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要去郊外爬山(1 / 2)

榮國府體仁院內,兩兄弟這兩天都在懸梁刺股,恨不得一夜之間把書裡的內容全塞到腦袋裡。賈寶玉這時倒有些後悔平日裡不用功了,現在看著這裡也差點意思,那裡也得找補,恨不得掰成幾個人用,一夜急的喉嚨都長泡了。

襲人幫著翻出書來,見他著急,端了茶遞給他,寬慰他道,“你彆急,自家家塾斷不會不收自己人的,你也萬要顧著點自身,書是讀不完的,來,這天乾先喝口水。”

“好姐姐,你彆忙活了,且去和她們玩去,讓我靜靜看會書就是為我好了。”賈寶玉見隔壁賈環望過來,不免有種自家人不爭氣乾擾了人的感覺,因此不大客氣道。

襲人有心想辯解,見賈寶玉說完又低頭看書去了,隻得咽下話,默默出來,回房間去。

院子裡李嬤嬤正和賈環奶娘嗑瓜子嘮閒話,見襲人端著茶進去又出來,吐了嘴裡的瓜皮,撇了撇嘴道,“喏,這是我們房裡有名的賢惠人,眼裡心裡腦裡念著隻有寶玉,凡寶玉的事都是她一手操辦,茜雪都給她逼出去了。”

賈環奶娘笑笑,勸道,“事事上心還不好,你老忙了這麼多年,也趁機歇歇。”

“我哪有那個福氣,人家隻管貼身的,多的是雜事,從上到下,不都得人操心,自己奶大的,少不得勞累些。”

裡頭襲人聽到李嬤嬤閒話,又羞又委屈,少不得忍氣吞聲,進來見著晴雯在榻上眯眼靠著,旁邊擱著剛縫好衣服並針線籃,輕手輕腳進去,在炕沿呆呆坐著,過了一會才起身拿過做了一半的寶玉貼身小衫。

這一低頭,再抬眼,已是夕陽西下。

晴雯已經起來出去了,襲人揉揉疲憊發乾的眼睛,將東西收拾好,出來院子裡。

李嬤嬤她們不在,瓜皮也收拾乾淨。晴雯正和賈環的丫鬟在台階上坐著玩花繩,襲人趁勢認真打量了那丫鬟一眼,長得平平,不說比寶玉院子裡大丫鬟,連三等丫鬟都有不及,那臉盤子也太大了些。

見兩人望過來,指了指書房,低聲問道,“寶玉他們還在裡麵學習嗎?”

晴雯點頭,捂嘴笑道,“如今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人家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還不信,早知道這裡水土這麼宜那呆子,就該早點搬出來。”

襲人笑著附和幾句,想了想還是往那邊走去,“要到晚飯時間了,我看看去。”

裡頭賈寶玉和賈環仍在埋頭苦讀,賈環年幼,寫了幾頁大字,其實早已坐不住了,但兩人較著勁,他便咬牙堅持到如今,人雖枯坐著,早已神遊到不知何處。反倒是賈寶玉初時還有些浮躁,讀進去之後多少得了點趣味,越發認真了。

此時見襲人進來,賈環兩眼一亮。

“寶玉,如今天色已晚,該去老祖宗那請安用餐了。”

賈寶玉抬起頭,看看外邊天色,確實暗了些,偏頭看看賈環,這幾天混熟了。想著今夜老爺不回來用膳,隻留賈環一個有點不忍,自己做哥哥的,雖說生母不同,自己不必多事,做多了彆人背後不知要嚼什麼舌頭,但好歹也有些情誼,便道,“吃飯就罷了,讓人這邊上菜,我們快去快回。”

說罷起身,急急就往院子外走。

“一天下來,到底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坐一會,和姑娘們玩一回,林姑娘也必念著你呢。”襲人跟上勸道。

想起林妹妹,賈寶玉有些遲疑,想了想道,“待會我先和姐妹們道個歉,這三日忙完我再補上,林妹妹必是懂我的,現在隻能顧得了一頭了。”

賈寶玉帶著下人們到賈母院裡時,三春並林妹妹、薛寶釵都在,賈母正和薛姨娘、王夫人她們鬥牌,還未收攤,姐妹們在玩棋子,賈寶玉便悄悄湊過去。適逢林妹妹當值,正咬著嘴唇手抵下頜沉思,賈寶玉把手指豎在嘴中央,示意其他人不要作聲。

待林妹妹拿起棋子,正要放下時,便從後頭突然探出來,“嚇!”

林妹妹整個唬得一跳,棋子掉在盤上,回頭見是賈寶玉,氣得拿棋子擲他,“讓你嚇人,讓你嚇人”,猶不解氣,握拳捶他,賈寶玉見她真惱了,也不敢躲,一邊啊啊叫著打痛了、打痛了,一邊瞅她臉色小心陪錯。

“該,讓你嚇唬人!”幾人都笑嘻嘻袖手旁觀。

“今日怎麼來得這麼遲?聽說你在用功?”待坐下後,黛玉理了理頭發側頭問他。

“用的哪門子功,彆不是找個理由玩吧,”探春不信,開玩笑道。

賈寶玉擺擺手,一肚子的苦水,“這次是真真用功了,你看,手寫得都紅了。三日後要考試入族學,所以正翻書呢,”說著,看向林黛玉,“好妹妹,我記著你有本四書釋義,且借我看看,等看完再還你。”

“還不還的都行,隻盼著你真能看進去。”黛玉當即命紫鵑回去拿來。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二哥哥你真心想入族學啊?”不說其他姐妹,連最小的惜春都有點不信。

“真的不能再真,”賈寶玉指天發誓道,又對眾姐妹宣布,“所以我這幾日不能同你們耍了,待會問過老太太、太太,我就回去,明日也不一定過來,你們不用等我,待我考完再一道好好玩玩,那些蒸花露做胭脂膏子的,等我考完再做。”

聽著是確有正事,探春收起玩笑臉道,“讀書要緊,你不用念著我們,我們自有樂趣,也不是缺了你就不成的。”說完,有心想問問賈環的情況,如今兩人一起住著,賈環也到開蒙的年紀,是個什麼情況,老爺有什麼安排,看看左右到底沒問出來。

“你隻管認真讀書,閒了再來玩,”黛玉雖有些失落,還是打起精神道。自搬出去,兩人彷似疏遠了些,但讀書是正經事,她不能拖了後腿。

賈寶玉見她神色,知道她不大痛快,握著她的手搖了搖,“那就謝謝妹妹了,書三日後我必親自歸還,但凡有一頁臟了,我把自個賠你。”

林黛玉見他懂的,煩悶去了幾分,笑著啐他一口,“書中有黃金屋、千石粟,你哪來的臉拿自個和書比,大家說是不?”

眾姐妹早瞧見兩人動靜,互相打眼色,怕林黛玉惱了,此時捂著嘴笑著附和,“是是是”。

賈寶玉請完安回來和賈環用完膳,又挑燈夜戰,直至賈政回來才安歇。一連三日如此,直到考試那天。期間就算寧國府邀了賞梅,也忍痛拒絕,隻讓賈母帶著刑夫人、王夫人、王熙鳳並姐妹們去了。讓賈母聽得,樂的多吃了幾碗飯,直道寶玉懂事了。

考試當天,儘職的老父親賈政將兩孩子送去學塾門口才去上班。

路上見兩人嘴裡還念念叨叨的,不禁有些好笑,看來古今中外學渣都是一樣的,都愛臨時抱佛腳,總覺得考前背多幾個,就多幾分。

他沒告知兩人,其實隻要考得不太差,族學都會收的,後世名校都有捐款入讀的,何況自家開的,山長人情達練,不會做出讓大家為難的事。而無論考不考過,他都打定主意帶他們多出去走走,如果不是年紀小,還會讓他們去外邊曆練一番。

等到下值回來,賈政順道去接兩兄弟,遠遠見兩人臉色放鬆,就知應是過了,佯裝不知問道:“考得如何?要不要取消吉祥樓的訂餐先?”

賈環早已按耐不住,蹦跳著跑過來抱住賈政大腿,“我過了,劉夫子還誇了我呢。”

“我也是,”賈寶玉也忍不住撓頭傻笑,辛苦付出後的收獲格外甜美,不是那些唾手可得可比擬的。

“好,好孩子,”賈政忍不住拍拍兩便宜兒子,“我們上車,父親給你們買了熱騰騰的糖炒栗子,邊吃邊給父親細細說說考了什麼,都怎麼答的。”

待到休沐日,兩兄弟都早早起來,在院子裡等著,看見賈政起床就催促他快些。催促聲中,一行人出城時,太陽都還沒開始發威。

城外靜安寺不如香山寺有名,但也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宋朝,所以路上還是有行人二三的,山不陡但有些高,沿途有售賣茶水點心的,還有力夫抬著竹轎子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