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承德宮裡,女人額頭上還戴著額帶。
她靠坐在的窗邊, 光是淡掃蛾眉, 也能瞥見她的氣派,非同常人一樣的迫人, 徐椀跟在鄭尚宮的身後,遠遠瞥了一眼,連忙低下了頭。
到了跟前, 鄭尚宮上前通報,身邊一個小宮女給她修著指甲, 女人慵懶靠著軟墊, 嗯了聲。
鄭尚宮回頭瞥了眼徐椀,示意她趕緊上前。
徐椀依言上前,才一跪下, 女人忙是笑了:“看看這姑娘, 一到本宮這就拘謹了,不必拘謹, 來,到這來讓我看看。”
不知她想看什麼, 徐椀忙走了過去。
到了跟前了, 才能看清她的眉眼, 王皇後看著年紀也隻有三十出頭, 素衣將她襯得肌膚如雪, 更是風韻猶存。
先皇駕崩之後, 她已然成了太皇太後。
抬眼打量著徐椀, 女人手一抬,坐正了:“本宮早就想見見你了,可能你不知道,這宮裡頭的事呢,哪一件也瞞不過本宮的眼睛,青城私自認了乾親這件事也是知道的,他還說呢,要把你帶過來給我見見,可他呀,總是忘了……讓本宮瞧瞧……你叫什麼名字?”
仔細看著她的臉,慈眉善目的。
到了跟前了,也能看見太皇太後眼角的小紋。
心裡知道,她沒有看起來那麼年輕,徐椀哪敢掉以輕心,低眉順目地:“徐椀,我名徐椀。”
女人拉著她坐了跟前,瞥見她腰間掛著將軍府的腰牌,多看了一眼:“看樣子,你也就和安平差不多大,穩穩當當的,多好,瞧瞧安平,一天到晚沒個消停,成日鬨騰,沒個姑娘樣了。”
徐椀連忙說客套話:“安平公主嬌俏可愛,豈是彆人能比的。”
女人也是唏噓,直搖著頭:“她要有你這樣,就阿彌陀佛了,真是寵壞了,這兩天也是鬨騰得厲害,她父皇撒手人寰,也是太過傷心了。”
不知道這個太皇太後把她叫到眼前,什麼意思,徐椀就乖乖聽著,沒有搭言。鄭尚宮側立一旁,盯著自己的腳尖暗自計算著,從她們走過來開始的空,正是暗自焦急,承德殿外突然跑進來個小太監。
通傳說顧將軍求見,女人還拉著徐椀,放開了她手,臉上笑意也消散個乾乾淨淨的了:“他來得真是快,讓他過來吧!”
說著,還瞥了鄭尚宮一眼。
鄭尚宮隻當不知,一動不動。
顧青城腳步也快,隨即進殿,他一身朝服,雖有幾日未見,依舊那般模樣,徐椀聽聞他來了,暗自鬆了口氣,回頭去看他。
女人臉上又現出了柔色來:“青城,你來得正好,可有些日子沒見著你了,怎麼請也請不過來,哀家呀,還以為你忘了這宮裡呢!”
其實他一直在宮裡,隻不過沒有來見而已。
顧青城上前見禮:“新皇登基,太皇太後當詔三公典喪事,將先皇迎入太廟。”
說著,雙手呈上一份名單,恭恭敬敬地交了出來。
他也沒看徐椀,仿佛是真的所謂此事而來,女人沒看名單,光隻看著他,伸手撫額,頭頂的額帶似乎又鬆了些,一副頭疼模樣。
“青城,你是知道的,我與長公主當年可是情深甚篤,她下嫁時也曾送她出嫁,如今她雖不在了,我卻還活在這個惡世上,我們孤兒寡母的,先皇一去,在宮裡連個依靠都沒有,也是可憐。”
顧青城神色不變:“太皇太後保重身體,切莫太傷心了。”
根本也和她往一件事上說,不過她是知道他的,也不以為意,繼續前麵引路:“新皇登基,太皇太後主什麼喪典,正當由皇後來主,你說呢,青城?”
徐椀聽得清清楚楚,不由暗自心驚。
李顯還不到十三呢,她也太心急了吧,這時候娶皇後,還由她口中說出來的,一定是有人選了的,她偷眼瞥著顧青城,期望從他臉上能看出些什麼,但是他似乎早有準備,並不在意。
“此事由太皇太後和二哥商議,禮部招辦就是。”
“說起你二哥了,他更是說什麼避嫌,至今還未見過,新皇登基,擬定皇後也在眼下,我這頂著個太皇太後的頭銜,人也不放在眼裡。你好歹還說聲禮部照辦,照誰的話辦,選秀沒過幾日,這皇後的人選,可有人了?”
顧青城沉吟片刻,終於抬了眼:“太皇太後可有人選?”
這可是說到正題上了,女人正了正額帶,頭也不疼了,眼也清明了:“你們若是沒有太好的人選,那就相看相看王家的,我也不避諱了,我們王家被先皇打壓了數十年,清清白白的家世,如今還真有適婚的女子。”
徐椀垂著眼,心裡直歎著氣,繞了一圈了,這才是目的。
顧青城點著頭,似乎不想參與此事:“本來也是太皇太後該操心的事,青城遵旨就是。”
他態度表明得也快,太皇太後這看著他也就更順眼了些,才寬了心,安平公主帶著人又往這邊來了,她這幾日都追著顧青城叫罵,他隻不理會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