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縉:“我家沒什麼人,我不太喜歡家裡有其他人常住,沒有請什麼人幫著打理院子,隻有個小時工每周來三次,收拾一下彆墅的衛生。”
他看著何澤書的眼睛:“我平時在家的時間不長,家裡可能待著有些枯燥,甚至比這裡更無趣一些。”
盛縉的語氣一直很平和,他隻是拿著兩個選項,擺到何澤書麵前。
何澤書眼睛裡露出茫然:“我……”
“不急,”盛縉不想讓他有“被迫做選擇”的壓力感,“你慢慢想,如果不想在這兒住了,隨時可以在微信上告訴我。”
何澤書沒有回答,他的茫然是真的。
他曾經給自己設計好的,那條既定的路,如今已經看不見了,自己似乎誤入了什麼看不見儘頭的岔路,前方霧靄蒙蒙,何澤書看著這不知終點的前路,隻覺得不安。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輕輕牽住了盛縉的衣擺,用非常輕、且沙啞的聲音開口:“先生,您帶我走吧。”
盛縉反握住牽住自己衣角的那隻手——很冰涼,在微微地抖。
他纖瘦的身體像一片小小的浮萍,在無名的水域中遊蕩,一浪又一浪的起伏讓他心慌,於是他惶恐著伸出手,拉住了唯一的一塊能讓自己心安的浮木。
盛縉的心臟像被人用鉤子狠狠撓了一把,劇烈地抖了抖,然後從四肢百骸生出一種仿佛共感一般細密的痛。
“好。”盛縉伸手,輕輕將何澤書圈進懷裡,安撫著拍打他的背,試圖讓這株小浮萍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我帶你走。”
兩個人開始了不宣之於口的同居生活。
盛總會“暫時”在工作之餘回
() 到這棟彆墅,何澤書也會“暫時”在這棟彆墅修養,兩個“過客”因為名為“暫時”的緣分相聚在這裡,源於某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們不去談這個“暫時”何時結束,隻日複一日將眼前的日子維係下去。
大四,如果拒絕了保研,又放棄考研,那並沒什麼需要去在意的課程,無外乎搪塞幾個作業,再交一個不走心的畢設開題報告——跟煉獄一樣的前三年完全不同的學習強度。
但也得益於大四驟降的學習強度,何澤書有了避世的時間,可以待在這安靜的“世外桃源”,想想以前從未想過的事。
正如盛縉之前說明的那樣,這棟巨大的彆墅,常駐人口真的隻有盛總一人。兩人一起動手,給何澤書又“開辟”出一間臥房。
其實,說得更準確一點,介於何澤書現在是金貴的孕婦,不能吃灰、不能疲勞,更不能過度用力,體力工作基本由盛總一人承包——何澤書負責在一旁監工。
盛縉沉浸式擦完窗戶,一回頭,正對上何澤書帶著笑意的眼睛。
這是何澤書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不摻雜質的笑意,盛縉知道他那雙眼睛生得好看,但也不知道笑起來的時候竟然會好看成這樣,就像、像盛開的桃花。
盛縉看著他,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點:“怎麼?”
何澤書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臉上飛速騰起兩朵好看的紅霞,他“噌”一下站起來,麻利地給盛縉倒了一杯茶,很狗腿地端過來:“看您辛苦,快請用茶。”
盛縉把杯子接過來,水溫正好。
他一個恍惚,突然覺得,似乎日子就該這樣過,不隻是水溫正好,而是當何澤書站在這裡,一切都正正好。
盛縉被自己這個想法驚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壓下了全部的心理活動。
何澤書並沒有留意到盛總細膩複雜的內心,他纖白的手指交疊在一起,似乎有點糾結,但還是眨眨眼,老實交代了全部的心理活動:“我原來覺得您跟在天上掛著一樣,高高在上,身不沾塵。”
盛縉笑出了聲:“哪有那麼誇張。”
“有的!”何澤書居然較起了真,“也就剛剛,我才感覺,哦,原來您真的在我身邊,手一伸就能碰到那種。”
盛縉笑著看他,沒再反駁,而是吐出一個音節:“你。”
何澤書:“?”
“既然我是站在你身邊,能摸得著的凡人,”盛縉慢慢說,“那以後就彆喊‘您’了,喊‘你’。”
何澤書眼睛微微上揚,似乎在腦子裡迅速設想了一遍跟盛縉用“你”對話的狀態,麵部肌肉出現了肉眼可以捕捉到的緊繃——他已經開始緊張了!
“我我我、我儘量!”何澤書大聲說,“我先去給茶壺添點水!”
盛縉靜靜看著何澤書下樓的背影,醫生的建議果然英明,似乎從療養院搬出來之後,何澤書的狀態也明顯變好。
他確實不喜歡家裡有其他人常住,但何澤書住進來,盛總覺得自己並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