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離(2 / 2)

海蘭珠更加震驚,她尚且沒考慮的這麼遠,烏拉那拉氏卻早就想好了!隻是,讓她嫁給豪格?怎麼想都沒有任何可能!

“海蘭珠身份地位,實在不敢高攀大阿哥。”

烏拉那拉氏皺了皺眉:“你不願嫁給豪格?難道你想嫁給爺?”她搖搖頭,眼神複雜,渴望、遺憾、愧疚、怨恨交織在一起。

海蘭珠不禁發問:“你恨他嗎?”

“恨?”烏拉那拉氏眼裡有一絲疑惑,轉瞬即逝:“不恨,我欠他的,終歸要還。”

她轉頭繼續道:“我可以幫你,隻是就算現在爺對你青眼有加收了你,可以你的身份,最多做個庶福晉,不如嫁給豪格當個側福晉來得好。”

海蘭珠腹誹,真真是不講究的女真人,不但早婚,竟讓自己從一對父子中擇一人嫁了,實在荒唐!

她再次垂首躬身道:“謝過福晉好意,隻是不論是大阿哥還是四貝勒,海蘭珠都不想嫁。”

烏拉那拉氏越發疑惑起來:“為什麼?女人難道不都圖嫁得好嗎?你年歲也不小了,該為自己考慮了。”

海蘭珠笑笑,望著烏拉那拉氏靜靜道:“勞福晉掛心。隻是,女子並非隻有嫁人這一條出路,沒了夫君的愛重,就要自愛,沒了夫家做依靠,靠自己活下去也是一樣的。”

這話既是說得自己,更是說給烏拉那拉氏的。即便被休離,也並非就要向旁人希望的那樣抑鬱羞愧,也可以當作新的開始,活出新的人生。

烏拉那拉氏眼裡滿是震驚,呆呆望著海蘭珠,直至眼裡慢慢籠起一層水霧,才輕輕笑起來喃喃道:“自愛……靠自己活下去……”

海蘭珠告退離去時,烏拉那拉氏仍是恍惚出神的樣子。

三日後,烏拉那拉氏便帶著自己的財產與陪嫁而來的家奴,一行人踏上了回娘家的路。聽聞皇太極雖然遵從汗命休妻,卻仍念著夫妻舊情,在烏拉那拉氏臨走前贈予了大筆銀子,保她日後不必為生計憂愁。

這中間,豪格也幾次向父親求情,更常於主屋內不舍痛哭,懇請母親去向大汗好好認錯。奈何烏拉那拉氏去意已決,隻細細叮囑他往後要聽父親的話,儘好做兒子和下屬的本分。

主屋一經空出,各方都虎視眈眈。然而,饒是葉赫那拉氏等人咬碎銀牙,論出生,論皇太極的寵愛,哲哲似乎都是當仁不讓的第一人選,就連下人們中間,也對這位蒙古來的福晉呼聲頗高。

隻是這到處蓄勢待發,隻等皇太極拍板定釘的事卻懸了許久——皇太極近來忙得很,時常於汗宮議事到深夜,即便有時回來早了些,也多直接歇於書房,對後院之事已許久未加理會。

哲哲心中焦急,看似勝券在握,然而遲遲沒有得到完全的保障,實在叫人惴惴不安。她仍是暫代大福晉職權,總攬了府內府外當家主母的一切職責,卻仍隻是位側福晉,在各府正妻間走動時,仍是自覺低人一等。

好容易熬到了今天,眼看就要出頭,萬不可功虧一簣,關鍵時候,還得自己來不是?

……

這一日,皇太極好容易趕在晚膳前回了府,獨自用過餐食後,便進書房看起了折子簡報,招了海蘭珠侍立左右。

海蘭珠無可奈何的被提溜進了書房,誰讓她是如今四貝勒府上唯一一個女真文、漢文、蒙文三種文字皆通的人呢?皇太極處理日常事務雖以女真文為主,卻也常有用到漢文、蒙文的時候。他隻一吩咐,海蘭珠便能準確找到他想要的書冊卷章,實在是比那些笨手笨腳的丫頭侍衛好太多。是以,如今隻要在書房辦公,必要招海蘭珠侍立左右。

這可苦了她,工作量陡增,除了照顧宜爾哈,又要兼職書童,可惜每月例銀與吃住用度卻是一樣沒變,真真成了被剝削的勞動人民。好在,最近皇太極的態度終於又恢複了正常,不再有過分逾越的話語和舉動。海蘭珠心中縱有失落,卻更多的是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再去揣度他到底有什麼意圖了。

門外突然傳來說話聲,不一會,門口的小丫頭就進來稟報:“東屋側福晉求見。”

皇太極素來不喜辦公時被人打擾,此時聽見哲哲求見,頗有些不耐煩,但仍是耐著性子讓她進來了。

哲哲不過送了些補身子的湯羹來,隨意說了兩句,皇太極便要打發她離開。

哲哲卻突然提起:“還有一事請爺定奪。”

皇太極手中的筆管並沒有停下,頭也不抬的回了個“說”字。

哲哲這才道:“回爺的話,西屋的側福晉娘家來了書信,說是要有位親戚來探望,想在咱們府上住上些時日,不知該不該應允,特來請爺示下。”

皇太極皺眉道:“若隻住上十天半個月的,應允了便是。以後此等事,你可自行定奪。”

哲哲俯身道:“哲哲明白了。隻是我與西屋同為側福晉,事關她娘家親人,我不好逾越了自己的位分,擅自作主。”

哈日珠拉心道,哲哲這是在暗示皇太極,自己代行大福晉職權,卻仍有諸多事物無法處置,蓋因她仍是側福晉身份,還沒名正言順。這不是在想皇太極討名分嗎?

果然,聽見這話,皇太極不斷書寫的筆管突然停住,抬頭深深看了眼底下站著的哲哲,仿佛立時能將她看透:“知道了,你下去吧。”

見哲哲離開,皇太極索性放下筆管,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回踱步,思考著什麼。

突然,他轉身,深深看著海蘭珠,問道:“你說說,哲哲這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