們終於說完,也到了江蕙起床的時候了。
陸曠看了眼天色,聽了一早上各式各樣對他媳婦的誇讚,終於心滿意足了,這才帶著笑容回了家。
——
江蕙今天已經特意早起了,但昨天實在是太累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她原本想著早點起來做早飯的,沒想到陸曠還是在她前麵買回來了。
飯盒還是熱乎的,一打開,裡麵是慢慢一盒小籠包。
江蕙是很喜歡吃肉包子的,和餛飩一樣,這種肉加細麵的組合,簡直是現在最能解饞的美食了。
“你起早去飯店買的?”還不知道陸曠一大早都做了些什麼壯舉的江蕙,還以為他隻是去買了個早飯。
陸曠點點頭:“試試好不好吃?”
當然好吃。
皮薄餡大的小籠包,比起一般的肉包子來說,味道要更鮮美一些,一口咬下去,就是滿滿的湯汁,江蕙吃的滿足極了,又要拉著陸曠一起吃。
陸曠今天去得早,買了三籠小籠包,江蕙食量小,勉強吃完一籠,剩下的就都被他解決了。
吃飽後,陸曠還把自己從縣城買回來的牛奶給了江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