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果然,這兩日再沒見過顧青城的蹤影。
東宮也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李顯依舊時不時地就捉弄下徐椀, 不過她也隻當哄孩子了, 除了實在生氣時, 多數都不大理他的。
十月初, 皇太孫李顯倉促登基。
徐椀因身份特殊,先安排進了後宮鄭尚宮處, 鄭尚宮當然是還記得她,直接帶她到了尚衣局給她更換了服飾, 不同於宮女的抹胸,她包裹得比較嚴實,倒像是行走宮中的尚宮了。
照著鏡子, 裡麵她還梳著簡單的發髻,如同個普通宮女一樣,徐椀低頭看著自己的素白裙擺,快步走了出來。
鄭尚宮端坐在旁, 瞧見她了, 趕緊站了起來:“誒呦, 阿蠻這氣度, 穿這宮裡的素衣都可惜了。”
徐椀連忙上前見禮:“姑姑說笑了。”
鄭尚宮拉過她手去:“彆這麼見外, 當年我和淑嫻一起時候也就你這麼大,時間可過得真快, 後宮的主子換了又換, 可這皇宮卻還是這樣, 宮牆那麼高,就這麼大一片天地,有時候想,也真是看夠了呢!”
說著左右看看,也沒瞧見誰,就歎著氣:“真是平時太慣著她們了,才讓人給你安排了住處,還記得那些秀女們吧,你還有個姐妹的,要不要過去看看?”
鄭尚宮言語間也是親近,知道這裡麵也有顧青城故意安排的意思,她順水推舟,立即點頭:“那就多謝姑姑了。”
鄭尚宮笑笑,帶著她,這就往深宮內院走了過去。
徐瑾瑜求著顧青城,讓他在後宮使了些手段,早早讓自己女兒侍寢,得了個才人,估計是誰也沒想到老皇帝會突然駕崩,真是得不償失。
徐椀暗自唏噓,低頭跟著鄭尚宮,宮牆隔開了各個大殿,徐婼住在偏遠一點的地方,因為之前沒有通傳,可能誰也不知道。
才進了這偏院,就聽見院裡的小太監扯個破鑼的嗓子叫喚著:“隻有這些了,就湊合吧,咱也不是什麼正經八經的主子,後宮裡妃子都顧不過來,哪顧得上個才人!”
徐椀腳下一頓,隨即加快了腳步。
鄭尚宮卻是站住了,一把拉住了她。
隔著石階,都能聽見裡麵少女的啜泣聲,那太監還扯著嗓子嚷嚷著:“誒呦,可彆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當奴才的欺負主子呢,皇上駕崩的時候怎不哭這時候哭的什麼,吃個飯你說你哭個什麼啊!”
屋裡悶悶一聲,也不知道什麼東西倒了。
另外一個小宮女的聲音也是可憐,直說著求你了求你了的。
門簾一摔,從裡麵走出個太監來,鄭尚宮這才抬步,與他走了個照麵,此人本來是冷著一張臉,見了鄭尚宮立即眉眼彎彎:“誒呦,這不是鄭姑姑嗎,怎麼來這了?”
鄭尚宮輕描淡寫地笑笑:“奉了命了,來給徐才人送點東西。”
這太監臉色不變,巧言道:“誒呦我說的呢,今個也不知道哪個分過來的,連些飯菜都是糊弄人的,我這剛要給問問去,得了,姑姑既然來了,那趕緊進去吧!”
說著前麵引路,又沒有要走的意思了。
鄭尚宮嗯了聲,看了眼徐椀,二人跟著走了進去。
一個小宮女聽見動靜了,給掀著門簾,這廂房破舊,在宮裡也沒見過這樣的地方,徐椀暗自心驚,快步走了進去。
門窗都不嚴實,徐婼的哭聲隱忍而又細碎,聽著腳步聲也擦了眼淚,一抬眼看見後麵的徐椀更是忍不住,偌大的淚珠這就不斷滾落下來了。
屋裡擺設也是簡單,還比不上她從前的閨房。
矮桌上擺著飯菜,看那菜色也知道都不是新的了,天這麼涼了,飯菜竟然也是涼的,徐椀都看在眼裡,心裡更是難過。
之前這太監忙說:“這兩日的飯菜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宮裡些個小主子也是苦著了,可誰能管呢,正亂著呢麼。”
他這麼一說,也是意有所指。
宮裡麵這樣的事見多了,鄭尚宮已經見怪不怪了,口中說著客套話,叫著那太監,說外麵說話,這就給人叫了出去。
小宮女也是淚眼汪汪,連忙收拾碗筷,讓徐婼吃點東西。
可她如何吃得下去,看著徐椀,眼淚一行流過一行。徐椀走了她的麵前去,才一坐下來,徐婼這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雙手直搖著她,徐婼黑眸裡,都是委屈:“阿蠻,完了,我這輩子都完了,我要死在這宮裡頭了,看看這些個奴才,我侍寢的那天,回來時候多少人羨慕我,現在呢,光一個才人的名頭有什麼用,比我低下的,人都遣散回家了,比我位高的,也有出家的,也有出路,偏偏我這高不成低不就的,連個太監都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