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晌午過去了,可日頭還沒下去。
暖洋洋的,徐椀抱著花兒躺在躺椅上麵,眼睛就斜著大門口那邊。
小時候真的是悠閒自在,有爹了,有家了,心口那團鬱結之氣出去了,日子真是愜意得很,柔軟的貓兒就在懷裡,輕撫著,一下又一下的。
沒多一會兒,大門口果然出現了小舅舅徐鳳白的身影。
不過,他進門就看見她了,就招了下手讓她過去,隨即轉身又出去了。
徐椀一下站了起來,她把貓兒交給了洪珠,仔細叮囑道:“把花兒送到王夫人屋裡去,仔細找著瓶兒,交給瓶兒就好,說在花圃裡玩著了,彆說其他的。”
洪珠揚著臉,還不明所以:“小姐,難道不是還給王夫人更好些嗎?”
徐椀在她額頭上點了一點:“照做就好,送去王夫人那,王夫人難道不會怪罪瓶兒嗎?然後會怎麼樣,我多半是無所謂的,大不了換個丫鬟,你就沒好日子了,你想想~”
洪珠恍然大悟,自此更是貼心。
徐椀快步走了大門口去,徐鳳白就站在那,一旁的馬車才是停穩。
走上前,她左右張望著。
“小舅舅,是我爹要來了嗎?”
“嗯。”
徐鳳白手一動,就牽住了她的手,這似乎是記憶當中,第一次牽她手。
徐椀詫異地看著他,他的手可真好看,又柔軟又秀美。
“阿蠻,你真的想和你爹一起生活嗎?”
“想。”
“這裡就是你的家,和姐妹們一起玩,一起長大,不好嗎?”
“可是,我更想和我爹一起。”
“你爹他,他還年輕,還得娶妻生子,我覺得……”
他聲音沙啞,語調越發低了起來。
徐椀揚著臉,發自內心的期盼著:“沒事,他娶他的,和我沒多大乾係。”
徐鳳白隻覺無力,正說著話,一人自轉角處匆匆跑了來:“喂!”
徐椀愣愣地看著,趙瀾之氣喘籲籲,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的了,連著喂喂的兩聲,拄著雙膝才站在她們麵前,他喘著,對著女兒眨眼,然後站直了身體,對著徐鳳白揚眉。
“搭個車都不行,你的心腸真不是一般的狠了~”
徐鳳白彆開臉去,對著車夫交代了一聲:“送她們一程。”
說著,又看了徐椀一眼:“讓花桂給你收拾收拾東西,連同你的丫鬟,晚上送過去,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改變主意的話。”
徐椀當然是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好,我一定不改變主意!”
說著她掙脫徐鳳白的手,上前拉住了趙瀾之的。
她爹笑得特彆燦爛,拉著她轉身就走。
上了街,街邊都是小攤販,趙瀾之也似乎很久沒有這樣自在過了,帶著女兒悠閒地逛:“阿蠻,爹爹不該騙你,以後有什麼事,爹就告訴你,好嗎?”
徐椀點頭,四處張望著:“好,那一言為定。”
他懷裡揣著錦袋,拿了出來對她晃了晃:“喜歡什麼,爹給你買。”
她沒有問他走的時候為什麼騙她,也沒有再讓他保證什麼,一個孩子的話,他一一保證了也沒有什麼作用,唯獨生活在一起,一定一定就能改變命運。
京裡有名的酒樓裡,說書的講得吐沫橫飛,古往今來的趣事,聽著也津津有味。徐椀想聽,趙瀾之帶了她,大搖大擺地上樓,扔了賞錢,聽了半個時辰,吃了點清茶和果子,才走。
上了街,街上人來人往,父女二人截住了貨郎,徐椀想起徐逸和徐芷爭搶的那個撥浪鼓,也想要一個。
趙瀾之付錢,給她手裡塞了兩個。
街邊賣纏糖的老頭,也直吆喝著,徐椀站住了,他買了一把。
太多了,有點拿不住,他就替她拿著。
趙瀾之問她,還有什麼特彆想做的,她把從前那些遺憾想了個遍。
南大街,北大街,東大街,西大街的雜耍,他帶著她走街竄巷,一直到晚上,漆黑的夜裡,隻留街頭餘燈,夜空星月照亮街路,二人才往回走。
徐椀真是太興奮了,奔走了一天,累得兩腿走不動了。
趙瀾之便背著她,慢慢地走。
好高興好高興,徐椀攬著他的頸子,埋首在他背上,一臉笑意。
月亮圓圓地掛在天邊,星河似乎就在眼前,她眼底一片璀璨,想起一首童謠來,晃著他說:“有爹的孩子像個寶,有爹的孩子像個寶呢!”
趙瀾之也笑,直晃著她:“和爹在一起,就那麼高興嗎?”
當然高興,徐椀點頭:“當然了,以後日日和爹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夜路朦朧,她也不大認識路,隻覺得這條路走了好遠好遠,迷迷糊糊地,幾次她都差點閉上眼睛睡著了,可打著瞌睡,他肩一動,她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