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2 / 2)

“很好吃。”盛縉莞爾,“尤其是這個蛋餃。”

何澤書露出“算你識貨”的表情,繼續品嘗自己親自掌廚的大作。

他看著輕鬆,但盛縉能輕易發掘他埋在心底的不安。

這麼多天來(),何澤書看似慢慢放鬆下來(),但埋在心底的不安從未消解——這株飄蕩的浮萍仍舊沒有上岸。

盛縉:“明天放假,白天我不走。”

何澤書看著他。

盛縉:“晚上吃完飯就回來。”

何澤書攥著筷子的手在無意識地用力,指尖微微泛白。

盛縉輕聲說:“我們一起守歲。”

何澤書咽了咽口水,過了兩秒才慢慢開口,但聲音有明顯的艱澀顫抖:“你、還是陪伯父伯母吧,大過年的,我沒事兒,我往年一直——”

盛縉很少見地打斷他說話:“明天吃完飯我就回來,彆睡太早,等等我。”

幾乎是一瞬間,何澤書眼眶就紅了,他有些倉惶地把頭低下來,盛縉眼尖,看到有顆晶瑩的透明液體砸到碗裡,對麵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嗯”了一聲。

不知道明年我們都在哪裡,但至少今年煙花綻放時,我們在一起吧。

第二天除夕,盛縉在何澤書的目光中出了門。

這孩子懂事到可怕,即便懷著孕——按說激素作用下正是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他仍舊笑著跟盛縉擺手,看不出難過:“拜拜,haveaniner!”

盛縉走到車庫,坐在車上,卻沒有發動。

他在沒有打火的車上安安靜靜坐了幾分鐘,半晌,掏出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媽。”

盛夫人的聲音傳出來,知性、優雅:“怎麼這麼晚還沒來?菜快上齊了,就等你了。”

盛縉停頓了幾秒,然後:“媽,我今年不回去了。”

盛夫人沒有著急,而是沉默了會兒,輕輕歎口氣:“陪那孩子?”

盛縉:“嗯。”

“好,我知道了,”盛夫人輕輕說,“我來轉告你爸爸。你……唉,你陪陪他吧,是個命苦的孩子。”

盛縉低下頭:“嗯,謝謝媽,我明天回老宅。”

掛上電話,盛縉迅速打開車門。他腳步前所未有的輕快,手腳發熱,幾乎感覺不到深冬的寒意。

“砰——”

打開門的瞬間,盛縉對上了何澤書泫然欲泣的臉——像是剛剛哭過——帶著詫異、震驚和顯而易見的雀躍,他撐著桌子迅速站起身,幾乎是小跑著迎上來。

何澤書抬頭,那雙漂亮眼睛從眼眶到眼尾都在泛紅,倒比平時更像桃花了:“你不是回家了嗎?!”

“走,”盛縉按住何澤書的手腕,語速很快,甚至可以用急切來形容,“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大年夜,車往更僻靜的郊區方向駛去。

何澤書扒著車窗,看外麵逐漸後移的萬家燈火,又偷偷轉頭,小心看了一眼盛縉俊朗的側臉,再裝作若無其事地轉了回去。他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在哪兒,但又覺得不重要,這趟不知終點的路,於他而言,已經有了足夠的意義。

但在下車的時候,何澤書還是震驚了

——這是一

() 家相當高檔的植物人康複中心。

何澤書感覺到自己左側胸腔裡的器官正“砰砰砰”跳得越來越快,幾乎要躍出,他下意識抬起手,想攥住些什麼,另一隻更大的手牢牢握住了他,溫暖順著相貼的肌膚傳來,幾乎能融化冬日的一切寒意。

“半個月前,我把你外婆接到這裡來治療,”盛縉一邊輕聲說,一邊牽著何澤書往裡麵走,“之後就是寒流,這半個月你來得及出門探望她,我本想先瞞著,連帶另一個禮物一起給你個驚喜……”

何澤書呆呆揚起臉:“另一個禮物……?”

康複中心裡地暖開得很舒服,盛縉幫何澤書摘下圍巾和外套,掛在自己手臂上,牽著他往長廊深處走。

有除夕值班的護士路過,笑著衝他打招呼:“盛總!您怎麼今天來了?過年好呀!”

她目光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微微泛光,帶著點壓抑不住的興奮衝何澤書也擺擺手:“漂亮弟弟,你也過年好呀!”

何澤書忙點頭:“過、過年好。”

盛縉無奈地看向這位活潑的小護士:“你彆鬨他。”

“好嘞好嘞,兩位請隨意。”護士姐姐滿口答應,衝何澤書wink了一下,笑著走遠了。

何澤書另一隻手輕輕握緊:他不傻,看到護士的反應可以明確知道,盛縉親自來過這兒,而且不止一趟。

盛縉低沉的聲音悠悠響起:“另一個禮物,我總猶豫著怎麼告訴你不顯得刻意。”

他牽著何澤書往病房的方向去:“今年盛氏的投資了一個研究植物人喚醒的醫療項目,走的公益投資渠道。”

何澤書感覺自己腦子“嗡嗡”的,複雜又激烈的情緒在胸腔振蕩,打開病房,親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外婆時,各種交織的感情達到了巔峰——

他站在外婆的床邊,一手落在盛縉掌心,另一隻手攥著病床旁邊的護欄,擋不住的淚水瞬間洶湧而出。

外麵,療養院的庭院裡,響起煙花升空的聲音。

各色煙花在空中炸開,又是一年辭舊歲。

何澤書哭得話都說不出來。

恍恍惚惚地,他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聲說:“小書,新年快樂。”

何澤書覺得自己願意死在這一刻,就這一刻,他終於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