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人入族學(2 / 2)

“沒肉吃?”晴天霹靂, “那好吧,我去讀,”賈環覺得生活也太難了,沒月例不說,想著連肉都吃不起,難過的埋頭摳坐褥。

“每天上完學就回來了,學塾裡有好多同齡學習,大家一起很熱鬨的。”第一次上學的小朋友還是好糊弄些的,賈寶玉則一臉懷疑,賈政決定許以重利,“這樣,如果你們都過了,為了慶祝入學,過幾天休沐,我們就去城外爬山,靜安寺的梅花開了,它的齋飯也極為有名,要是不想吃素呢,我們就回城中吉祥樓,吃燒鴨、櫻桃酥酪、茱萸烤香豬,吉祥樓可是現在最火的酒樓,據說吃完回味無窮,還有西域運來的鮮瓜。”

出城外,吃酒樓,對小朋友還是很有吸引力,回到府中,一跳下馬車,都不用催促,兄弟倆就著急忙慌的吆喝下人們把書翻出來,就擔心萬一考試不過,爬山就泡湯了,賈政看著他們飛快消失在院子裡的身影,深藏功與名。

“老爺,賴家、周瑞家和來旺的事摸清了。”侯寧走上前來回道。

“嗯,”賈政點頭,示意人多口雜,待會再說,換好衣服隻帶了來信、侯寧便又出了府。

城東一宅子,此時後門陸陸續續來了十來架馬車,車中人員下來沒有多寒暄,相視一笑進了院子。賈政來得算遲的,來信去敲門,門子見其便側身讓開,領著兩人往裡走去。

這是工部左侍郎的官邸,今日是其五十九壽辰,俗語有言老人過九不過十,家人門生們便張羅著要慶賀一番,因左侍郎不喜大操大辦,怕奢靡太過,便隻宴請門生及親近之人。

賈政能來是托了秦員外的福,默默無聞的老黃牛秦員外是左侍郎門生。左侍郎是探花出身,更為難得的是,除開詩詞歌賦明經,算學雜藝也無一不通,真真算是個學神人物。早年在國子監講學,秦子美就是那時入了他法眼,成為入室弟子。過年時,賈政抓住機會在他麵前展現一番,又有秦子美敲邊鼓,才算入了對方的眼。想起過年時黑白顛倒的日子,賈政想為自己掬一把淚。

園子裡已經三三兩兩的站著人,見賈政這個麵生的進來,免不了多打量幾眼。

“存周兄,”秦子美就站在園子入口處邊上,見著賈政忙舉手招呼。

“子美兄,”賈政走過去,見其身側站著一身著緋紅直衣、氣度不凡的男子,便問道,“不知這位是?”

秦子美拍怕對方肩膀,“這是我師弟,杜卓,字希文,現為戶部度支司員外郎。”

度支司掌天下租賦,計每歲支出調度,和賈政雖都是員外郎,但差彆著實有點大,比如工部去各府都是化緣找工程款的,得求爺爺告奶奶,這位去各府是送錢的,當地官員生怕款待不周,撥款少了遲了。更為重要的是,眼前這位出身仕宦清流之家,舅舅現任吏部考功司郎中,考功司管著文武官員考核,在六部赫赫威名,僅次於管著升遷貶謫的文選司,郎中又是一司主事,位不高權很重。

所以賈家書房裡那份隻記載三品以上官員譜的名單,僅有的幾位低品級官員,就包括了眼前這位。上麵載說這位司官,為人孤介傲岸,按說他的地位此刻應該被人簇擁著,這會卻擠在秦子美身側,躲在這入口處,可見所言有些不虛。

“久仰杜郎中大名!”對這種性子的人,賈政沒想攀關係,拱手客氣寒暄道。

“不敢當,”杜卓麵色淡淡,雙手隨意一抬便放下,“榮國府才是久仰。”

確實高傲,既然對方不善,避開就是,賈政接受良好,轉而向秦子美問道,“大人呢?既是來敬賀,我先去拜訪。”

秦子美還沒回話,身側看著花草的杜卓就仿佛無意般開口,“汲汲營營。”

“師弟,”秦子美不讚同的看向他,“存周兄淡泊名利,於算學一途天賦過人,不是那等人,你語言冒犯,應該道歉。”

“子美,”賈政伸手攔住他,搖搖頭,“杜兄也隻是被謠言所害,大家都是同朝為官,不必這樣,”對方連著下自己麵子,賈政也收起好好先生的範,不反擊倒被人看輕了。

杜卓轉頭看過來,眼神犀利,帶著點睥睨不屑,“是不是謠言你自己清楚,師兄,榮國府這等人家,與我們不是同路人,下人仗勢欺人,家族奢靡過盛,當家醉生夢死,人家都說他家隔壁那戶隻有門口的石獅子是乾淨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這家也好不到哪去。”

說得還真沒錯,賈政暗自點頭,要不是他現在姓賈,都想為他鼓掌,這麼一想還真是氣不起來,“政還以為杜兄這等人物不會偏聽偏信,可見三人成虎所言不虛。管子有言‘故修宮室台榭,非麗其樂也,以平國策也’、‘非高其宮榭,美其宮室,則郡材不散’,有財者皆儲而不出,於稅無益,於民無益,於國無益。”

“杜兄稍安勿躁,”賈政正要削削對方勢頭,當然不會讓對方打斷自己,見杜卓似有不服要出言反駁,連忙阻止。

“政有十金,若購蜀錦,十稅一,賣錦者去往川蜀采購,行商、客棧、養蠶人、繡娘皆得其份,皆繳其稅,若購麻布,不過百文止,與誰有益?杜兄是戶部司官,當明白這個道理,若說奢靡於風氣無益,未免太過小瞧禮部教化、戶部賦役之能。”

見周圍同僚注意到這邊,要圍上來了,未免留個咄咄逼人的印象,徹底得罪人,賈政見好就收,“下人仗勢欺人政亦有耳聞,杜兄如有線索,還請告知,政必告官,至於家人好酒。”說到這,賈政搖頭,這事是怎麼也抵賴不了的,於是麵露難色,“政家中行二。”

“存周兄,不必解釋,知你者自知,”秦子美不忍好友為難,忙道,看看師弟,歎了口氣勸道,“希文,我和存周兄同僚十餘年,知其為人,很多事非表麵那般,你多與存周交往,屆時再下定論不遲。”

杜卓有些懷疑,但他也不想給人增添些飯後談料,“巧舌如簧,我會好好看著的,師兄你也彆太過信任對方,留一分總是好的。”

左侍郎的生日宴自然不同寧國府,找一群歌妓吹拉彈唱,又是宰豬割羊,又是屠鵝戮鴨的,大家入席,不過略敬幾杯便正經用餐,餐食也很簡樸日常,吃畢坐著喝喝茶,順便說話,就是生日宴了,期間免不了會提及如今南方的倭亂。

“倭亂已成氣候,此次曾章曾大人用奇兵重擊對方,揚我威風,真大丈夫也!”對麵坐著的一人擊掌喟歎道。

其旁邊人聽罷,點頭,隨即有些擔憂道,“曾大人實乃國之棟梁,我隻有些擔心,我曾在江浙任職,這倭寇如離離原上火,其毒在四處流串、難以殆儘,此次痛擊,倭寇難保不會避開閩省前往江浙一帶。”

“江浙一帶想必已有防備,再則不是派了王子騰去監察嗎?這人雖是勳貴出身,還是有些本領的,”和賈政並排坐著的人插話道,言語中有對勳貴的不置可否。

“希望如此,隻是王子騰一向在京城,當初讓他去西北帶兵不樂意,對下麵的兵情大不了解,難說能發揮作用?江浙一帶富庶,崇文之風盛行,當地有句話叫‘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百姓以從戎為恥,當兵的多是混不下去的,連劍戟刀槍都有人典賣,不如京營多矣,京營還有內庫貼補,而且天子腳下,不敢過於懶憊,”之前說話的人有些不看好,搖搖頭道。

“那當地節度使呢,據聞才乾不俗,在江浙經營多年,對這些情況應該都熟悉的,隻要兩人聯手,應不會有大問題吧。”有人提出不同意見。

“言之有理。”

“此事我們隻能靜觀,兵部總會有對策的,眾位師兄弟此時何必細究,說多了那些兵大頭又說我們管得寬。”也有人並不操心這事,淡淡道。

“對對,我們談談彆的。”話題隨即轉向現今工部的主要工程,最近的詩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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