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回檔第五次。
諸伏景光死於劫匪刀下。
林溪回檔第六次。
諸伏景光死於銀行搶匪槍下。
林溪回檔第七次。
諸伏景光死於警方特勤組槍支走火。
林溪回檔第八次……
第九次……
第十次。
林溪對著諸伏景光歎了口氣:“太艱難了,白川君。”
諸伏景光:“前輩……是在為難嗎?”
“沒有。我為難什麼?”林溪惆悵地望著天邊斜陽,“我隻是卡關了,卡關了你懂嗎?”
諸伏景光不懂。
貓眼青年隻是溫柔地看著她,好像在說:
如果可以,請你放棄我吧。
……
第十一次……
第十二次……
……
第二十一次。
諸伏景光被林溪拉著向前跑。
一路上險象環生。他遭遇了許多不可思議、且莫名其妙的襲擊。
比如突然射來的冷槍、突然發瘋拿刀亂砍的路人、從路口全速衝來的失控車輛。
但前麵的少女就好像有預知能力似得,冷靜地帶著他躲過一次又一次的襲擊。
在躲避的空隙,還有閒心跟他碎碎念:
“看見那邊的大叔了嗎?看上去很正常對不對?其實他踹在兜裡的手拿著一把水果刀,專門到人多的地方,準備暴起傷人、報複社會呢!”
“你看,他就快到我們跟前了,三、二、一——”林溪一把抓住那人拿刀刺過來的手腕,輕鬆將其繳械。
“朋友,彆因為失業就來砍路人啊,路人多無辜啊?”少女看似惋惜地歎著氣,表情卻是一臉無所謂:“怎麼不去找裁了你的家夥算賬?或者你直接殺入大老板的辦公室裡,跟他爆了?”
被她擋在身後的諸伏景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路人固然無辜,但HR和大老板又做錯了什麼?
他看著林溪將隨手將奪來的刀扔在地上,又猛地將他拉過來。
諸伏景光被拉的一個踉蹌。
一輛車貼著他呼嘯而過,好像失控了一樣,狠狠撞在牆上,在短暫的停頓之後,轟的一聲發生了劇烈爆炸。
“看,酒後駕車的後果。”林溪搖搖頭,拉著他的手沒鬆開,“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諸伏景光看著爆炸了的汽車,又一次陷入了失語中。
這已經不是酒駕不酒駕的問題了,看這車的失控程度,諸伏景光合理懷疑司機嗑了藥。
要麼就是方向盤焊死、刹車鍵又失靈了。
剛才如果不是林溪把他拉過來,他已經被這輛車撞飛了吧?
但這還沒完——
在下一個路口,林溪突然停住,鬆開他的右手,將他的頭拉下來,讓他避開了致命一槍,自己的左肩卻中了彈。
諸伏景光聞到了血腥味。
“前輩!”
“嚇到了?”林溪臉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
“這地方我試過好幾次,這槍我必須擋。沒事的,你看,還能活動,就是有點疼……你得幫我包紮一下。哈哈哈,我們兩個現在都隻能用右手……簡直就像是在玩把腳綁在一起跑步的協作遊戲。”
冷汗順著脖子滾落。
這遊戲……真差勁,連痛覺都屏蔽不了。
她掏出來一卷繃帶遞給諸伏景光,又抬起還能動的右臂,看了一眼手機:“我們得快點,五分鐘之後這裡有黑/幫火拚。”
繃帶是普通繃帶。
係統給的速愈繃帶用完了,還好林溪未雨綢繆,總是習慣性的備著許多東西擱在係統空間裡。
其中就有止血繃帶。
諸伏景光接過繃帶。
他低頭,配合著紅發少女的動作包紮。
少女的白裙被鮮血洇紅了。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雖然沒什麼表示,但剛才精神高度集中的逃亡顯然耗費了她不少心力。在距離這麼近的情況下,諸伏景光注意到,她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了。
他心中升起一種難以遏製的悲傷。
他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比起自己死亡,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其他人會因為救他而受傷。
從小小的擦傷,到肩膀中彈……
下一步會是什麼呢?
有很多次,他都想對少女說:
不要救我。
殺了我吧。
我們是敵人,不要因為我讓自己受傷。
但是這些話在他的舌頭上滾了一滾,又總是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他總感覺,這些話他曾說過很多次,但是每次都被少女或無奈、或沉默,或堅決地否定。
到底怎麼辦才好呢?
她就是那種選定目標就不會放棄的人,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人。
諸伏景光想,就是因為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所以現在才會這麼……難過。
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將少女受傷的肩細致地包紮好。
林溪回了回神,又扣住了諸伏景光的手腕。
一路上她都這麼抓著,好像怕她一不留神,這人又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奪走生命。
他們繼續向前走,走到最後兩人都氣喘籲籲。
太陽落山了。
林溪的身上又多了兩處傷,諸伏景光也同樣狼狽不堪。
看見太陽落山,她稍微鬆下一口氣。
已經撐過了這麼長時間,劇情……應該能過關了吧?
“白川……”
她回過頭,正要提議他們去這附近的安全屋把傷口處理一下,就看見半空中往下落的巨石板。
“……浩。”
她木然低頭,看見了石板下緩慢流出的鮮血。
……好想吐。
周圍的聲音好像是從水底下傳過來的。
“繩索怎麼會突然斷掉!”
“糟糕了……這、這是施工事故,保險……應該能賠吧?”
“那人死了嗎?”
“肯定啊,你這笨蛋!你看地上的血……”
“旁邊那裡站著的小姐是不是也受傷了?”
“她衣服上也有血……”
“小姐,小姐?你還好嗎?”
林溪遲鈍地抬起頭。
她的眼睛有點模糊,好一陣才恢複清晰的視界。
眼前是一些圍上來的人。
他們有高有矮,有男有女。
林溪看著他們用線條和色塊組成的臉和衣服,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
她不屬於這個次元。
……
第二十二次。
林溪漠然地看著夕陽下滿地的血泊。
這一次她的白裙子一塵不染,依然嶄新潔白,沒染上一點血液或臟汙。
街道寂靜無比,隻有林溪的小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響。
不,不能說是寂靜。
應該說是——
死寂。
所有人類的聲音都消失了。就連鳥獸都感知到了危險,止住叫聲,不敢啼鳴。
直到街上出現了新的腳步聲。
林溪沒回頭,她平靜地拿著槍和彎刀,立在那裡。
銀發男人踏過一地的血泊和屍體,背著他的槍帶,走到她身邊。
“BOSS。”
他的聲音很低,但卻很清晰,在寂靜的空氣中存在感極強。
少女站在夕陽下,右手拿著一把暗金色的彎刀,左手拿著一把手槍。
彎刀染血,血珠正順著暗金色的刀身往下滴,腳邊是睜大眼睛、手向前伸的人,已經沒了呼吸。
“BOSS。”他又喊了一聲,這次聲音稍大了一些。“任務完成了。”
隻是這次的任務不像是殺手的工作,反倒像是屠夫的工作。
他盯著少女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