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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準備用靈力驅散霧霾,好方便辨認方向,那一坨從天而降的物體激起的浪花倒是一下就為她驅散了大麵積的霧氣。

黑煙碰到忘川河水似如魚得水一般,隨著水流沉入河底,白嬌嬌連忙向天望去,這人掉下來的地方不正是天宮嗎?師尊!

白嬌嬌望著高處的天宮隻能乾著急,正在她踱步之際,剛才望川掉落的那處河麵突然被黑色籠罩。

透過被驅散的雲霧她意外看見緩步走在奈何橋上的清姬,她雙眼無神的在半道停下,一步步走向橋沿,望著深不見底的河水愣愣地發呆。

鈴聲震蕩,清姬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忘川河的水花再次濺起,霧氣幾乎不複存在。

岸邊上,鶴靈也被接連的巨響吸引,他眺望遠方,視線所及處看不見彼岸花叢中的觀星,在鈴聲的作用下,觀星也像丟了魂似的,他半邊臉頰的魔氣再次顯露,那露骨的腐肉耷拉下來,手中的彼岸花被他碾碎,小小的身軀向著河水走去。

他踏入河內,慢慢的河水沒過腰部,再向裡走,沒過肩部,直到整顆頭顱都淹沒在忘川河裡。

“觀星!”

“觀星!”

岸上的鶴靈察覺到時,觀星已經沉入河底,竹筏上的白嬌嬌朝著岸邊大喊卻無人理會。

他們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的召喚,義無反顧地投身忘川。

黑色的魔氣從三人入水的地方,由三麵環出正圓,將整片河麵染成墨色,魔氣蔓延、包圍的方向正是白嬌嬌停腳下停在河中央的竹筏。

平靜的河麵突然泛起波瀾,白嬌嬌釋出靈力穩住搖晃的竹筏,魔氣圍繞著竹筏形成真空的圓,與外圈形成一個碩大的同心圓。

僅僅隻有她腳下這一小片區域的河水還是清澈的。

鈴聲再度響起,魔氣試探性地突破靈氣屏障,縮小了包圍圈,竹筏邊緣沾染上魔氣後出現了裂縫,白嬌嬌腳下也突然一陣猛烈的晃蕩。

竹筏漸漸解體,隨著竹節寸寸斷開,白嬌嬌能站立的區域越來越小,她努力維持著靈力,有些許慌亂,不自覺地向下看去。

一平米的站立之地,岌岌可危,白嬌嬌憂心地望著,可她不經意間透過僅剩的竹筏看到忘川河中漂浮著一個人。

墨淮!

三股魔氣越發濃鬱,擰成一股後哪是白嬌嬌能阻擋的,靈氣屏障應聲碎裂,她腳下的竹筏也徹底損毀,白嬌嬌已經無法穩住身形。

要麼她飛到岸上,要麼她飛到天上,可在這忘川河上,一切都成了癡心妄想。

橫豎都是死,看著河底漂浮的墨淮,白嬌嬌把心一橫,縱身跳入忘川河中,既然逃跑走的勝算不大,不如試試救出墨淮。

腥味很重的河水灌入鼻腔,酸澀難耐,河水澄清,墨淮看似離她很近,可她不斷靠近,卻永遠保持著一樣的距離,河裡的魔氣在悄然靠近墨淮,白嬌嬌想要喚醒墨淮,張口間被灌入一大口河水,水中的氣泡逃離般上湧。

像是被魔氣束縛在海底的基座,墨淮的手腳都被魔氣吊住,白嬌嬌的眼前也蒙了一層黑氣,她的手腳越來越沉重,眼皮也開始閉合,在她昏迷前,她仿佛看到墨淮睜開了眼,隨即兩道沉悶的入河聲,她便失去了意識。

46. 第 46 章 好像每到一個地方,言嵐……

似水寒冰的忘川河底, 紫色錦緞衣袂翻飛,墨淮微微睜開雙眸,依稀之間他看到唯一的光亮處有人不斷地遊向他, 白衫在黑幕之中宛若天神降世。

他掙紮著也想上遊,可四周怪異的黑煙將他團團束縛,像是要從四肢鑽出破口擠入,大量的魔氣源源不斷進入他的體內, 每一條筋脈都帶著鑽心的痛。

朦朧中,墨淮看到向他遊來的人正是白嬌嬌, 直到他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層黑霧, 腦袋變得昏沉, 一具溫熱的身體貼近了他。

忘川河底的魔氣儘數被墨淮吸附入體,河水再次變得澄清,纖細的手掌托著他的腰像岸邊遊動, 女子的馨香蓋住了河水的腥味,有一種熟悉的味道。

魔氣在墨淮體內亂竄,他額間一陣發燙,太陽穴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撕裂一般挑動著神經。

溫熱的手再次撫到他的腦後,撥弄了幾下便將那抹額解開,在接觸到冰冷刺骨的河水後額間的滾燙被壓製, 在能夠思考的第一瞬間,墨淮選擇揮舞著雙手試圖拽住沉底的抹額。

那是師父送他的。

女子向上拽著他,見墨淮怎麼都不肯上遊,她手中精純的靈力化作捆仙繩將他帶向河麵,隨後她望著遠去的墨淮一頭栽進河底。

河麵歸於平靜,白霧再次籠罩,像是從未發生過異樣。

霧氣中閃過一道銀光, 罵罵咧咧的聲音響徹雲霄,“我怎麼這麼倒黴,攤上這種主人啊!”

銀龍本來想袖手旁觀,最好言嵐和望川打個兩敗俱傷,沒了言嵐的壓製,就白嬌嬌這個軟性子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就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白嬌嬌直接奔河裡去了!要知道他和白嬌嬌簽的契約可是同生共死的,他還沒活夠,他還不想死。

銀龍開始隻想救白嬌嬌,可突然從天而降一道身影掉進忘川河裡,死死抱著她。

他忿忿地擺尾將兩人丟在岸上,到這時言嵐還抱著白嬌嬌呢!銀龍被氣得大喘氣,幾口龍息將彼岸花燒了大半。

唯一沒有受傷的鶴靈狂奔而來,他拿出衣物給兩個快凍成冰塊的人裹上,他看著河麵著急地說道:“觀星還在下麵!”他試過了,這河水異常寒冷刺骨,他根本無法靠近半分。

銀龍蔑視著盤旋在上課,隨意瞟過鶴靈道:“關我屁事。”

“你!”鶴靈心中怒不可遏,為了觀星又軟化了態度,“觀星還是個孩子,你看在師姐的麵上也得救他,師姐很疼他的。”

銀龍扭過腦袋動了動尾巴,似乎在思考。

突然,冥界的地麵一陣劇烈的晃動,隨著“咚咚”的聲音越來越近,銀龍察覺出這是一種巨獸的踩地聲,他戒備地望著前方,霧氣之中龐大的身軀逐漸顯露。

一座山?還會跑?

略帶笨拙的身影穿過雲霧,巨掌穿雲而過一把抓住銀龍的尾巴,掄起他就甩成一個圈,速度一上來立刻脫手,銀龍以一道靚麗的弧線被認出幾丈遠。

“嘭!”

地麵瞬間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

鶴靈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巨人,渾身都是石頭堆砌而成,心臟處還長著一簇花,不知是敵是友,鶴靈默默咽下口水,想偷偷將仙君和師姐帶走,可他的手剛一觸碰到白嬌嬌,石頭人空洞的眼睛就轉向了他,沒有眼神卻像是在告訴他“彆碰”。

他舉起雙手表示什麼都沒乾,石頭人果斷轉身踏入忘川河,每一步都踩得很穩,到了河中心,他俯身輕柔地撈起孩子模樣的人,是觀星!

鶴靈期待地望著石頭人,隻見他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捧在手心,慢慢放回到岸上,此時在河中漂浮的墨淮也被鶴靈不經意間瞥到,他指著墨淮連忙喊道:“石頭,那!我師姐的徒弟。”

石頭人看看白嬌嬌,又看看奄奄一息的墨淮,提起他的後頸便丟回了岸上。

鶴靈又從靈囊中拿出衣物裹住觀星和墨淮,越做越有種自己是老媽子的感覺,邊上還有個怪恐怖的石頭人當監工。

這樣下去可不行,他總不能一拖四吧!

石頭人在白嬌嬌和觀星之間來回轉動,臉色慘白讓石頭都不免心疼,它伸手摘下心臟處的靈花,遞到鶴靈眼前。

“給師姐吃?”鶴靈問道?

石頭人緩慢地點頭,假手於人是它怕自己笨手笨腳的會把白嬌嬌給弄傷。

隻見鶴靈將靈花瓣喂入白嬌嬌口中,一觸及便化作螢白色的暖流進入她的身體,慘白的角色瞬間恢複紅潤,鶴靈對靈花的效應感到驚奇,連忙將剩餘的花瓣儘數喂給白嬌嬌。

白嬌嬌在沉睡中感到通體舒暢,暖洋洋的靈力充斥著她身體的每個角落,驅散了河底帶來的陰寒。

她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淡青色的扇形陰影,輕顫著息開一道縫隙,白嬌嬌眼前從模糊到清晰,巨大的物體矗立在她麵前。

“石頭人!”白嬌嬌詫異地喊道,“你不是在秘境嗎?”

石頭人顧自摸著腦袋,指指觀星,又指指自己心口的靈花,他不會說話。

白嬌嬌一臉懵,剛想起身,腰間緊扣的手臂像銅鎖一般將她環住,是言嵐在摟著她,他雙眸緊閉還未蘇醒。

再看邊上的小觀星和墨淮,兩人的狀態稱不上好,至少麵色如常,而言嵐……似乎不太好。

鶴靈插嘴道:“師姐,仙君他是跳下去救你的。”

好像每到一個地方,言嵐都會受傷,次次都是被她所拖累,白嬌嬌看著他一次比一次衰敗的麵容,眼眶止不住的泛紅,捧著言嵐的臉跟寒窖似的,怎麼都捂不熱。

她問道:“我是怎麼醒的?”

“那個大石頭給了一朵靈花。”鶴靈連忙回答。

白嬌嬌看著石頭人,哀求的眼神落在它身上,她也顧不得臉麵,剛想開口求它,石頭人主動摘下靈花伸到她麵前。

毫不猶豫的舉動讓白嬌嬌都愣了一瞬,石頭人的靈花能讓凡魔同體的觀星長大,能讓被忘川河水侵蝕的她立即好轉,絕非凡品,先前在秘境中也是,他為什麼願意她這麼好?

來不及思考,白嬌嬌將花瓣喂入言嵐口中。

一株靈花,也隻是讓言嵐身體暖和了一些,她握著言嵐的手喃喃道:“師尊,你醒醒呀。”

鶴靈出聲安慰道:“師姐,仙君一定是太累了,他上次的傷都沒恢複好,肯定比你醒來的時間要長,不如我們先退出冥界,找個地方落腳,也讓仙君能好好休息。”

白嬌嬌能怎麼辦呢,她無奈點頭同意了他的建議。

鶴靈想著該怎麼同時撐起言嵐和墨淮這兩個大男人,他不能化形自然受阻,飄忽的視線不由自主瞟到石頭人身上,它也要跟他們一起嗎?

白嬌嬌也問道:“你怎麼會從秘境出來?以後要去哪?”她私心裡希望石頭人能留下,那就還有機會換取一些靈花,言嵐一定會有所好轉。

石頭人沉甸甸的腦袋以最快的速度點頭,生怕白嬌嬌將它扔下,隨即,它還出手拍入自己凹陷的心臟,鮮花處一道符紋祭出,與之遙相呼應的是另一道符咒。

浮現在觀星的掌心!

“契約!”鶴靈驚愕道。

白嬌嬌之所以無法和石頭人簽訂契約,就是因為它物種的特殊性,靈花便是它的血液,它送花給白嬌嬌便是希望她吃下,隻要被契約哪怕沒有塑形,意念一動就能來到她身邊。

可誰知卻意外被觀星吞食,但好在白嬌嬌也在。

鶴靈這下直接將石頭人劃為了自己人的範疇,安排道:“石頭,你帶著墨淮師侄,我來照顧仙君。”說完便架起言嵐,仙君如此矜貴,可不能交給粗魯的大石頭。

白嬌嬌則將沉睡的觀星抱在懷裡,石頭人聽話的一把抓起墨淮扛在肩上,不忘撿起坑裡垂頭耷腦的銀龍在手中甩圈,大概是對它“見死不救”的一種懲罰。

被霧氣籠罩的忘川河上。

清姬緩緩從河中飄出,她已是魂體,自然而然地重回奈何橋,此時的她無比清醒,住在她體內的另一個人像是在一瞬間被剝離。

清姬踏著步,遙望著遠處回望的觀星,她知道身後還有幾近崩潰,不願離開的觀無硯,但她似乎也沒那麼遺憾了。

長橋儘頭,清姬的魂體終歸隱入霧中。

忘川河上,四分五裂的竹筏重新拚湊完成,竹筏上躺著的正是跌落天宮的望川,一抹霧氣飄過,孟姑娘重新現身,她立刻俯身查探起望川的身體,堂堂冥界主事官,體內的力量被抽得一乾二淨,幾乎廢了。

望川是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她瞧著白嬌嬌一行人離開冥界的背影,眼中儘是憤恨。

暗處的另一雙明眸,也在緊緊跟隨。

47. 第 47 章 “看來我得多昏迷幾次才……

白嬌嬌一行人在冥界的外部停下, 四周都渺無生氣,隻好在樹林中稍作休整。

鶴靈將言嵐扶靠在樹乾邊,他見著滿臉愁容的白嬌嬌擔憂地站在仙君身邊, 懷中還有個昏迷不醒的觀星,他不合時宜地想到,總覺得他們活像是逃難到這的一家三口。

白嬌嬌的注意力都放在言嵐身上,他渾身濕透, 青絲打濕著耷在臉頰上,垂落的那束發梢還在滴著水珠, 她看不得師尊狼狽的樣子, 隨即將觀星交托給一旁的鶴靈。

或許真的如孟姑娘所說, 她的存在就是原主的一道碎片,隻因她在獲取前世記憶後與這具身體更為契合。

就比如更為充沛的靈力,白嬌嬌從掌心催化出靈力, 抬手便撥開言嵐臉上的濕發,順著眼角眉梢撫摸著他冰涼的臉,她已經分不清心底的那股複雜的愛意到底是屬於誰的。

也許不論境遇,她都會愛上眼前的人。

靈力催動水液蒸發,言嵐的衣物恢複乾淨,發絲也重回順亮, 鬢角的碎發纏繞在她的指尖,就像是昏迷中的言嵐給她的回應,白嬌嬌臉上的笑意才起苗頭就凝固了。

言嵐的鬢角,青絲變成白發,甚至有越褪越多的趨勢,白嬌嬌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可不管看幾次, 銀白的發絲就像針尖一樣紮著她的心。

對於一個擁有無儘壽命的仙人來說,不老不死便是最基本的能力,若連這個也失去了,那麼仙不再仙,若是隕落,怕是連重新歸位的能力都沒有。

白嬌嬌的腦子嗡嗡地響,言嵐的傷勢已經重到這種程度了嗎?

她試著將體內蘊藏的靈力灌入言嵐體內,毫無保留的輸出,沒有邊際的無底洞,在白發重新覆上青色,白嬌嬌徹底感受到了靈力枯竭的滋味。

一直注視著她的石頭人是第一個發現異常的,他說不出話,隻好急得直跺腳。

白嬌嬌顧不上這麼多,哪怕催動仙魂也要耗儘所有的靈力儘數輸給言嵐,她的身形開始微晃,隻能靠著撐扶地麵維持穩定。

再這麼下去,白嬌嬌會比言嵐更快消亡。

石頭人笨拙地做著抓耳撓腮的動作,最終忍不住伸出巨掌,和秘境中一樣將白嬌嬌抓在掌心帶到麵前,阻止她繼續自耗。

它左右擺動著另一隻手,示意她不要再繼續了。

“師姐!”鶴靈不清楚為何石頭人突然動手,警惕地喊道。

半空中,白嬌嬌低頭扶住石頭人的手指,滾燙的淚滴落在上麵,石頭人似乎輕顫了一下。

白嬌嬌手忙腳亂地拿出靈囊,掏出言嵐送給她的奇珍異寶、語無倫次地說道:“北海的萬年珍珠,西王母的半屏瑤琴……你覺得夠嗎?不夠我還有,這些都給你,”白嬌嬌的眼眶根本含不住淚,哀求著訴說道:“……可不可以換你一朵靈花。”

師尊可能會隕落,隻這一個念頭不斷地刺激著她的神經,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石頭人沒有表情的臉上似乎帶著不認同,白嬌嬌見狀連忙繼續翻找靈囊中的寶貝,可石頭人突然將她放到地麵。

“我還有的,有很多,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找……”白嬌嬌心中焦急,越急手中越亂。

淚水幾乎糊住了她的眼,突然,一束靈花就到她眼前。

白嬌嬌詫異又疑惑地抬頭,石頭人豪氣的將心臟處所有的靈花摘下,那自然的動作仿佛在說“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

“你……全部給我,你自己不會有事吧?”白嬌嬌的本意是隻要一朵。

石頭人搖了搖腦袋,將靈花又遞近幾分,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心臟處輕拍,指著空洞並攏五指再張開。

綻放,再生。

“你的意思是,靈花摘了會再長?”白嬌嬌問道。

石頭人連連點頭,白嬌嬌這才稍稍安心地接過靈花,她會履行剛才的承諾,把所有的東西都送給它,甚至更多。

白嬌嬌當即轉身跑向言嵐,低身輕捏他的雙頰,不厭其煩的將靈花一瓣一瓣送入言嵐口中。

喂了至少三朵靈花,言嵐的麵色才從慘白變得帶有血氣,白嬌嬌查探著言嵐的身體,這些靈花她光是聞著都能感覺渾身充沛,可言嵐的身體依舊隻是半滿狀態。

身受重傷不宜從虧損直接填至充盈,滿則溢的道理白嬌嬌明白,她又喂了一朵靈花,見言嵐的氣息已經恢複便停止了行動。

她想將剩餘的交還給石頭人,可它卻不願意收,白嬌嬌隻好代為保管,若有一天石頭人需要,她會雙手奉上。

言嵐情況穩定,白嬌嬌心中的重壓終於能擱置,她給他蓋上衣衫,長舒了一口氣。

白嬌嬌輕靠在言嵐肩頭感受著來之不易的溫度,腦中不斷回想剛才在忘川河邊突發的情況,那陣鈴聲她也聽得清楚,銀龍化形後甚少變成銀鈴鐲,絕不是她發出的。

至於後來,言嵐跳下來時她似乎聽到了兩次落水聲,還有一道白衣紅綢的身影,讓她聯想到一個人。

是雲蘿嗎?

魔氣入水對她有益,莫非她已經想到辦法報複仙界、報複言嵐了嗎?想到這白嬌嬌不禁膽寒,她絕不能讓逐望台上的場景再現,這次她要阻止雲蘿的計劃。

印象中雲蘿是借助了神界之人的力量,至於是誰,白嬌嬌按著腦袋,書中隻記載了那人來自神界,卻沒有說明他的出身,前世的記憶中他出場時也已經魔化,醜陋的麵容連男女都分不清。

“師父……”

一道虛弱的呼喚打斷了白嬌嬌的思考,墨淮醒了。

他跌入忘川河中還被魔氣所束縛,白嬌嬌忙起身照看,“你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事。”墨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現在的身體,像是一層脆弱的外殼包裹著恐怖的能量,為免白嬌嬌擔心,他隻是輕輕咳嗽了幾聲。

“師父你呢?我好像看到你也入水了,是來救墨淮的對嗎。”墨淮眼中充滿憧憬,他一點也不懷疑師父是來救他的,隻是想親口確認,他不好意思地低頭盯著搓動的手指,忽然感受到額間的異樣,皺眉說道:“師父,你送我的抹額丟在河裡了,你彆生氣。”

“人沒事就好。”白嬌嬌這才察覺到墨淮太陽穴處的蛛爪花紋似乎擴大了,也變得更加鮮豔了,原本隻到眼尾,現在卻停留在側頰上。

墨淮抬眸便撞進了白嬌嬌清澈的瞳中,他抿唇問道:“師父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白嬌嬌宛然一笑,墨淮在意這個胎紋,她自然不能輕易說出口,便轉移話題道:“說來也慚愧,我根本就沒救到你,自己還暈過去了,最後還是靠你自己飄上來的。”

白嬌嬌越說越輕,尷尬地摸了摸頭發,她這個師父當得還挺不稱職的。

墨淮隻覺得自己師父嬌憨可愛,他不覺得自己看錯了,誤以為白嬌嬌是回頭去撿抹額才會暈的,見她兩手空空,大概是沒撿回來吧,他心底有絲遺憾,不過師父沒事就是最幸運的事了。

“謝謝師父救我,我……”

“仙君,你醒啦!”鶴靈的大嗓門突然喊道。

墨淮還想與白嬌嬌說些話,可她突然起身跑向了言嵐,那緊張的神態是他從未見過的,師父最在意的還是仙君,而他隻能看著她跑走的背影。

不甘的情緒在他胸腔翻湧,在白嬌嬌撲進言嵐懷中時幾近爆發,他壓抑克製著起身,扶著樹乾往更深處走。

“我出去透透氣。”

可沒人聽得見他說話,白嬌嬌關心的輕柔囈語更是讓他胸悶難受,體內不安分的力量讓他害怕,再待下去他可能會失控。

白嬌嬌沒想到言嵐會醒得那麼快,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他身邊,在言嵐的鳳眸望向她時終於抑製不住心慌,一頭紮進他懷中。

“咳咳——”言嵐咳嗽中也帶著笑意,“看來我得多昏迷幾次才行。”

昏迷一次,白嬌嬌就會主動一次。

白嬌嬌的淚水生生憋了回去,“有你這樣的嗎?”

她氣惱地錘了一下言嵐,可言嵐卻捂著痛處蜷縮起來,她瞬間緊張:“我弄疼你了嗎?”

白嬌嬌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胸口,卻被言嵐一把抓住,“你碰過就一點都不疼了。”

還是那個該死的戀愛腦,白嬌嬌心中抱怨,行動上卻處處照顧,把言嵐當成了易碎的娃娃,他們你儂我儂,一旁的鶴靈猛翻白眼,他還不如和觀星一樣昏著呢。

萬幸的是大家都安然無恙,現在隻剩觀星還未醒。

鶴靈翻開觀星的手掌,掌心的契約紋樣比之前亮眼不少,他解釋道:“觀星與石頭人的實力相差懸殊,在契約生效後接收了石頭人的一部分能力,他還需要沉睡一段時間去消化突增的力量。”

至於銀龍,被石頭人痛揍之後就一直在無人的角落裡自閉,白嬌嬌在心底聽到了它的無限碎碎念,什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在做夢,都是假的”……

太過聒噪,白嬌嬌果斷選擇切斷與他的聯係。

相安無事,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言嵐召回遺落的三言劍,青光寶劍在空中畫圈,入鞘後投射出冥界內的現狀,忘川河邊的彼岸花從花葉開始衰敗,忘川河變得渾濁泛黃,河上那一葉竹筏載著跪地痛哭的孟姑娘和一具毫無生氣的靈體。

“不好!”

言嵐蹙眉緊盯著那具靈體,雖然衣衫不整但依舊能辨認出是冥界的主事官望川。

他分明記得自己是給他留了一線生機的,又是雲蘿嗎,這幾乎是個陳述句,根本無需質疑。

現在該擔心的是冥界,整個領域的王者沒有更迭交替,而是轟然倒下,有序的規則也會變得無序,冥界即將大亂,他的猜想不是沒有依據的。

刹那間地動山搖,忘川河邊的白骨都自發的拚接成完整的骸骨,河中的冤魂附著在白骨之上,有靈魂有思想的白骨發出“咯咯”的骨骼聲都朝著一個方向進發,漸漸形成了一支白骨大軍。

而他們前進的方向正是幾人所在的地方。

“我們得儘快離開,冥界將塌,它們是衝著界邊守陣來的。”言嵐嚴肅地說道。

白骨大軍遲早會擊破冥界的邊界線,曆時鬼魂四處流竄,各界的轉世輪回無法進入正軌,六界都會崩潰。

“好。”白嬌嬌扶著言嵐環顧四周,“墨淮呢?”

“他好像離開了,還沒回來。”鶴靈不確定地回道。

“邊走邊找。”

48. 第 48 章 “好久不見,師姐。”……

冥界的邊沿地帶廣闊無垠, 並不是幾步就能走到頭的地方,更何況冥界進則容易出則難,沒了關泠關梓這對引路人的指引, 他們未必能在白骨大軍趕到前找到出口。

墨淮漫無目的的在林中遊走,他在想自己對白嬌嬌究竟藏著什麼心思,真的是一聲“師父”能說清道明的嗎?

也許從大朝會她將他救下,就注定了他的心思不純。

可以他的資曆怎麼看都比不上言嵐仙君, 但他卻不想一直落於人後。

變得更強、掌控力量,這種念頭在他腦海揮之不去的縈繞, 身上的氣息終於控製不住地溢散, 越是想太陽穴就越燙, 墨淮捂著腦袋,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處河邊,瞬間支撐不住身體雙膝跪地。

水麵映照出他此時的模樣。

妖異的麵龐上鮮紅的胎紋泛著火光, 蔓延到了他的麵頰,詭異的攝人心魄,而最恐怖的是,他的周身籠罩著團團黑煙!

魔氣?

墨淮伸手覆上自己的麵頰,那溫度燙得他指尖發疼,黑煙的出處似乎就是這。

聯想到在忘川河底那些束縛住他的黑煙鎖鏈, 肆無忌憚地鑽進他的身體,墨淮陰沉著臉,得出了一個自己也不願相信的事實,他被魔物附身了。

本就與言嵐實力懸殊,再碰這些臟東西,他和白嬌嬌之間的溝壑之後越來越大。

也不知怎得,墨淮心中儘是狠戾的想法, 都怪他這張臉,這個胎紋才讓魔氣有可乘之機,他翻轉掌心,手中的靈氣化出鋒利的刀片。

將這胎紋割掉才能永絕後患。

刀尖透著寒光,墨淮對著水麵將其貼近麵頰,剛一貼近,血珠便順著刀尖滑落,在水中濺出一朵朵血花。

他卯足了狠勁,閉眸將刀片壓下……

“嗬。”

一道輕蔑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行動,隻是淺淺一聲,卻充斥著不屑和淡漠。

白衣飄飄的女子就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墨淮聞聲轉頭正好瞧見她如墨的烏發與腰間的紅綢順著風朝一個方向飛舞。

要不是她張揚的笑意和顯眼的紅綢,恍惚間墨淮還以為來人是白嬌嬌呢。

“你是……”

墨淮本來還有點疑惑,可心念一動便認出了眼前的人,他見過,就在飛升的那日,就是她告訴自己魔氣入侵凡界導致瘟疫,她是白嬌嬌的師妹,雲蘿。

乍看之下雲蘿和白嬌嬌極其相似,可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彆,白嬌嬌像是被保護得極好的嬌花,眼底是純然的不諳世事。

而雲蘿,相貌上更為豔麗張揚、奪人眼球,氣質上卻像空穀幽蘭般不染世俗煙火,而她的眼神中曆儘滄桑的複雜帶著露骨的蔑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剜了這張俊臉,我那貪顏的師姐可就再看不上你了。”

雲蘿的聲音鬼魅似的直達他的心臟,一語道破,墨淮皺著眉望向她卻沒有收起手中刀片,防人之心不可無,哪怕是師父的師妹也不行,他質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雲蘿背手上前,“我想來便來。”

肆意妄為,是墨淮對她下的第一個定義,緊接著又聽到她說:“有些人在水裡可不是這幅咄咄逼人的樣子。”

墨淮的劍眉皺得更緊了,雲蘿被貶出師門,又能知曉魔氣的存在,似乎每一處都有她的身影,現在冥界發生這麼大的事她又恰巧在場,從她話中可知他在水底昏厥的樣子被她儘收眼底。

綜上所想,雲蘿與魔族脫不了乾係,甚至有製造這場禍端的可疑。

“我再如何狼狽也比你與魔為伍強得多。”墨淮對她著實沒什麼好臉色可言。

可雲蘿聽言卻一愣,本已經緩緩從背後伸出的手又悄悄縮了回去,隱約間閃過一抹紫色。

“與魔為伍,”雲蘿深深望了墨淮一眼,從上到下將他全然打量了一番,嗤笑道:“你身上的魔氣重的方圓百裡都能瞧見,還好意思說我。”

墨淮臉色鐵青,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立刻辯解道:“魔物狡猾,並非我自願為之。”

地麵的微微震動傳至腳下,墨淮警覺地看向震源的方向,空中揚起一陣粉塵彌漫在樹林上空,不明物體的移動方向正是他來時的地方,師父會有危險!墨淮緊張的趕忙往回走。

“站住。”淡定異常的雲蘿叫住了他,見他毫不理會也不惱,悠悠地說道:“你回吧,就帶著這身魔氣回去,你與那白嬌嬌的師徒情分也應該到此為止了吧。”

墨淮腳下一頓。

“想解決也不是沒有辦法……”雲蘿環胸而立,如願以償地看到墨淮猶豫著轉過身,“嗬,隱匿石能幫你躲過魔氣探測,我可以給你。”

墨淮才不信這女人能有這麼好心,“條件。”

“道歉。”

雲蘿櫻唇輕啟,卻讓墨淮一頭霧水,他凝眸問道:“道歉?什麼意思?”

“為你剛才沒有證據便不負責任地說我與魔為伍道歉,不需要我教你怎麼做吧。”雲蘿麵色嚴肅,似乎真是被他的話給氣到了。

“對不起。”墨淮小聲道。

“聽不見!”

“對不起!”墨淮加大音量。

“對不起什麼?”雲蘿帶著笑意繼續問道。

胡攪蠻纏,是墨淮對她下的第二個定義,但他確實需要隱匿石,若被看到身帶魔氣,他有理也說不清,哪怕師父不介意,言嵐那關他不一定過得去。

“我不該輕易下結論,對不起。”

雲蘿得到了自己想聽的話,但看起來也並不是很開心,她冷哼一聲,將一塊普通的石子丟給他,“隱匿石也有時效,一月為期。”

一月足矣,墨淮抓緊隱匿石,再次拿出帷帽戴上,在此期間他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雲蘿盯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眼中劃過一絲悲哀的情緒,地麵的震動越來越強烈,她一旋身便消失在霧中。

墨淮徑直往回走,正好碰見禦劍飛行的言嵐等人,連觀無硯都失魂落魄地坐在劍尾。

白嬌嬌摟著言嵐的腰,小心翼翼地往下望,一眼就瞧見了自己的徒弟,“是墨淮。”

“快上來。”三言劍緩速下降,鶴靈伸出手喊道。

墨淮握住他的手借力跳上劍,問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都過來了。”

鶴靈嘴快,攤手說道:“可彆提了,那個冥界主事官竟然死了!現在冥界亂作一團,過不了多久可能會崩塌,仙君說我們得儘快離開,可邊界這麼大,我們連出口都找不到。”

其實言嵐通過困天鏡能大致鎖定出口的位置,就在這個範圍內的某處,但具體是哪,得試過之後才能知道。

墨淮沉思時感覺手心一陣發燙,是隱匿石在閃爍,那道光芒像是條實線,指著一個方向,而此時言嵐就將目光鎖定在那個方位,“過去看看。”

墨淮隱約中察覺到這顆石頭的不尋常,他回身看向自己待過的地方,如果它能指引冥界出口,那交出石頭的雲蘿自己能出去嗎?他要回去帶她嗎?

白嬌嬌最先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墨淮,你落下東西了嗎?”

“沒。”墨淮搖了搖頭,將不切實際的想法拋之腦後,哪有人會無私到這種地步,雲蘿肯定會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的。

冥界中心的天空最先出現裂縫,懸浮天宮底部的碎石開始鬆動,掉落後重重的砸在忘川河裡,也有碎石掉在岸上將新生的白骨狠狠砸進土裡。

天宮支撐不住,就意味著天要塌了。

他們眼前已是高聳入雲的結界,地麵的強烈震動在預示著白骨大軍緊隨其後。

“完了完了,那兩兄弟怎麼還不回來啊!”鶴靈急得直打轉,嘴上雖然嚷嚷,手中試探出口的靈力卻一道道打在結界上。

言嵐交代不能使用絕對暴力,結界是最後一道隔絕冥界冤魂的屏障,隻能試探不能擊碎。

眾人的靈力都嘗試無果,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墨淮也加入了行動,隻見他的靈力帶著火焰照亮四周結界,像是被淬煉過一般純到極致。

他知道出口在哪,為免彆人懷疑,他也嘗試性的避開出口在彆地摸索。

清晰的骨骼聲從背後傳來,沙塵伴隨著整齊的步伐聲席卷而來,揚塵先到被結界擋下,與外麵清透的世界有著鮮明的對比。

就是現在。

墨淮借著塵土的遮擋拋出隱匿石,正中結界的陣眼,狂風亂作吹動沙石。

結界的陣眼處開出一道漩渦,所有人都顧不上糾結是誰打開的,怎麼開啟的,言嵐扶住搖晃的白嬌嬌,抬起衣袖遮擋眯眼的風沙。

白骨就在腳下,它們無法登空,排山倒海般湧在結界前,突然,也許是太過擁擠,後方的白骨踩著前方或摔倒,或匍匐的白骨登高,像是發現了秘訣般,成千上萬的白骨爬上來,最頂端的白骨幾乎伸手就能觸碰到陣眼漩渦。

隨著一聲“站穩”,言嵐瞬間斬斷白骨的手掌,即刻禦劍穿透結界。

白嬌嬌回身望去,白骨不知疲倦的往高處攀爬,半途掉胳膊缺腿也阻礙不了他們前進的道路,最頂上的白骨半個身子都越過了結界。

可仙劍一出,那股漩渦便迅速收攏,堵在出口的白骨被大力收緊,攔腰斬斷。

哪怕是這樣,掉落在外界的白骨也跟有生命似的,拚合出了一具詭異的骨架,隨即言嵐一道靈力裹住白骨將其燃燒,可即使它成了骨液、灰燼,在靈力中依舊能看見它跳動的狀態,可見其生命力之頑強。

直到言嵐徹底煉化,白骨才燒毀殆儘。

唏噓過後,白嬌嬌望著成山的白骨,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那人怎麼還在裡麵!

白骨大軍的後方,站著一臉悠閒仿若看戲般的雲蘿,她紅唇微啟,帶著邪笑看她們狼狽逃離。

她在說:“好久不見,師姐。”

49. 第 49 章 一個固定的數額,注定了……

白嬌嬌腦海中被雲蘿支配的記憶再次湧現, 不管何時何地,她都像書中的女主角一樣運籌帷幄,似乎一切都在她的計算之中。

消滅逃出的白骨後, 觀無硯主動辭行,他在接過言嵐遞過來的紙條後便待不住了,“多謝仙君。”

言嵐搖頭目視他離開,他不做停留, 徑直禦劍飛往神界方向,白嬌嬌看著結界內雲蘿的身影漸漸變小, 直到化作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可她帶來的心中陰霾卻久久不能消散。

言嵐的傷勢不輕, 動用靈力無疑是在加重傷情,出了冥界哪還有什麼禁製,鶴靈隨即縱身化做仙鶴長鳴一聲, “仙君,我來領路,可以讓大家都休息一下。”

畢竟他是在冥界唯一沒有受傷的人,言嵐也不推辭,幾人紛紛跳上鶴靈的背部。

仙鶴振翅高飛,寬闊的臂展讓他們能舒心地坐下, 白嬌嬌負擔起了抱著觀星的任務,石頭人也在路途中化作擬態,迷你版的石頭人與普通人的體型差距不大,不然以它的噸位,鶴靈的脊柱怕是支撐不住。

神界作為上三界最閉塞的界域,雲霧重重,路途遙遠, 可因橫生的變故大家也都相顧無言。

觀星在此時幽幽轉醒,他小手枕著臉蛋,壓出了一個紅色的巴掌印,迷迷糊糊地擦了擦嘴角乾透的口水漬,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摟著他的白嬌嬌,“姨姨。”

甜甜的聲音讓人心生憐愛,白嬌嬌笑道:“睡醒了?”

觀星清醒後好像不太適應,他扭動著起身甩了甩枕麻的小手,他委屈地嘟囔道:“好難受,跟石頭一樣。”

白嬌嬌瞬間僵住,剛才……是觀星在說話?

“觀星?”

“怎麼了,姨姨?”

觀星的身形雖然是五六歲的模樣,可那是吃了靈花,相當於拔苗助長,因為心智不全根本說不了話,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石頭人的力量強悍,足以幫他開智。”言嵐怕她多想便解釋道。

這次還真是多虧的石頭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白嬌嬌想到這伸手摸了摸石頭人的腦袋,它“羞澀”地低下頭,還湊近讓她摸。

縮小版的石頭人還挺可愛,白嬌嬌顧自撫摸,完全沒注意言嵐變黑的臉。

觀星見自己喜歡的姨姨把注意力都放在那堆石頭上,也無端生起一股較勁的心理,他扯住白嬌嬌的衣袖嚷道:“姨姨,我也有的,你彆摸它,摸摸我。”

白嬌嬌聞言側目看向觀星,他笑嘻嘻地指著自己,把白嬌嬌又嚇出一陣冷汗。

本來觀星是半人半魔,那半邊偶爾暴露人前的腐肉麵龐她也才看習慣,可現在那半張臉上全部覆蓋著石頭,材質和石頭人的一模一樣。

觀星抓起白嬌嬌的手掌就往自己臉上湊,炫耀般說道:“我的更好摸。”

白嬌嬌感受著手下堅硬的外殼,迷茫地看向言嵐,他溫聲說道:“大概是在共享妖獸能力時發生了一些異變,才會出現外附形態。”

白嬌嬌想想自己便理解了,就比如她也共享銀龍的防禦力,那個強悍的“烏龜殼”,理解卻不妨礙她嘀咕:“之前是個小骷髏,現在是個小石頭,不過看起來像沒有魔氣一樣,也還不錯。”

觀星就當作她是在誇獎自己,興奮地拿腦袋蹭她的掌心。

其樂融融的氛圍下,是墨淮的沉默不語,他從出來後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聽到白嬌嬌的話倒是精神一顫。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當時忘川河中不隻他一人,有年幼的觀星,還有清姬,以及一個他不認識的男子,從言嵐口中能得知那就是冥界的主事官,第三位魔將。

在河裡,他們體內的魔氣就是束縛住他的根本,那種感覺,就像是將彆人的力量強行抽至自己體內,而現在,他能感受到觀星身上壓根沒有魔氣。

是他吸收了那些人的魔氣嗎?

他會被雲蘿找上,與半魔的觀星親近,在忘川河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偏偏是他!是他來承受這種痛苦!

墨淮懷中的隱匿石閃爍不停,要不是有它,可能現在他身體裡的魔氣已經噴湧而出了。

“墨淮,墨淮……”

白嬌嬌溫柔的聲音傳至他耳邊,墨淮猛地抬頭,透過帷帽的紗幔能看到白嬌嬌關切中帶著擔憂的臉,這種情緒是因他而起,不斷充盈著他的心臟。

“墨淮,你身體不舒服嗎?”白嬌嬌看到他捧著腦袋,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不由擔心地問道。

“可能是在水裡呆久了,有點頭疼。”墨淮掩飾道。

白嬌嬌在靈囊中翻找,提神醒腦的靈藥仙丹她還是有不少的,她拿出一個棕色藥瓶大方地說道:“拿去,吃一粒就好了。”

“多謝師父。”墨淮接過藥瓶,裝模作樣地吃了一粒,“確實好多了。”

效果這麼好!白嬌嬌心想這藥也太靈了。

過了這段插曲,眾人間的氛圍再次恢複平靜,白嬌嬌緊繃的神經好不容易鬆懈,遲來的睡意瞬間席卷全身,眼皮打架,腦袋也點得像是啄木一般。

言嵐在白嬌嬌身側暗笑,看夠了便捧著她的臉靠向自己的肩頭,白嬌嬌半夢半醒間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埋在他頸窩,言嵐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噓聲貼在嘴邊告誡觀星不要吵鬨。

觀星自是不敢,他最怕的就是言嵐了。

墨淮的眼神落在言嵐攬腰的手上,心中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嫉妒,心底有道聲音說著,應該抱著白嬌嬌的人是他才對,那隻碰她的手就該剁了,墨淮越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白嬌嬌自然靠在彆人懷中的畫麵深深刺痛著他,怒意橫生時,抬眸卻和言嵐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種看透人心的眼神,像是知道他身上攜帶著魔氣,知道他心裡不堪的想法。

墨淮抽回目光,所幸有帷帽遮擋,他再不敢轉頭看白嬌嬌一眼。

風聲鶴唳,雲霧繚繞。

神界位於上三界的最高層,但不意味著他們是最強悍的,反而近萬年來比凡界還沒有存在感,被仙界壓一頭早已成了慣例。

人人皆想成仙可不是一句空談,隻因相比彆的界域來說,仙界確實是個令人向往的地方,沒有墨守成規,沒有憂慮愁緒,隻有縱情歡樂。

飛行中的鶴靈長嘯一聲,這代表目的地到了!

白嬌嬌一下驚醒,不禁轉動酸澀的肩肘,睜開沉重的眼皮慢慢適應明亮的光線。

入眼皆是白色,不同於仙界,這處的白是刺目的白,也不同於冥界,這處的冷清不是鬼魂和空曠營造出來的,倒像是與生俱來的。

鶴靈落到地麵,待幾人走下才恢複人形。

白嬌嬌記憶中關於神界的記憶也極少,不僅沒有踏入過,甚至都沒什麼人提及這片地域,她走了兩步上前查看。

眼前的白石碑上,朱砂刻寫得“極樂”二字十分顯眼。

神界又道極樂界,最初這裡才是人們向往的地方,因為神人與天同壽,他們是和這片世界同時誕生的,不需要經曆任何磨難就能享儘權利。

“好奇怪啊,我剛飛過來還以為會撞上結界呢。”鶴靈不解道。

除了凡界,其餘地界哪有那麼好進,可剛才他沒有受到一點阻礙,暢通無阻的就抵達了神界。

“隻有一種解釋。”言嵐盯著石碑說道,“這裡也出事了。”

難道是這裡的魔將也已經覺醒?白嬌嬌震驚地望著冰冷的神宮,像白紙一樣純淨,她心想雲蘿是早一步來這,已經得手了嗎?

言嵐先行踏入神界地域,一座座華麗奢靡但形態不一的神宮矗立在這片清冷的地方,他走走停停,在每座神殿外都探查了一番。

空無一人。

死寂,這個詞在白嬌嬌腦海中冒出。

地廣人稀,也不知走了多久,言嵐終於停下了腳步。

眼前的宮殿掛著匾額,祭祀殿。

“進去看看吧。”

言嵐領著幾人踏入殿內,這種地方就好比信息的集合處,總會有對域內大事的記錄留存。

神殿內不似外表的浮誇,反而古樸而典雅。

桌案上擺放的還是竹簡,整麵牆的靈位,香爐中卻沒有點一炷香。

最詭異的是,靈位上也沒有刻任何字。

白嬌嬌眼尖地發現竹簡中特殊的那卷,竹片的顏色更深,磨損的厲害,想必是經常翻閱,白嬌嬌抽出這卷打開查閱。

第一句話寫著“生何易,死何難”。

再往後,白嬌嬌越看越心驚,從第一列開始便是記錄,一卷死亡記錄。

“神子是與生俱來的,他們是天地的孩子,享受權利的同時也得懂得承受不公。”言嵐望著空蕩的殿內,像是在解答她的疑惑,“神子不參與輪回,一旦隕落再無複生可能。”

有得必有舍,苦前生便享受飛升,享前生便等待滅亡,這就是仙界與神界最本質的區彆。

一個固定的數額,注定了隻少不多,哪怕少得再慢,終有一日也會化零。

所以注定了這裡人員稀少。

“神界的人難道都消亡了?”鶴靈半天看不見人影,疑惑地問道。

“不可能,如果神界無人鎮守,下場該和冥界一樣。”哪怕它現在隻是表麵平靜,也是在變相的佐證這裡還有人存在。

而神界的人員銳減更有利於他們對魔將的排查。

“隻要我們找到還活著的人,就能尋著線索挖出更多。”言嵐長舒一口氣,他對這幾人說道:“分頭行動。”

“好!”

墨淮和鶴靈都各自出行,觀星還小自然由石頭人領著離開,白嬌嬌見狀也想辭行,可一隻大掌瞬間扣住她的手腕。

“我們不用分頭。”言嵐玩味地說道。

沒個正形,白嬌嬌剛想吐槽,突然,殿門外一道黑影極速竄過。

50. 第 50 章 她選擇的不是盒子,而是……

黑影竄動得奇快, 白嬌嬌原以為會將他跟丟,還想讓言嵐先彆管她,專心跟緊前麵的黑影, 可追逐中,白嬌嬌一旦跟不上,黑影的身形就會有所停頓。

就好像怕他們跟丟在引導他們前進一般。

他們之間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忽然, 黑影快速閃進一座儘頭的神殿。

言嵐在神殿前停下,他也察覺到了那人的異常, “嬌嬌, 你在外麵等我。”

“不。”白嬌嬌抓住他的手, 她對這座神殿心裡沒底,對言嵐的傷勢也有顧慮,“師尊, 我們一起。”

“好。”言嵐回握住她,一同踏入神殿。

與他們剛入這片地界時紮堆的神殿不同,這座神殿是單獨座落於在這的,足以說明他的主人在神界的地位也是不一般的。

冰藍色的透明琉璃鑄造的宮殿,每一根柱子都像包裹著流動的液體,感官上看著像是極度寒冷的地方, 可白嬌嬌一進門,就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熱浪。

極度的反差,甚至將她熱出了一層虛汗。

殿內十分空闊,但每一處擺件又極其浮華和精致,地麵上鋪的磚卻與整體的宮殿風格極其不符,向下凹陷的黑白方格像是一幅巨大的棋,角落處還有一枚怪異的裝飾品, 雙頭蛇的造型,蛇身一紅一藍,就像棋盤上的棋子。

白嬌嬌站在台階上向下看,那種被引導的感覺再次升起,“師尊,這地方可能有詐。”他們進來後就沒瞧見黑影,不知道是不是在暗處窺伺他們,白嬌嬌不敢輕易踏入。

忽然,齒輪轉動發出機械“哢哢”的聲音,雙頭蛇棋子慢慢移動到兩人麵前,空氣中男女聲重疊的混音說道:“歡迎二位來到‘抉擇’宮殿,隨時可以開始遊戲。”

“你的目的?”言嵐沉聲說道。

空氣中傳來怪笑,“棋子是沒資格提問的。”

白嬌嬌靜心聆聽卻分辨不出聲音傳來的方向,像是四麵八方包裹著她似的,她反駁道:“我們憑什麼聽你的。”

桀桀怪笑再次發出,三道光幕亮起,鶴靈、墨淮、石頭人和觀星分彆顯現在上麵,他們麵上都十分著急,像是被困在一處密室中。

“第一個抉擇,參加還是不參加。”

他的語氣中幾乎是肯定的狀態,白嬌嬌回身觸碰外界空氣,果然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拿他們的身邊人做要挾,就是篤定了他們必須參加。

言嵐沉默地看著棋盤,大腦飛速運轉,企圖看破這人的心思。

白嬌嬌的氣憤寫在臉上,但心裡卻保持著冷靜,經曆過這麼多事,她早就不是那個會隨意衝動的白嬌嬌了。

“再給你們一盞茶的考慮時間。”

白嬌嬌偷瞄了一眼言嵐的神情,隻見他出神地望著雙頭蛇棋子,敵不動我不動,師尊不動徒弟不動!她覺得暫時當個啞巴。

“時間不多了。”幕後之人的話聽起來是提醒,其實更像是催促。

言嵐在顧自思考問題,白嬌嬌就盯著腳尖出神,貌似都沒有什麼緊迫感。

“還有十秒!十,九,八……看看你們的朋友,他們知道你們如此冷血嗎?”

秒數不夠,廢話來湊。他急了,白嬌嬌癟嘴憋笑。

“五!四……要是你們不參加,這幾個被困在神殿裡的人,我會統統殺……”

“參加。”

在那道聲音略顯氣急敗壞時,言嵐雲淡風輕地吐出二字,跟逛街般悠閒的將他的話噎在喉嚨裡,那種不上不下、有氣沒處撒的感覺,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站到棋盤中!”聲音命令道。

白嬌嬌與言嵐對視一眼,同時邁出腳步,踩在同一塊方磚上。

縫隙中散發出刺眼的光芒,他們的進入像是激活了這盤棋格,方磚起起落落像海浪一般起伏,他們腳下的這塊也不斷上升下降,白嬌嬌想要站穩就隻能抱緊言嵐。

等到腳下平穩,眼前景象已然不在宮殿之中。

黑黢黢的洞穴,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張破舊的木桌,上麵有兩個掉漆的朱紅色盒子,也不知在這放了多久,大概是幕後之人的老套路了。

泛黃的字條上寫著:左邊盒子是刀,右邊盒子是糖,二者選其一。

“刀和糖?”是有什麼強迫人做出選擇的癖好嗎?白嬌嬌深吸一口氣,托著下巴在兩個盒子間來回望,試圖在上麵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安全的選擇當然是選後者,但若他騙人就得選前者,若是他也想到了這層,就還是後者,循環往複,簡直就是個死循環。

白嬌嬌在洞穴中來回踱步,既然沒有限定時間,那就得好好考慮,他設置這個選擇一定有他的意義,絕不可能是全憑運氣判定。

除了破木桌上即將燃儘的白蠟燭,四周一片漆黑,燭火微微晃動,好似哪裡有風吹進來。

白嬌嬌閉上眼,凝神屏息感受著風的方向,摸索著向前邁步,直到指尖觸碰到石壁,指腹下有些細而凹陷的紋路,她連忙睜眼,在燭火的照耀下隱約能看見石壁上的內容,竟然刻有一幅幅壁畫!

“師尊,快來看!”

言嵐拿起蠟燭走到她身邊,驟亮的石壁上壁畫清晰地顯露在二人麵前隻是首尾都有部分看不清。

惟妙惟肖的場景,描述的是一對新人大婚時的場景,十裡紅妝配以八抬大轎,新娘在與新郎跪拜天地父母之後被送入洞房,喜床上的新娘捧著一個精致的盒子,那擰巴的手勢顯示了她的緊張,可盒子的形狀竟與破木桌上的一模一樣!

燭火慢慢下移,按照婚禮的流程,新郎回房後掀蓋頭、兩人一同喝下合巹酒,而新娘則捧出錦盒,珠光美酒羨煞旁人,可沉浸於這種氣氛中的新郎沒有察覺到身邊人的心思。

新娘從錦盒中拿出的是一柄尖刀!狠狠紮進他的胸口。

新婚夜見血,大凶之兆。

“盒子裡放得是刀,新郎被刺死,所以糖是安全的?”白嬌嬌不確定地問道。

言嵐將燭火舉高,在石壁的上端刻有模糊的幾個字“……長相思,……結不解”,他口中默念這幾個字,再看壁畫中新郎充滿愛意的眼神,好像遙相呼應。

“不,”言嵐搖了搖頭,“這個男人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白嬌嬌不解道:“他知道!”知道是刀子還笑得這麼開心?

“嚴格來說是知道原本的盒子裡裝的是什麼,”言嵐將蠟燭貼近上端的文字,“這是凡界的一句詩詞,大意是寄托相思之物,情意不會解開。”

“定情信物!”白嬌嬌恍然大悟,沒有哪個男人會笨到將尖刀送給心儀女子當定情信物,隻可能是新娘替換了它。

藏著尖刀的蜜糖。

糖是不安全的選擇。

“那我們是要選左邊的盒子嗎?”白嬌嬌有些猶豫不決,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但轉念一想,不論如何就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她選擇的不是盒子,而是選擇相信言嵐。

言嵐將蠟燭交到白嬌嬌手中阻止她上前,“我來。”

言嵐也不是毫無防備,他站在幾步之外用三言劍的劍尖挑起盒子的鎖扣,抵住盒身將其掀開,白嬌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在險些憋死自己時,她問道:“就……這?”

沒有任何設想中的機關,沒有任何突發的情況,那柄和壁畫中相似的尖刀就躺在盒中。

這是給他們的紀念品?

白嬌嬌站在原地沒有輕舉妄動,空氣中的聲音再次傳來,原本的男女混聲現在隻剩男聲,“開胃小菜,還喜歡嗎?”

男人的語氣裡可聽不出開心,想必是對他們的表現不太滿意。

他當然不滿意,躲在暗處的男人打了個響指,場景瞬間變幻,桌子和錦盒還在,隻是山洞變成了一座山穀,鳥語花香如處仙境,如果忽視那散落的白骨的話。

他們腳邊都是七零八落的骨骸,男男女女都有,無一例外在腹部插著一把尖刀,死狀和壁畫上的新郎都大同小異。

就在此時,木桌上的另一個錦盒也緩緩打開,是一把同樣的尖刀。

“拿起刀子!”

在男人的命令下,白嬌嬌和言嵐同時上前握住刀柄,等待著他的下一個指示。

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邪惡,不懷好意地說道:“第二個選擇,無恥獨活還是自我犧牲。”

話音一落,白嬌嬌頃刻間便理解了那些白骨是怎麼來的,他們都是這場遊戲的落敗者,要麼被愛人殺死,要麼為了愛殺死自己。

白嬌嬌心底泛起陣陣傷感,曾經的她又何嘗不是因為愛而犧牲了自己,她盯著尖刀久久不能回神。

言嵐也不敢直視於她,而是將手中的刀反握對準了自己,輕聲道:“我傷過你一次,不可能再讓你受傷。”

腦海中,言嵐決絕的將她刺傷的場景反複出現,他的話無疑是在告訴她,他確實擁有前世的記憶,他也清楚地記得他的絕情。

孟姑娘沒有騙她,言嵐的確有所隱瞞。

冥界發生的事過於突然,事實的衝擊遠比彆人的告知來得震撼,當初白嬌嬌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消化了知道的一切,她沒有去深究事情的原委,也沒有急於追問言嵐,她相信言嵐想說了總會告訴她的,也可能她是在等一個合適的契機。

可現在,她需要一個答案。

就算這一世依舊不能和師尊走到一起,坦誠相待,把前世的誤會解開就是她想要的。

眼下就像是一層什麼也遮不住的窗戶紙,瞬間就能被捅破,白嬌嬌鼓起勇氣問道:“師尊,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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