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還是來了(2 / 2)

在聖人麵前,賈政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被課堂提問的時候,不知道是環境給的壓力,還是聖人本身的氣場,他沒敢像和五皇子交流般含含糊糊,條析分明的將自己的觀點陳列開來,主動剖析給對麵的人判定。

那人應是滿意的吧,下一個問題是什麼來著,“賈大人對祖宗法度不可輕改是怎麼看的?”

賈政是改革的擁護者,可能因為前世經曆過改革帶來的輝煌,也受益於改革對時代的推進,聽到問題的第一反應就是駁斥,他似乎還引用了《更法》所言“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正世》之道“故其位齊也,不慕古,不留今,與時變,與俗化”,還說誰若是提議法古,不可變更,不如讓他拋下回去打獵種菜,畢竟黃帝蚩尤時期,那才是主要生存手段,還有那說明商君、管子都是錯的,桑弘羊更是錯上加錯。洋洋灑灑,要傳出去,估計得把拒絕改革者得罪的夠嗆。

他怎麼膽子突然那麼大了,不是說好苟住的嗎?幸好當時殿裡隻有聖人一個,他還沒想出頭當個殉道者啊。

聖人問是否此時正是改革時,他怎麼回答來著,好像是“於民宜早不宜遲,於時略緩為佳”,現在回過頭想想,賈政都想敲開自己腦袋看看,是什麼給了他勇氣說出這句話,這不駁聖人麵子嗎?

回到馬車上坐下時,賈政才把剛剛的覲見回顧完畢,越想越覺得這家完蛋了。唉,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開始思考著要不多買點祭田,備條後路,抄家後這起碼能剩下點。

“你歎什麼氣啊,去了這麼久,見著聖人怎麼說的?”賈赦見自家弟弟出來就一臉恍惚的神情,上了馬車終於按耐不住的問道。

等等,賈政咂巴砸巴嘴,才反應過來,這趟麵聖好像是因為元春封妃來著,難道他搞錯了?怎麼關於元春的事隻字未提,都光討論稅改了。把這事在腦海裡翻來覆去的過了一遍,賈政在心底默默的歎口氣,便宜女兒這處境,家裡父兄再不爭口氣,可怎麼過啊?當時就不該送進宮去,老國公路都鋪成這樣了,就差把地鏟平,搞個滑道了,都沒讓子孫後代爭氣,難道以為走個旁門歪道就有換風水的效果。

想到這,他看紈絝子弟一號賈赦格外不順眼,瞥了他一眼,哼道, “怎麼說?就那樣說。”

“你這什麼態度,彆以為侄女當了妃子,我就不敢教訓你,”賈赦在宮門口等了大半天,累得不行,自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老爺,”賈璉連忙插話,就怕兩位老爺又爭起來,“老爺,剛你進宮覲見的時候,老祖宗和二太太也被皇後娘娘召見了。我打聽了下,除了元春妹妹被封妃,周家那位被封了貴妃,吳家那位加了封號被封宜妃,再過來就是咱們家有妃位沒有封號,下麵還有十來個嬪、昭儀、婕妤。”

原來是搞大批發啊,元春這位置賈政很滿意,不高不低不顯眼。

賈赦聽完,狠狠瞪了賈政一眼,見他壓根沒注意,伸出腳來踢了踢他,“你看,要不是你,現在第一位的就是侄女,那是何等風光,周家那不過是攀扯了上皇才起家了,拿什麼和咱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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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現在心情好,不和他一般計較,拍拍腿上的鞋印,回頭和賈璉商議,“既如此,我們設宴時晚點,等周貴妃和吳宜妃家裡先擺,彆越了他們去,報信的事回去安排一下,還有金陵那邊彆忘了。這是喜事,這樣,我另添二百兩銀子讓去金陵的稍上,買些祭田也算是我給我閨女祈福了。”

“誰家祈福是買祭田的,”賈赦就瞧不上他那摳門樣,轉頭向賈璉道,“你去,在鐵欄寺供個長明燈,再捐個五百兩銀子當香油錢。”

“銀子誰出?”賈璉很有先見之明的問道。

賈赦羞怒,“難道我還會賴了你不成,我是你爹。”

“那可不一定,”賈璉嘀咕道,賈赦喜歡收集古董扇子之類的,眼光還高,沒少搜刮他。

有周貴妃和吳宜妃打前頭,賈家上下雖歡騰踴躍,究竟得克製點。但體量擺在那,光設宴款待還是去了五六日。第一日是四王八公、朝中老大人這些,第二日是依附的下屬官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前後三代積累,這些官員人數還是不小的,就這還單是京中附近趕得過來的,第三日是同僚好友,第四日宗親,第五日是府裡管家領頭的有頭有臉下人們,到最後一天才是關起門來自家好好擺個三五桌慶祝一番。

至於桌上賈赦和賈珍喝醉後的胡言亂語,賈政看在周圍都是自家人的份上,就當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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