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2)(1 / 2)

不過幾日,四貝勒府中已大變了樣。

二阿哥洛格久病不愈,原因不明。後廚房每日負責煎藥的仆婦卻突然被查出對二阿哥暗中下毒,致使其日日纏綿病榻。

四貝勒聽聞後震怒,親自審問此案。原來那仆婦原是大福晉烏拉那拉氏從娘家帶來的,可早先犯了錯,被趕到後廚,因此懷恨在心,借機報複,一經拷問,便全招了。四貝勒下令,此人論罪當誅,念她年歲已大,隻杖責六十,連同她全家一起,趕出大金。這仆婦年歲不小,六十棍子沒打完便咽了氣,其家人也被累的丟了飯碗。而二阿哥身邊的丫頭葛裡照顧不力,也被罰俸半年,攆出去了。

懷恨在心,借機報複?照顧不力?

海蘭珠心中冷笑一聲,都是借口!他全都看見了,分明就是要袒護那真正的主使者!可憐了廚房大娘,就這樣丟了性命。如今,就連寶音這樣天真可愛的姑娘,也覺得她罪有應得。海蘭珠想起皇太極口中那不值一提的人命,不禁打了個哆嗦。

“海蘭珠?海蘭珠你怎麼了?”寶音見她怔怔望著窗戶愣子,不由推了推她。

海蘭珠猛然驚醒:“沒,沒事……你繼續說。”

“哎,你這趟啊,一定是嚇壞了!都怪我,你要不是幫我去拿藥,也不會被扣著這麼久了。你都不知道,這回呀,貝勒爺是動真格的,把那天晚上去了廚房的人都扣住了,總共十多個呢!”

聽來這陣仗確實很大,皇太極的保密工作也實在做得太好,難怪寶音絲毫沒有懷疑海蘭珠與這件事之間的關係。

此事讓大福晉大受打擊,主動提出暫時隻專心照料二阿哥,二阿哥房裡的丫頭都換了一波,一應飲食藥物都挪到了自己房中,府中其他事務由哲哲側福晉代為打理。

海蘭珠無聲歎息,聽聞四貝勒很是寵愛從蒙古來的哲哲側福晉,各種賞賜從不間斷,有時甚至超過了大福晉。此次看來果真是如此,連她意圖不軌都可以如此袒護包庇,甚至還將內宅大權拱手奉上,到底是要多麼喜愛這位側福晉呢?

思及此,海蘭珠心中莫名湧起一陣失落。她用力閉上眼睛,不斷提醒自己,彆再胡思亂想,眼下該顧好自己,不要再卷進是非中。

隻是,那異樣的情緒卻久未消散。

……

哲哲實在是個有手腕又識時務的,如願以償從烏拉那拉氏手中奪過了四貝勒府內宅大權,卻不急著大展拳腳。她當日即放話,不過在二阿哥臥床期間替大福晉暫理家務罷了,府內事務一切照舊。遇稍重要的事項,如與其他府上甚至是汗宮的來往,哲哲也一定請示大福晉。大福晉似是無心再管,一概隻回“汝酌情處理”這幾字。

饒是這樣,哲哲也都打理得妥妥帖帖,府內府外滿是讚譽,連大妃都誇獎。

今兒天氣不錯,海蘭珠晃晃悠悠,搬了張椅子在院子裡曬太陽。宜爾哈被嶽托大福晉接回府上小住三兩日,是以她得了清閒,整日裡無所事事。早先還擔心烏拉那拉氏和哲哲會盯上自己,過了一陣也未掀起什麼波瀾,想來大福晉無心顧及,哲哲如今風頭正勁,也不屑於對付自己這樣的小角色。

難得清閒,海蘭珠半眯著眼,就著暖暖的陽光眼看就要睡著,模糊中卻瞥見一道影子閃過,轉眼間就到跟前兒。她猛地睜開眼,一張大臉一下映入眼簾,嚇得她差點跌到地下。長而密的睫毛,蒼白的膚色,烏黑的瞳仁,挺直的鼻梁,以及那稚氣未脫,帶了絲壞笑的唇角,不是多爾袞那廝又是誰?

“瞧你那樣兒,見著我這麼激動,都要行大禮了?”多爾袞挑挑眉,昂著頭背著手洋洋得意。

海蘭珠暗自翻了個白眼:“是是是,我給十四阿哥問安呢!十四阿哥大駕光臨,小的真是蓬蓽生輝!”

多爾袞立刻放下方才的腔調,滿臉好奇:“‘蓬蓽生輝’是什麼?”

海蘭珠愣住,竟然不自覺說了個成語,隻好解釋道:“就是……您的到來給我這破舊的家增添了不少光彩。”

多爾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種四個字的詞,就是漢人所說的成語嗎?”見海蘭珠點頭,他又四處望了望,壞笑道:“你這小院子確實是破的很,爺今兒來就是給你這添光彩來了!”

海蘭珠一邊騰出個空地給多爾袞,一邊又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兩人一起眯著眼躺在日光下,暖融融的,又快睡著了。

突然,耳邊傳來多爾袞悶悶的聲音:“海蘭珠,你家中有兄弟姊妹嗎?”

海蘭珠迷迷糊糊睜開眼,轉頭瞥見一旁難得這麼安靜的少年。他雙手枕在腦後,兩眼望天,似乎有些憂鬱。

她點點頭,心中一下想起來尹蘭,道:“有,我家中原來有個妹妹。”複又想起科爾沁,想起滿珠習禮,布木布泰和吳克善,便道:“還有個哥哥和弟弟。”

多爾袞嗯了聲,沒再搭話。他這樣子真是和滿珠習禮像得很,小小年紀卻早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