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幾個月前趙月英在井邊說沈遷壞話,被沈遷撞破,到後來李家的哥兒看到沈遷人後,找了王媒婆去沈家說想要重新說親,再到趙月英偷沈遷跟陸久田裡的水,結果燒了稻秧,樁樁件件,都是村裡人津津樂道的閒話。
今天一大早天剛亮,趙月英兩口子就去田裡挑水還給沈遷跟陸久,這會兒又帶著丈夫兒子,一看就是往陸久家去道歉,即便猜到是為了狗蛋讀書的事,村裡不少人還是跟了過來,或假裝路過,或是裝作去隔壁串門,想要看趙月英的笑話。
趙月英昨天下午去請教了村長,又想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一路上板著個臉,任由那些各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視,隻將牛蛋往她跟陸有為中間帶了帶。
到了陸久家門口,她也沒有露出為難的表情,直接高聲道:“有人在家嗎?我是來賠不是的。”
那些跟在後麵想看熱鬨的人都驚訝得瞪大了眼,沒想到趙月英會這麼直接。
這會兒還沒到做午飯的時間,沈遷跟陸久還有宋蘭正在堂屋裡休息,聞聲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宋蘭道:“我去看門?”
“好。”沈遷點頭,待宋蘭走到院子裡,他跟陸久才緩緩起身。
之所以讓宋蘭去開門,是因為一家三口隻有宋蘭沒有跟趙月英吵過,如今趙月英既然誠心誠意來道歉,讓宋蘭去開門,也是給個緩衝。
“進來陰涼的地方說話吧。”宋蘭打開院子的門,但沒有請趙月英一家三口進屋的意思,隻神色淡淡地指了指堂屋門口被屋簷遮住的地方。
當初這人是怎麼說她兒的壞話的,又是怎麼偷了水不認的,她都知道,即便現在打算接受這人的道歉,她也做不出熱情的模樣來。
趙月英點了點頭,還在院子裡,就對著門口的沈遷跟陸久道:“先前是我心生嫉妒,偷了你們的水還不承認,今天上午我跟陸有為已經挑了水還給你們,還有這些糧食,”說著她從陸有為手裡拿過裝糧食的袋子,打開放在沈遷跟陸久麵前,“你們水裡追的那些肥我沒法還,想用這些糧食抵上,不知道夠不夠。”
“夠了。”沈遷道。
如今一畝地的稻子產量在兩石到三石左右,就算他今年追肥追得足夠,水也沒缺過,糧食的產量也不可能比得上他穿越前的那些雜交品種,趙月英偷的那些水裡的肥料,用這些糧食抵上確實夠了。
不過就算再少,他也沒說不要,雖然趙月英偷他們的水沒占到便宜,但他們是確確實實吃了虧的,他不會因為趙月英家燒了稻苗就說算了,這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趙月英聞言稍稍鬆了口氣,她昨晚睡不著,不是因為舍不下麵子,放不下身段,而是擔心沈遷跟陸久不肯要她賠的東西,那樣的話,牛蛋就真的讀書無望了。
於是她又道,“先前在井邊說你們的壞話,是我狗眼看人低,我向你們賠不是。”
不僅是隔著圍牆偷聽的那些人,沈遷幾人也意外她居然能這麼說。
沈遷想了想,直接道:“你是想……”
趙月英回想了一下昨天村長的話,將牛蛋拉到前麵,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跟牛蛋無關,他很想跟村裡的孩子一起讀書識字,我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收下他。”
“明天中午你讓他跟大家一起去祠堂。”沈遷道。
趙月英張了張嘴,脫口道:“就這樣?”
沈遷:“他讀書要用的桌子凳子你得找陸葉給做一套,沒做好之前可以先用長凳跟馬紮,沙盤陸葉那裡有現成的,細沙自己去河裡淘,還有彆遲到了。”
趙月英還是不敢相信,沈遷居然這麼輕鬆就答應了。
牛蛋也是瞪大了眼,轉頭看著他爹娘,從昨天下午到今天白天,村裡已經不少人說過,誰都有可能去祠堂讀書,就他不可能,因為沈遷肯定不會收他。
陸久見他一家三口都愣愣站在那裡,撇了撇嘴道:“記得束脩也要早點準備好,不然小心我們反悔。”
“我這就回去準備。”趙月英反應過來,帶著丈夫跟兒子趕緊離開。
待人走遠了,又回到堂屋裡,宋蘭才道:“那孩子怎麼看起來有點不太機靈。”
“隻要肯學就行。”沈遷道。
這個年齡的孩子最是貪玩的時候,但是牛蛋明明知道家裡跟他有矛盾,還吵著鬨著要讀書,不管是出於跟同齡人的攀比,還是其它原因,隻要這些願意能成為他想要學習的動力,就不算壞事。
宋蘭點了點頭,“也是。”
反正不管是這些孩子,還是他們的家長,都沒有指望能考得功名做大官,能學得一些本事就行。
第二日,趙月英準時將牛蛋送到祠堂,一起送來的還有狗蛋跟兩人的束脩。
就這樣,跟沈遷讀書的人又多了兩個。
有關趙月英的笑話,村裡人茶餘飯後說了幾日,也就沒了興致,畢竟天還旱著呢,這可是關係到大家下半年能不能吃飽飯的大事。