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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 41 章 觀星。

孩子肉乎乎的小手五指張開, 對著白嬌嬌伸出雙臂,這是在求擁抱?

白嬌嬌看著他恐怖的樣貌便理解了鶴靈受到的驚嚇,但當一個孩子朝你伸出手時, 怎麼能不回擁呢。

白嬌嬌俯下身摟住孩子,麵貼著麵,她能感受到孩子身上的溫度,他不是個沒有心的死物, 他甚至會蹭蹭她的肩頭,耍賴一般勾著她的脖子不撒手, 軟糯糯的聲音喊著:“姨姨。”

“乖。”

溫柔的掌心拂過孩子的頭頂, 纏在他周身的黑煙也瞬間收斂, 儘數填補在孩子殘缺的半張臉上,不多時,由黑煙塑造的完美麵龐便誕生了, 哪怕是不遠處的鶴靈都覺得很是奇異,更彆提近在眼前的白嬌嬌了。

沒了驚悚臉頰和濃鬱黑煙,就隻剩光溜溜的奶娃娃了。

“我們穿新衣服,是你娘親給你做的。”白嬌嬌從靈囊中取出雲宛做得小衣裳,仔仔細細給他換上,幸好他隻長到了五六歲, 再大點的雲宛還沒來得及做呢。

孩子穿上了新衣服,高興得手舞足蹈,咯咯直笑,一激動還散出兩股黑煙助助興,給白嬌嬌都看呆了,她笑著將孩子抱起,“師弟, 之前不是讓你傳信給宛姐姐,讓她給孩子取名嗎?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總不能一天到晚,孩子、寶寶的喊吧。

鶴靈現在才覺得丟臉,喝了口茶水壓壓驚,他撓頭說道:“之前就收到我師父的回信了,可……”

“可什麼?”

“雲宛說凡界的事她不會再管,名字就由你取吧。”鶴靈顧及孩子小聲說道,但他卻不諳世事地抓著白嬌嬌的頭發玩,顯然不理解鶴靈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姨姨!姨姨!”孩子還在咿呀學語,白嬌嬌卻犯了難,取名字她可不在行,想破頭也沒想出個有寓意又好聽的名字。

正在這時,孩子伸出手撲向鶴靈,白嬌嬌順勢將孩子放入他懷中,留下一臉懵的鶴靈。

隻愛對他擺臭臉的小孩什麼時候這麼喜歡他了?鶴靈架著孩子與他的黑瞳對視,孩子笑得直拍手,突然,他一把拽住鶴靈額間的紅寶石。

他的仙魂!

鶴靈可不淡定了,孩子往哪扯,他的頭就往哪動,大喊道:“小心啊!”

精致主義的少年被扯得像個不梳頭發的瘋子,一直安靜的墨淮強忍笑意,“他可能就是喜歡好看的,不如師叔你帶他出去玩玩,”

有道理!轉移注意力!

鶴靈匆匆起身跑出房門,連哄帶騙,孩子的笑聲像極了小惡魔,其實哪會那麼輕易被人觸碰仙魂,不過是看在他是個孩子的份上讓著他罷了。

鶴靈不愧是他們中的食物鏈底層,白嬌嬌感歎道。

屋內隻剩她和墨淮,看著自己的小徒弟,白嬌嬌不禁想起某次,他提過他懂蠱,言嵐尚未蘇醒時她想了很多,一直這樣不過是自欺欺人,去留都該由正常思維,所以她要給言嵐解蠱!

鶴靈一走,就是她發問的最好時機:“乖徒弟,你對情蠱了解多少?”

墨淮突然被問,怔了幾秒回道:“一般的蠱都有目的性,且大多會讓人性情大變,至於情蠱,多數是讓人死心塌地的愛上下蠱者。”

“多數?”白嬌嬌疑惑,除了這點難道還有其他用途。

“蠱的種類繁多,我在凡界時也隻了解皮毛,飛升後也有看仙君贈我的仙界典籍。”墨淮將自己所了解的知識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白嬌嬌。

“最常見的便是癡情蠱,一生隻能忠於一人,拋去這個,有的情蠱能讓中蠱者痛不欲生,為情所困;有的情蠱就隻是放大愛意,實為挽留愛人;而有的情蠱就是專門針對的負心漢,會讓人突然暴斃,死狀慘烈……”

說到這,墨淮又想起一種極其罕見的蠱,他繼續說道:“還有一種情蠱,我翻閱典籍時在魔族手劄裡見過。”

“這種蠱非常溫和,對身體沒有任何危害,卻能讓中蠱者淡忘自己的真愛,甚至親手殺了真愛,一旦真愛死後就會恢複記憶,在情感上來說,也是種極其殘忍的蠱。”

白嬌嬌倒是沒想到,情蠱還分那麼多種,她問道:“那要怎麼解蠱呢?”

“蠱蟲多變,不易察覺。”墨淮也僅有理論性的知識,“首先應該知道是何種蠱,再對症下藥會比較好。”

“那除了製蠱的人,誰能知道是哪種蠱呀。”白嬌嬌實在犯難,雲蘿引誘她時,隻告訴她是情蠱,會讓言嵐無條件的愛她,她根本就沒細問。

“其實情蠱的解法都大差不離,隻是藥引不同,”墨淮拿出自己的手劄,對於蠱他也研究了不少,上麵便記載著一句,“凡下過必留痕,藏在隱蔽處,會是藥引的圖案。”

解蠱的第一步就在言嵐身上,白嬌嬌暗下決心,勢必要找出圖案,她端起師父架子囑咐道:“乖徒弟,你記得多留意解情蠱的東西,沒事就多研究,這是師命,懂?”

墨淮淺淺點頭,他心想師父為什麼會突然對情蠱有興趣,聽她的意思是要解蠱,不是她,難道……是仙君!

白嬌嬌也沒忘記出來的目的,順走了墨淮房內的茶壺,再不回去言嵐得渴死了。

荒都酒樓內依舊寥無人煙,時不時傳來鶴靈的哀嚎,白嬌嬌搖了搖頭回到言嵐房中,推門卻意外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觀無硯頭也沒回,與斜靠在床上的言嵐對望,氣氛詭異。

白嬌嬌自覺尷尬,快速倒完茶水遞給言嵐就想跑,可言嵐卻拉住了她的衣袖,觀無硯立刻嗬道:“我要和你單獨談。”

言嵐讓白嬌嬌在床邊安心坐下,抬眸道:“沒有什麼是她不能聽的,你會怕清姬泄露你的秘密嗎?”

清姬可是觀無硯未過門的妻子,在這點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觀無硯也不再說什麼,清姬現在靠仙丹吊著命,他必須儘快找到一個解決辦法,“你的這些弟子害我夫人妖丹被毀,我是來討個說法的。”

有求於人,就是嘴硬。

“那觀大將軍想如何處置?”

“給我供應仙丹,報酬隨你定。”

隔著鐵麵白嬌嬌都看到了觀無硯的臉皮一紅,言嵐又不傻,怎麼可能答應呢。

“我答應。”

白嬌嬌震驚地看向言嵐,師尊什麼時候愛管彆人的情愛事了?

觀無硯也十分詫異,他還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可隨之言嵐又噎住了他的話道:“仙丹可以一直續命,可她還是會繼續找孩子,也得一輩子披著彆人的皮生活。”

“甚至她體內的另一種身份會占據上風,找不到孩子的她會瘋魔,會變得徹底不像她。如若不信,我可以開困天境給你照出清姬身上聚集的黑煙,它們遲早會吞噬她。”

言嵐的話讓觀無硯無比沉默。

“放手是對她最好的幫助。”言嵐乘勝追擊,繼續說道:“如果她入魔,我一定會將她收入困天境,那就是徹底消亡。”

觀無硯在思考,妖王回宮後發怒的樣子他也瞧見了,言嵐想出手,誰都擋不住,但他需要一個承諾。

“冥界的主事官還欠我一個人情,我可以讓他給清姬安排一戶好人家投胎轉世,你應該有讓清姬再次愛上你的自信吧。”言嵐笑意盈盈,意有所指地看著白嬌嬌。

還不夠。

“清姬轉世成誰,也不過是翻下轉生冊就能知道的事。”

觀無硯筆挺的身形終於有了一絲放鬆,“我想與她再待一段時日。”

言嵐點頭表示理解,“你可以護送她去冥界。”不會再有比這更令人滿意的結果了,觀無硯像是吃了顆定心丸。

還真是地下有人好辦事,白嬌嬌咂舌。不得不說此時她心中充滿對言嵐的欽佩之意,三言兩語就說服了彆人。

其實隻有言嵐自己清楚,他現下的傷勢不宜與人起衝突,也無法開啟困天境,若能在清姬未成魔前就將其渡化,無需耗費更多的精力,是對他有益。

白嬌嬌見事情比自己想象的簡單,便想出去:“師尊,我出去看看孩子,你記得喝水。”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房內,觀無硯幾十年都在揪心的事終於有了結果,他拱手尊敬地說道:“多謝仙君,上次是我的不是,不該偷你們的孩子。”

至於他偷孩子的原因,“我在妖界聽到些流言,說是凡界有個魔嬰誕生,那時清姬設得祭壇快要大功告成,我得給她找一個孩子。”

也是個癡情人,言嵐並不打算追究。

“清姬和你一起來的嗎?”

“是,她在和院子裡的小朋友玩。”

白嬌嬌自然是一到院子就看到了清姬摟著雲宛的孩子,親昵又慈愛,嘴裡絮絮叨叨地和他說道:“觀星,娘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可以吃花,待會娘給你做好吃的。”

有人給他管小孩,鶴靈躲在樹上樂得自在,指著清姬和白嬌嬌說道:“她非說那是她孩子。”

被漂亮的阿姨抱在懷裡,孩子也不哭不鬨,就是眼饞得看著左手捏著的花,漂亮阿姨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不讓他吃花!

白嬌嬌上前喚道:“清姬。”

清姬臉上的溫柔比往日更盛,她感激道:“謝謝你,沒想到觀星真的在你這。”

“觀星?”

“對啊,”清姬捧起孩子的小臉吻了一下,“這是我和無硯的孩子,叫觀星。”

清姬生病了,所以她分不出,白嬌嬌不忍戳穿便順著她的話笑道:“觀星很可愛。她甚至覺得“觀星”二字很好聽,雲宛不願取名,清姬又認了死理,孩子的名字承載的是父母的愛,不如就叫他觀星。

“觀星。”白嬌嬌伸手揪住他的臉蛋,孩子似乎也認可了這個名字,隻要叫他必有回應。

言嵐也和觀無硯一起走到院子,他看到這一幕不禁心酸,他們的孩子終究是不會再回來了,言嵐看出了他的傷心,出言安慰道:“愛人還在已是萬幸,孩子或許會以彆的方式重新回到你們身邊。”

觀無硯看著清姬懷中軟糯的孩子,這畫麵不可謂不美好,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此時懶散的鶴靈從樹上跳下來,他站在觀無硯麵前取出鶴羽置於掌心,雙手奉上:“觀大將軍,這件鶴羽是族人贈予你們的,不該由我保管,交還給你。”

“不必。”

鶴靈還以為他在生氣,辯解道:“我是真心……”

觀無硯打斷道:“是清姬不再需要這件鶴羽了,我也希望鶴曆能回到自己族中安息。”

都是大度之人,無需言辭修飾,鶴靈也釋懷了。

當下之急,是給清姬取出損壞的妖丹,釘在這具身體裡的魂體自然會飄出來,曆時冥界會派人來鉤取,言嵐等人正好借由使者的指引前往冥界。

隻是過程會有點痛苦。

42. 第 42 章 冥界留存著所有人的前世……

剝離妖丹等同於挑筋刮骨, 由誰來做觀無硯都不會放心,所以他準備親自來。

點燃七盞魂星燈,妖丹一旦剝離, 魂體即出,若沒有魂星燈凝結魂體,那缺了哪一魂哪一魄,都有可能輪入他道, 變成低等生物。

白嬌嬌帶著觀星坐在房門口的台階上,不能打擾觀無硯取出妖丹, 所以他們隻能等著, 她托著臉問道:“師尊, 妖丹要怎麼取?”她對妖界知之甚少。

“要麼□□自爆,要麼剖腹挖丹。”言嵐低頭思量了一番,“必須保持意識清醒, 也不能借助外力,不然魂體會散,此謂生剖。”

觀星懵懂間害怕地縮進白嬌嬌的懷裡。

此時的房內沒有任何疼痛聲傳來,魂燈忽閃,取妖丹的時辰已經到了。

清姬的眼神難得清明,她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觀無硯怎麼都下不去手,她一個女子卻主動握住他的手,笑道:“動手吧,我受得住。”

他的妻子,一直都是個堅強有韌性的人。

清姬拿起床頭擺置的小刀,親自遞到他手中,“觀星還在外頭等著我們呢, 無硯,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說完清姬在自己口中塞入木條,安靜地看著他。

觀無硯的肩頭顫了一下,殺伐果斷的妖界將軍在看不到的角落紅了眼眶,相愛的人為什麼要受這些苦難。

他掐著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清姬敞開的衣擺下是沒有血色的肌膚,三寸之地,鋒利的刀刃幾乎一貼上就劃出了血痕,觀無硯閉眼下壓,清姬發出一聲悶哼。

手起刀落就能斬首的他,第一次這麼細致地感受血肉被刀劃破的感覺,刀下還是他最愛的人,但他又知道越慢清姬越疼,想到這他手下一用力,穿刺入腹,豎劃開口,鮮血噴湧而出。

清姬額間全是冷汗,哼叫聲從喉嚨溢出,此刻她連呼吸都是痛的,哪怕這樣她都在用僅剩的神誌傳遞眼神,鼓勵著觀無硯。

魂燈閃動得厲害,他利落地抽出刀子,伸出手探入開口,妖丹就在手下,清姬眼角的淚水落儘發絲間,觀無硯的細網鐵麵中也垂落淚滴。

淒厲的哀嚎聲傳遍整座荒都酒樓。

白嬌嬌揪心地望著門內,捂住觀星的耳朵怕他害怕,直到言嵐說道:“看來是成功了。”

白嬌嬌剛想說什麼,觀星突然掙脫她的懷抱衝向房門,他還不怎麼會說話,但他有感知外界的情感,剛才的阿姨對他很好,但她現在一定很疼,觀星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

觀無硯已經給清姬包紮好了傷口,這具肉身他會在之後永久封存,怕突然闖入的觀星害怕他還用錦被將清姬的傷口遮住。

觀星趴在床頭,看著清姬毫無血色的麵部,虛弱的連眼皮都難以睜開,觀星遇到她時因為追鶴靈摔了個大跟頭,是清姬把他抱起來,還親了親他的額頭,摔傷的地方都不疼了呢。

觀星不懂清姬是怎麼了,便學著她在花園裡的模樣,撲上前親親她的額頭,這樣阿姨應該就不痛了吧。

清姬的淚水流得更凶了,她了無遺憾般閉上了眼眸,虛無的白色魂體從她體內飄出,在魂星燈的火光照耀下凝結成一股青煙,聚於火焰中央。

觀無硯守著魂星燈枯坐在桌前,看著一旁小隻的觀星,真有一種是自己孩子的感覺,他將觀星抱在懷裡,一起看燈火搖曳,不出意外冥界使者馬上就會到。

氛圍極其融洽,門外看在眼裡的白嬌嬌不忍打擾,一旁的言嵐敏銳地察覺到一陣空間的波動。

白嬌嬌的手突然被言嵐握住,正當她想問時,荒都酒樓中白霧彌漫,陰森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猶如身處冰窖。

鐵鏈晃動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黑一白兩道修長的身影匿於霧氣之中,勾魂使者吊兒郎當的聲線抱怨道:

“喲,舍得用魂星燈呢!”

“又是個富家子,麻煩死了。”

白嬌嬌捂著嘴,這難道是……黑白無常!

慘敗的麵色也遮不住來人容貌上的絕色,更何況他們還長得一模一樣!

關泠和關梓最討厭的就是各界的富家子弟,凡界的還好說些,沾上這妖界和仙界的簡直就是晦氣,總是有各種各樣無理的要求。

“久違二位使者,逝者魂體不穩,望二位見諒由我等護送前去。”言嵐背手說道。

“等?”關泠、關梓異口同聲道:“是幾人?”

言嵐作勢清點了下人數,“也就六人。”

“也就?”

“六人?”

關泠、關梓齊齊搖頭,十分不讚同地拒絕道:“這一溜人,吃席都要坐不下一桌了,不行!”

富家子弟的另一大特征就是仗勢壓人。

言嵐攤開掌心,一枚玉扳指赫然躺在其中,“這是主事官送給我的,說是見此物如見他。”

哼,兄弟二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每一個微表情都像複製粘貼一樣,讓白嬌嬌忍不住湊近“找不同”。

哼,兄弟二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每一個微表情都像複製粘貼一樣,讓白嬌嬌忍不住湊近“找不同”。

“不怕寒氣入體變成真鬼,就儘管跟來吧。”關梓陰陽怪氣地嗆道,他手中拿得是腳鐐,關泠手中的則是手銬,由寒鐵打造,鐵鏈串聯,環中一圈都有鐵鉤布著,是專門鉤取魂體的,他們陰冷地說道:“但這鎖魂鏈必須得戴。”

寒鐵就連無形的魂體都能鉤住,但觀無硯是絕對不能接受清姬在死後還要受到這種酷刑的!

當即跳出來說道:“我不答應!”

關泠冷笑一聲:“你算什麼東西。”隻有冥界才有權利跨界執法,明麵上跟你和和氣氣,不代表他們沒有脾氣。

言嵐搭著觀無硯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二位使者,此人名喚清姬,死於三十六年前……”

言嵐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在場隻有兄弟二人聽懂了,他們當即拿出生死簿翻閱,三十六年前的一條勾魂令漸漸浮現:“妖狐,清姬”,他們怒目而視,此人必定是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躲過了勾魂!

但若傳到主事官的耳朵裡,就會變成他們辦事不力。

言嵐和氣地笑道:“此行我也想與主事官敘敘舊,之前未曾與二位使者打過交道,你們二人如此辛勞,我定好好與他說道說道。”

關梓氣得直跺腳,關泠則收起手銬,並壓下關梓的手:“戴著鎖魂鏈還走得慢些,不戴也罷。”

“多謝。”

言嵐滿意地收起玉扳指,收到觀無硯感激地眼神,他搖了搖頭表示不必在意,既然答應了他,做這些就是應該的。

無需收拾,即刻出發。

由關泠、關梓領頭,言嵐牽著白嬌嬌,觀無硯左手抱著觀星,右手舉著魂星燈,墨淮和鶴靈跟在最後麵,八人在白霧中穿梭,魂星燈的光芒在霧氣中也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前行的路看似是還在荒都酒樓,實則早已換成了另一片空間,通往的便是鬼魂聚集,轉世輪回必經之地的冥界所在。

白嬌嬌隻能感受到言嵐從手心傳遞來的溫暖,就在出發前,言嵐給她披上了裘皮大氅,當時還心有疑惑,現在從腳底傳來傳遍全身的寒意就像是在跟她解釋原因。

走得渾身凍僵都沒了知覺,濃霧才漸漸散去,入眼便是刺目的紅。

妖異的彼岸花茂密地開在河邊,紅泥喂養,白嬌嬌毫不懷疑它是血水浸染的這一點,因為花叢間像是裝飾一般,擺放著太多人骨。

被折斷的木牌上寫著,忘川河。

此時的他們已經身處冥界,一個極寒之地,隻有黑夜,沒有黎明,有的隻有來往無形的鬼魂,冥界才是藏著最多記憶的地方,留存著所有人的前世今生。

43. 第 43 章 男人是靠不住的。

忘川河上死水無波, 霧氣之下是清澈見底的河麵,紅河水底的殘骸肉眼可見,一望無垠、空空蕩蕩的冥界真可謂是“生不帶來, 死不帶去”的最好詮釋。

白嬌嬌拉緊身上的大氅,悄聲問道:“師尊,這連個活人都沒,我們去哪找魔將呀。”

“不必擔心, 船到橋頭自然直。”言嵐攬著她,望著河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關泠和關梓踏著彼岸花, 鮮紅的花葉被碾在腳下, 汁水順著土壤流下, 他們卻毫不在意的在河邊站定,遙望著沒有儘頭的河對岸安靜地等待。

觀星耐不住寂寞,又眼饞地上的花, 跑到花叢中肆意玩耍,觀無硯自知與清姬的時間不多,便專心守著魂星燈。

不多時,遠遠的有一條竹筏從儘頭顯現,筏上有人搖動著雙槳向他們駛來,佝僂的身影逆著光, 看起來十分瘦小,借著湖麵反射出的月光,白嬌嬌才徹底看清來人的麵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關泠、關梓恭敬地呈直角彎腰:“勞煩孟姑娘了。”

白嬌嬌:孟婆?

被稱作“孟姑娘”的人隻著一件單衫,頭戴一白色包巾,明明眼神清明似少女,麵上的皮膚卻和燃燒後融滿蠟的蠟燭一樣, 看不到什麼是鼻,什麼是眼,白嬌嬌在與她的視線即將撞上之際快速挪開,不是嫌她貌醜,而是怕自己不經意的注視冒犯到她。

鋸子般粗啞的聲音從她口中說道:“這麼多人?”

關泠回道:“這幾位隻是送行,需要轉世的隻有魂星燈中的這位。”

“上來吧。”孟姑娘的眼睛掃視過在場的人,沉聲說道。

觀無硯率先踏上竹筏,河麵蕩起微風,魂星燈的火焰搖曳的厲害,他小心翼翼地舉起手掌遮住火光。

言嵐則先行上船,回身朝白嬌嬌伸出手,兩掌相握,孟姑娘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兩人,再接下來是墨淮,隻是他一站穩,身後的鶴靈喊道:“稍等一下,我去抱觀星。”說完跑向一旁,觀星還在沉迷摘花無法自拔。

白嬌嬌也看向岸上,突然她身形一晃就要掉下筏去,是言嵐即使將她摟住,大掌附於她腰間,比先前摟得更緊,“小心。”

言嵐的沉穩的聲音讓她的耳鬢染上紅暈,還沒等她說話,腳下的竹筏忽然動了起來,白嬌嬌連忙和孟姑娘說道:“我們的朋友還沒有上來。”

抱著觀星的鶴靈也匆匆追上,竹筏雖然隻靠一個女人滑動,可速度卻奇快,等鶴靈跑到岸邊,他與竹筏已經相隔甚遠,他正準備化身成鶴,關梓靠在關泠身上懶洋洋地說道:“孟姑娘送走魂體就會劃回來,勸你最好不要現原形,不然被冥界的那些眼睛發現,可就得永世留在這了。”

鶴靈心下一緊,各界有各界的規矩,這裡不是他能肆意妄為的地方,再說了,也不是非去不可,鶴靈點頭道謝,放下觀星說道:“去玩吧,待會兒仙君他們就回來了。”

關泠和關梓見狀也放下心,掏出生死冊翻閱著,齊聲說道:“下一個。”說完就晃著手裡的腳鐐手銬飄忽著離開了。

竹筏之上,白嬌嬌不解地看著孟姑娘,而她隻是認真劃船,背對他們說道:“站不下。”

長而窄的竹筏確實站不下那麼多人,白嬌嬌隻當孟姑娘不善言辭,隻需送完清姬後就能回去,就讓鶴靈在岸邊等會吧。

白嬌嬌想通後,就看著竹筏飄飄蕩蕩,孟姑娘像是不會累一般,一直勻速搖著船槳,不緊不慢地向前進發,河麵中央的濃霧是最多的,哪怕白嬌嬌和言嵐貼得那麼近,都幾乎看不清對方的麵貌,等白霧一散,簡樸的小屋立於岸邊,而竹筏則慢慢停靠在岸邊。

白嬌嬌看到河麵上架著一座石橋,橋頭石碑上不出意外地寫著“奈何”二字。

孟姑娘丟下船槳,隻留一句“等著”便回了屋中。

與對岸的火紅的彼岸花不同,這邊用清冷來形容都算說輕了,隻看得出屋子形狀的木屋,周邊空無一物,連朵野花都瞧不見。

白嬌嬌望著石橋,再看河麵,月光灑下,無波的水麵被照得銀白,可忽然,河麵一陣騷動,本該大片的月光彙集到一起,印出一道又一道的筆畫,最終形成四個大字:

來找我吧。

她指著水麵喚道:“師尊!”

可當言嵐轉過身時,銀白色的四個大字化作一股黑煙沉入河底,恢複平靜後仿佛一切都是白嬌嬌的幻覺,“剛才……我看到黑煙了,是真的,師尊你要信我,萬一是魔將呢。”白嬌嬌為難地看向言嵐,畢竟現在什麼也沒有。

言嵐望著河麵,揉了揉她的腦袋:“我信你。”

眼裡的柔情,和諧的畫麵,都被端著湯走出來的孟姑娘看在眼裡,她的眼底露出一抹鄙夷,掠過二人走到觀無硯麵前。

她也不多言,就舉起湯水在魂星燈上澆下一滴,渾黃的湯水在火焰中心爆裂,密密麻麻的小水滴漸漸被火焰吞噬,猛然間,火焰極速搖擺,隻刹那,“啪”的一聲就滅了。

觀無硯死死捏著魂星燈,緊張地瞪著它,火焰熄滅後的那股青煙縹緲而出,凝成清姬的模樣。

“清姬。”

觀無硯帶著哭腔擁過去,卻穿過魂體擁住了空氣。

“死後的深情比草都賤。”默不作聲的孟姑娘第一次說出那麼長的句子,她瞧不上觀無硯那故作深情的模樣,徑直給清姬遞上湯水,“喝了它。”

一碗孟婆湯,了卻前塵恩怨,轉世重獲新生。

清姬聽話地端起湯水,一飲而儘,像是沒有思維的木偶一樣拋下瓷碗,轉身朝著奈何橋走去,觀無硯腦中的警報聲瞬間拉響,他甚至想臨時反悔,不轉世,就這樣待在他身邊不也挺好的嗎?

觀無硯心中想著,清姬緩步走著,再幾步就要踏上奈何橋了,他立馬將想法付諸實踐,狂奔上前就要拽住清姬。

遺忘一切的清姬聽不見他的呼喊,隻顧邁步,第一個台階,腳步落下,奈何橋上瞬間升起屏障,觀無硯狠狠撞上,喉頭鮮血湧出,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

可緊接著,忘川河上也升起無數的小水滴,升到半空後破珠化成一道光幕,上麵放得是清姬的一生,從狐族出生的小公主,到父母雙亡後被奪走權利,再到貪玩遇見觀無硯,因為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在狐族苦等五年,至死都沒等來她的心上人。

踏上奈何橋,一步一想,往事皆忘。

觀無硯癱跪在地上看著一切他聽聞過,卻沒有切身經曆過的痛楚,清姬過得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苦。

清姬毫無留戀的喝下那碗湯水,連個道彆都沒留給他,或許……就是在報複他。

觀無硯跟魔怔似的呆在橋頭 ,一瞬不離的看著珠中世界,生怕錯過清姬的一絲一毫。白嬌嬌和一旁的墨淮麵麵相覷,言嵐卻像是透過觀無硯在回憶著什麼,時間仿佛靜止一般。

孟姑娘拾起地上的雙槳,望著三人道:“先送你們回去。”

“那他……”白嬌嬌指著觀無硯問道。

“人都需要緬懷。”言下之意便是給他留些私人空間,好讓他從清姬的亡故中走出來。

言嵐來得目的是找冥界主事官,而他住在懸浮天宮之中,隻有孟姑娘的竹筏可以到那裡,他頗有禮節地問道:“勞煩孟姑娘帶我們去麵見主事官。”清姬的事還需要他同意才行。

孟姑娘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隻是站在竹筏上輕敲幾下,還頂了一下岸邊,竹筏慢慢飄動起來,白嬌嬌見狀連忙跳上去,這個孟姑娘看著就不好惹,性格也古怪,萬一真把他們丟在這可怎麼辦?

言嵐和墨淮站穩後,竹筏的行速突然加快,在行至湖中央時,濃鬱的霧氣再次將他們包圍,而無形的霧氣卻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有巨掌將竹筏托起,白嬌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向外探了一眼,不禁心中一涼,他們已經距離河麵足足一丈高,摔下去不死也半殘。

主事官是冥界最高的存在,輕易不出宮,竹筏在至高點停下,血色宮殿隱於霧中,孟姑娘極其嘶啞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冒出:“隻準一人前去。”

主事官不喜生人,一個已經是極限。

那當然是言嵐去談事,他對白嬌嬌輕聲說道:“等我回來,萬一遇事還是老規矩,喚我。”

白嬌嬌點點頭,她和墨淮一起,就算出事也還有個照應,更何況,冥界連個人影都沒有,哪會出什麼事呀。

言嵐的身影朝著宮殿走去,明明很近,他卻越走越遠直到消失成點。

白嬌嬌的心臟抽痛了一瞬,竹筏突然急速下降,她一時站不穩倒向墨淮,幸好墨淮反應夠快,將她拽住按在懷裡。

孟姑娘如毒蛇般的眼神緊盯著二人。

竹筏落入河麵,濺起巨大的水花,白嬌嬌低頭躲避著帶有腥臭的河水,墨淮也伸出手提著衣袖將白嬌嬌擋在其中。

竹筏沒有方向的流動,這時,墨淮警覺地發現孟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船上僅剩他和白嬌嬌!

“師父,她不見了。”

白嬌嬌抬頭疑惑地看向四周,河麵恢複平靜,空氣中卻充斥著詭異。

竹筏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附帶著輕微的晃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河底扒著竹筏一樣。

白嬌嬌拽著墨淮的雙臂以求平衡,即使自己也很緊張,她還是輕聲安慰道:“彆緊張,應該沒事。”

墨淮穩住身形,他警惕地注視著河麵,裡麵一定藏有什麼東西,絕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平靜,就像是在回應他的設想。

一隻漆黑的爪子猛地打在竹筏上,五指在竹筏上扣出五個洞。

“啊!”

白嬌嬌驚叫一聲,她身後也有一雙漆黑的爪子,拽著她的腳踝死命拉扯,那股灼燒感幾乎刺透她的腳踝。

墨淮揮出靈力將黑爪斬斷,可河底源源不斷地伸出黑爪,即使他們已經站在竹筏的最中央,依舊躲不過襲來的黑爪。

白嬌嬌揮動著靈力,眼見著越來越多的爪子竟然拚合成一隻巨爪,爪心有一條細縫,墨淮一下將白嬌嬌攬到身後,施法擊殺一氣嗬成,靈力撞上巨爪時,驚天的水花爆起,細縫緩緩張開,竟然是一隻眼睛!

五爪成型,猝然伸向二人。

墨淮毫不猶豫地將白嬌嬌向船頭一推,而他則被巨爪捏在掌心,豎瞳貼在他的身上,惡心的粘液興奮地溢出。

白嬌嬌驚恐地喊道:“墨淮!”

巨爪似乎非常滿意,掂了掂墨淮的重量,瞬間縮回水中,墨淮也被一起拽入,入水的那一刻便完全消失不見。

“墨淮!”

白嬌嬌爬著挪到竹筏邊,看著深不見底的河麵,連個氣泡都沒有出現,就好像剛才發生的事情從未從再過一般。

她不知道在心裡喚了多少遍言嵐的名字,可他都沒有出現,她眼裡不自覺流出的淚水無聲地滴落在忘川河裡,她永遠在享受著彆人的照拂,等待著師尊的救助,她的實力依舊如此渺小。

“男人靠不住的。”

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白嬌嬌扭過僵硬的脖頸,酸澀的眼眶死死盯著孟姑娘,出事前她不見,塵埃落定她又像沒事人一樣出現,白嬌嬌沉聲道:“是不是你!”

孟姑娘輕笑一聲,她笑起來臉上溶解般的肉就會皺到一起,惡心又詭異,她無視著白嬌嬌的問話,隻是顧自撥動著河裡的水珠,凝視著問道:

“來了冥界,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嗎?”

“看看那個你依賴的言嵐都對你做過什麼。”

“看看到時你還會不會如此愛他。”

……

44. 第 44 章 “你就是白嬌嬌,白嬌嬌……

……什麼意思?

還沒等白嬌嬌問出口, 孟姑娘的周身便湧起無數的水滴,比之清姬的多了不知幾十倍。

一滴水珠漂浮而來,在她眼前爆開, 巨大的光幕在黑夜的襯托下格外清晰,屬於白嬌嬌的記憶赤.裸.裸地展現在她眼前。

仙音弦樂,耳畔充斥著靡靡之音。

大朝會上,白嬌嬌站在言嵐身後, 癡情凝望著他的背影,幾百年來她都一如既往地看著, 言嵐待她很好, 但卻總是欲言又止的, 平日裡就愛一個人發呆。

通過功德飛升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走完雲梯,朝天門將關之際,雲蘿漫不經心地踏入宴會現場, 腰間的紅緞是那麼張揚又肆意。

白嬌嬌根本沒在關注場下的情況,所以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言嵐的異樣,那麼波瀾不驚的人連酒盞都拿不穩了,一雙眼失了魂似的盯著雲蘿,師尊喜歡那樣的女子嗎?白嬌嬌也開始晃神。

雲蘿,燕曲國, 燕京雲氏,收留賑濟流民有功……

天璣仙人本就有意讓言嵐多收弟子,便有意勸誡言嵐,可上座的人突然說道:“雲蘿留於我門下,由我親自教導。”

場上有一瞬的平靜,這是言嵐第二次收徒。

眾人的目光投向他身後低頭不語的白嬌嬌,或探究, 或嘲諷,或看熱鬨的眼神彙聚成灼熱的光聚在她身上,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是那個唯一能接近言嵐的人了。

白嬌嬌甚至起了落跑的心思,可那麼多仙首在場,她不能讓言嵐丟臉。

她看不到言嵐多表情,但大概是激動的吧,就好像等了一輩子的人突然出現一樣,那一刻所有的外物都成了陪襯,包括白嬌嬌。

忘川河上,白嬌嬌盯著光幕一言不發,第一幕往往是記憶中印象最深的,而在原主的記憶裡竟然是這段,想必那一刻她是真的受傷了吧。

那些細小的水滴紛紛湧來,記憶再次重現。

嵐清山上自從雲蘿來後,仿佛多了一抹生機,她蕙質蘭心,又會女紅又會烹飪,把言嵐的飲食起居打點的萬分妥當,儘管仙人無需進食,但隻要是雲蘿做得,言嵐都會認真品嘗。

雲蘿就像是朵真正散發著光芒的蘭花一般,使人寧靜,淡雅芬芳。

她生出過攀比的心,不就是會烹飪嗎!她也學,可燒出來的東西比煤球還黑。

至於女紅,從縫兩針紮一次手到用歪歪扭扭的線縫處言嵐二字,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第一次體會到仙人也是會累的,心累手疼。

但她想拿給言嵐看,小跑著去庭院,柵欄內的場景卻讓她望而卻步。

言嵐耐心地指導著雲蘿,劍要與臂平齊,揮劍時要用手腕發力,言嵐並指托著雲蘿的手腕,兩人之間僅分寸距離,說師徒也算,說道侶也不為過。

更彆提,雲蘿手中拿的是言嵐的本命法器,三言劍。

手裡的荷包越看越醜,和言嵐身上掛的並蒂蓮花錦繡香包一比,簡直雲泥之彆。

白嬌嬌學習仙術時就懶散慣了,現在照顧言嵐梳妝穿衣這唯一的活也被“搶走”後,更是閒人一個,她瞧見二人的親密舉動心中就酸澀不已,哪還有心思學仙術,索性就不聞不看,生生將自己藏在房裡,哪兒也不去。

白嬌嬌照著自己從織女那要來的繡樣,反反複複地繡著蘭花,她動作很慢,全神貫注簡直到了忘我的境界,實則一針一線都是在消磨著時間。

忙碌能讓人忘卻煩惱,所謂自我麻痹不過如此。

縫製好的蘭花荷包就被她放進床頭的錦盒中,言嵐不會戴,但她會繼續縫。

白嬌嬌拿起剪子裁好布料,固定好位置後勾勒出蘭花的形狀,縫到一半,敲門聲有節奏的“咚咚”兩下,白嬌嬌一緊張,繡花針便紮中了手指。

來人似乎也不急,就站在門外靜等。

“進來吧。”

門外的日光很刺眼,雲蘿推門而入,周身都像鍍了一層光暈。

“有事嗎?”

“師姐,你很久沒出門了。”

白嬌嬌拉過桌上的碎布,將自己繡得歪七扭八的荷包藏在底下,她輕哼一聲,也不想想她不出門是因為誰。

雲蘿打量著屋內,素淨不加裝飾的屋子,就和白嬌嬌的人一樣,她笑得很是張揚:“師姐,你屋子裡可真乾淨,不像我那,全是師尊給的小玩意,都快堆不下了。”

這是什麼話!

白嬌嬌難以置信地看著雲蘿,這是在炫耀嗎?她怒從心起,起身就要趕人,“出去!”

“噗!”雲蘿顧自坐下,翻出她繡得荷包左右擺弄。

“哎——”

白嬌嬌急忙撲上前欲奪回繡樣,可雲蘿藏在身後,就是不給,像是在和她玩夠不著的遊戲一般,白嬌嬌自覺繡得不好才藏的,又羞又惱地扶著雲蘿的肩,趴在她身上拚命伸手。

氣都不喘的雲蘿側過臉,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喜歡師尊吧。”

瞬間,白嬌嬌僵在她身上,她一直以來都將言嵐當作自己最敬愛的師尊,心中有些旖旎的想法卻時時克製,那等高貴無暇的人,她並不想為此破壞兩人間來之不易的關係,所以儘力讓自己忽視那股情感。

可現在,雲蘿簡單的一句話就將她藏了幾百年的心思,一朝刺破。

“你彆胡說。”白嬌嬌也不想要繡樣了,拽著雲蘿惱羞成怒的向外拖:“你快出去,煩死了。”

“確定嗎?”雲蘿拿出一個翠玉瓶,在她眼前晃了幾晃,“可我有辦法讓師尊徹底愛上你,你難道一點都沒有幻想過言嵐愛上你的樣子?”

白嬌嬌詫異於她的直言不諱,雲蘿的話像是有異樣的魔力,誘惑著她步步掉入陷阱。

“為什麼?”

雲蘿兩指掐起她的臉蛋,“因為我喜歡挑戰,輕易就能得到的東西一點滋味都沒有。”她將翠玉瓶塞到白嬌嬌手中,特意囑咐道:“這是情蠱,隻要你喂給言嵐,他就會對你死心塌地,你不想嘗嘗被愛的滋味嗎?”

白嬌嬌捏著翠玉瓶的手越收越緊,她被雲蘿的話誘惑得挪不動步。

再抬頭時,雲蘿已經不見了,隻有她臉上還有她掐過得餘熱。

另一滴水滴中,播放著她找上言嵐的畫麵,大殿中央,琉璃燈碎了一地,書冊、竹卷隨意散落,白嬌嬌彎下腰撿起一本言嵐最愛的古籍,師尊不開心嗎?

白嬌嬌捧著書走向內室,空氣中彌漫著酒氣,行端坐正的言嵐此時隨意地坐在地上,背靠椅凳、提著酒壺,遍地的酒瓶讓白嬌嬌無從下腳。

言嵐胸口大敞,從嘴角流出的酒水順著下頜滑過喉結,再流入鎖骨、滑進衣襟之中。

白嬌嬌難掩自己的心動,垂著眸咽了咽口水,她放下手中寶藍色的書冊,為言嵐斟了一盞茶,可就在她即將轉身時,雲蘿的話回蕩在她耳邊。

就算是一時的快樂,她也想親身體會與言嵐在一起的快樂,哪怕以後雲蘿依舊能如她所說,重獲師尊的愛,她也無憾了。

她承認,這一刻她著魔了。

摻雜了情蠱的茶水被她端在手中,她堅定地走向言嵐,蹲身喚道:“師尊……喝茶。”

言嵐眼神渙散,最終彙聚到她一人身上,那樣專注且隻有她一個人的目光,白嬌嬌太想擁有了,她舉起茶盞就要喂到言嵐嘴邊。

哪知言嵐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笑著說道:“你終於肯來啦。”

白嬌嬌咬著唇,她猜言嵐是把她看成雲蘿才說出的這句話,堅定的信念轟然倒塌,偷來的始終是偷來的,她抽回手欲將茶水倒掉。

可喝醉酒的言嵐突然鬨起了脾氣,攬著她的腰不讓她走,還猛地將茶盞奪過,一飲而儘。

白嬌嬌根本阻攔不及,眼看著言嵐笑嘻嘻地看著她,無力的將頭埋在她頸間,甕聲甕氣的語調微不可查地念著“嬌嬌”。

是情蠱生效了,還是她幻聽了?

白嬌嬌沒法掙脫這個懷抱,她也不想,便肆意貪戀著師尊的溫柔。

此後的一段日子裡,言嵐惜她如命,雲蘿卻被逐出師門,縱使她再怎麼求情,言嵐都跟鐵了心要弄走雲蘿似的,再之後,魔氣便在世間縱橫。

在白嬌嬌每日擔憂言嵐知道真相會不會也將她逐出師門時,言嵐卻開始避著她,一開始隻是相處時總出神,之後是避而不見,到最後言嵐看到她就像看見陌生人一樣。

沒有任何預兆的,言嵐不愛她了。

而此時,雲蘿帶著她的一眾魔將與仙界開戰,而言嵐站在了她的陣營。

白嬌嬌心想,雲蘿玩夠了,她也享受到了言嵐的愛,那她離死大概也不遠了,她沒有參與這場戰爭,隻是靜靜地待在她與言嵐共處的茶室中,等待著言嵐上門。

當房門被踹開,渾身散發著寒意的言嵐提著三言劍,身後是許久未見的雲蘿,他質問道:“為師哪裡對不起你?你要做這等下作的事!”

下作……

白嬌嬌苦澀地笑著,喉嚨裡發不出一絲聲響。

“今日,師徒情分就此斬斷,你我再見便是路人。”言嵐眼中俱是惱意,劍尖指著白嬌嬌的心臟,她甚至都沒躲,自己便迎了上去。

三言劍何等利器,瞬間刺透她的胸腔,卻不及她心裡萬分之一的痛。

言嵐的手顫抖著,雲蘿適時走出將言嵐攔下,“不值得。”她若有似無地瞧著虛弱的白嬌嬌,也不知是在說給誰聽。

白嬌嬌任由鮮血流淌,也不知枯坐了多久,帶著傷的言嵐突然回到屋內,神情悲慟地撫著她的麵頰,為她止血包紮,臨了隻說了一句:“待在這,等我回來。”

後來的事與白嬌嬌在秘境中看到的相差無幾,逐望台上挫骨揚灰就是她的結局。

處處都透著詭異。

言嵐的態度,雲蘿的態度,他們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竹筏在原地打轉,白嬌嬌從光幕中回歸現實,孟姑娘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喜歡的上三界仙君,不過是個朝三暮四的偽君子,一會喜歡這個,一會喜歡那個,虛偽的很。”

孟姑娘對男人有偏見,白嬌嬌心中下了判斷。

她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孟姑娘好一陣惱火,她指著那些依舊在播放的光幕說道:“這些都是你親身經曆的事,是他在傷你的心。”

確實是原主的經曆,雖然白嬌嬌在看完後有著切膚之痛,心臟難受到悶痛。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孟姑娘拋出最後一擊,“你以為那就不是你了?”

“可笑。”

白嬌嬌警惕地望向她,以防她做出過激的行為。

孟姑娘指著新來的一批鬼魂向她介紹,“知道什麼人最怕冥界嗎?”

“什麼人?”白嬌嬌說著她的話問道。

“奪舍之人,魂體不全之人。”

她話音剛落,那新來的一批鬼魂中有人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白嬌嬌看見彼岸花叢裡的那些白骨像是被注入生命一般拽住那人的魂體。

拽穩後,朝著四方八方撕扯,那叫聲更是慘烈,響徹整個冥界。

“魂體不全者無法轉世輪回,而奪舍者本就是作孽,來了這冥界還要披著彆人的皮囊,此等小人,連做這忘川河畔的肥料都是不夠格的。”孟姑娘不屑道。

她看似隨意的幾句話讓白嬌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像她這樣的,算不算奪舍者?

白嬌嬌還在糾結,孟姑娘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疑惑的臉上,她輕笑道:“還沒反應過來嗎?”

接收到白嬌嬌投來的詢問目光,孟姑娘皺巴巴的臉上露出諷刺,“你的魂體雖然碎過,但卻是完整的,奪舍者凡踏入冥界,就會被撕碎,而你卻沒有,那是因為……”

“你就是白嬌嬌,白嬌嬌就是你。”

45. 第 45 章 “我還正煩惱,該怎麼讓……

空中僅剩的一滴水滴綻開, 白嬌嬌在逐望台前捏碎的仙魂,零星的碎片飄落到不同的空間,而她就是其中一粒。

蘭花簪上的碎紋漸漸融合, 僅剩簪頭的蘭花瓣上還存有一點。

白嬌嬌承受著記憶融合的刺痛感,呆愣地趴在竹筏上,孟姑娘見狀便用船槳使勁敲打著竹筏,厲聲道:“你現在看到的都是他騙你的伎倆, 你經曆過的前世,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白嬌嬌甚至還沒接受她就是原主的事實, 孟姑娘的話卻連番刺激她的神經:“傷害過你之後, 再來彌補什麼都不知道的你, 你還能接受嗎?”

她話中的意思是說,言嵐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那他又知不知道自己吃了情蠱的事實呢?

白嬌嬌看著河水,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孟姑娘看似不屑地說道:“我平生最恨那些騙感情的男人, 每來一個,我都會看看他們的過往人生有沒有‘汙點’,既然言嵐不歸冥界管,那我便告訴你事實,讓他沒法得逞。”

孟姑娘分明來者不善,目的絕不隻是告訴她被騙了這麼簡單。

白嬌嬌仍記得她身上散發的黑煙, 再聯想河麵上以黑煙為形的大字,她裝作不信的樣子質問道:“那你敢給我看言嵐的記憶嗎?”

“你看到的還不夠清楚嗎?你還要信他?”孟姑娘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厲聲斥責道。

“是你想給我看的。”

白嬌嬌不否認她看到的或許是事實,畢竟與她從書中所知和繼承的記憶中看,都相差無幾,但她確信,這其中必定漏掉了最重要的環節,她在秘境中看到的絕不是虛構出來的幻像。

至於言嵐為什麼會那樣對她, 他在瞞著什麼,都該由他自己告訴她,而不是通過一個外人的嘴來訴說。

“你不敢,是麼?”白嬌嬌諷刺地笑道。

孟姑娘臉上垂落的腐肉越發猙獰,猩紅的眼憤恨地瞪著白嬌嬌,她確實恨那些騙感情的男人,至於言嵐,她既有私心,也是聽命行事。

見白嬌嬌油鹽不進,她冷哼一聲,化作黑煙消失在了竹筏上,隻有她一人可以在忘川河上泛舟而過,既然魚兒不咬鉤,那就讓她在這自生自滅好了.

白嬌嬌望著孟姑娘消失的方向反而鬆了一口氣,周邊霧氣繚繞,連哪邊是岸都瞧不清,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驚雷劃破黑夜,天宮之中,言嵐推開殿門,大殿中央的爐鼎嫋嫋生香。

主座上披著黑衣單衫的男子批閱著公文,見到言嵐也隻是抬眸掃過,“你來啦。”

主事者的風格會影響整個地域的風格,望川就是個無情無愛之人,所以整個冥界都冷冷清清,言嵐初遇他時,還以為是哪個身無分文的小仙呢。

“有事需要你出麵。”言嵐上前兩步,拿出玉扳指丟向望川,“底下正過奈何橋的小妖,我隻需要她轉世的名錄,就算是你還我這個人情。”

望川抬手反接住玉扳指,他欠得人情不多,恰恰言嵐是最後一個,他壓著聲說道:“倒不是筆虧本買賣。”

他執筆寫下轉世信息,泛黃的紙張從桌麵飄浮到言嵐手中。

“多謝。”

言嵐心中念著白嬌嬌,正要離開,殿門瞬間合攏,室內的溫度也驟降幾分,言嵐負手而立沉聲道:“主事官這是何意?”

望川撐著桌案起身,大門上水波一晃,映照出白嬌嬌回顧前世記憶的樣子,“冥界會留存所有人的記憶,不論幾次,我也是恰巧發現,你竟然……是重生的。”他的眼中迸發出狂熱,與他清冷的外表極其不符。

“隻要你交出重生的法寶,我就讓孟女停下。”

言嵐背對著他,久久沒有回應,望川的威脅就像石沉大海一般,自取其辱,他猛地拍在桌案上,外界隨即劃過驚雷,他怒目圓睜地瞪著言嵐:“你彆不識好歹。”

直到畫麵中的白嬌嬌冷靜地質問孟姑娘,言嵐的身形才有一絲鬆動,他低頭發出一聲輕笑。

“你笑什麼!”

言嵐緩緩轉身,他臉上沒有驚慌,沒有恐懼,隻有一絲輕鬆和安心。

“一枚玉扳指,還一個人情。”言嵐捏著手心的紙張,似笑非笑地說道:“我還正煩惱,該怎麼讓你答應,‘不經意’的給我徒弟看看前世呢。”

顯然是話裡有話,望川盯著絲毫不為所動的白嬌嬌,再看雲淡風輕的言嵐,自己顯然是為彆人做了嫁衣!

可惡!

望川捏起拳頭高高舉起重重落下,長甲刺破掌心,隨著鮮血滴落,麵前的桌子“嘭”的一聲四分五裂,“既然你無用,那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望川的身體鼓起肌肉,強壯的肉.體將外衣撐裂,黑色的煙雲覆蓋住他的雙瞳,他體內的黑氣抑製不住的往外溢,都化成具有攻擊性的武器狀。

他等了太久了。

說好聽了他是冥界的主事官,說難聽了不過是看守苦牢的一條狗,人人都有轉世再生的機會,連畜生都有,偏偏他沒有,千萬年來的孤獨寂寞,都是他一個人生生熬過來的。

“我要重生!”

望川的聲線中混雜著一道魔音,像是身體裡住著另外一個人。

言嵐化出三言劍,周邊的魔氣濃度遠超先前所有他待過的地方,不同於觀星的初入魔道,也不似清姬的將入魔道,望川就像個完全體的魔將狀態,他現在就是個被魔氣所侵蝕,被欲望所控製的奴隸罷了。

望川斂藏氣息,就等言嵐上門呢。

“你不行,那我唯有入魔。”

“入魔並不能幫你重生。”言嵐太清楚了,魔族最會抓住人的弱處,重生之說也不過是吸引他入魔的手段,“你看過我的記憶,你就該知道,重生要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

“道貌岸然!”望川揮動著黑煙像箭矢一樣射向言嵐。

言嵐舉起三言劍擋下箭矢,可黑煙化作的箭矢最大的特點就是會散形重聚,一分化多。哪怕他打散一支,也會瞬間向他襲來三支。

活人與死物,不能將所有的精力耗在這。

言嵐單手格擋之際,伸出另一隻手彙聚靈氣,泛著白光的靈力凝於掌心,困天鏡頃刻顯現,強烈的光芒照耀著整個大殿,黑煙箭矢無所遁形,連望川也眯起眼,抬手阻擋光芒時手臂還有輕微灼傷。

困天鏡並沒有對望川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卻足以威懾,言嵐唬道:“你現在放棄,還有一絲退路。”

望川心底的自己開始掙紮,但隱約中一道鈴聲讓他再次摒棄自己的退縮之意,欲望在告訴他“言嵐仙魂已碎,不是你的對手”。

困天鏡是言嵐實力的映照,他受傷未愈確實無法支撐太久,眼看望川有所鬆動,卻轉瞬輕視著他:“我沒有退路了!”

他忍受了千萬年的孤寂,是時候終了了。

“啊——”

望川向天嘶吼,身上的衣衫也瞬間爆裂,周邊的黑煙從他腳底開始旋轉向上,包裹著望川全部的身體,黑煙之下僅露出一雙眼和嘴,嘴裡還流出惡心又黏糊的涎液。

徹底入魔。

言嵐渾身戒備,將困天鏡挪至身前。

魔化後的望川眼裡隻有殺意,他扭動著身軀隨意揮出幾道魔氣,魔氣似煙卻銳利地劃破空氣呼嘯著撲向言嵐。

靈力灌注困天鏡,格擋住來勢洶洶的魔氣,這股力量比剛才的箭矢更為強勢,哪怕有困天鏡吸納魔氣,言嵐依舊後退了半步。

望川繼續進攻,越來越強勢的魔氣不斷擊打在困天鏡上,哪怕言嵐的靈力揮打在他身上,他也依舊步步緊逼,像極了不怕死的怪物。

他靠言嵐越來越近,言嵐微顫的雙手就像在告訴他,隻需要等他再近一點,再多攻幾次,他就會死。

言嵐的發絲被風吹亂,遮住了他眼中的寒光,他也在等。

望川頂著困天鏡的光芒邁步上前,他身上的魔氣被困天鏡吸納不少,黑煙下露出的眼睛滿是瘋狂,他嘶吼著,拍打著胸膛,所有魔氣從他身體裡剝離。

漆黑如幕的巨獸嵌在望川胸前,巨獸吼叫一聲,涎液嘀嘀嗒嗒落在地麵上,巨口利齒朝困天鏡撲來,一口將困天鏡吞入腹中。

言嵐瞬間遭到反噬,他以劍著地支撐著身子,咽下喉頭腥甜的血液。

望川胸前的巨獸狠狠嚼了幾下口中的困天鏡,一咽滑入腹中,望川似重獲新生一般舒坦地擺動著四肢,巨獸化為無形再次覆載在望川身上,如同一副鎧甲。

“不識好歹的人,就該死!”望川發出難聽的聲音。

殺一個沒了困天鏡,還有傷在身的言嵐,對於現在充滿力量的他而言,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望川發出桀桀冷笑,再次發出嘶吼,這下最好是將言嵐也吞了,那他會變得更強,他拍打起胸膛,按理魔氣會再次凝出獸形替他戰鬥。

可任他再怎麼用力,將自己都拍退了幾步,魔氣就跟不聽使喚似的。

本來縹緲似煙的魔氣像是凝固了的石頭一般,不僅無法化形,還將他自己困在其中,“怎麼回事!”

言嵐直起身子,並指立於眼前,嘴中念念有詞,道道法訣加固於指尖,隨著靈力的不斷輸出,他指向望川胸前,困天鏡可是自古便存在的神物,哪是輕易能吞食的。

望川的胸口有一處鼓包,橢圓形的鏡子形狀在不斷衝撞,他身上的魔氣也越來越稀薄。

言嵐指尖的靈力也順著法訣源源不斷地供給到鏡中,終於,困天鏡衝破魔氣桎梏,它一出,望川的胸口便多了一個大洞,那稀薄的魔氣怎麼都填補不上。

言嵐收回困天鏡,吸食完魔氣的困天鏡在他掌心越發閃耀,隻可惜他已沒有餘力開啟第二次。

“不可能。”望川雙手摸著空蕩蕩的胸口喃喃自語,不可置信地低頭抓著。

“入魔終歸隻是表象。”言嵐的靈力接近枯竭,他艱難地走向望川,必須將他的欲望結束在這,才不會有隱患。

心誠則靈不是無稽之談,如果望川願意再多等些時日,或許重生之念終會實現。

言嵐剛要舉劍刺入望川的顱頂,那陣輕靈的鈴聲郎當作響,潰敗的望川如同注入一線生機,他魔氣四溢地嘶吼著,蓬勃的魔氣將言嵐震開。

言嵐倒地吐出一口黑血,顫巍巍地握住掉在一旁的三言劍,望川發瘋似的咆哮,在他做好望川會撲向他時,望川卻好似看不見他一樣,奔跑著掠過他身邊徑直撞破了殿門,不停歇的腳步像是要跑到儘頭。

邊緣之外、天宮之下即是忘川河。

鈴聲蓋住了所有的聲音,言嵐無力追趕望川,隻好極力捂住雙耳,是她來了。

如果是她在,白嬌嬌獨自留在下麵一定會有危險,言嵐曲起膝,撐著肘,一下一下挪向殿外,每動彈一下就會牽動全身的痛楚,但即使再疼,他也要去見白嬌嬌,她在等他。

疾馳的望川飛躍出了邊界線,百丈高空呈直線墜落,“嘭”的一聲巨響,忘川河上激起巨大的水花,漫天水霧,吸引了白嬌嬌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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