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再買俺(2 / 2)

二流貨色II:浮燈 頑太 18996 字 4個月前

叢蕾的站位離樹最近,樹上盤踞的花蛇悄無聲息地向下遊動,鱗片通亮,蛇身環在樹上,翹著尖細的頭,在她的脖頸處吐出鮮紅的信子,距離不到半米。

大家都不清楚這條蛇的毒性,隻怕驚擾了它,對叢蕾發出攻擊,有人飛奔到帳篷裡去叫岩罕和岩溫,時間如此的漫長,叢蕾的身體僵成了活化石,艱難地問:“是大蛇麼?我現在該怎麼辦?”

“不大,”冷千山沉著地說,“等。”

他們能等,蛇不能,見他們無動於衷,那蛇搖軀擺尾,愈發往叢蕾逼近,叢蕾仿佛聽到了它近在耳旁的“嘶嘶”聲,她透不過氣,血管都快被凍住:“它過來了。”

岩罕還不出現,冷千山狠了狠心,攥緊拳頭:“你相不相信我?”

叢蕾忽然有些想哭。

她說:“信。”

冷千山緩慢地移動到她身側,神經高度緊張,唯恐引起蛇的注意,那蛇偏了偏頭,他立時住了腳,與叢蕾僅剩咫尺之遙。偌大的叢林裡,這一處站滿了人,卻靜得落針可聞。冷千山收斂了挪動的幅度,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氣,旋即憑著那口氣,一手推開叢蕾,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揪住蛇的七寸!

他的速度快如閃電,希戈尚未看清,長長的花蛇已在他的掌間掙紮,死命用尾巴纏裹冷千山的手腕,冷千山不敢鬆懈,將它兩頭扯住,直到岩罕趕來,把蛇交給他,才算轉危為安。

這一出意外險象環生,叢蕾踉蹌著走向冷千山,冷千山背上也有汗意,問道:“沒事吧。”

叢蕾顧不得許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沒事吧。”

他們四目相對,心跳在此時共振。

冷千山瞥了眼她的手,叢蕾慌忙鬆開:“……謝謝你。”

“應該的。”冷千山道。

工作人員蜂擁而上,檢查的檢查,壓驚的壓驚,呂妙也來安慰他們,隨口說道:“冷哥,你剛才叫溫韻什麼?”

叢蕾這才反應過來,冷千山脫口叫了她的本名。

他著急了。

冷千山故作不知:“嗯?”

“好像是蟲子什麼的。”希戈接道。

“哦,我說有蟲,怕嚇到她。”冷千山麵不改色。

沒人追究這些細節,導演連連跟叢蕾道歉,叢林內生物眾多,本就潛藏著危險,叢蕾倒是好說話,反而冷千山語帶隱怒:“你們太粗心了,萬一這蛇有毒,咬到了人,深山野林的,上哪兒找醫院去。”

“是,是,”導演迭聲道,“我們的失誤,下不為例。”

大家心有戚戚,都沒了玩樂的心情。節目組單獨給了叢蕾一個帳篷作為補償,翌日一早,眾人徒步出林,隨著街道漸近,手機顯示出不穩定的信號,信息的提示聲此起彼伏。叢蕾首先看到秦秋榮發來的語音,她沒有多想,順手一按。

“寶貝兒——”秦秋榮纏綿地說,“想你了,你從鄉下回……”

秦秋榮的聲音驚飛了樹上的鳥,叢蕾手忙腳亂地關掉微信。她昨晚怕自己睡死,聽不到鬨鐘耽誤行程,把手機的音量開到了最大,不妨忘了這碼事,出了個大洋相。叢蕾匆匆將手機調回靜音,然而已經遲了,大家聽得一清二楚,呂妙八卦道:“你男朋友啊?”

“不是,”叢蕾難為情地說,“一個朋友。”

她這樣純屬此地無銀三百兩,呂妙偷笑。叢蕾借著係鞋帶去瞟冷千山,他似乎根本不在意。

冷千山也認為不是。

雖然他討厭裴奕,但以他對裴奕的了解,他還不至於用這種輕浮的語氣和叢蕾說話。

又是一個新的男人。

冷千山在後方打量著叢蕾,越看越覺得她陌生,昔日的她對男生總是退避三舍,一副貞潔烈女相,彆說和男人打情罵俏,就是開個玩笑都得臉紅。發語音的男人一口一個寶貝兒,甚至知道她在錄節目,可見兩人的聯係相當密切。

叢蕾到底在做什麼?假如說陪酒是生活所迫,那總沒有人逼著她去勾三搭四,前有裴奕,後有希戈,還時常偷看自己,難道裴奕不管她麼,他還算不算個爺們兒?

冷千山簡直想替裴奕收拾她。

與她重逢以來,叢蕾的行為令他無比失望,冷千山反複垂問自己,他憑什麼就認定了叢蕾是被彆人帶壞的?

如果她本身就變壞了呢?

圈內的俊男美女有如過江之卿,和上一個分手,馬上就能無縫銜接到下一個,沒有這麼多忠誠可言,大家的皮囊都是百裡挑一,而內在掰開一看,也都堆滿了草,隻顧著追名逐利,沒文化的人占了百分之八十,發個言可以搞出十個病句,和誰交往差彆都不大。冷千山的眼光毒辣,對於接觸過的男人女人,不消三句話,就能分清是哪一類草包。

有沒有一種可能,叢蕾其實也是個草包,可回憶蒙蔽了他的雙眼,給這個草包鑲了鑽。

畢竟叢蕾這個人的眼界一向不高,連裴奕都看得上,她會被帥哥誘惑,委實順理成章。他們當演員的常年晝夜顛倒,為了上鏡很少吃飽,普通人一天吃一小碗飯尚且受不了,何況演員高壓之下,一年到頭隻能吃點青菜和水煮肉。他見過太多明星,基本的食欲得不到滿足,累到極點,隻能轉化成性.欲來發泄。叢蕾的腿瘦得像根竹竿,不知多久沒有飽餐過,那她會不會濫交?會不會也和人搞一夜情?

冷千山當局者迷,看不真切,但有一點很清晰——他必須用新的標準來審視叢蕾。

大家出了雨林,分彆乘車回到酒店,叢蕾洗了個痛快的熱水澡,小蘭給她捶肩按腿:“姐,累了吧。”

何止是累,她看到現代都市,親切得不得了,尤其是自來水和電,不愧是人類智慧的集大成者。

叢蕾快馬加鞭地趕回片場,體力值瀕臨極限,幸好夏煙前期的戲份已經拍完,主要補後麵做情婦的戲,她的疲累歪打正著,倒很符合夏煙抽鴉片的狀態。

時代動蕩,烽火連天,韋毅和倪翊都經過了革命的洗禮,目前在為重慶方麵工作,韋毅幾經托人,輾轉求到她麵前,讓她幫忙從獄中撈一個他的同誌,夏煙眼角的皺紋在煙霧中滋長:“我當年不想嫁給老劉,苦苦哀求你時,你在哪裡?”

她上一場戲還是潑辣的少女,如今卻成了個暮氣沉沉的美婦人,時光好似真過了幾十年,秦秋榮愣住,沒接上台詞。

趙導道:“秋榮,忘詞了?”

秦秋榮回過神,對叢蕾笑道:“寶貝兒,你演技進步了。”他戲謔地說,“你演中年人比演青春美少女更讓我驚喜。”

叢蕾接本子時就是看中了後半段的戲,下了大量的功夫揣摩夏煙的心理,她說道:“你彆叫我寶貝兒,免得再給我叫出岔子。”

“怕你男朋友誤會?”

“你管我,”妝發老師給叢蕾補粉,“誰誤會都不好。”

“唉,女人,”秦秋榮道,“把我利用完,就翻臉不認人了。”

叢蕾連拍了四天的夜戲,拍得麵黃體虛,逮上一個休息日,早晨七點就被電話吵醒,叢豐在那頭支支吾吾:“叢蕾,你這周回家嗎?”

叢蕾翻開手機的日曆,迷糊地說:“你是不是錢不夠用了?”

“不是,”叢豐急道,“就是好久沒見你,想你回來吃個飯。”

叢蕾算了算,她每個月月初給叢豐寄一次錢,差不多有大半年沒回過雲市,叢豐有次發微信問她要不要回去,她太忙沒有回複,後來也就忘了。早年叢豐當她是個賠錢貨,而今他們反了過來,他對叢蕾依賴頗深,把下半輩子的生活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叢蕾不溫不火地儘著自己的義務,沒爸沒媽的孩子,有個家人總比沒有好。

她定了回雲市的機票,他們電器廠的家屬樓早已拆遷,政府賠了一個八十多平的安置房,叢豐說把新房子寫成她的名字,但叢蕾讓他留給自己。叢蕾記得舊房子被轟平的那天,她對著廢墟大哭了一場。嶄新的大廈拔地而起,她的愛恨都歸於虛無,叢蕾知道,她生命的某個部分永久地缺失了。

叢豐尋遍正法偏方,折騰了七八年,終於接受了自己是個殘疾的事實,他無事傍身,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叢蕾原以為就他們兩個人吃飯,廚房裡卻鑽出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女人。

蔣秀娟。

在叢蕾十五六歲時,蔣秀娟和叢豐同過居,叢豐墜樓後,她便帶著兒子韓泰跑了。曾經的風韻消失殆儘,隻剩下一個“老”字,身形臃腫,白發灰雜,看著還不如叢豐講究。

叢蕾是家裡的頂梁柱,用不著再討她的歡心,淡漠地叫道:“蔣姨。”

她能理解蔣秀娟的離開,她們非親非故,蔣秀娟已經做了她該做的,然而當初她是叢蕾身邊唯一能商量事情的大人,蔣秀娟的離去真正讓她懂得了什麼叫人情紙薄,徹底淪為孤立無援。

“喲,叢蕾比電視上還漂亮,”蔣秀娟殷勤地說,“我跟你爸說過,你將來一定會有出息,可不是,當上大演員了!”

叢蕾道:“小演員。”

“這麼謙虛,阿姨覺得你拿個影後不是問題。”蔣秀娟跟她套近乎,“我看那什麼影後也沒你長得俊俏。”

飯桌上,蔣秀娟一會兒誇她氣質不俗,一會兒又給她夾菜:“你不是最喜歡我做的回鍋肉麼,多吃點。”

叢蕾忘不了,當時蔣秀娟怕她吃多了,韓泰放學吃不著,每回隻給她舀一點,大半碗都扣在灶台上。

叢蕾問:“韓泰人呢?”

“在外地讀書,”蔣秀娟道,“成績不好,隻考了個專科。”

叢蕾不搭話,蔣秀娟又說:“小泰經常念叨你這個姐姐,要知道你還記得他,指不定高興成什麼樣。”

蔣秀娟的客套話叢蕾一句都不信,一頓飯吃完,蔣秀娟洗好碗筷,識相地先走一步。沒了她嘰嘰喳喳的聲音,客廳裡格外滯悶,叢蕾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聯係上的?”

叢豐道:“去年。”

“她怎麼會回來?”

“她後來嫁的老公對她不好,”叢豐一五一十地說,“賭博,家暴。”

“她在我們最難的時候跑了,你是知道的。”

“我現在這樣,還計較什麼。”叢豐搓了搓膝蓋,“你長年累月在外地,我一個人待在家裡,就想跟人說說話,蔣秀娟肯做事,知根知底的,能搭個伴也好。”他重複道,“我不圖什麼了。”

叢蕾不置可否,自打他出事,叢蕾就像換了個性子,叢豐有時甚至有點怕她:“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她說不處了。”他覷著她的臉色,“我曉得你不喜歡她,我沒想告訴你,但蔣秀娟說老拖著也不是個事。”

“我沒有不同意,你自己開心就好。”叢蕾道,“把你的房產證揣好。”

提到錢,叢豐來了精神:“你放心,這點是非我還是拎得清。”他自嘲道,“人家能圖的也就是這套房子,我肯定不能讓人給占走。”

父女倆生疏良久,找不到話說,叢豐局促地問:“我那天在網上搜你的新聞,你和冷家那小子碰麵了?”

“嗯。”

“你問了嗎,他怎麼突然就沒了音訊?”

“沒問。”叢蕾道,“不好問。”

“這有啥不好問的,改天你邀請他來家裡玩一玩,我來問,”叢豐興致勃勃,“就說我做頓飯給他吃。”

叢蕾道:“人家是大明星,比我大幾個檔次,未必願意賞光。”

“他既然叫我一聲‘叔’,這個麵子總歸是在的,”叢豐試探地說,“況且他當年成天來找你……”

“當年是當年。”叢蕾截住他的話,“行了,不說這個。”

“我不是在催你,你年紀不小了,我看那娛樂圈不是什麼好地方,能早點成家還是先成家,”叢豐道,“不過比起冷家的小子,我更喜歡裴奕,對人孝順,就是不在國內……”

“我自己的事我有數。”叢蕾被念得雙耳起繭,“你再說我就走了。”

叢豐止住嘮叨,叢蕾幫他洗漱,他推著輪椅一路跟著她:“我知道你不愛彆人睡你的床,你的房間我給你空著,不讓蔣秀娟進來住。”

見叢豐小心謹慎的樣子,叢蕾如鯁在喉,忍不住說道:“當初你能這麼對我該多好。”

“……我對不起你。”

“我不是想要你道歉。”叢蕾道,“我隻是……算了,不提了。”

她隻是怨。

怨叢豐的父愛沒能早一點來,如果她能在愛中長大,或許會成為一個自信陽光的女孩,沒有種種性格上的缺陷,走出另一條康莊大道。

都是命,每當叢蕾感到不甘時,就這樣開導自己,人各有命,要認命。

把苦痛歸結到命運頭上,人會好過一些,然而濃烈的委屈卻沒法磨滅。她多想穿越時空抱住從前那個怯懦自卑的自己,她會告訴她,不要因為彆人的錯誤而惶恐,而自我否定,他們都會變的,隻要你頑強生長,他們終有一日會對你另眼相看。

她多想她能聽見。

叢蕾從雲市直接飛到《沸騰之旅》的第三站,青島。這次的飛行嘉賓是白麗瑤、段峻,和《漢宮秋》劇組的兩位主創。叢蕾十分不想去錄這一期,她乘坐最後一班飛機前往青島,安檢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叢蕾……?”那女生略帶躊躇地說。

她的容貌熟悉,叢蕾愣了幾秒:“楚雀?”

“真的是你呀,好久沒見了!”楚雀欣喜地說,“我看著像,又不太確定。”

楚雀和她是初高中的同學,關係一度不錯,上大學後才沒了聯絡,兩人寒暄了一陣,相互留了電話號碼,楚雀道:“對了,過段時間初中班裡要開同學會,你會來麼?”

“我看檔期吧。”叢蕾敷衍地說,初中同學裡她隻和黎晶晶有來往,彆的一概不知。

“大家聽說你在當演員,都很想見你。”楚雀道,“我和彆人也不熟,你一起來坐坐,我還挺想知道袁瓊之過得怎麼樣。”

袁瓊之這個人叢蕾畢生難忘,初中時霸淩她和楚雀,冷千山走後,又拿叢豐癱瘓的事羞辱她,為她的苦難添了不少磚瓦,以致於叢蕾現在聽到她的名字,仍然會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反感。

她告彆了楚雀,和小蘭在流亭機場碰頭,節目組為了和嘉賓溝通方便,都把他們儘量安排在同一層樓,小蘭拖著行李,跟叢蕾介紹哪間房歸哪個人住,介紹到冷千山時,他的房門哢噠一響。

白麗瑤穿著浴袍走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粗稿的意思是:1、文筆會很粗糙,細節不夠詳實,2、人物的揣摩不夠精準深入,3、行文的節奏會控製不好,如果大家隻是想看故事線的話可以看,但是如果有更高的要求,還是先忍一忍,或者等我修完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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