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永興三年,桃花盛開之際, 京中出了一件令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當年先帝最寵愛的安平公主, 被新帝賜婚於衛衡衛將軍, 結果衛衡第二次抗旨不尊了。是了, 他這不是第一次抗旨了。
一年之前, 太皇太後有意將安平賜婚與他,但是他趕赴邊疆,並未接旨。
乃至於他一回京, 小皇帝連貶他三級。
之後再賜婚給他,他仍舊抗旨不尊。安平公主快十六了,傳聞她刁蠻任性,從來不講道理, 她可是先皇最寵愛的公主, 也是如今待嫁年齡中,唯一的公主。新帝到了她麵前, 還得恭恭敬敬叫她一聲姑姑。
過去這兩年以來,先皇迎入太廟, 新帝登基之後, 戰事不斷。
大明朝三麵受敵, 顧青城衛衡等人帶軍趕赴邊關, 曆經兩年之久,終於平底邊關, 兩次往返京中, 這一次帶回了質子, □□定國。
說起來也是巧了,衛衡抗婚,最大的受益人不是彆人,正是徐椀她爹。
趙瀾之聽聞戰事,跟著舊部入了冊,趕赴了戰場。
徐回連送他三十裡路,與他交代種種事宜,才放了他去,妻兒在京中,他一到邊關如魚得水,巧了是分了衛衡部下。
徐回待衛衡有救命之恩,衛衡對他自然也是恭敬三分。
這個官降三級的,回京複命之後,因為抗婚被圈禁了起來,這個撿漏的報了軍功得了將位,也急忙回家了。
微風徐徐,徐椀在宮裡卻不得空閒。
尚衣局忙著分衣,她坐了窗口,低著頭。
春祭之後,後宮又多了兩個妃子和許多宮女,選秀過後,有些人出了宮,有些人又進來了,她在宮裡已有三年多了,看著人去人來,也覺出些許唏噓來。
窗口有風,微風吹過她臉邊的碎發,徐椀手裡的衣式圖在她眼裡慢慢變成了令人眩暈的各種字號,她連日熬著心血,日日早起遲歸,也是困乏。
一閉眼,點了下頭。
劉秀兒一旁看見了,過來拿過衣式圖:“我看著就行了,你歇息一會兒。”
徐椀點頭,索性單手托腮,撐著自己這就打起盹來。
她頸子歪著的弧度,在外麵剛好能看見那雪白的肌膚,如玉一樣的,站得遠了些,光能瞥見一二,也覺是美。
走近了些,李顯放輕了腳步。
他一身常服,一擺手,身後的宮女太監們都站了不敢跟了,走到窗口處,少年手裡拿著的桃花枝就在徐椀的臉邊掃了掃。
花香撲鼻,微風一動,還有什麼撩了她的鼻尖,一睜眼,什麼都沒有,她閉上眼睛,換了個胳膊,繼續打瞌睡。
後頸袒露在外,李顯在窗外站了起來,又拿著桃枝點著她的肩頭,他還學著貓叫,可對於他的聲音太過熟悉了,徐椀一下坐直,將他桃枝抓了個現行。
睜眼間還有一瞬間的恍惚,李顯這兩年又長高不少,他雙手都扶著桃枝,一臉笑意:“徐尚宮,你抓著朕的桃枝,意欲何為?”
徐椀見他身邊也無旁人,更是站了起來,在他手上一拍,趁他因痛放手時,將整個桃枝都搶了過來,橫了胸前:“現在,這是我的桃枝了。”
李顯哭笑不得,才一伸手,桃枝便輕輕打了他手上:“彆動!”
他隻得背過手去,光是看著她。
徐椀伏在窗口,拿桃枝點著,讓他退後:“說吧,陛下大駕光臨,到底是為了什麼?”
說話間,尚衣局有人出去見了李顯,忙是見禮。
當著彆人的麵,徐椀也隻得繞了內殿,走了外麵去。
李顯眼底都是笑意,見她上前福了福身,才是開口:“皇後身體微恙,這兩日一直念叨著,讓你親自過去一一趟,給她調調香。”
徐椀抱了桃枝,笑:“這還不簡單,叫個人來知會我一聲不就行了,等著,我回去拿香料,這就過去。”
說著,將桃枝扔了過來:“花香還是自然才好,你把桃枝送了皇後,她一定更高興。”
李顯一把接過,站了殿外等著她,笑笑沒有說話。
很快,徐椀背了香料出來,二人一起轉身,走過之處,宮女和太監就跟了後麵。出了尚衣局,李顯還饒有興致地抖著花枝上麵的桃花,讓花兒落了一地。
徐椀連稱可惜,跟了他左右。
待花都揪沒了,李顯漫不經心地將桃枝扔了一邊:“阿蠻,你可聽說了,表叔回京了呢,他可有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