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她退出了內殿,他臉色總算緩和了一點,低喃著:“沒良心的家夥……”
出了內殿,徐椀也是驚疑不定,追上了淑嫻的腳步,真是不明白李顯這突如其來的怒氣是從何而來:“姑姑,姑姑!”
淑嫻回眸,見她臉色,也是歎息:“不用問我,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發怒,按理說,才登基為帝,正是春風得意,先前還說等你過來了,可叫你也借他的力,誰知道怎麼回事。”
其實她多少猜到一些李顯的心思,不過她不能對徐椀說。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為了顧青城,淑嫻隻能睜一眼閉一眼,在中間和泥。
徐椀見她也不知,胡亂猜了一會兒,也就放下了。
淑嫻送她到尚衣局,這就回了。
晌午時候,尚衣局的宮女們都去吃飯了,隻留了兩個在門口打著瞌睡,徐椀來了幾次,已經是輕車熟路。
順著青磚路往裡走,院子裡晾著許多衣料,高高的架子上,高杆都掛滿了。
一陣風過,掀起了一些,左右也是無人,徐椀拿了根竹竿,趕緊走了過去,竹竿挑著被風掀起來的衣料,一手又在下麵拉扯著,抖了兩下才抖平了。
高杆也是太高,她仰著臉,隻覺陽光刺眼。
舉著竹竿,挑了三四片,手就酸了,卷起了袖子,徐椀停下來休息了片刻,忽然想起了小表姐來。她的小表姐,要是她拿著這竹竿,就她那小個子,那點力氣,彆說挑起濕漉漉的衣料了,怕是風一吹,連她整個人都要摔出去了。
想起表姐,就想笑,舉起竹竿似乎又有了些力氣。
挑著衣料,伸手來抖,才一抖,東風吹過,她肩臂吃力,才要放下,腰上突然被人攬住了,一人自背後而來,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腕。
可能是氣息太過於熟悉了,所以沒有回頭也知道是誰。
他扶著她手腕,她就借他的力,將衣料挑回,笑:“多謝好心的過路人,助我一臂之力。”
抖落衣料,竹竿重新拄在地上。
背後人雙臂環住她腰身,當然也不是她的腰,他比她要高一頭多,都快勒到她胸口了,見她不回頭,還故意說什麼過路人,顧青城也是勾唇:“哦?多謝?那怎麼謝?”
徐椀順著他的話就閒扯了下去:“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如小女子以身相許如何?”
背後人顯然被她這般口吻愉悅到了,連聲調也似輕快了許多:“以身相許?”
話音才落,他低頭,輕吻這就落在了她的耳邊。
這是什麼地方,他怎麼又放肆起來,徐椀趕緊拉開他手,轉了過來,四目相對,他眼底還有笑意,低眸看著她。
她放下竹竿,推了他離遠了一步:“你怎麼在這兒?”
少女一抬手,露出手臂白白的一截,玉一樣的。
四處也無人,顧青城上前一步,拉過她手,把兩個卷起的袖子都放了下來:“太皇太後傳了我,我隻是路過。”
分明不是一個方向,還說是路過。
徐椀想到自己也是才回來,也是慶幸:“那幸好我才回來,不然你就撲了個空。”
他嗯了聲:“來的時候,是撲了個空,去哪裡了?”
徐椀沒有瞞他,將去李顯處的事統統說了一遍,尤其說到徐婼,更是唏噓不已。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她不許顧青城插手此事,不想李顯卻從中動了點手腳,人還是去了殿前。
不過這些,顧青城都不太在意。
他常常這樣,不相乾的人和事,都不大在意。
能有個通人事的,彆有用心的人在李顯跟前伺候著,於他而言,還是好事。
瞥著徐椀的臉,他也是想告訴她,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徐婼這般行事,什麼後果都將有她自己承擔,太超出本心的好心,反而多餘。
才想說,她先一步雙手合十:“話說,我有一事相求。”
顧青城當即皺眉,可就在他以為她是想求他徐婼的事時,徐椀卻是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還輕輕晃了晃,對著他直眨眼。
晃了袖子,又來拉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裡撓著他。
他忍不住:“說。”
知道他這就是應了,徐椀眉眼彎彎:“鄭尚宮外麵的那個表哥,你聽說過嗎?能不能找一找,看看他是不是還等著她?”
他怔住,一把將掌心裡她的手握住了,隨即歎息:“我以為你要說徐婼的事。”
掌心溫熱,徐椀貪戀他這一刻溫柔,不舍得掙脫:“人各有命,不能強求。”
到底也不是什麼不懂的小姑娘了,顧青城心中甚慰,他長臂一伸,直接將人圈了懷裡來:“嗯,你就是我的命。”
“誒呀……”
真是,什麼時候還會說這樣的話了,真是叫人……心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