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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凝視對麵那雙眼睛的?萬籟岑寂,海浪般綿長,浮在幽藍泡沫中億萬個星球、億萬個光年,億萬個他。

“我現在就在這裡。”我回答他,在我的幻想世界裡,我們現在躺在梵高的星空下,身後是有無數被吹起的蒲公英,而我正用找到了四葉草的語氣告訴他,“在精市你身邊。”

他也出神地望著我的眼睛,我知道這樣對望的下一步是什麼,我們會一起發出親昵又細碎的笑聲,以及黏糊糊的親吻。

“我想就這樣和你多待一會兒。”他搭著我的肩膀,把親吻落在我臉上,從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和下巴,然後看向我的穿搭,“你一直穿著,是特彆喜歡我的這件衣服嗎?”

“啊,關於這個,我不是和你解釋過了嗎?我把貓糧、水碗、貓抓板、貓砂盆、貓爬架blabla裝好了以後出了好多汗,所以就借你家的浴室洗了澡。”

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狀態,睡眼惺忪,頭發亂翹,身上套了件《回到未來》的T恤,本應該穿在裡頭的貼身衣物和其他的衣服一起被我丟在了烘乾機裡還沒來得及取出。原本我隻是想小憩一會兒,趕在房子的主人回來之前以精神飽滿的狀態見麵的,豈料這個午睡時間實在是有點太過漫長,而且睜開眼睛以後就變成這種場景,實在是太糟糕了。

“然後,那個,我的衣服……”

“已經整理好放在那邊的沙發上了。”

“謝謝您,部長大人。”我看見他把視線停留在衣服的文字上,真的會有點不太好意思,“請問可以暫時不要看我嗎?”

“Back to the future。”他的聲音低低的,但是很軟,“真弓想回到的未來,是哪裡呢?”

還沒等我回答,他就翻了身,緊緊擁抱住了我,掰過我的臉,再度與他深深地接吻。

我沒有用這樣的方式擁抱過他人,整個人完全敞開,與對方緊緊相貼,幾乎要融化進彼此的身體裡,因此第一次被這樣抱住的時候,我從頭到腳凝固了一秒鐘。平時與人親密接觸,無論關係再好距離再近,我也能感受到彼此之間留有一層透明的薄膜。不僅是物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即使與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也是一樣。

因為在這世界上的任意兩個人都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怎麼可能真的融為一體呢?這是由原子的客觀性質決定的。當原子與原子接近時,電子雲極化,互相推開並遠離對方,永遠無法互相交融。太過靠近反而成為了一種彼此遠離的力量,適當保留界限感才是為人處世之道。

可是這個人繼續問我。

“答應我,無論你選擇哪個未來,那裡都會有我好嗎?”

他想融化那道界限,讓我徹底忘記自己,也忘記周遭的世界。什麼都不用思考,隻是不分你我地纏繞對方。

未知的情緒在身體裡衝撞,像一顆瘋狂的保齡球,將我賴以生存的秩序與規則全都七零八落地擊倒。記分表上大寫的X。我的身體開始產生了預警一般的反應,心臟跳動得過快讓我好疼,那個標明“Explode”的紅色按鈕一旦被按下,零件會隨著爆炸的火光煙霧飛濺至世界各處,化作足以融化夢境的流星,墜落於地球。也許也墜落到了水星裡,也許也墜落到了太陽上。不過我更希望它們能夠墜落到幸村精市的麵前,最好把他沒有答案並且蠻不講理的選擇疑問句砸得粉碎。

“讓我提醒你,向一位巫女提出和未來相關的問題的時候,你需要支付代價。”

“我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呢?”

我想起了畫室裡的那副天使的肖像畫,用手勾開他的衣服下擺,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微微發力。是柔軟而細膩的觸感,讓我感覺好像把手伸進了水裡:“比如讓我先更了解你。”

他思考了幾秒,了然地點點頭,拉著我坐起身,然後脫掉了自己的上衣,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心臟前,我看到那裡的肌肉一下子放鬆,又一下子繃緊,他抬起頭用半是祈求半是引誘的眼神望著我:“這樣滿意嗎?”

可是我是殘酷的巫女,才不能輕易吃這一套,所以我用冷冰冰的語氣說:“休想這麼簡單就打發我,五分鐘,這是你需要付出的代價。”

他情不自禁笑了出來,在我的瞪視下,才慢悠悠地重新仰躺:“成交。”

說實話,我對同齡男生的身體構造是充滿好奇的,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輕輕撫摸著那塊我沒有的軟骨。那個柔軟的結隨著呼吸與偶爾的吞咽而輕微滑動,就像一隻膽怯的刺蝟,摸起來的感覺好不一樣。

“真弓……”我聽見他在叫我的名字,這是人在察覺到危險的時候會發出的信號,可是為時已晚,我的心很餓,單純的親吻和撫摸沒辦法讓我感到溫飽,所以我需要誠實地表達我的索求。我的嘴唇之前是被怎麼對待的,身體都存下了記憶。於是我將自己覆蓋了上去,急切地擁著他,咬著他,先咬嘴唇和舌頭,又咬頸窩和肩膀,最後用舌尖在他喉間那顆滾動的小東西上舔舐著,跟著它上下移動。

“這樣做,是對的嗎?”

他無暇回答,發出了一些含糊的聲音,沒有意義的單音節,一種不需要翻譯的原初的語言。

“聽見了,你可以再大聲點。”我低下頭,往他已經通紅的耳根輕輕吹著氣,“不過鑒於你這麼配合,我就把剛才的答案告訴你:現在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想要明天。”

精市,你能看到懸在我們頭頂的厄洛斯的愛神之箭沒?如果現在他有一把甘蔗弓,那麼它的“五花之矢”就會剛好刺穿我“左肋的什麼的地方那根弦”,然後穿過我、射到和你同樣的地方上,我們倆就會那樣雙雙殞命,神的使者和神的孩子以這樣的姿勢上天堂的話,是不會被接受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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