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寂靜的屋子因為這句話安靜了許久。

沈竹綰目光落在少女幽怨不滿的眉眼上,垂了垂眼睫,問她:“駙馬緣何這樣說。”

季容妗鬱悶:“他不僅當眾挑撥關係,還私下挑撥。”

“駙馬不理會他便是。”沈竹綰緩緩閉上眸子:“又為何這般生氣?”

季容妗因為這句話短暫地迷茫了一下,是啊,她不理就是,這麼生氣做什麼?

她皺著眉仔細想了一下,覺得大抵是因為寧王的話雖是挑撥離間,但說的的確是實話,沈竹綰當時嫁給原主隻是為了那些朝中勢力。

這麼一說,她的確不應該生氣才是,可越想,越是心梗。

那句話說的好像她和沈竹綰之間隻有利益交換,毫無感情一樣,可是分明她和沈竹綰關係還不錯,至少可以算得上是朋友?

季容妗覺得朋友這個詞用得不太準確,於是又在前麵加了個限定詞——好朋友。

她滿意了,並且越想越覺得貼切。

於是便理所當然地回道:“因為寧王的話讓我覺得我們之間隻有利益交換,但我與公主分明已經算是好朋友了。”

少女的話帶著幾分喜悅悠悠傳到沈竹綰耳中。

黑暗中,那雙緊閉的眸子緩緩睜開,她看著少女滿臉渴求認同的表情,眸子垂了垂,淡淡:“駙馬還有多少好朋友?”

季容妗頓了頓,掰著手指開始算:“江楠語,冬梅,常大人勉強算是吧……”

她皺了皺眉,暫時隻找到了這麼多,再加公主一個。

她這樣說著,卻發現沈竹綰不知何時不說話了,愣了愣,季容妗試探道:“公主,你睡著了嗎?”

半晌,沈竹綰的聲音淡淡響起:“如此看來,駙馬的朋友真不少啊。”

季容妗頓時警覺:“當然,公主是最好的那一個。”

沈竹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複闔上眸子道:“駙馬早些歇息吧,時間不早了。”

說完,便背過身,隻留給季容妗一個後腦勺。

季容妗睫毛上下撲閃,歡快道:“那夜安了,公主殿下。”

“嗯。”

.

流言傳播的速度比季容妗想象的還要快,不過一夜的時間,便鬨得滿城風雨。

皆言上天發怒,要懲罰大乾子民,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早朝時分,諸位大臣鬨翻了天,一個接一個上前發表自己的見解。

“陛下,民間都在傳祭祀上發生的事就是上天給我大乾的警告,若是繼續任由女子執政,怕是會迎來更大的災難,臣聽之覺得亦然,請陛下三思。”

說出這種話的自然是何栗那派的官員,他們向來不支持女子參與朝政,如今一出了這事,自然把鍋往沈竹綰身上推。

但他們又不敢直接與沈竹綰說,便與隻有五歲的沈熾說,企圖往他身上施加壓力,讓他做出選擇。

“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如何能確定祭祀發生的事是因為女子執政(),而不是因為那幾人自身道德缺陷?()_[((),引起上天的責罰?”

有人反駁他,季容妗聽得連連點頭,站出去清清嗓子,瞥了那人一眼,補充道:“更何況,若是上天早有不滿,為何不在公主殿下執政第一年便降下責罰,而是要等到現在?”

“再者說。”季容妗緩了緩,道:“民間傳聞多有不實,更容易被人引導風向,大人僅憑著一點謠言便為此事蓋棺定論,未免太過沒有腦子。”

“你……”先前說話之人氣得一噎,道:“民間傳聞自不會憑空捏造,定然有其屬實的地方。”

“那倒是。”季容妗聳了聳肩,沒待他高興,便道:“祭祀上出事這件事,的確屬實。”

那老頭“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隻憤憤道:“祭祀出事,禮部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臣要參禮部尚書辦事不力。”

這下,季容妗沒聲了,她額頭跳了跳,心想這老頭倒是能掰扯。知道自己的論據不足,便將矛頭轉到常青山身上。

常青山麵色發白,從人群中走出,叩首:“臣有罪,請殿下責罰。”

季容妗在心底歎息了一口氣,不管事情到底如何,總之常青山是一定會受到牽連了。

眾人議論紛紛期間,太監尖細的一聲“肅靜”令眾人安靜下來。

沈竹綰的話緩緩落下:“此事正在調查中,待出了結果,本宮會給諸位大臣一個交代。”

調查兩個字一出,便有人坐不住了。

“此事是上天的旨意,為何還要調查?難不成還要繼續調查激怒上天嗎?”

也有人意識到了什麼:“難不成此事背後有人作為?那可真是太可惡了!”

“肅靜——”

太監尖細的聲音再度響起。

沈竹綰聲音微冷,帶著些毋容置疑的態度:“本宮說了,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若是無事,便退朝吧。”

她的聲音依舊冷靜淡然,隻是略微加重了些語氣,便沒人再敢質疑。

這是季容妗第一次感受到沈竹綰帶來的威壓,她看著四周想說又不敢說的大臣,心中有些莫名的同情。

沈竹綰說話的語氣從未變過,但莫名的,沒有人敢在她麵前大聲斥責誰。

這件事便這麼暫且擱置了下來。

常青山依舊在職,隻是處在一個“待收拾”的環節,每日焦慮痛苦不已。

下朝之後,季容妗便馬不停蹄地回了公主府。

下午便是她計劃的第一步,她先找到影二,與她說了自己的計劃。

影二是昨日公主聽完自己的計謀後讓她帶上的,言明她的喬裝能力十分出色,讓季容妗帶上她。

影二很快按照她的說話將兩人喬裝起來。

傍晚時分,京城某村落中,一對中年夫妻在河邊釣了一筐魚,賣給當地魚郎後便翩然離去。

夜間時分,京城某商戶家中爆出一陣陣驚呼。

() “不好了老爺,出事了,廚房剖魚剖出來一截天書。”

那老爺聽完後當即跑到後廚,果真見到魚腹內裹著一張沾染血跡的天書。

商戶略有文化,上邊的字雖與大乾的字略有出入,但大體上他竟然都能看得懂,上麵寫著的赫然是:女為政,百年順。

商戶當時便驚得顫動不已,他想起近些日子聽到的民間傳聞,嚇得連忙將好友叫來秉燭商議。

畢竟,一個人看到這議論朝政的血書是死路一條,帶上自己的好友,那就是英勇就義。

朋友初初看完血書,眼含熱淚:你個老登,死還要拉上我。

兩人連夜商討,決定將此事傳出去,畢竟法不責眾。

之後此事一傳十,十傳百,第二日天剛亮,整個集市的人便知曉了。

“魚腹取書?”賣油郎一邊熟練地倒油,一邊與身邊賣牛的老翁道:“這可真是神奇,若是那字條是真的,祭祀上出的事又算什麼?”

老翁聞言眼睛動了動,聲音蒼蒼:“你這小兒不可胡說,上天既下指令,便說明祭祀上的事另有所指。”

賣油郎笑了笑,搖頭:“老人家,你不知道祭祀出了什麼事,但應當聽過京城內這兩日的流言吧,前日才有流言說上天因為女子當政而怒,昨日便魚腹取書,怎麼看都有些怪異。”

“這不正是說明,上天覺此流言荒謬,才在第二日下了指令嗎?”老翁牽著牛顫顫巍巍地道。

賣油郎一尋思,道:“老人家你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