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散發著冷氣的公主殿下乾淨整潔地出來了,除了空氣中隱約留存的曖昧氣味,絲毫看不出先前發生了什麼。
沈竹綰顯然正在氣頭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徑直越過她出了門。
季容妗輕咳一聲,跟在她身後,卻不敢離得太近。
門剛打開,冬日凜冽的氣息便撲麵而來,叫人直打哆嗦。讓季容妗心底生出些愧疚來,外邊這般冷,小皇帝怕是凍壞了。
她伸頭一看,穿著一身錦衣裹得像個粽子的沈熾驚喜地探過頭,叫沈竹綰:“阿姐!”
嗯……看起來應該不太冷。
沈竹綰應了一聲,偏頭對金喜道:“將裡邊收拾一下。”
季容妗這才收回目光,自門後走出,將手中拿著的披風輕輕蓋在了沈竹綰單薄的背上:“公主,外邊冷。”
她這種時候倒裝的有模有樣了,方才將人衣服扒乾淨怎沒這般自覺。
沈竹綰扭頭冷睨她一眼,目光比這個冬夜還要冷上一些。
季容妗僵了僵,默不作聲地遠離了些,側眸看天。
沈熾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目光又順著金喜進門時打開的那道門朝裡麵望去。
他生的矮,因此目光一掃,便輕而易舉地看見了碎落在地的碎瓷片以及塌落的桌椅板凳。
圓溜溜的眸子一瞬瞪大,沈熾想著,沒想到阿姐與駙馬哥哥真的打起來了。
他頓時有幾分同情地看向季容妗,還搖了搖頭。
季容妗心虛一瞬,很快正色道:“陛下怎的深夜過來了?”
“朕有事要同阿姐說。”
說完這句話後,沈熾才像想起什麼般,看向發著冷氣的沈竹綰:“阿姐,繡娘姐姐失蹤了。”
沈竹綰這才看見眼前站著的不止沈熾,還有他身後滿臉焦急的芸娘。
這種小事按理來說是不會稟報到她麵前的。
於是她抬了抬首,道:“去書房。”
她這話顯然是對小皇帝和芸娘說的,季容妗在原地躊躇片刻,到底沒有跟上,看著幾人的背影逐漸遠離後,這才腳步一轉,往浴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到了書房,沈竹綰餘光並未瞧見季容妗的身影,眉頭微不可聞蹙了蹙,又看向底下的芸娘:“什麼事?說吧。”
芸娘早便急不可耐,如今沈竹綰一叫她,便哽咽著將所有的事說了出來。
芸娘的女兒繡娘從昨日出宮采購後,一直沒有回來,連帶著保護她的人一起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芸娘很著急,但疑心她或許隻是走遠了些,直到今日,她收到一封信。
芸娘說著,將那封信拿了出來,遞交到沈竹綰手上:“那擄走繡繡的人說,若是我日後不按照他說的去做,他便殺了繡娘。”
沈竹綰捏著那信紙,垂眼看去,隻見上麵寫著:汝女在我手上,若想她活命,每日清晨來西門取藥,下在陛下飯食中。
沈熾顯然早已知道
這件事,拉住沈竹綰的衣角擔憂道:“阿姐,我沒事,每日用膳我都會用銀針試毒,可繡娘姐姐不會有事吧?”
沈竹綰目光微垂,很輕地摸了下他的頭:“不會。”
前有江南洪水撈出牌匾,後便有人要害沈熾。
如此可見,先皇長子那背後之人也應當準備好了。
“這兩日你先回家休息。”沈竹綰看向憔悴不已的芸娘,道:“此事本宮會派人去追查。”
“是,多謝公主殿下。”芸娘再度落淚。
不多時,沈竹綰便派人要將沈熾送回去,坐上馬車之際,沈熾從車窗中伸出頭來,好似想起什麼般道:“對了阿姐,阿姐府內有一人與阿姐好像呀,今日我進來找阿姐時差些認錯了人。”
天色一暗,人的視線便會受到影響,認錯似乎也情有可原。
沈竹綰目光微動,沒有說什麼,隻叮囑道:“早些睡。”
送走沈熾後,沈竹綰便轉身朝著府內走去,落座於書房後沒多久,窗戶口便傳來兩聲石子敲擊的聲音。
沈竹綰掀眸看去,屋外極快地閃過了一道黑影,她便起身打開房門,讓金喜不用跟著,徑直走向後院的林木中。
庭院深深,月色淺淺。
初雪過後的天氣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卻也沒再下雪,隻是空氣乾冷地很,口中的熱氣剛出口便凝成了霧。
沈竹綰來到後院,看向那背對著她站在樹下的女子。
夏日裡繁茂的樹木在經過一場秋後,葉子已然掉光,隻剩下光禿禿的樹乾,深褐色的紋路蔓延,像是走到生命的末路。
玄衣女子麵對著古樹,背影消寂孤獨,仿佛下一秒就要化在夜色中。
“葉閣主。”沈竹綰出聲叫她。
葉漉這才像回過神般,扭頭看向她:“公主。”
她手一伸,一張紙片便彈了出去,又在半空中被沈竹綰穩穩接住。
“寧王的私兵分批藏在了這幾處。”葉漉道:“數量估摸著有五萬。”
沈竹綰接過那標著地點的圖冊,眸光微動:“辛苦葉閣主。”
葉漉瞥她一眼,忽的道:“公主可知她最近在做些什麼?”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季容妗。
沈竹綰抬眸靜靜瞧著她:“不知。”
葉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