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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 51 章 生與死,就在她一念之間……

鳥雀的喳喳聲成了這片空間內唯一的喧囂, 白嬌嬌注視著言嵐每一個表情的變化,生怕錯過一絲一毫。

言嵐瞳孔微張,因為一些原因他傷了白嬌嬌, 視雲蘿為珍寶,對她的千般討好、萬般依賴都視若無睹,甚至害得她挫骨揚灰,重生前的他隻有一個念頭, 將誤會說清,讓白嬌嬌快樂的活下去。

重生之時白嬌嬌體弱無法承受記憶, 且他發現一旦想開口言明, 腦中就會猶如千針灌頂, 疼得靈魂發顫,他猜測是天道的一種警示,不能明說。

他試了幾種方式, 最終找到了唯一不會觸及天道的法子,通過外物讓白嬌嬌自己去發現,他不惜將與蘭集傳遞給白嬌嬌刺激她的記憶,可隨著白嬌嬌知道的越多,憶起的越多,言嵐就越害怕。

白嬌嬌對自己日漸依賴, 他反而開不了口了。隻要她握著與蘭集,終有一天會得知真相,言嵐活了幾萬年也沒怕過誰,在這事上卻退縮了。

他怕白嬌嬌知道真相後憤然離開,也怕她與自己老死不相往來,一向公正嚴明的言嵐仙君自己卻做起了欺瞞的勾當,誘導白嬌嬌依賴自己, 愛上自己,就像是在為他之後的坦白做鋪墊。

去往冥界的路上,他就猜到瞞不住了。那一刻心中設想過無數後果,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白嬌嬌竟然會裝作不知道。

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白嬌嬌都敢於麵對,他更不能藏著掖著。言嵐堅毅的眼神再沒晃動過,答案呼之欲出:“前世種種都非我的本意。”

靜默一瞬,他又說道:“嬌嬌,我在贖罪。”

他不是在推卸責任,而是在認錯。

白嬌嬌一愣,反複咀嚼著“贖罪”二字,她輕咬著嘴唇想到,隻是不愛又何談有罪。

似乎看破了白嬌嬌的心思,言嵐循著她的心聲焦急地說道:“嬌嬌,從始至終我喜歡的都是你,隻是天道開了一個玩笑,情蠱有……”

“嘶——”

言嵐手中的尖刀滑落,雙手捂緊腦袋、渾身顫抖著像是承受著莫大的痛苦,白嬌嬌連忙扔下手中的刀子上前扶住言嵐,“師尊!”

言嵐默念心訣讓靈氣在全身過了三遍才堪堪壓製劇痛,到了這時他還是不能說出真相嗎!

若不是因為天道,自己何需落得如此境遇,這一刻,言嵐對天道的怒意幾乎衝冠,周身遊走的靈力宛若颶風,每一道靈力都像風刃一般收割萬物,卻都避著白嬌嬌不傷她分毫。

言嵐靈力暴走,白嬌嬌便滿心滿意都是擔憂。

兩人之間的氣氛恰當好處的和諧,怕是沒有白嬌嬌的話,言嵐早就遏製不住大開殺戒了,說來此刻最不爽的恐怕就是幕後之人,“你們是不將我放在眼裡嗎?限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做出決定!否則……”

這次,三道光幕同時亮起,墨淮等人被困的身影再次浮現,而他們所在的密閉空間內,四周的牆體正在不斷壓縮,鶴靈和墨淮都在嘗試用靈力擊打牆麵,而□□強悍的石頭人更是一拳砸向牆體,可牆上連條細紋都沒有產生。

若不停下,神仙也得被壓成肉泥。

白嬌嬌眼神凜冽,對這種威脅人的手段表示不恥,她默默環抱住言嵐在他耳邊低語:“師尊,不管其中隱情如何,前世的我和現在的我都不會怪你,因為你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會等到你能和我說出真相的那天。”

是她生作蘭花後第一眼看見的人,一眼定終生,是俗語卻不俗。

她敬重言嵐,也深愛言嵐。

白嬌嬌明顯感覺到言嵐的身子停止了顫動,周身□□的靈力也趨於穩定,她安心鬆手,趁言嵐不備撿起一旁掉落的尖刀,毫不猶豫地紮進了自己的心臟!

“嬌嬌!”

言嵐撕心裂肺地吼叫,一樣的青衣,一樣的鮮血,恍然間白嬌嬌被他刺傷的模樣與眼前的場景重疊,刺目的紅映在他眼中,不好的記憶再次湧現。

白嬌嬌失血過多,嘴唇泛白,好似下一秒就要暈倒在言嵐懷裡,言嵐也小心翼翼地捧著她,一邊想要止傷,一邊想將幕後黑手千刀萬剮。

比起他的不知所措,白嬌嬌吸了口冷氣,“哎喲哎喲”叫喚了幾聲後握住胸前刀柄一下將其拔出,緊接著跟不要錢似的往傷口處倒著靈藥液,她紮得不深,隻能算是皮外傷,這番操作,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等表麵的傷口在靈藥液的滋養下愈合,白嬌嬌便揚唇衝言嵐露出了一個齜牙咧嘴的笑,“師尊彆擔心,問題不大。”

言嵐一臉疑惑,剛想發問,眼前的山穀慢慢褪去色彩,鴉雀聲也戛然而止。

白嬌嬌環顧著空曠的室內,不禁想起她從進來的那刻就覺得怪異的事,“選擇”在某種意義上可能隻是那人的惡趣味,但凡事有果就有因。

他為什麼執著於選擇?那麵壁畫或許就是答案,那道男女混聲極有可能就是新郎新娘的化身,他對新婚夜的事耿耿於懷,所以製造了這一係列的事讓誤入的道侶選擇,或許用“考驗”會更準確。

當白嬌嬌看到兩個盒子中放得都是刀子,便更加確信這點,無論選糖還是刀子,怎麼解釋都能自圓其說,他想看的是被困者的爭執不休,互不信任,不巧的是白嬌嬌無條件相信言嵐。

而這一關,若仔細觀察那些白骨,便會發現一個共同點,刀子都紮在肋骨上,從腹部的左側刺入,而白骨的右手骨旁就躺著另一把刀。

造成這個結果的也隻有一種可能,他們都是被對方殺死的。

慣用手是右手的話,刀子從右側刺入才是最順手的,而用最順的抬手姿勢紮向自己,紮入位置在胸部更為合理,結合這兩點,白骨身上的刀怎麼看都像是被偷襲後刺入的。

神界漫漫歲月中,哪怕間隔再長,積少成多,來往的人也不在少數,白嬌嬌不信所有的道侶都會選擇獨自苟活,遊戲的本意不是殺戮,這一關的關鍵是犧牲自己,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一幕。

“隻是一點小傷,沒有大礙的。”白嬌嬌有理有條地解釋道,言嵐內傷未愈又添新傷,當時的狀況如果白嬌嬌直說,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她來做這事的,要是再添一道皮外傷,那言嵐這具仙體真可謂是“千瘡百孔”了。

說白了就是她舍不得,她心疼,再說起戀愛腦的特質,前世的她可是絲毫不輸言嵐的!

白嬌嬌眼睛亮亮的,撒嬌道:“我是怕師尊不同意嘛。”

“下次不許胡鬨!”見言嵐態度強硬,白嬌嬌心虛地點點頭。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是一處洞穴,隻是這次並非封閉式,擺在他們麵前的是兩條蜿蜒曲折看不到儘頭的通道,不出意外地響起男聲:“投機取巧。”山穀中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兩條路,你們得分開走。”

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白嬌嬌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山洞中回蕩,“若是沒個儘頭,難道要我們一直這樣走下去嗎?”

“你也可以不走,沒人逼你。 ”那人出聲諷道。

白嬌嬌被噎得一陣無語,恬不知恥!拿親友威脅還不叫逼?

“你大可放心,這是最後一道選擇。”

這句話誘惑中暗含期待,白嬌嬌與言嵐相視一眼,“師尊,儘頭見。”

“多加小心。”

言嵐叮囑完便和白嬌嬌默契地走向兩邊,在這種事上與人扯皮不是二人的風格,既然走下去就能有結果,他們都有自信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白嬌嬌順著微光慢慢向前,頂端不斷滲水,地麵坑窪不平,腳下還有尖銳的石子,在不知道是第幾次崴腳後,她妥協般伸出手扶住密道的牆麵,熟悉的感覺再次從指尖傳來。

她頓住腳步湊近看向牆麵,“壁畫嗎……”

有第一關的前車之鑒,白嬌嬌生怕錯過一點線索和提示,趁著微光她原路折返,從頭開始細細觀察。

這次壁畫畫得是河邊的場景,長河綿延,岸邊站滿圍觀的人群,不遠處身穿華服,一看就位高權重的人坐轎前來,數名家丁侍衛開道,簇擁著的是一個與人一般高的圓筒形竹簍。

白嬌嬌赫然發現,竹簍中裝的竟然是個女人!與她相伴的是沉重的巨石。

可在走向下一幅壁畫前,白嬌嬌專注地眯起眼,她在角落看見了一個與人群格格不入的人,彆人都昂首眺望,他卻低垂著頭似乎不想被人認出,腰間受傷處正在滲血。

竹簍中的女子被五花大綁看不清麵容,但從空隙中垂出的衣角依稀可見是件喜服。

這是新婚夜的後續故事嗎?

白嬌嬌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順著壁畫慢慢挪動向前的腳步。

圍觀者的熱情也在竹簍出現的那一刻被完全點燃,他們高舉手中的事物,有竹竿,有鐮刀,有鐵勺……皆是路過,拋下手頭的事就趕來了,像是無聊日子裡的樂趣,所有人都在起哄,打聽八卦。

數名家丁們抬著竹簍立於岸邊沒有護欄圍住的地方,湍急的河流衝打在河道上,濺起的浪花打濕了喜服一角。

沉塘。

一個合理的猜測在白嬌嬌腦海中冒出,而下一幅壁畫也驗證了她的想法。

穿著不俗的男子對著轎子畢恭畢敬地一鞠躬,大概是管家之類的人物,在得到指令後大步走向岸邊,怒目圓睜的眼中儘是對新娘的鄙夷。

他在靠近竹簍半步的位置方才停下,毫不猶豫,抬起便是一腳。

圓筒狀的竹簍沒有任何阻擋,順著力道滾入滔天的河流中,漂浮了幾瞬便漸漸沉入塘底,或許會就此紮根,或許會被湍急的河流衝向彆處。

白嬌嬌在這無聲的壁畫前駐足,哪怕隻能用眼睛看到周圍人的目光和神情,她都能感受到當時人們爆發出的喜悅和歡呼。

人群慢慢散去,沉塘之人也帶著家眷歸去,哪怕是河流都在不斷湧動,靜止的仿佛隻有岸上的新郎。

他站在岸邊觀望,透過水流根本看不到水底的情況。

出乎白嬌嬌所料的是,他竟然一頭紮進了河裡!

強勁的河流和尖銳的石子,展現在壁畫上的內容突然變得血腥:竹簍因巨石在河底浮動,河流卷著竹簍,銳石劃破脆弱的簍身,溺水的新娘暴露在河流裡,已經沒了呼吸,似乎下一秒被劃破的就是她。

腳底尖銳石子傳來的痛覺讓白嬌嬌好似感同身受。

下一秒,新郎從河麵冒出,懷中似乎包裹著一個圓溜溜的東西。

白嬌嬌屏住呼吸,壁畫中烏發順著水流飄在河麵上,仰麵的是一張蒼白的臉,可怕的是麵頰上竟然被石子劃出了幾個大口子!

而看到下一幅,白嬌嬌捂住嘴巴,幾乎站不穩身子。

新郎托著疲憊的身軀上岸,懷裡圓溜溜的東西就真的隻是新娘圓形的腦袋,下麵什麼也沒有!石子劃破的不知她的臉,還有她的脖子!

新郎捧著斷頭如獲至寶,一路將其帶到家中,瞞著所有人將新娘的腦袋放置在自己床頭,日夜相對也能安穩入眠。

直到他發現這顆陪伴他的腦袋開始散發惡臭,麵部也開始腐敗。

普通的話本故事從這開始轉變,男子終日捧著腦袋,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開始研究邪術,勢要女子與自己長廂廝守。

終於有一日,他得到邪術秘方,在鏡中比劃著肩頭的位置,將女子的腦袋放置在肩上,側身就能貼著她腐敗的麵容。

壁畫在他晦暗不明的神情中結束,白嬌嬌帶著寒意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雖然看得滿頭霧水,但不妨礙她畏懼壁畫中新郎變態的愛意。

沒故事可看的白嬌嬌加快了步伐,一路上將壁畫的內容熟記於心、反複琢磨,越發清晰的密道就像是在提醒她快走到終點了。

白嬌嬌勾著身子穿過低矮的通道,天光作亮,紅和藍的色彩交織在瞳孔中。

腳下的碎石“嘩啦”一聲滾落萬丈懸崖。

“師姐!”

“姨姨”

白嬌嬌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這是什麼情況?

以她為中心,懸崖的左右兩邊呈現出極端的反差,極寒之地和烈焰岩漿,上端都浮著一塊石台。

剛才還在夾縫中生存的鶴靈、墨淮、觀星和石頭人都出現在了眼前,跟犯錯的小孩在那站壁似的,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隔壁的言嵐也頗顯無奈的望著她,他一走出通道,那懸著的石台就飛到了岩漿之上,他一旦靠近邊沿,跳動的岩漿就會卷到腳下。

言嵐猜測這座宮殿中的景象都是隨幕後之人的心意變化的,一切設定都由他的想法決定,除非他想,他們要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至於墨淮他們,原本在不斷擠壓的空間中掙紮,僅剩的地方連轉動都困難,在以為要命喪當場時,卻突然被傳送到了這裡,腳底的寒意不斷上湧。

“喜歡這個場景嗎?”

正對著白嬌嬌的上空懸著一個黑衣人,說話的正是他,他的黑色鬥篷奇大無比,尤其是頭部,頂彆人兩個大。

“這次你又想怎麼樣?”白嬌嬌看著那不尋常的身形皺眉問道,眼前的黑衣人像極了記憶中的一個人,神界魔將,一直跟在雲蘿身邊的那人。

於擇從白嬌嬌和言嵐進入神殿後就在觀察,不像道侶,卻比大部分的道侶都要合拍,尤其是這個白嬌嬌,異於常人,給了他不一樣的體驗,有趣。

“上一個選擇你能犧牲自己,保全你的愛人,那這次呢?你的愛人和你的朋友們,一處是極寒之地,待久了便會失溫致死,一處是烈焰岩漿,會將石台也燒致融化,掉下去可就是屍骨無存啊!”於擇覺得煞是有趣,“兩邊你隻能選一個。”

於擇伸出一指微晃,喉嚨裡發出桀桀怪笑,非常期待白嬌嬌的選擇。

白嬌嬌聽了前麵半句還默默反駁,言嵐還不算她的愛人呢,聽到後麵卻咬緊了牙關。

要知道,選擇中的事物一旦與自己有關,做出決定時不管是犧牲小我還是保全自己,都不算難,隨心便行。可這次,兩邊的人都與自己息息相關,不說她抉擇不出,她又憑什麼抉擇彆人的生命。

“這是什麼屁話?你是誰啊!”鶴靈早就憋不住了,聽他說完就怒罵道。

“哼。”於擇不屑地望向鶴靈。

一個眼神,鶴靈腳下的石台便碎裂開了,他一個踉蹌,還是墨淮扶著他才不至於摔下去。

白嬌嬌喊道:“是我來選,你嚇他們做什麼?”

“快些吧,我的耐心不是很足。”於擇話音一落,雙方腳下的石台都開始晃動,稍不小心就會墜落。

他看著眾人慌張的神情仰天大笑,遮得掩實的鬥篷帽子不慎滑落。

白嬌嬌倒吸一口涼氣。

於擇身上長著兩顆腦袋!

她瞬間明白了,壁畫中的主人公就是他,看似是民間故事帶上了一點奇幻色彩,實則是神界的映射,他把自己妻子的頭顱安在肩上,真正做到了與她共生。

先前聽到的男女混聲就是他們二人同時發出的,因為他們用著同一具身體。

女子的頭顱在他肩上詭異的斜立著,麵部慘遭毀容,傷口外翻,鼻子的位置隻剩兩個黑孔,就那雙大眼還完好無損,卻藏滿了恨意和殺意,比壁畫裡恐怖千倍。

相愛之人同生共死,本就是駁論。

若如壁畫中所言,女子根本就不愛他,他強求讓那般形態的人屈辱地活在這世上,變得神不神鬼不鬼,生死都由他定,這不叫愛,而是束縛。

“想好了嗎?這次……隻給你三個數的時間!”

於擇催促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在場的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甚至於衝動的鶴靈都低下了頭,怕自己帶給她壓力。

白嬌嬌的眼神偷偷瞟向言嵐,他的嘴角噙著笑,就像是在給她吃定心丸。

生與死,就在她一念之間。

52. 第 52 章 “看到了嗎?你從來就不……

手心手背都是肉, 根本沒有萬全之策,白嬌嬌怎麼也不敢下決定。

可於擇鬼魅般的聲音就跟招魂幡一樣緊隨其後,“一!”

白嬌嬌注視著前方, 委屈的哭聲打破僵局,“姨姨,我害怕!我好冷呀……嗚嗚嗚”

觀星在石頭人懷中嚎啕大哭,濕漉漉的眼睛, 淌著淚痕的臉頰和向下撇的嘴角都儘顯委屈,因為極寒之地的影響, 觀星凍得瑟瑟發抖, 嘴唇也微微泛紫。

白嬌嬌臉上劃過不忍, 無比心疼,觀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想到這她不由地擰緊了眉。

“二!”

左邊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師尊, 右邊是自己一路同行的親友,白嬌嬌垂眸看著冰火兩重天的煉獄,腕間的鈴鐺無聲的晃動了一下。

“三……”

“我選師尊!”白嬌嬌堅定地說道。

於擇轉動著脖頸,嘴中一直發出嘖嘖聲,白嬌嬌敏銳地察覺到女子頭顱布滿疤痕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哼,真是偉大,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在這凍死吧。”於擇的語氣陰陽怪氣的。

剛說完的瞬間,這片空間一陣天搖地動,白嬌嬌腳下的石台也不斷晃蕩,隻能艱難地俯身撐住地麵,眼前的場景在慢慢後退,直到她掉坐在草叢中。

言嵐也被空間力量傳送到她身邊,兩人都沒說上話, 於擇的聲音又開始回蕩:“這可是你自己做的選擇。”

水鏡畫麵中,石台不斷下降,漫天的風霜刮在墨淮等人身上,觀星凍得渾身發抖,眼睛都幾乎睜不開,鶴靈看到這一切又氣又急,背部的衣衫瞬間撕裂,巨型的鶴翅張開將幾人裹在其中,嘴中還不斷念叨:“師尊和師姐一定會想到辦法來救我們的。”

可外麵的白嬌嬌癱坐在地上,低垂著腦袋也不知在想什麼,像一隻失去了鬥誌的小獸。

極寒之地的溫度能瞬間讓人失溫,即使是仙在這個領域依舊不堪一擊,鶴靈的翅膀不多時就變得跟冰棍一樣硬,結滿了冰霜。

他把自己的本體暴露在外護著眾人,墨淮和觀星得以喘息,可石台的一陣輕晃伴隨著墨淮的一聲驚呼,鶴靈直挺挺的向底下雪山倒去。

墨淮趴在石台邊沿,眼看著鶴靈逐漸變小,與飛舞的雪花融為一體,沒了鶴靈的庇護,風雪打在身上的感受越加明顯,觀星也闔起了眼,主人失去生機,作為他妖獸的石頭人也陷入困境,石台在他們與墨淮之間斷裂,風雪交加,觀星也在石頭人懷中墜落雪山。

畫麵停滯在墨淮伸出卻沒抓住任何東西的手上。

“他的死都是你害得。”於擇笑得陰險,也不給白嬌嬌發難的機會,看到她傷心欲絕的模樣頓覺心中十分舒爽,大手一揮就將二人彈出了宮殿。

空曠的街道一如他們進入之前,言嵐單膝跪地將白嬌嬌摟在懷中,“嬌嬌,你彆難過,他們……”

“我沒難過啊!”白嬌嬌從言嵐懷中探出腦袋,杏眼透過他的肩頭四下張望,又用靈力探查四周的環境,確認沒有外人在場後對言嵐耳語道:“裡麵的鶴靈他們是假的。”

言嵐對此沒有表現出詫異,他也發現了所以才會這麼淡然,於擇的空間能出現的東西,都是他想給他們看的,源於他的幻想,所以必定和現實會有一些偏差。

於擇的目的就是讓做出選擇的人痛苦難過,讓選擇的人在與被選擇的人往後相處時的每一秒都痛苦萬分,讓人失去情感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而白嬌嬌也是注意到了這點,幻象的相貌神態與真人一般無二,用肉眼幾乎無法辨彆,但隻要一開口就露了餡。

比如觀星的哭鬨,在外人眼裡他可能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但實際上……雖然白嬌嬌不想承認,但觀星就是個小惡魔,他連鶴靈都敢捉弄,半張臉長了石頭都不怕,一個未知恐懼的區區雪山,他會怕?

這一點也在下一秒就被證實了,很久沒出現的銀龍突然現身,用銀蛇環傳音給她。

銀龍遊走在白嬌嬌的裙擺上,驕傲地昂起頭:“言嵐仙君,這份功勞可是我的哦!”

他賣力地表演著忠心,他現在和白嬌嬌被契約綁在一起,在被渾身石頭等大塊頭痛扁之後,妖外有妖,他決心好好做獸。言嵐受傷終歸會恢複,抱緊大腿才是關鍵。

一踏入神殿他就在找機會表現自己,可惜言嵐讓大家分頭行動時根本沒考慮到他,銀龍隻好在街上四處查探,卻意外發現了一個女人,狡猾的天性讓他瞬間隱匿氣息,看到女子和一個黑衣鬥篷的男子交頭,像是在密謀著什麼。

他怕被發覺所以不敢靠得太近,也聽不清他們的交談內容,不一會兒,鬥篷男就閃身進了宮殿,女子也朝另一個方向走去,直覺告訴他宮殿中絕對有鬼。

第一時間他就攔下了跟無頭蒼蠅似亂轉的鶴靈,和他好一陣掰扯,最後是用血脈上的壓製才成功“勸導”他不要進入宮殿,緊接著就是揍自己的大塊頭,它的想法倒是和自己一致,獸類的本性讓他們不願踏入宮殿。

做足了一切就是沒能阻止白嬌嬌他們進入宮殿,銀龍心虛又焦急地等在外麵,妖獸與主人間的契約讓他暫時安心,白嬌嬌是安全的。

可越等,白嬌嬌的情緒波動就越大,他便偷偷傳音告訴她外界的情況。

“可彆太感激我!”銀龍討好般拋了個媚眼。

白嬌嬌雙手抵住言嵐的胸膛,對銀龍複述的話有些質疑,“剛才你不是說大家都安全的在外麵等我們嗎?”

“對啊。”

“……那墨淮呢?”

白嬌嬌的聲線都有些顫抖,要是銀龍沒有救下墨淮,而她選擇了言嵐,那麼剛才光鏡中唯一還在石台上苦苦掙紮的就是真的墨淮!

銀龍支支吾吾地遊離到一邊,“我,我也不知道啊。”他繞了一圈也沒找著墨淮,還以為他們在一起呢。

“師姐!”鶴靈從遠處奔來,他轉了一圈疑惑道:“小師侄呢?”

白嬌嬌頓時回神,她慌張地拉住言嵐的衣袖,“師尊,裡麵那個是墨淮嗎?不是吧……對嗎?”他們出來這麼久,墨淮的生存可能幾乎為零,她不想承認是自己的選擇害了墨淮。

於擇的話在她腦海裡不斷回響,“他的死是你害得。”

“不是,你彆被影響了。”言嵐扶住她,憶起剛才的墨淮絕非實體,而且他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死亡。

“真的嗎?那墨淮會在哪?他是不是被困住了。”白嬌嬌緊緊握住言嵐的手,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拋出來,“我們怎麼能確定他還活著?”

銀龍插嘴道:“我真的把所有地方,所有角落都找遍了。”他怕被怪責說完便遁走了。

“生來就是仙的會擁有本命燈,燈明則人在,至於後升仙者在仙界名冊上也會有記載,隻要名字還是赤色,便還在世間。”言嵐解釋道。

鶴靈說道:“那還等什麼,我們趕緊回去確認啊!”

言嵐靜默地扶著白嬌嬌,他在等她的決定,白嬌嬌心亂如麻,她不知道該去哪找墨淮,甚至不敢想他因為自己受傷,甚至死亡的事實。

神界本就是他們外出的最後一站,魔界的魔將絕不會聽命於他們,所以他們本就要回仙界。

既然於擇是要看她痛苦,那就絕對不會讓她輕易找到墨淮,甚至可能將他作為人質,白嬌嬌當即說道:“先回仙界。”

言嵐祭出三言劍,回程路上再無歡聲笑語。

宮殿中。

於擇坐在半截石台上,把玩著手下的碎石,邊上猙獰的頭顱譏諷道:“自己的不幸非要強加在彆人身上,拆散道侶就能滿足你嗎?嗬!”

於擇狠狠擲出石頭,不滿都寫在臉上,他想和宣兒一起活著,哪怕是以現在這種方式。

可她……一心求死。

於擇裝作聽不見她的冷嘲熱諷,看向偏殿息開的門縫,他搞不懂雲蘿留下那個男人的意義。

“看到了嗎?你從來就不是她的第一選擇。”

雲蘿站在偏殿門口,床上呆坐的是雙眼無神的墨淮,他一進入宮殿便被雲蘿製服,帶他看了幻境中發生的一切。

在看到白嬌嬌幾乎脫口而出的“師尊”時,心臟不免受到沉重一擊,他能猜到結果,隻是沒想到白嬌嬌會這麼毫不猶豫地放棄他。

也對,他隻是仙界一個小小的記名弟子,哪能和她欽慕的言嵐仙君相提並論呢?

墨淮自嘲般的一笑。

雲蘿的臉上也顯露出滿意的笑容,她施法一揮,空中出現的是白嬌嬌一行人禦劍飛行離開的畫麵。

“你在她眼裡,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不說傷心,指不定過幾日連你墨淮是誰都不記得了。”

雲蘿的話,像刀絞著他的心,墨淮不是不明白她存著歪心思,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心受傷了。

他不想當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墨淮問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幫你。”雲蘿走近他,輕輕笑道。

“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墨淮目光灼灼地望向雲蘿,他不相信雲蘿是在幫他,從她不斷接近自己,今天又鬨了這出,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計劃。

雲蘿盯著墨淮沉毅的麵龐,自己心心念念的這張臉,隻差最後一點距離,她的目標就能達成,而到時六界都是他們的。

她抬眸對上墨淮質問的眼神,四目相對,她俯身挑眉說道:

“跟我去魔界。”

53. 第 53 章 “你和魔界的適配度就注……

墨淮沉默地跟著雲蘿,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個念頭出了錯,竟然腦子一抽就跟著這個女人來到魔界。

腳下踩得是粘稠的腐葉和黑液,墨淮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一向被譽為萬惡交聚之地的魔界除了環境有些雜亂,但道路兩邊都站滿了護衛,火光綿延至儘頭的屋子,有序的軍隊踏著整齊的步伐由他身後路過。

但凡墨淮經過的地方, 那些麵目醜惡的魔物都會畢恭畢敬地彎下腰,無聲的向他致敬, 就像是恭迎自己長久未歸的主人。

雲蘿的發絲隨風飄動, 有幾縷就飄在墨淮眼前, 像是在挑逗他一般忽遠忽近。

墨淮邁過腳下的小水潭,濺起的水珠打亂了水潭中的倒影,他抬眸望著眼前的房子, 說是房子其實更像個茅草屋,正門口的木匾上刻著三個大字。

淮水居。

字體蒼勁有力,與他的字跡竟然十分相似。

那股熟悉又怪異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墨淮警惕地上前,雲蘿推開門回神說道:“進來看看吧,這是你的住所 。”

室內簡樸卻不失整潔, 所有的飾物擺放都相得益彰,書案和書架也是他在凡界最愛的木質所製,花瓶中的鳶尾,研好的梨花墨……一切都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墨淮遲疑了一秒,緩緩走到書架前,這裡放滿了各種關於醫術、製毒的書,且都是孤本, 甚至還有一摞關於巫蠱之術的書籍。

他伸手劃過書脊,憶起白嬌嬌讓她研究蠱術時糾結的模樣,甚至還是情蠱,他不由捏緊了書頁。

魔界的空氣裡充斥著的是罪惡的味道,一切負麵的情緒都會被放大,黑色的魔氣從他體內溢出,圍繞在他周身飛速轉動,在這他不需要隱藏,在這他可以完全釋放自己!

墨淮狠戾的眼神落在魔氣上,伸手看著指尖,五指收緊捏成拳頭,這就是掌握力量的感覺。

他一個念頭,身上的魔氣便儘數收回,麵頰上炙熱的燙意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胎紋又蔓延了,可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

“在凡界,你是故意的。”墨淮確信地問道。

雲蘿把玩著腰間香袋的穗子,清冷的臉上閃過一抹玩味,大方地說道:“就是故意的。”

“為什麼是我?”

雲蘿望著墨淮的背影,眸中的暗光像是在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直言道:“你不覺得這裡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嗎?”

墨淮愣了一瞬。

雲蘿繼續說道:“你和魔界的適配度就注定了你屬於這裡。”

墨淮心中隱隱的不想承認他在魔界有舒適的感覺,但每個角落透露出的親切感都在提醒他,這是事實。

“接下來呢?”墨淮翻動著手中的書籍,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把我帶來魔界廢了這麼多心思,應該不是為了給我找個地方住吧。”

“魔界的大軍需要你帶領。”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牽動著兩個人的心,雲蘿心中帶著忐忑,墨淮卻心下一驚,“什麼意思。”

“六界魔將的傳言想必你有耳聞,”雲蘿娓娓道來,“魔界一直以來都被仙界打壓,但誰又規定了魔就是災,仙就是福,規矩是勝者製定的。”

千萬年來,仙界都更勝一籌,所以他們可以在凡界製造自己的信仰,肆意地壓榨魔界的力量,他們又乾淨的到哪兒去!

“魔將的誕生是魔界世世代代積攢的力量,隻要聚齊就能剿滅仙界。”雲蘿直視著墨淮驚訝的眸子,深邃的眼神讓人不禁陷進去,“而魔界萬物,最需要的是一個領導者,那個人,就是你!”

墨淮避開她的眼神,“可魔將已經被言嵐殺了三名。”

“這點你可以放心,還記得冥界忘川河嗎?”

雲蘿的話將他一把拉回在忘川河落水的那天,從三麵而來的魔氣,不斷湧入自己的身體,自此之後他體內就多了一股不可控的力量。

“他們的力量在我身上?”

“對。”雲蘿淺笑道:“那三人的魔力都被我施法剝離灌注到你身上了,即使他們身死,也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加上於擇和魔界的魔將,我們隻需攻上仙界就可。”

雲蘿的話說完,室內恢複一片沉默,墨淮沒有再搭腔。

過了良久,墨淮不屑地說道:“不是我們的計劃,這不過是你把意誌強加在我身上罷了。”

知道了自己體內魔氣的來源,墨淮突然有了一絲突如其來的厭惡,他狠狠合上手中書籍,怒斥道:“出去。”

雲蘿詫異地看著他,她想過墨淮會鬨情緒,也想過他會掙紮著接受,卻怎麼也沒料到墨淮會讓她出去。

“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墨淮含著陰冷的聲音讓雲蘿一陣恍惚,要不是看到他捏著書籍微微顫抖的手,還以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來了呢。

“嗬。”雲蘿冷笑一聲,也沒有反駁,而是默默退出了房間。

隨著一聲關門聲,墨淮跌坐進椅子裡,就在剛才的一瞬間,想到忘川河就會順而想起白嬌嬌不顧一切跳進水裡救自己的畫麵,清醒立刻爬滿腦子。

他可以怨憎所有人,但不能怨憎一直嗬護自己的白嬌嬌。

滿滿的糾結,墨淮枯坐在室內,手中不停翻閱著書籍,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白嬌嬌的一顰一笑都像蝴蝶振翅一般不斷閃動在他腦海,自己長久以來的堅持也在不斷回閃,也不知乾坐了多久,他忽然撐著桌案起身,他想明白了。

來魔界就是違背了自己的初心,他要和雲蘿講明白。

他與魔界不該畫上等號。

——

雲蘿離開淮水居後一直徘徊在門前。

濕軟的泥路被她來回走出了眾多雜亂的腳印,重重疊疊像她的心一樣亂,墨淮對白嬌嬌的執著讓她一陣頭疼,思來想去也隻有那樣東西能讓墨淮乖乖聽話,哪怕之後他發現真相,她也在所不惜。

堅定了想法後,雲蘿徑直走往了後山。

而此時想通的墨淮也正好走出門,遠遠望見了雲蘿離去的身影,他連忙追上前,在一座山腳下,他眼見著雲蘿突然消失在原地,這處普通的山脈竟然有強大的禁製!

墨淮在山腳下踱步,猶豫不決時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帶著威壓的禁製竟然主動打開通道,墨淮楞楞地踏入,他一進到山中,禁製立刻收攏。

奇怪,墨淮默默吐槽,也知道自己大概是進入了魔界禁地,不由地收斂了氣息。

雲蘿走得很慢,層層山石也像是天然的庇護所,墨淮就默默跟著她向上攀登。

快到山頂時,雲蘿的步伐竟然加快了,墨淮看見她轉彎進入一處隱蔽的地方,他緊隨其後貼著石壁向內張望。

石柱垂立在山洞頂端,水滴順著石尖滴落,發出滴滴答答對聲音,而山洞中央的圓形立柱上擺放著一個雕滿繁花的黃銅紅木盒。

雲蘿滿眼愛戀地撫過盒子,喃喃道:“反正也沒人敢用。”

墨淮屏住呼吸,看著雲蘿將黃銅鎖扣慢慢打卡,雲蘿湊近的身形將盒內的東西完全擋住。

“有了它,墨淮就不可能拒絕我。”

聽到自己的名字,墨淮皺起眉,更加集中地觀察雲蘿的動向。

一個琉璃玉瓶被雲蘿捏在手中把玩,盒中兩個瓶狀凹槽都空了,要是白嬌嬌在現場,大概會驚呼,這不就是雲蘿偷偷給自己情蠱嗎!

雲蘿誌得意滿,拿著情蠱就要離開,卻在轉身時差點拿不住手中的玉瓶。

墨淮毫不掩飾地站在洞口,那種眼神就像是在質問她,“這是什麼?”

“你站在這多久了?”她沒想到墨淮會跟來,也沒想到他會輕易跨過禁製,轉念一想墨淮比她更被魔界所接受,又有什麼理由被拒之門外。

“你聽到了多少。”雲蘿甚至掩飾般對地想將玉瓶藏在身後,尷尬下明知故問般問了一句。

墨淮眯起眼,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而是直接走到她身邊奪下玉瓶,接著繞過她的身側,眼神緊盯著盒子,墊在底部的錦帛上繡著文字,繡線經過歲月的蹉跎已經有些褪色,但不妨礙他認出這幾個字。

雙生情蠱。

墨淮看著手中的玉瓶問道:“還有一瓶呢!”

“不在我這。”雲蘿冷淡地回道,“想來應該是被你的好師父白嬌嬌孝敬給言嵐了吧。”

墨淮猛然聽見白嬌嬌的名諱怔愣了一秒,瞬間反應過來,雲蘿不僅想要要控製他,甚至可能還控製了言嵐。

情蠱,白嬌嬌讓他研究的意思就是她一早就知道言嵐中了蠱,現在情蠱又出現在魔界,他得留下找尋答案。

巫蠱之術,他房內有書!

54. 第 54 章 要是白嬌嬌喝下情蠱後看……

墨淮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東西很重要, 他慌不擇路地往外跑,丟下一臉錯愕的雲蘿獨自留在山上。

一路跑回淮水居,他猛地推開大門, 衝到書架前翻出所有關於巫蠱之術的書籍,不再細細品閱,而是一目十行的將每一本書都快速瀏覽了一遍。

其中關於情蠱的記載與他熟知的種類相差無幾,也沒有一冊特彆記載了雙生情蠱的信息, 在他快要失望時,粘在兩冊書籍中的一張羊皮紙吸引了他的注意。

羊皮紙的邊緣皆有磨損, 甚至背麵的字跡因為處在魔界潮濕的空氣中, 與相貼書籍的封麵粘連在了一起。

墨淮沒想到背麵還有字跡, 意識到時已經將羊皮紙與書籍分開。

他懊惱地皺起眉,攤平羊皮紙後赫然發現上麵竟寫著“雙生情蠱”!

“雙生情蠱,子蟲一分為二, 入藥製蠱,煉化萬年,得情蠱二,愛而不得,愛有所得。”

墨淮仔細查看,生怕遺漏了任何一個字, 嘴中也一字一頓地念著:“雙生情蠱用法有二:其一,與蘭花同服,則服蠱之人將愛上睜眼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情係一人,至死不渝。”

古老的字跡一直寫到羊皮紙的底端,可接下去的內容都寫在背麵,墨淮翻過羊皮紙, “其二,遞出情蠱者將被……”

遺憾的是,被損毀的字跡隻能隱約分辨出最後一句,“愛人不愛己,貪情蠱者必反噬。”

情蠱是有副作用的。

墨淮默默地翻回前頁,“情係一人,至死不渝”這八個字像有特殊的魔力一般吸引著他,他坐在冰冷的地上,飄忽的眼神落在身邊的玉瓶上。

潛意識裡一個莫名的念頭冒出,如果他給白嬌嬌服下情蠱,那她醒來後眼裡是不是就隻有他。

墨淮瞬間否定了這個想法,卸下力氣靠在書架上,指尖撫過泛著光澤的瓶身,胡思亂想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黑暗中,墨淮睜開惺忪的睡眼,他環顧了一圈,還是淮水居,這一覺醒得那麼快?墨淮疑惑之時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坐在椅子上,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變了,紫袍外披著黑色大氅,皮毛摸起來十分順滑。

房門毫無預兆的被敲響,“進。”

墨淮意識到自己可能處在一個夢境中,他不覺得是自己困了,隻可能是觸發了類似幻境的機關。

房門緩緩打開,“吱嘎”一聲,一隻精致的繡鞋率先踏入房內,隨著擺動的是白色儒裙,是白嬌嬌嗎?墨淮緊盯著門口,可飄動的紅綾讓他露出失望的神情,白嬌嬌不愛紅色。

敲門的人是雲蘿,看到墨淮她那副清冷的麵具就像是有了裂縫,她也沒走到到他麵前,隻是遠遠站著,“我來拿情蠱。”

墨淮都聽到她要算計自己了,怎麼可能給她,差點就脫口而出:怎麼可能給你。

但他的話被眼前的木盒所遏製,黃銅紅木與山洞中的那個一模一樣,盒子也打開著,隻是裡麵竟然完好無損地擺放著兩個玉瓶。

他穩住心神將盒子轉向雲蘿,怕說錯話引起她的疑心,索性不發一言。

“我會讓言嵐心甘情願喝下這情蠱的,你就等著看好戲吧。”雲蘿上前拿起一瓶,言語中儘是玩味,她說完也不走,像是在等他的指示。

墨淮冒著虛汗強裝鎮定,冷聲問道:“怎麼個心甘情願法?”

“哼,不是有那個白嬌嬌嘛。”雲蘿收起玉瓶,“天真的仙子最好操控了,放心,我保證會把這件事做好。”

墨淮聽到白嬌嬌的名諱也不禁一愣,難道現實中還有一瓶情蠱竟然落在了白嬌嬌手裡!聽雲蘿的意思,這還是他安排的。

就像雲蘿說的,踏入魔界的熟悉感和一切詭異都仿佛在告訴他,他屬於魔界。

雲蘿離開淮水居,墨淮呆坐了一會,眼前物事飛速流逝,他再抬頭竟然到了仙界!這個地方他也異常眼熟,白嬌嬌在仙界的居室。

不遠處,雲蘿走來,從他麵前經過時目不斜視,就跟看不見他一樣。

墨淮看見她敲響白嬌嬌的房門,手中是顯眼的玉瓶,也不知和白嬌嬌交談了什麼,出來時那玉瓶就不見了。

接下來的事,都如他預料那般上演,白嬌嬌糾結之後還是將情蠱下給了言嵐,奇怪的是他沒發現應該同服的蘭花是下來何處。

喝下情蠱的言嵐和白嬌嬌出雙入對,如膠似漆,猶如一對真正的仙界壁人。

墨淮捏緊拳頭,眼前的一幕幕都讓他眼紅。

妒火攻心亦讓人清醒。

背靠書架的墨淮鬆了鬆筋骨,夢境中的事無疑在告訴他,白嬌嬌和言嵐之間的感情無非是因為情蠱牽係,如果沒有,言嵐還會對白嬌嬌這麼好嗎?那白嬌嬌是不是就不會沉溺其中?

在此時的墨淮心裡,這幾乎成了肯定的答案,他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與其阻斷白嬌嬌與言嵐之間的情蠱,不如拿自己這瓶試驗一番。

要是白嬌嬌喝下情蠱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墨淮……

暗光劃過他的眼眸,欲望戰勝理智,他看向牆角的黑皮大氅,與夢中他穿得那件如出一轍,他挑起頸間係帶打量了一番,竟覺得愛不釋手,像穿自己的衣物一般自然地披上。

雲蘿再進來看到的就是墨淮慵懶地倚在窗邊的樣子。

沒等她問話,墨淮先聲奪人:“你在魔界搞這麼多事,是想報複言嵐將你逐出師門,還是另有目的?”見雲蘿猶豫,他輕笑道:“我是你回仙界的關鍵吧,想讓我給你賣命,總要拿出點誠意來,不然我憑什麼幫你。”

“我與言嵐有舊仇,不得不報。”

墨淮從她主動遞情蠱給白嬌嬌一事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本來以為她是愛言嵐不得所以對仙界有恨意,但看完夢境後,直覺告訴他,雲蘿討厭的是言嵐。

“魔界的兵力如何?”他又問道。

“嗯?”雲蘿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部署已久,兵力充沛。”

“你能做主?”

“萬千魔物皆由我管轄。”雲蘿看似清冷的隻有外表,她骨子裡就是個張揚肆意的女人。

墨淮順毛撫摸自己披著的大氅,“你覺得以現在魔界的實力,我們帶其攻上仙界能有幾分勝算。”

墨淮句句語出驚人,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雲蘿隻愣了一瞬便自信的說道:“言嵐重傷,仙界能用之人皆渡劫、輪回,我有九成把握能攻破仙界,況且我早已集齊魔界大軍,即刻就能出發仙界。”

“那我們就攻上去……”

墨淮這句話說得極輕,沉浸在瘋狂念頭裡的墨淮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雲蘿輕垂眼眸,露出了欣喜而得逞的笑意。

她倒是沒想到,一個夢境的效果會這麼好,從一開始被墨淮發現就是她自導自演,目的就是激發他的邪惡麵,讓他主動和仙界對立,從而留下來,哪成想墨淮不僅留了下來,還要進攻仙界,實屬意外收獲。

這次言嵐會怎麼應對呢?她很期待。

——

仙界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有少數仙首每日愁眉不展,仙界近來有多名有聲望的仙人失去了蹤跡,加之天帝渡劫、戰神隕落,言嵐仙君到現在都沒回來,仙界的實力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推動,不斷削減變弱,而此時魔界異常的活躍就成了懸在他們頭頂的刀。

天璣仙人立於三言門前,他接到鶴靈來信,說仙君即日便要歸來。或許是師徒感應,讓他在此時出來查探。

空中一個黑點漸漸變大,直到聽到熟悉的鶴唳,天璣仙人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言嵐收劍落地,丟了魂的白嬌嬌在看到天璣仙人時比他的親徒弟鶴靈還要激動,“仙長,你的登仙冊可在身上?”

天璣仙人躍過她的頭頂先是看了言嵐的臉色,見他點頭便不假思索地拿出登仙名錄,“可是出了什麼事?”

白嬌嬌顧不上回應,迫不及待地將名錄翻開,翻到倒數幾頁時停住了動作。

“朱紅色……”白嬌嬌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她忍了一路的擔憂終於化作淚水劃過臉頰,“師尊,還是紅色的,墨淮還活著對嗎?”

“對!”

言嵐抬手將她的淚水擦淨,難得沒有因這事吃醋。

“仙君,那接下來我們該去哪尋墨淮?”鶴靈也很擔憂師侄的情況,插嘴問道。

“不必尋。”

言嵐冷漠地回身,視線投出朝天門外,“已經來了。”

55. 第 55 章 仙魔大戰一觸即發。……

話音一落, 困天鏡從言嵐手中升起。

浮光之下,水鏡之中,漆黑的入口一陣躁動, 黑譚泥水被一腳濺起,打頭陣的是麵目猙獰的魔界巨獸,它口中流著涎液,青筋畢露的肌肉都裸露在外麵, 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魔界生物。

他們行動極其緩慢,不像是大舉進攻, 倒像是集體遷徙。

蠕蟲一般前進的魔物上空, 有一人浮空而行, 寬大的黑色鬥篷罩住全身,異常的頭部標誌明顯,正是神界宮殿中的於擇, 他歸順魔界,效忠雲蘿,此次出兵仙界他擔得是主帥之責。

魔界生物醜陋詭異,看不清的麵目,扭曲的四肢已是常態,聚眾前行更是刺激觀者眼球, 真真讓人心生厭惡之情,觀看此景的白嬌嬌眉頭就沒鬆過。

“仙君,魔軍壓境,我們需儘早想出應對之策。”天璣仙人拱手請示言嵐,近來仙界怪事頻發,他也早早預料到有大事發生,“我們現有的仙界兵力確實能抵禦一陣魔物, 但……”

言嵐了然地說道:“魔物由怨念所化,生生不息,隻有除掉控製他們的人才能讓他們退回魔界。”

至於操控者……

困天境裡漆黑一片中突然出現了一抹晃眼的白,衣帶羅裙翩翩飛舞,自帶清冷疏離的氣場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並未禦空飛行,而是踩在一個囚車上方,囚車隨著魔物的移動漸漸展露形態,黑木製成、刻滿法陣,周遭圍滿魔界巨獸,由它們押送前行,而其中有一人盤腿而坐,神情呆滯而木訥。

“是墨淮!”鶴靈指著囚車大聲喊道。

墨淮青絲散亂,身上遍布著鞭痕和血跡,衣衫襤褸哪還有半點仙人的模樣,定是被酷刑折磨了有一段時日,被雲蘿這般踩在腳底,連半點尊嚴都不留給他。

如他們預料的那般,墨淮成了魔界要挾人的把柄。

之所以困天鏡能探查到魔界境況,隻因魔物現在正在進發的方向乃是仙魔兩界的交界地,踏過那片荒蕪之地,魔軍便會殺到仙界。

知曉這一切的眾人也顯得沉默,白嬌嬌眼睛也不眨地望著墨淮破敗的身形,一陣難喻的苦楚彌漫心頭。

“難怪魔物行動如此緩慢,原來是要押送人質!墨淮怎麼會落到他們手裡?”天璣仙人喃喃道。

“一言難儘。”眾人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天璣仙人在言嵐外出期間一直有條不紊地管理著三言門的眾仙首,沒出過半點亂子,足以見得他的心細,既然仙君不願說明,那他就不多問,“仙君,是否要現在就調動仙界的兵力抵禦魔界入侵。”

“仙界不主動挑事,不代表怕事。”言嵐負手而立,眼眸落在一旁的白嬌嬌身上,“魔界想來,那我們便奉陪到底。”

“是!”天璣仙人心跳如鼓,平穩了數百年的仙界終是迎來了動蕩。

“都回去各自休整,天璣,你隨我去殿中,有些事要與你商談。”言嵐扶住白嬌嬌的肩頭,“嬌嬌,你先回嵐清山等我。”

“可我……”白嬌嬌並不想離開。

“觀星他們還沒有落腳的地方,需要你來安排不是嗎?再者,我和天璣談完事便會立馬回來,絕不耽擱。”言嵐朝她露出安撫的笑容。

言嵐說話總是那麼有道理,讓白嬌嬌沒法辯駁,“好,我先回去。”她妥協地帶著觀星回嵐清山。

看著白嬌嬌失魂落魄的背影,言嵐收起了笑容,麵若寒霜地轉身徑直走往議事殿。

一旁跟隨的天璣連大氣都不敢出,他大約猜到仙君是生氣了,就是不清楚是氣白嬌嬌過於關心自己的男弟子,還是氣先前愛護的小徒弟雲蘿與魔物勾結回來報複。

天璣仙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道感情之事就是複雜,倒不如他孑然一身,樂得輕鬆。

一進入議事殿,殿門緊閉,氣氛說不出的沉悶,言嵐背對著天璣仙人,“天璣,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仙界被你管理的井井有條,不錯。”

“仙君謬讚,天璣隻是儘了自己的本分。”他惶恐地俯首。

“有了這等經驗,哪怕我不在,相信你也能獨自將仙界管理的很好。”言嵐的聲音空曠悠遠,像是在部署未來。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把天璣仙人嚇了一大跳,要知道現在仙魔大戰一觸即發,言嵐說這種話跟交代後事沒有區彆,“仙君切莫有憂慮之心,想必有您坐鎮,魔界奈何不了仙界。”

“今時不同往日,”言嵐轉身直視天璣仙人,“我的這具身軀早已虧空,若與魔界開戰,曆時發生什麼都有可能,我隻不過是做些預設。”

虧空!天璣仙人不清楚言嵐出行期間發生的事,甚至出發前他說得言嵐舊疾難愈他都以為是幫著言嵐哄騙白嬌嬌罷了,怎麼回來就到了虧空的地步?

“若我不在,管理仙界是你的首責,”言嵐不給他多問的機會,逐條交代事宜,“其次,嬌嬌沒了我的庇護,若是有人發難,還需你幫她,將嵐清山劃為她的地界,不許其他人靠近。”

“最後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言嵐沉聲低語,天璣仙人不由湊近,聽到話中的內容驚訝地瞪圓了眼。

仙界常年如春,繁花開得正好,可大戰在即,誰也無心觀賞,連鶴靈都垂頭耷腦地跟著白嬌嬌回了嵐清山。

白嬌嬌自看了墨淮被囚車押送的畫麵後就心神不定,總覺得是自己害他如此,自責的心情難以平複。

“觀星,你住這間,我就在隔壁,要是覺得陌生可以來找我。”白嬌嬌打起精神給觀星安排住處,鶴靈有自己的住所,隻是擔心白嬌嬌所以才會跟來,她便沒管,她的身體異常疲憊,不想讓自己喪氣的情緒再影響大家。

“姨姨真好。”觀星含著笑眼,他可沒那麼多煩惱,隻不過是感受到白嬌嬌的情緒都不太好,所以才沒鬨。

“那我呢?”銀龍摸了摸自己的腦門上的犄角,見沒人提及自己便開口問道。

鶴靈對嬉皮笑臉的銀龍是既感激又懊惱,感激他救了自己,懊惱他漏了墨淮,白嬌嬌也不知該如何麵對這個與自己的命脈綁定在一起的妖獸,索性不做理會。

“妖獸以天為被,以地為床,要什麼住所。”鶴靈將他一把扯過,白嬌嬌瞥了一眼就轉身進了自己的寢殿。

銀龍還想為自己辯解兩句,隻聽一聲“嘭”,房門關得死死的,他冷哼道:“小爺還不住了呢!”說完化身蛟龍竄入雲層之間,大概是要跑到哪個角落去生悶氣。

白嬌嬌在房內聽到了他的氣話,無奈地趴在桌上發呆,也不知道言嵐幾時才能回來,她還有一大堆問題想問呢。

回到了熟悉的環境,靜謐 又安逸的寢殿讓她放鬆了緊繃的心弦,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

魔界集結百萬魔物集體進攻仙界的事,不出一會兒就傳遍了各界,那麼大的陣仗,想不發現也難。

仙界人人自危,安逸久了的人都會血性,在他們自亂陣腳前,三言門又傳出消息,言嵐仙君回來了!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紮入仙界,各宮中人都在等候言嵐的指令。

“此次魔界傾巢出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各位若思量清楚便來三言門一會,合力迎敵!”

言嵐溫潤有力的聲音傳遞到仙界的角角落落,他必須做這場戰役的主心骨,仙界向來享樂為主,無人帶領隻會被魔軍逐個擊破。

他說完這番話便讓天璣留在門外等候,自己則是回了嵐清山。

亦如往常那般,他慢慢的向山上走去,嵐清山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就好比他知道白嬌嬌睡著了,趴在桌上嘴角有些亮晶晶的,發出著淺淺的呼吸聲。

靈力順著他的指尖繞到白嬌嬌的寢殿門口,劃出一道口子讓他能安靜地走入,言嵐不想吵醒她,默默地守在她身邊。

也不知坐了多久,白嬌嬌沉睡的臉上才有了一絲鬆動,她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抬起頭時臉上還印著滑稽的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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