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2 / 2)

何澤書:“然後這種症狀在之後的一年半之內神奇的消失了,就在我以為這隻是那段時間壓力太大導致的意外狀況……這種怪事又發生了。”

他緊緊咬住牙關:“這次,我在A市市中心一家迪廳醒過來,麵前擺著幾個酒瓶,旁邊橫七豎八睡著的陌生人,還、還有……”

——自己腰上還搭著一隻不知道是誰伸出來的的手。

何澤書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幾口氣:“這一幕給我的衝擊比之前的鬼故事還大得多,我衝出酒吧就開始吐,然後病了三天。我沒法跟任何人講這件事,太荒誕了,已經超出了‘夢遊’或者‘精神問題’的範疇,這種事不常發生,但、但就像一顆炸彈,隨時可能突然爆發把我炸得屍骨無存。”

他說著,手再次撫上自己鼓起來的小腹,整個人都在抖,但聲音和表情又是一派強裝的鎮定,反倒更顯得可憐。

“所以那晚,也是相同的情況?”盛縉握住他止不住顫抖的手,他知道這是一個絕妙的傾訴契機,埋在心底的這座墳一旦刨開,不如一股腦全部抖出來。

何澤書短促地“嗯”了一聲。

“所以當時你哭得那麼傷心,但又一直在道歉。”

何澤書輕聲:“對不起。”

“彆再說對不起,”盛縉輕輕捏住他的下巴,溫柔但又強勢地迫使他把頭抬起來,看著自己的眼睛,“我們約定過的,對嗎?”

何澤書眼睛裡騰起一層水霧,他身體抖得更加厲害,像一根纖細的野花莖在風中輕顫:“你信我?”

這通跟“見鬼”差不多的說辭確實沒幾分可信度。偏偏盛總,看著何澤書那雙燃燭一般孤注一擲的眼睛,竟帶著真心說:“我信。”

他把人圈進懷裡,像安撫、又像寬慰,輕輕拍著何澤書的背:“我信的。”

他衣襟被緊緊揪住,溫熱的濕意在他胸口暈染開。

何澤書很少哭,即便是孕後激素不穩,他

() 的情緒也維持在較為穩定的範疇內,也就讓他為數不多的淚水尤為動人。

盛縉緊緊抱著懷裡的人:胸口被亂七八糟的情緒充盈、交織,最後落腳在疼痛上。

他伏在何澤書耳邊,仿佛發誓一樣輕聲說:“會有辦法的,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一定是這樣。

第二天之後,兩人都相當默契地沒再提及這件事。

盛宅外麵的花圃已經侍弄得極佳,金錢果然力大無窮,幾乎能把全部春色裝進這個園子。

何澤書那片號稱要種花生的自留地也暫時托付給了花匠——他肚子顯懷,小腿也開始水腫,已經沒了這份精力。

專業人士果然不會令人失望,他迅速在這片花圃裡種滿了應季的迎春,春風一吹,滿懷的金黃色,看得人心情大好。

於是何澤書尤其愛到這裡逛逛,盛縉也就貼身作陪。

他站在春日裡,挺著肚子卻不顯得臃腫,仍舊輕盈動人,像春風中的精靈。

盛縉輕聲問:“等孩子出生了,你有什麼要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嗎?”

這實在是引人深思的問題,何澤書陷入片刻的失神。

半晌,他開口,每一個音節都揪著盛總的心:“我在一個帖子上看到過一個旅行作家,她說自己有次走到漢布爾登的溫泉旅館,坐在桌前碼字的時候,一轉頭,突然發現窗外下雪了。”

“她說那個瞬間她很感動,所有旅行和寫作的疲憊都被消解。”

“盛先生,你見過漢布爾登的雪嗎?你住過溫泉旅館嗎?”何澤書停頓了一下,伸手接住了飄下來的一瓣迎春花,“這些……真的很美嗎?”

他專注地看著手裡的花瓣,雙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動。他還是很瘦,不管花多大力氣都喂不胖,從睡衣袖口處露出的一截手臂顯得格外纖細,放在寬大的衣袍裡,格外的空空蕩蕩。

盛縉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緊緊握住了何澤書的手,他一垂眸,正對上對方帶著詫異的眼睛。盛縉罕見地慌了一瞬,他飛速收回手,麵上仍舊波瀾不驚:“確實很美。”

“還有,你手很涼,初春的風還是要注意,進屋坐會兒吧。”

盛縉看著他的眼睛。

他希望這個人不必再勞碌,能感受到生活到從容;他希望這個人稍微胖些,多笑些;他最希望這個人能留下來,不論他想去哪,想做什麼,最後還能回到這棟彆墅,回到自己身邊。

盛總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

“何澤書。”

所以這是他一生一次有勇無謀的唐突開口——

“我們結婚吧。”

何澤書步伐一個踉蹌,慢慢回過頭,眼睛裡全是遲疑:“盛先生,你剛剛說話了嗎?”

“我說,”盛縉大步朝他走過去,總裁氣勢驚人,何澤書不自覺後退了兩步,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抵在了牆壁上,“我們結婚吧。”

何澤書錯開視線,聲音柔軟下來,似乎試圖給盛縉的一時上頭降降溫:“……現在不需要結婚證也能給孩子落戶。”

“不是為了孩子,”盛縉聲音低沉、有力,“是為了我自己。何澤書,如果放你生產後離開,我會後悔。”

“我會在每一年看到迎春花的季節後悔,我會在看到漢布爾登的雪時候後悔,”他輕輕撫上何澤書的小腹,“我會在每次看到這孩子時後悔,後悔我這一刻沒有開口,儘全力留下你。”

“何澤書,我愛你。”

愛他複雜又純粹,愛他肆意又愛他的疲憊,愛他堅韌到無懼一切風雨的樣子,也愛他茫然無措小心翼翼的樣子,一切美德、一切缺陷,因為在他身上,所以都值得去愛。

愛何澤書,愛他的五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