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章
少女尖尖的臉, 雙眉彎彎,一低眼很是惹人憐惜的樣,和從前也大不相同。
徐椀看著她走上前來,愕然站住了。
李顯身形一動,肩頭這就撞了她的, 一低頭, 聲音也低低的:“你們姐妹之間,想必還有話說,我給你一點時間, 你快點過來, 不用太感謝我。”
宮殿之中, 涼颼颼的。
徐婼翩翩下拜,新皇對她淺淺一笑, 揚著臉走過。
徐椀還站在窗前,徐婼似還靦腆, 扭捏著走了她的跟前, 來拉她的手:“阿蠻, 多虧了你,不然我定然是要死在這宮裡頭了。”
她聲音低低的,柔柔的。
可這般輕柔, 也直叫徐椀後發涼, 手一動, 避開了她的碰觸, 扶住了窗棱:“阿婼, 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跟大舅舅說了你的處境,我想你這時候也可趁機離開這裡。大舅舅說你娘還要托人,怎麼又多虧了我?”
徐婼見她臉色,低下了頭:“是皇上叫人帶我過來的,問我以後的打算我就說了,他說看在你的份麵上,可以留著我在跟前伺候著。”
李顯讓人去叫徐婼乾什麼?
徐椀沉吟片刻,才是抬頭:“你現在處境尷尬,明明是先皇的才人,又在殿前伺候著,得不了什麼好的,現在皇後進宮在即,日後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徐婼點頭:“我知道,可我寧願一輩子這樣,也不想再回家了。”
真是和她娘一樣執迷不悟,徐椀知道勸說也是無用,更是歎氣:“行吧,橫豎我也勸過你了,你就彆說多虧了我,日後彆埋怨我就成。”
徐婼本來還怕她在新皇麵前說什麼不該說的話,見她鬆口了,也鬆了口氣:“阿蠻,你最好了,你知道的,我是庶女,比不過徐妧的。我娘在徐家從來沒有什麼地位的,我爹也不大在意我,對我娘更是今個熱,明個冷的,要掙個臉麵,還真是難。”
嫡女庶女什麼的,各人有各人的命。
這些,徐椀不能與她分辯,眼見著她已經是一身宮女打扮了,明明知道她想在李顯身邊伺候著,安的什麼心,卻是無力再勸。
不再看她,徐椀淺淺一笑:“希望你日後不會後悔就好,我都是盼著大家好的。”
說著與她擦肩走過。
徐婼在她背後叫著她名字,她也沒有回頭。
快步走進了內殿去,李顯坐在案前,正在給奏折蓋章,淑嫻側立一旁,一動不動像入了定一樣。
徐椀上前見禮,李顯兩手拿著大大的玉璽,對她比劃了下:“這麼快就說完話了?過來。”
淑嫻眼皮一跳,看了徐椀一眼:“皇上,這不合禮。”
案前一個小太監專門負責給他扶著奏折,李顯落下玉璽,也是揚著眉:“身邊也沒有彆個,什麼禮部禮的,過來。”
徐椀隻得上前,奏折上內容很多,她眼尖瞥了兩眼,發現奏折上麵已經批示好了,隻不過在李顯這走了過場。
李顯心情似是不錯,眉眼柔和。
站了案邊,徐椀欲言又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李顯一連蓋了十幾個奏折,手酸,放下了玉璽:“怎麼?阿蠻都不謝謝朕的嗎?”
身邊沒有彆人的時候,他就自稱我,有彆人的時候,就自稱朕。
他眼底眸色沉沉,隱隱還帶著笑意。
徐椀歎氣,在他旁邊福了福身:“多謝皇上記掛我們姐妹,隻不過,她是先皇的才人,留在殿下行走,身份不合適吧?”
李顯沒想到她竟然沒有想象當中的高興,偏過臉來看她:“合適不合適,是朕的意思,那些不該是你想的事。”
說冷臉,臉色就沉下來了。
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徐椀隻得附和兩句:“那就好,那就好,多謝皇上。”
真是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李顯背脊溜直,彆開了眼:“阿蠻,朕是皇帝了,就算是再無用的皇帝,再看彆人的眼色,也是皇帝,總有許多事,可以決斷的。”
他好像誤解了什麼,徐椀惶恐,趕緊走了案前跪下。
一抬頭,還沒等她說什麼,這一跪,少年臉色更是難看,一下站了起來,厲聲道:“徐椀!”
他總叫她阿蠻,笑鬨時候還叫過她小嬸子,但是鮮少叫她名姓,這一聲可是動了肝火的,李顯袖口不知沾了什麼東西,啪嗒一聲落了地上。
他一手指了徐椀,一臉怒容:“你休要不知好歹!”
這怒氣來得莫名其妙,徐椀更是低頭,沒想到李顯胸口起伏兩次,卻是推了淑嫻來:“從哪帶來的,先送哪裡去。”
淑嫻應是,趕緊拉起了徐椀來。
二人往出走,才克製住怒氣的李顯一下坐回案前,他心心念念著的人,記掛著她的事,以為她會歡喜,但是很明顯,她不歡喜。
非但不歡喜,不領情,似乎還頗有微詞。
在她的眼裡,他似乎就是個廢材傀儡皇帝,他做了這麼一點小事,也被她懷疑可不可以,合適不合適,這種質疑於他而言,更是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