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2 / 2)

命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人的時間不能回溯,人的命運不可更改,人的生死不可逆轉。你明白的,這是法則。”

“在‘時遠’這個人完整的一生中,從24歲開始,沒有你的存在,現在他埋在地下256年,連渣兒都不剩了,一切都篆刻在命運的孤本上,寫在時間的洪流裡。”

時間閉上眼:“我明白。”

他伸手,在半空中撥了什麼無形的弦,這是對人類而言過於晦澀的譜,再一眨眼,時間之神已經回到了307年前的教堂之外。

“隻是我必須赴約,”他輕聲重複了一遍,“必須。”

影院裡,所有人目不轉睛盯著屏幕,這種巨大的、不可逆轉的遺憾牢牢揪住所有觀眾的心,所有人都會攥著手反複在心裡詢問: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真的不能再見一麵?

一群人一邊抹眼淚,一邊盯著剩下的那截進度條,期待一個奇跡。

屏幕中,一眨眼就是一個轉場,盛縉已然回到307年前那天清晨,他靜靜站在教堂的窗邊。

順著他的視線,觀眾也終於看到了“闊彆已久”的、活生生的、年輕的——時遠。

這種感覺無比奇妙,好像觀眾的視角跟著“神”一起,從何澤書那張造化鐘新秀的臉上,體驗到了時間的無情與不可逆,於是,

() 所有的遺憾和期待也就更加強烈。

順著窗戶看進去,何澤書的身體相當單薄,幾乎受成了一張紙,在命運的風中飄搖,鏡頭拉近到他的手機屏幕,是撥打電話的界麵——安靜地撥通了電話,一次、兩次,第三次,但每一次都是一連串冷冰冰的電子音“您撥打的是空號……”

終於,時遠靜靜放下手機,他安靜得讓人心疼——不隻是戲中人,戲外人也一樣。

等影片播到三個盛縉坐在教堂外滿是落葉的長椅上,用6000年的時間赴一個注定遲到的約定,影院裡抽泣聲連成一片;再當祈願之神出現,看著盛縉的眼睛,微笑著說出那句——

“那個人?那個人的許下的願望關於你,時間。”

“他許願你餘生安泰。”

電影裡哭聲驟然變大。

時間的意義和世俗捆綁,愛讓時間的神明從此以後近乎無儘地生命都變成了“餘生”。

他開始“時不時”回到曆史,偷看那個人。

他回到無數個無人知曉的街角,去看那個人的側臉、背影,在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嘈雜喧鬨的餐廳中,又或者人滿為患的地鐵上……

六一靜靜看著時遠走向衰老,看著他懷著滿腔愛意等待自己,直至短暫的壽命終結。

他將“看一眼時遠”當成了一種假期、一種獎勵,他無數次地去看這個人,即便兩人擦肩而過,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兩人再不會有視線交彙的那一刻——因為一些都被寫在命運中。

這場漫長的講述走向終點,鏡頭切回電影開篇的場景。

盛縉和葉子站在一塊無字的墓碑之前。

“父親,您在遺憾嗎?”葉子稚嫩的聲音響起。

盛縉沉默著,“遺憾”已經融入了他生命的底色,漫長的時間中他一直與遺憾相伴,他點下頭。

葉子偏過頭,支住小臉,扯了扯父親的袖子:“父親,您跟我一起去這個時間吧,去母親那裡。”

“這個時間,”盛縉微微皺眉,“你和你母親兩個人在家,封閉空間裡……”

“不會看到的,”葉子很篤定,“我們就站在入戶花園那裡,不進去。”

盛縉沉吟了片刻,點下頭。

一個眨眼,他們從空曠的墓地瞬移到了室內。

一大一小兩個人站在鞋櫃旁邊,神色緊張。

何澤書的聲音突然響起,聽到這個音色的瞬間,屏幕中盛縉的眼皮恍如條件反射般,輕輕一抖——不管多少次,都會這樣。

“今天遇到你父親了。”時遠的聲音很平靜。

盛縉眼睛慢慢瞪大,拉住葉子的手開始劇烈地抖。

“我父親?”另一個葉子的聲音從客廳傳出,“那母親為什麼不帶他回來?你不是找了他很久嗎?”

“他跟我擦肩而過,”時遠聲音含著笑意,“之前似乎也有很多次吧,這次我才確定,那確實是他。啊,說不定,此時此刻,他也在看著我們呢。”

不知道坐在客廳裡的葉子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時遠突然輕聲笑起來,伴隨著腳步聲,他似乎是停在兒子麵前。

時遠的聲音輕下來:“我沒法再見到他,你幫我轉述給他,‘我不後悔,不遺憾,希望他一樣’。”

“還有,”他停頓了一下,看不到何澤書那張漂亮的臉和那雙含情目,單聽聲音,就讓一眾觀眾動容到無以複加,“‘我愛他,希望終有一日,在漫長的時間儘頭,再次相遇吧’。”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