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再買俺(1 / 2)

二流貨色II:浮燈 頑太 18996 字 3個月前

冷千山知道叢蕾和裴奕情比金堅,“第三者”的身份他在十年前就當夠了,儘管錄製過程中,她對他的確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但他並不想再自討苦吃,即便有過什麼浮思,在她助理叫出那一聲“姐夫”時,他也已經心如止水,她和裴奕戀愛長跑,說不定早就修成正果,既然以前沒有他存在的餘地,那現在更加沒有。

可他對叢蕾謹守分寸,叢蕾卻和希戈卿卿我我,表現得完全不在乎裴奕。

冷千山知道圈內人為了紅有多麼不擇手段,勾著這個,釣著那個,哪裡都想榨點好處,他成名之後,投懷送抱的女人數不勝數,設局算計他的,往他褲.襠潑酒的,在他酒裡下藥的,多人聚會叫了狗仔來拍,貿然挽他手的……沒有最下作的把戲,隻有最蓬勃的野心。

難道叢蕾是覺得他待她不夠熱情,因此才退而求其次,把希戈當做目標?

冷千山年少時對她的愛戀,沒有摻過一丁點雜質,經年累月,這份感情已經是“純潔”的代名詞,倘若叢蕾也成了他最看不起的那類人,那不僅是玷汙他,也是在玷汙自己。

如果她是彆人就算了,偏偏她不是。他始終不願意把她往壞處想,決定再給她一次解釋的機會。

“我和希戈上一局組過隊,和他比較熟。”叢蕾道。

以她諸事求穩的性格,這麼講也說得通,雖然在上一局裡,與她組隊的並不隻希戈一個人。

“你們約好的?”冷千山問。

“沒有。”

“……”

叢蕾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進一步道:“我知道你不會選我。”

“很有自知之明。”她和希戈默契十足,冷千山慶幸自己沒填她。

叢蕾有些黯然,冷千山走到節目組的帳篷處,和工作人員說了些什麼,然後過來叫她:“你去和小雁睡。”

叢蕾陷在吊床裡,腰部沒有依托,躺一晚上怕是會斷,她忙不迭穿好鞋,走了兩步,猶豫著問:“你為什麼會對我選希戈好奇?”

“希戈受過情傷。”冷千山信口胡謅,“我不想他再受一次。”

“你放心,”叢蕾道,“我不會。”

她不會是什麼意思?是不會接近希戈,還是會對希戈體貼入微?冷千山踹了腳樹乾,也不把話說完整,每次都勞煩他猜來猜去。

濕霧彌漫,淙淙的流水拍打著岩石,發出悅耳的聲響,和著清脆的鳥鳴,森林開始蘇醒,草木欣榮,空氣沁人心脾。叢蕾補拍了幾個睡眼惺忪的鏡頭,佯裝在吊床上睡了一夜,摸著癟癟的肚子,去找希戈分罐頭。

在城市,外賣隨叫隨到,到了荒郊野外,吃飯卻是非比尋常的大事。其餘兩隊都有壓縮餅乾,可以當早餐,叢蕾和希戈摳摳搜搜地吃了半瓶肉,沒有乾糧下飯,齁鹹。

小雁問:“你們哪來的罐頭?”

“冷千山上繳的,”希戈振振有詞,“他借了我們的廁所,這是合作,不是白蹭。”

用完早餐,節目組帶領他們來到一棵參天榕樹前,榕樹有二三十米高,枝藤纏繞虯結,每隊要先借助繩索爬上去,再從高空速降,根據耗時的長短,他們會獲得不同的午飯,第一名是竹筒糯米飯配醃肉,第二名配鹹菜,而第三名最慘,要煮竹蟲來吃。

大家聽聞要吃竹蟲,都被激出了求勝欲。岩溫給他們演示了一遍,冷千山打頭,戴上手套和護膝,手腳並用向上攀爬。榕樹粗壯恢弘,把人襯得很單薄,冷千山穩紮穩打,越爬越高,叢蕾的心也越提越高,直到他鑽進樹冠,再也看不到行蹤。

“冷千山!”導演喊道。

冷千山跟他們比了個OK的手勢,他坐在樹枝上,緊了緊安全扣,一躍而下。像是電影裡的超級英雄,身手乾淨利落,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這人真是不放過每一個耍帥的機會。”希戈嘀咕。

為了不吃蟲子,希戈拚了老命,與冷千山的用時相差無幾,接著叢蕾上場,希戈道:“你的腿比陶靖長,肯定能超過他。”

“可是我恐高。”單是看著這座龐然巨物,叢蕾就想窒息。

“那你恐蟲嗎?”

她的胃裡直冒酸水。

叢蕾遵循希戈的指示,腳踩藤條,一心凝視樹冠,攀爬對臂力的要求很高,起先她還能抓穩,行進到中途,鞋底不慎踩上苔蘚,從樹乾上滑落了一大截,樹身堅硬粗糙,把她的手肘和大腿磨得生疼。

叢蕾卡在空中,樹下傳來呂妙的驚叫,希戈一直給她助威,冷千山緊緊地盯著她,叢蕾咬住嘴唇,不敢分心往下看。雖然綁了安全繩索,但心理障礙沒那麼容易克服,叢蕾貼住樹乾,試著踩了兩下,腿上使不出勁,她奮力挺腰,總算邁出了一步。

一步順,步步順,叢蕾爬到樹冠,被樹葉包圍著,地麵的人縮小了幾倍,她找到冷千山的臉,有他守著,她的懼意稍減,猛一躬身,心臟失重,耳邊風聲四起。

叢蕾驚心動魄地落了地,身上刮出幾道血杠子,大家都在為她鼓掌,希戈親自給她貼上創可貼:“牛的牛的,比我預想的快。”

叢蕾無意識望向冷千山,仿佛在等待他的誇獎,冷千山斂了眸,側頭問導演:“哪個隊用的時間最長?”

毋庸置疑,又是希戈隊,他們的用時隻與費久彬隊相差五秒。希戈先是不認賬,非要重來一次,導演不依他,他立刻倒在地上裝死。陶靖去掐他的人中,掐了一個紅色的八字印,疼得他一抽:“你死開。”

其他人都燒起了香噴噴的竹筒飯,希戈撒完潑打完滾,節目組給他們遞上一盆肉乎乎的白蛆,叢蕾心如死灰,陶靖道:“哥,早吃早超生,速度解決了吧。”

希戈垂淚,問叢蕾:“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倆。”

叢蕾愧疚地說:“我連累你了。”

“得了,咱們相互連累,”希戈鏗鏘道,“總之這蟲子我是不會吃的,就算餓死也不吃!”

“你們如果不吃,今天將不會獲得任何食物。”導演道,“不能亂摘果子,不能以合作的名義去蹭其他隊伍的飯,我們也會收繳你們的罐頭。”

他們的路全被堵死,希戈賭氣道:“愛收收吧,就是不吃。”

“真不吃嗎?”叢蕾的咖位最小,拿了節目組的錢,沒法像希戈那樣硬氣。

希戈有如被背叛:“難道你想吃?!”

“反正都要高溫煮熟的,你彆把它想成蛆,”叢蕾的承受能力比他強些,好聲勸道,“黃鬆咩你還不是吃了。”

“那是果子,這是蟲,能一樣?”希戈嫌惡地說,“雖然都是一樣的醜。”

節目組跟他展開拉鋸戰,可以不吃一盆,但至少得吃三隻,希戈照樣不乾,並且告訴叢蕾:“你也不許同意。”

新的一天,新的發愁,叢蕾悔不當初:“早知道我們上午就該把那個罐頭舀光。”

“是的,人活著就得及時行樂,”希戈道,“哪怕節目組把它們油炸我都能將就,頭掰了還能騙自己是薯條,關鍵煮來吃,軟綿綿的,一嚼還有肉絲,不行了,我又想嘔……”

他們餓著肚子,跟著眾人去玩皮筏艇。導演揮動雙臂,發出離船的號令。

五分鐘後。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沒有春。

彆的船一一出發,唯有希戈和叢蕾的皮艇還在原地打轉。

希戈扶額:“等我從這裡出去,先找人來給我算個命。”

他們倆從組隊起,便像是受了詛咒,事事不順。皮筏艇費勁巴拉地向前挪,希戈被氣狠了,把槳一扔,躺在艇上曬太陽:“算了,這輪我們贏不了,不如節省體力。”

叢蕾聽著有道理,跟他一人躺一頭,硬是把皮艇用成了沙灘椅。

節目組不會放任他們享福,讓後勤船懟著他們前進,兩人樂得不用劃槳,一派悠然,直到遇見第一個險灘,後勤船趁機撞向皮艇的屁股,這下由不得他們犯懶,趕緊抓住拉扣,艇身跌入陡坡,水流湍急,推著他們急速俯衝,濺起激烈的水花。

叢蕾不敢睜眼,縮成一團,一路顛簸中,皮艇降至平緩區,費久彬在前方歡呼大笑,槳板一起一落,冷冷的溪水在他們臉上胡亂地拍。

叢蕾:“……”

累了。

河流是叢林的脈搏,皮筏艇順河漂蕩,這條路線經過了節目組的測試,綠野青山,萬木吐翠,兩岸的風光美不勝收,然而對於希戈和叢蕾而言,還不如一個漢堡的魅力大。大家爽完了,通身滴水地走回營地。叢蕾和希戈的五臟廟嗷嗷待哺,冷千山放慢步速,特來恥笑希戈:“吃個蟲子都怕。”

“你不怕,你去吃。”

“我又不是最後一名。”

叢蕾麵無血色,冷千山狀似順嘴提道:“你挨不住了可以找節目組要顆糖。”

“要你假好心。”希戈替叢蕾回答。

到了營地,叢蕾站也站不住,節目組讓所有人都不要救濟他們,大家進帳換衣休息,希戈身上冒虛汗,胃裡僅有的殘渣也被轉換成了熱量,他走到山窮水儘,吼道:“靠,是不是吃了蟲子就能吃東西!”

導演微笑地摸著胡子:“昂。”

叢蕾借來冷千山的打火機,堆好木柴煮起竹蟲。她全程不忍直視,希戈更彆說了,神棍上身,在旁邊盤膝坐禪,嘴裡絮絮叨叨:“竹筒原是它的家,它在筒間自由爬,直到導演把它抓,送進墳場被吞下……”

冷千山出來上廁所,蹲下給她搭了把手,竹筒燒得焦黃,他說道:“和希戈組隊幸不幸福?”

叢蕾:“……”

“這位同誌,”希戈耳尖,“你是在挑撥離間?”

冷千山:“單純好奇。”

“好奇害死貓,”希戈道,“我們的感情很好,不勞你費心。”

冷千山回到帳篷,見他們倆頭挨著頭喁喁私語,再次走出來,希戈問:“你今天是不是有點尿頻?”

“我專程來欣賞你的吃相。”冷千山道。

希戈罵他缺德,竹蟲煮好後,兩人磨磨唧唧,就是下不來嘴,又去蹭了點陶靖的蘸醬,希戈把竹蟲裹了層厚厚的辣椒,以一種舍身殉難的氣勢,一口塞進嘴中,他麵容扭曲,舌頭碰到肉蟲,觸感叫人渾身發麻,他們吃完三條蟲子,猛灌了幾大口水,把竹蟲從喉道裡衝下去,生無可戀地捶著胸口。

冷千山很是解氣,怡然地走了。

明天大夥兒即將出林,夥食質量有所提高,節目組準備了真空的烤雞和凍肉,男生們去捉了幾條大魚,呂妙和叢蕾找來香茅草和柊葉,在內層抹上油,拿來做包燒。

晚上的主食是年糕,傣族人稱作毫糯索,他們把年糕架在竹條上烤熟,叢蕾和希戈苦儘甘來,聞到香茅草撲鼻的檸檬香,感動得想流淚,魚肉鮮美酥脆,滲出特有的雨林氣息,不啻於遊艇上的米其林大餐。

希戈吃飽喝足,大赦公廁,大家圍著篝火,呂妙按照台本上的提示,cue起了遊戲環節。

節目組給他們遞上三杯插著吸管的飲料,有兩杯是正常的可樂,另一杯則是醬醋茶芥末的混合體,他們六個人,分為兩組,一組負責演,一組負責猜,拿到混合杯的那個人不能讓猜的一方看出底細,如果輸了,就要無條件接受對方的任一指令。

大家一致拒絕冷千山進入演技組,通過手心翻手背,演出的是叢蕾、陶靖和呂妙。他們端起紙杯,淺淺地抿了一口,陶靖前俯後仰,悲痛欲絕,希戈PASS掉他:“陶靖,太浮誇了,一看你那杯就是可樂。”

他們不能離得太近,免得對方聞到味道,陶靖捂著嘴說:“萬一我就是希望你能這麼想呢?”

“你能有那智商?”

“哥,誰都可以瞧不起我的智商,”陶靖道,“但你還是算了吧。”

希戈扇了扇空氣:“你繼續吹牛,可樂味都飄到我這兒來了。”

叢蕾鎮定自若,仿佛喝下去的是一杯溫開水,希戈來回端詳,看不出端倪,呂妙笑而不語,但仔細一瞧,嘴角略有抽動。

冷千山的眼睛宛如X光,在叢蕾臉上巡視,她不著痕跡地躲了躲,希戈和費久彬都猜了呂妙,冷千山則點點叢蕾:“你,芥末。”

叢蕾無辜地歪頭,大惑不解。

“彆裝了。”冷千山道。

叢蕾在忍耐一件事的時候,表麵也許沒有異樣,脖子上卻會繃出一根特彆細的筋,冷千山曾稱之為“受氣包專屬青筋”。他們都在觀察她的神情,隻有他在等那根筋跳起來。

這與過去毫無二致的習慣讓冷千山體會出一絲趣味,至於為什麼看到了那根筋,他還要去看她的臉,那是另一回事。

節目組揭曉答案,喝到混合杯的果然是叢蕾,叢蕾憋不住嗆了兩聲,問冷千山:“你怎麼發現的?”

冷千山自然不會告訴她:“猜的。”

導演道:“你現在可以指定溫韻做任意一件事,溫韻不得拒絕。”

大家積極地給冷千山出謀劃策,有讓她跳秧歌的,唱青藏高原的,陶靖更壞,慫恿叢蕾再吃一次蟲子。

冷千山左思右想,並未采納他們的建議,而是說道:“講一下你這些年最快樂和最悲傷的事?”

叢蕾心知肚明,冷千山指的是他離開後的“這些年”,她不由怔住,生活中高興的事很有多,試鏡成功,拿到報酬,吃頓火鍋,刷搞笑視頻……可要說哪件事最讓她快樂,她想不出來。

叢蕾啞口無言,場麵一時安靜,希戈震驚地問:“我的天,溫韻,你都沒有快樂的事可以說嗎?”

冷千山眉頭微擰,叢蕾尷尬地笑了笑,她能感受到他們的同情,胡扯道:“能賺錢養活自己。”

希戈擺手:“你這快樂也忒苦大仇深了。”

陶靖問:“那最悲傷的事呢?”

第一次被男人揩油還要忍氣吞聲,遭到公司雪藏沒有收入,在劇組被場務當眾辱罵,往她的盒飯裡吐口水,懷著希冀去冷千山的發布會,他卻看不到她,和白麗瑤出雙入對……叢蕾思緒萬千,最後說:“吃蟲子吧。”

希戈附議:“我切身體驗,吃蟲子真的很悲傷。”

氣氛再度熱絡,大家東一句西一句地采訪他們的吃後感,冷千山回想著她的答案,掠過叢蕾身後一道蜿蜒的細影,目光陡然一變。

“叢蕾,彆動。”他厲聲道。

這句“彆動”,叢蕾對希戈說過,當時希戈的小腿上黏了螞蟥。

所以她的後背爬上了什麼?

叢蕾當即失聲,大家看到她身後的東西,包括工作人員在內,紛紛停下動作,陶靖兩腿戰戰,扶著費久彬,幾欲暈厥,空氣的溫度降至冰點,一個個如臨大敵。

叢蕾見狀,顫抖地問:“什麼情況?”

冷千山沒有瞞她,簡短地說:“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